可马车太过颠簸,洪承畴的身体同样经受不住折腾,最后便决定还是坐轿子。
端坐在轿子里,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是病容。
脸色苍白虚弱,身上披着大氅,哪怕是夏天,手中也握着一个暖炉。
大军前后连绵数十里,马步兵遮天蔽日。
数不清的战马集群所过之处,几乎能将所有肉眼可见的绿色都给啃掉。
大军人马一日所需的饮水,就能将一条小河给喝干。
大军所途径的一座座村庄,基本上都变成了废墟。
村里的男女老幼,几乎是在看到有军队要过来的第一时间,就麻熘跑路了。
或是躲入了地窖之类的隐蔽地方躲避兵灾!
能在明末这些年的乱世中生存下来的,没有傻子。
对于如何防范和躲避兵灾,百姓们基本上都总结出了自己的经验。
实力强的宗族大姓结寨自保,他们的坞堡的墙壁,甚至要比一些州府县城的城墙还要高大坚固。
坞堡内兵器甲胃,粮食药材都不缺,甚至就连火枪火炮都有。
想打下来可不容易!
实力弱的村庄镇集,则是提前准备逃跑的路线,挖好地窖,用于紧急时刻避险。
清军一路南下,所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荒凉的景象。
洪承畴掀开轿帘子,忘了一眼外边的荒芜,开口叹气道。
“天下纷扰,百姓离散!”
“这般的苦难,何时才是个头啊!”
此时的洪承畴依旧不认为自己做汉奸有错,只是不明白,这个天下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此起彼伏的反抗大清的统治。
运河水匪
都和他一样,乖乖跪下来,给大清做顺民不好吗?
在洪承畴看来,如果天下人都给大清做顺民,那岂不是就不再会有战争,不再会有杀戮。
这天下不就安稳了吗?
当官的当官,种田的种田,做生意的做生意,除了上头有个高高在上的八旗寄生虫,天下人都得给他们做奴才,不也挺好的吗?
这几千年来,不都是这样过下来的吗?!
“天杀的明贼!”
洪承畴低低的骂了一声,然后便是一连串彷佛要把肺都给咳出来的剧烈咳嗽。
就在这时候,轿子外奔来一匹快马。
一名图海的亲兵戈什哈来到洪承畴的轿子外,开口说道。
“洪大人,我家主子有请!”
洪承畴应了一声,然后从轿子中走出,被他自己的亲随搀扶着,向图海所在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