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2(水责窒息)
“很好,那就让我们来试验一下。”克罗希顿起身,打开那个通向房间深处紧闭的门扉,很快地,他从里面搬出一个长宽超过60的敞口透明玻璃箱,其中灌了三分之二的水。那个沉甸的水箱高过少年的头顶,安林在他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帮忙,然而他忍耐住了,看着克罗希顿抱着那个透明漂亮而波光粼粼的刑具走到他面前。
水箱立在地面上的高度刚好足够安林保持跪姿将头完全浸没在水下。克罗希顿替他解开了衬衣的前两颗扣子,并把衣领稍稍向后卷起,这样衣物不会浸得太湿。
“正常成年男性可以在水中憋气一到两分钟。考虑到我对您的肺活量及身体素质并不了解,我将从40秒开始,每次增加20秒,直到您出现呛水和支气管痉挛导致的窒息现象。一旦您同意开始,停止的时机将完全由我把控,您能做的只有感受被水充分浸没的过程和等待下一次水责的开始。”他的手隔着衣物划过安林的颈侧,明明是解开领口束缚的动作,却奇异地令安林有种被深深地紧缚着的感觉。克罗希顿从裤兜里摸出两个发夹——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可爱的棕色款式——他兴致勃勃地把安林额头及脸廓两侧的头发别好,安林通过水面波澜的倒影看到自己的头发被压出一个不符合年纪的俏皮突起。
“我希望您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他的双手离开了安林的身体,那让安林觉得头部和颈部都有些微微的瘙痒,但他想,这不是个伸出手去抓挠的好时机。
“我同意。”安林肯定地说。
“那真是再好不过,”他朝安林展露微笑,“水是干净的,您可以在水中睁开眼睛,黑暗只会加剧您对水的恐惧。通常情况下,责罚需要您独立完成,自我监督有助于您构建自身的纪律性,不过考虑到您是第一次,我会在旁边陪伴您。”
“做一个深呼吸……尽可能的平复思绪……然后低下头……”
和平时洁面不同,将整个头部浸入水中有种轻微的失重感,科学的来说这是受到了水的浮力,但受到力作用的安林本人会有很奇妙的仿佛随波逐流的感受。水隔绝了空气中微不可查的噪音,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安林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张开嘴呼出一小口气、以及水泡炸裂的声响。
“时间到。”克罗希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水作为媒介扭曲了他的声线,听上去比他的本音还要更加年轻和活泼。安林直起上半身,但仍然保持颈部弯曲、头向前伸的姿态:他不希望将水箱旁的地毯打湿。
“看来60秒对您来说毫无难度。”克罗希顿仔细观察着安林刚刚从水中抽身的脸上的茫然神情,等待他又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心率,“那么第二次。这回是一分钟。
一分钟足够做些什么呢?对于人来说,这是非常短暂的时间,然而对于思绪来说,一分钟足够安林回忆起他从什么时候开始避开水泽。克罗希顿准备的水十分冰凉,这样冰冷的可怕感觉让他不自觉地在心中默念时间,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去。
“时间到。”安林睁开双眼,水流冲刷而下,模糊了他面前坐着的少年的模样。这次的间隔只有短短几个呼吸,还没等他试图揉眼睛让视力恢复到正常水平,克罗希顿就说:
“第三次。这回是80秒。”
不知道是否因为水很冷的关系,安林总觉得他的声音也冰冷得失却感情的温度。水的温度有10度吗?或者更低……安林本以为头部浸透了冷水之后会逐渐适应,然而事实上他只觉得头皮发麻,颈部以上的知觉被一点点地磨钝,仿佛从肢体上生生地削去这部分。
人是离开氧气就会死的动物。
安林参加过防溺水的主题讲座,知道在水中氧气不足的时候,喉部的软骨会首先失守,人会下意识地张嘴呼吸而导致呛水。一旦人的声带进水,缺乏氧气的紧张感和骤然紧绷的呼吸道会导致声带无法发声,也就失去了呼救的可能。水流进入口鼻的呼吸管道是个非常痒的过程,溺水者会忍不住咳嗽或下意识地做出吞咽和呼吸的动作,那会导致水迅速灌入身体加速溺毙。
