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素日里瞒着兆佳氏私攒的千余两体己银子,今日尽数带来给了女儿做嫁妆。因见曹颙掐着那银票有些愣怔,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其实……唉,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颐儿在京里,就靠你多费心照看他些。我……唔……多谢你。”
曹颙掐着那银票,有些无语,最终收起银子:“侄儿会好生照顾三妹的;觉罗家是好人家,妹夫、亲家太太皆为人仁善,断不会委屈三妹的,二叔请放心。”
曹荃点点头:“那就好,快上船吧,别误了时辰。”说着,往船上相送曹颙。
走到江边,忽然见曹颐被人扶着从舱里出了来。
曹荃尚不知女儿清楚了自己身世,但因素日曹颐一直都是能不见曹兆佳氏夫妇就不去见的,今日就站在对面,曹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先头曾在脑里想好的几句以二叔语气说的祝福词儿也都忘了。
就见曹颐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提衣角就在甲板上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向曹荃磕了三个头,然后垂了头,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又扶着丫鬟的手回到内舱。
曹荃呆在了当场,心里翻了几番,震惊、心疼、后悔、愧疚,五味陈杂。这三个头,分明就是出嫁女向父告别之仪,显然女儿知道了自个儿的身世?却不知她什么时候知晓的,这么多年,他亏欠这个女儿的委实太多,可这个女儿却是……
曹荃红了眼圈,怔了半晌,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叹了口气,望着那船载着他可能今生都无法认回的女儿,渐行渐远。
【第七卷 扶摇上】
大定
九月初二,曹颙并曹颐抵达京城。
九月初七,觉罗家算的吉日来下大定。
觉罗家并不富裕,而积蓄银钱大头儿还要留着筹备房子,因此这份十六抬的体面聘礼是喜塔拉氏当了些个陈年足金的首饰才添置齐备的。其实喜塔拉氏素不以家贫为耻,置这么大的礼也并不是什么死要面子硬充富裕,却实打实的是不想委屈了曹颐这个未来的媳妇,只为表示一种尊重和喜爱。
然而这礼在觉罗家亲戚看来,却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