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觉罗氏白发苍苍的模样,曹颙只剩下叹息的份儿。这个官司下来,纵然下毒弑母的噶礼没有好下场,这觉罗氏的心里也不晓得该多难过。
庄先生见曹颙只想着觉罗氏如何,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老人家如何,先不用你操心,既是叩阍案子,自有万岁爷安排人审断。倒是孚若你自个儿,怎么尽是掺和这些不着调儿的事儿?”
曹颙见庄先生话中有责备之意,犹自辩白道:“这不是正可好赶上了么?我晓得这是董鄂府家事,外人不宜掺和。”
庄先生摇摇头,道:“孚若既是晓得,就该知道有所避讳才是。就算要送董鄂太夫人去步军都统衙门,也不必你亲自前往,身上还穿着官服。太夫人已经是古稀老人,同儿子有了口角,这般去叩阍,晓得详情的倒还好,知道老夫人执拗,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你暗中怂恿。噶礼虽已是穷途末路之人,但毕竟还有董鄂本家那边儿的人。除了董鄂家,还有裕亲王府那边儿。”
今儿是半夜起来的,曹颙在外头跑了一天,还没有吃饭,已经是又乏又累。
虽晓得庄先生这番话都是为了自己个儿好,但是曹颙也无可奈何了,苦笑着道:“先生,您没见老夫人的凄惨景象。要是口角还好了,竟是毒杀。不管有什么不满,看在老人家年逾八旬的份儿上,也不当如此。”
庄先生闻言,唬了一跳。他先前在茶馆听说,只是晓得董鄂家的太夫人要去告御状,儿孙都在街头跪拦了,没拦住。
前年噶礼罢官时,康熙曾在旨意里提过“其母如何如何”。因此,这四九城里,说起噶礼这个被罢官的原任两江总督,不少人都晓得他的前程是败在其母手中。
“毒杀?”庄先生的面上也添了怒气,道:“实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就算是母子起了生分,总还应记得一个‘孝’字才对!”
曹颙道:“许是因前年罢官的纠葛,心里有了仇怨。我今日也是机缘巧合,先生没看到当时的紧迫,噶礼之子带着护院长随,已经是当街劫人了。有人见了,抱打不平,险些被他们活活打死。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我原还不解,待听到噶礼亲口承认毒杀之事,才晓得为什么他们要截了老夫人回去。”
庄先生摇摇头,唏嘘不已,好半晌儿方道:“怨不得你如此,原还想着你素来是晓得轻重的,不当如此鲁莽……”
靡草
安定门内,雍亲王府,书房。
四阿哥站在窗前,只觉得晚风来疾,不禁生出一丝寒意。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微微的垂下眼皮,觉得有些乏力。
到底在等什么,到底在盼什么?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只有盏茶功夫,外头传来脚步声,有人在书房外道:“四爷!?”
是戴锦的声音,因书房里没有掌灯,所以他有些不敢确信四阿哥到底在没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