安林心中牢牢地记着这一点,在他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巴试图呼吸时,他捏紧拳头,尝试主动吞咽而非被迫吸入水。失序的器官停止运转,他的意志显得轻飘飘又无足轻重,水流势不可挡地从鼻腔淹入呼吸道。
……水,是足以致人死亡的。安林意识昏沉地想到。
大脑在尖叫中跳转回忆,恐惧使他的浑身战栗又丧失力气,安林感觉到自己又下意识地吸入了好些水,但他已无力阻拦。
“时间到。”
简短而有效的天籁在此刻到达。
安林猛地将头伸出水面,他急切地大口呼吸着,并用力地想要咳出喉咙中的水。随着理智和氧气一同回归,他意识到刚才自己只是下意识地咽了几口水,那点进水量甚至比不上他中学时刚刚学游泳时无意中喝进肚子里的水多,但他的脑子率先因恐惧而丢盔卸甲。
“我想您应该知道,责罚之所以是责罚,正因为它会给人带来痛苦。每当您做错了事,心中感到愧疚不安,这也是一种痛苦。而责罚的意义就在于用痛苦缓解痛苦。”克罗希顿托腮看着形容狼狈的成年人,似乎是安林的错觉,他觉得对方的话语带着几分愉悦,“那么第四次。这回是100秒。”
安林机械地进入水下。
也许是他还没能从刚才呛水的过程中恢复过来,也许是脑海深处对水的恐惧再次将他捕获,安林这回很快就感觉肺部的氧气耗尽,他徒劳地试图阻碍水淹入口鼻,并开始无法克制地呛水。他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颈部以上的功能,只有神经还在工作着,将难以忍耐的痛苦传达给他。
意识朦胧之间,安林陷入浮想联翩,他再一次回忆起波光粼粼的水泽,记忆中的那条河流,被阳光照射得暖洋洋的,却依旧使人感到十足的寒冷和悲伤。
但他绝对……!
安林下意识地抬头。然而在他的头发露出水面之前,一双手早已等候在了那里,按着安林的脑袋压入水面之下。克罗希顿的力气非常大,他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死死地禁锢住安林疯狂挣扎着的头颅,不让他离开水箱分毫。
“我应当提醒过,只有我可以叫停,而您应该做的只有等待和服从。”与他毫不留情的动作相比,克罗希顿的声音堪称温情脉脉,“事实上,我以为您能够自己领悟,但看起来您确实如您所言那般是个十足的新人,不懂得任何规矩。”
他将脸贴近安林露出水面的一小截脖子,呼吸喷吐在那块皮肤上,这是大脑能够感知到的来自水之外世界的唯一触碰,即使是陷入恐惧和绝望之中的安林也能立刻感觉到:“既然这是责罚,那么您一定做错了什么事。滥用责罚只能取悦施虐者,我还不至于从这种低级的折磨中获取快感。”
他的声音穿过水,穿过安林恐惧的幻想和即将溺水的窒息感直白地冲击着安林的大脑:“我忘记了,您对水责只有流于表面的认知。只有您做错了事,我才会对您施加惩戒。入水之后的这段时间,就是要您在窒息中充分反省自己的过错,用您的痛苦取悦我,消弭我的愤怒。不过看起来,您似乎单纯地放空大脑,要么就是自私地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无法自拔,将责罚本身完全抛之脑后。——啊,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那一定是对于您非常重要的事物,十分沉重的过往,以至于您直到现在依旧保留对水的恐惧,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克罗希顿抓着安林的头往水箱壁上按压,透明的玻璃上清晰地浮现安林那遭到挤压而完全变形的面部,他无法克制的张开的嘴,紧闭的双眼,还有被迫皱起的额头和鼻子。他欣赏着安林这因为逼近死亡而扭曲的姿态:“我分明从最开始就强调过思考的重要性,可我给您的机会您却一次也没有珍惜,甚至挣扎和反抗,这让我很不愉快。”
他说,“好好想想吧,您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
100秒在克罗希顿的话语中结束了。安林感觉那压制在颈部的力量完全消失,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冲出水箱,而是瑟缩着在水下延长了几秒,才试探性地离开了水箱。
“您想好了吗?”
