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硕这已经是第三次来接了,如慧却仍是如此。
吴雅氏心中不禁生疑,带着几分惦念道:“慧儿,跟额娘说实话,是不是在婆家受了委屈?是你姑姑叫你立规矩了,或是妯娌间起了嫌疑,还是女婿的屋里人淘气?你阿玛与我最是疼你的,就算是嫁人做媳妇,也舍不得让你受委屈啊!有什么,你别憋着,同额娘仔细说。”
如慧已经收了笑,好像一下子稳重许多。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对吴雅氏道:“额娘,女儿本就对嫁人没什么兴致,不过是不愿阿玛同额娘为女儿操心太多,才嫁到姑姑家去。姑姑体恤我身子不好,不用我立规矩,也算是疼我的了。只是,这嫁人一遭,女儿也算是长了见识。做人家媳妇,开枝散叶是大事,女儿的身子却是不成。我也不会为了给曹家添丁,舍了我这条命,那岂不是太不孝?”
说到这里,她拉了吴雅氏的手,道:“额娘这还生了我,只是因没有儿子,还受了诸多非难。既要忍受亲戚的嘲讽,还要主动帮阿玛张罗纳妾。额娘的苦楚,女儿都看在眼里。额娘向来疼我,难道舍得我走额娘的老路,流半辈子的眼泪么?”
吴雅氏闻言,这才晓得如慧不是说笑。
她只觉得心如刀绞,已经有些站不住,扶着如慧的胳膊,眼泪已经出来。
她低头擦拭,再抬起头来,已经强挤出几分笑道:“傻闺女,什么苦不苦的,女人一辈子,不就是这回事儿么?就算不是自己肚皮里出来的,又有什么。从小带的话,也是一样的。你姑姑虽说性子不好,但是同你阿玛感情最为深厚,爱屋及乌,也不会因这个挑你。女婿,虽说有些不老成,看着也不是那驴脾气的……”
吴雅氏话还未说完,如慧已经直直的跪了下去。
吴雅氏见她脸上露出凄然之色,甚是心疼,忙住了口去搀扶女儿。
如慧没有起身,扬起头来,带着几分哀求:“额娘,女儿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女儿过不了那样的日子,女儿想要活得心里舒坦……女儿想要长命百岁……”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吴雅氏见她脸色煞白,唬了一跳,忙摩挲她的后背,道:“慧儿,别哭,别哭,好好说。”
如慧哪里止得住,扑到吴雅氏的怀里,竟像是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额娘……额娘……孩子……”
吴雅氏还以为女儿是为身子不好的缘故难过,还软言安慰道:“你还小呢,再调理两年,保不齐就有了,急什么?”
如慧闻言,哭得越发厉害。陶嬷嬷是晓得内情的,知道她是哭之前流掉的孩子,也是心酸不已,老泪纵横。
如慧有身子小产之事,因两下都瞒着,所以吴雅氏还不晓得此事。
如慧虽是打小病着,但却是个泼辣爽利的性子,何曾这般哭过。
哭着哭着,她就有些喘不上气,额上已经现出汗来,脸色开始憋的通红。
吴雅氏听着动静不对,帮同陶嬷嬷一道扶她到炕上坐了。
忙乎了好一会儿,如慧的气息才算是匀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是湿透。她软软的靠在炕边,脸上没有丁点儿血色,看着吴雅氏,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