安林躲避着克罗希顿的视线,他一边粗喘着气,一边回忆着少年不容逃避的话语,想到他并不粗大的指节毫不留情地碾压在自己的脖颈处,以及现在对方脸上可能有的失望神情。……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尚未离开水箱而窒息了。
好在克罗希顿的提醒及时打断了他莫名停止的呼吸。“没有么?那这是第五次机会,我给您整整两分钟的时间忏悔您的过错。”
水又漫了上来。
不过安林这次没有余地唤醒那些饱含痛苦的回忆,他全身心投入思索之中,将时间一点点往前推演,把克罗希顿的每句话都掰碎了反复咀嚼,把它们牢牢地刻在心底。
“我不喜欢模棱两可的回答。”
——不是这句。
“我希望得到深思熟虑之后的回答。”
——也不是这句。
“我不喜欢唐突的话语中断我的问题。”
……啊,是因为这个啊。
安林张开嘴,水咕噜咕噜的淹入他的气腔,流入他的食道。在他沉浸于思考之中的时候,时间过得这样快,他已经被夺走了肺部所有多余的氧气,哪怕他再怎么努力地想要压榨出来一点都不能够。他的头部似乎已经失温,察觉不到温度冷热的变化,只觉得浑身冷得发抖,而脑袋不知怎么的正发烫着灼烧起来,将他的理智全部熔断。
安林睁开眼睛。他的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水泡,透过水箱玻璃壁的反射勉强看见少年模糊的剪影。并不平稳的水面会扭曲光的折射,眼前的一切都会出现偏差,他想到克罗希顿透过这些因呛水而呼出的气泡检视着水面之下自己痛苦窒息的神情,安林便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时间到。”克罗希顿专注地盯着趴伏在水箱边的人,耐心数了三秒,见安林仍然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他的双手死死地捏着开口两侧的沿壁,以示身体尽职地履行着主人脑海中最后一个想法。少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俯身下去将已经接近半休克的安林从水箱里抱起。
安林的口鼻都在不停地向外溢水,他的咽部发出奇怪的声响,然而并没有在回到水面之上的这一刻立即开始呼吸,他的思绪还沉溺于窒息的水下。克罗希顿将他平放在地上,安林无法聚焦的眼睛仍然可怜地望着他,就像被主人弃置在暴雨天却固执地等候在原地的狗狗那样。
“您溺水了。”克罗希顿简单地断定。他先对安林实施标准的胸外按压,随后,他一只手捏住安林的下巴打开气道,另一只手捏住鼻子,俯身完全包裹住安林无意识张合的嘴唇,缓缓地渡了几口气过去。
安林并没有真正地溺水,只是他的身体仍然对水抱有回避和恐惧,这让他在意识到自己腹腔内的氧气用尽后迅速地丧失求生的理智,只想不断地向下沉溺。他很快被克罗希顿渡让到他口中的空气唤醒,呼吸系统缓慢迟钝地运转起来。克罗希顿重复了一次,直到安林开始不停地咳嗽,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痛苦而激烈地呼吸着。
“您这样我怎能放心您独自进行责罚呢?”少年托起安林的头颅,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平复剧烈的呼吸,从这个角度,安林能看到克罗希顿微微蜷曲的黑发,深棕色的眼睛,从安林身上沾到的水滴顺着他白皙的面部缓慢下滑,滴入平整干净的白色衬衣。他逐渐回笼的理智也就此回忆起——少年的嘴唇柔软而干燥,紧紧地包裹住他冰冷僵硬的上下唇轻轻地吮吸以制造密封环境,就好像一个不带一丝情色意味的吻静悄悄地落在身上。
少年对他迷离的目光视而不见,接着说道:“我会为您准备一个足以将全身放入的大箱子,并灌满其中十分之九的水。您将穿上完全封闭的胶衣,只有鼻子和嘴巴暴露在外,手臂和双腿用锁链绑缚在身后,脖子也用系着短绳的项圈固定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防止您在过程中剧烈地挣扎。箱子中的水将维持在刚刚没过面部的高度,您的鼻子一半浸在水里,一半暴露在空气中,如果您奋力地抬高下颚,嘴巴可以呼吸到水面上的空气,然而您的动作打破水面宁静所掀起的水花将灌入口腔中作为惩罚。视错误大小而定,您将保持这样半吸入水的状态持续十分钟到一个小时,每一次呼吸都十足痛苦,但您会习惯和喜欢上这种感觉的。”
克罗希顿拨开他被水濡湿而紧贴在耳侧的碎发,“您的呼吸加快了,是因为听到这样有趣的责罚而心生向往吗?”
克罗希顿拨开他被水濡湿而紧贴在耳侧的碎发,“您的呼吸加快了,是因为听到这样有趣的责罚而心生向往吗?”
“我……”
“不论您期待与否,现在,请您告诉我。”少年掰过安林的下巴,带着无可违逆的强势,“您好好反思您的过错了吗。”
“……我不应该打断你的话。我很抱歉。”
克罗希顿朝他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犬牙,这让他看上去是个符合十七岁年纪的少年。“我很高兴您能认识到这一点,即使那发生在对话的一开始。有时候,像您这样的大人总自满于年龄和阅历上的优势,对孩子们的意见欠缺尊重。但有时候正是大人的高傲导致他们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安林闭上眼睛。
克罗希顿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热风机,帮安林吹干头发,失去利用价值的水箱则被他重新搬到房间深处。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克罗希顿瞥了一眼写上答案的纸张,将它收到抽屉里。
“您希望我能够帮忙控制无法自抑的性冲动,有关这点,我想请您具体地展开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