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
自从落水那件事过后,每次他犯错,父亲总会让宫人搬来一个大水盆,并狠狠把他的脑袋往水盆里按。“你要记住,失败了,就会被人陷害至淹死的地步。”每一次惩罚结束后,恢复平静的父亲都会这么跟他说。
“我……唔……”他还没说完,父亲又将他的脑袋按入了水中。这一次卡里马呛了一大口水,然而父亲依然不松开按着他脖子的手,水盆里冰冷的水涌进他的眼睛,鼻孔,嘴巴,那种窒息的绝望感再次扑面袭来。
“想好了再说。”父亲再次拽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和自己对视。
水从卡里马的脸上流到他的衣襟上,头发也湿了大半,但是他顾不得喘息:“是,我,咳咳,我,我不知道,咳,宫门外会有,这样的,检查,咳咳咳咳……”
“事先知道去伎馆踩点,却不知道打听一下宫门外的情况吗?”父亲再次按住他的脖子。
“等,咳,等等……”卡里马双手撑着水盆的边沿,心里的恐惧更上一层,原来自己的行踪全都在父亲的掌控之内,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我,我会处理好的,是我,考虑不周,我把他藏在,箱子里,但我不知道这样的箱子会被检查,我,我会去把这件事处理好,绝对会……”他的声音颤抖着,撑着水盆边沿的手臂也在剧烈颤抖。
“希望如此。”父亲按着他脖子的手松开了,原本拽着他头发的手狠狠一甩,卡里马一个踉跄,险些带着水盆一起摔倒在地上。
“整理一下,别让宫人看到你这个皇子如此狼狈的一面。”父亲走到门口时,头也不回地扔下这么一句话。
“怎么样?他醒了吗?”财政大臣的宅邸大厅中,妮菲尔正等在里面。她将德里亚送回家后还不放心,生怕他是中了什么毒性命垂危。
“醒了,他没什么大碍。殿下,这件事上,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啊,要是没有您,我真的不敢想他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去啊。”阿希雅的母亲,也就是德里亚的祖母也不顾皇室礼节了,拉着妮菲尔的手一遍遍地道谢。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妮菲尔顺口问了一句,她对这次事件的主谋有个猜测,所以想从德里亚口中听听他的经历来佐证自己的想法。
“呃……这……”德里亚的祖母一下就犹豫了起来,她心里思考着该如何婉拒皇女殿下这个要求。外女不能进入未婚男子的卧室,这关系到这个男子的贞洁和名声。
“妮菲尔,事情解决了,我们走吧。”恰好这时大皇女和阿希雅一起回来,算是解了这个围。
“可是,我……”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何让她离开,但妮菲尔还是照做了。
“这种事情,让底下的人来做就可以了,你不要亲自送他回来啊。”大皇女皱起眉头责备妹妹,“现在可好了,你看吧,一会儿什么皇女亲自护送大臣儿子回家,大臣儿子衣衫不整地送回家,这之类的八卦很快就会在那些无所事事的男眷中传开。”
“可是,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啧……我是说,我怕他路上又出什么事,比如被人劫走什么的,所以亲自送他回家,这有什么不对吗?”妮菲尔歪着头看着姐姐,十分不服气。她本来也想借这件事在婆母面前表现表现,结果听姐姐这说法,自己好像搞砸了?
“妮菲尔……”大皇女深吸一口气,决定好好把这个问题跟妹妹解释清楚,“你可以和未婚男子搭讪接触,但是仅限于宴会上,其他场合,不可以。德里亚这种贵族男子的名声是很重要的,要是哪天坏了名声就嫁不出去了。今天你把他这么送回来,已经是越界的行为了,你提出的进他卧室这个要求,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你明白吗?”
“可是我,我就是想确认德里亚是否安然无恙,而且,我又能对他做什么啊。”妮菲尔有些委屈,自己明明是一番好意,不知怎得被姐姐理解成这个样子,“而,而且,我觉得,他,嗯,我的意思是,他当我的未婚夫就很好,我进自己未婚夫的房间也不行吗?”
她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在潜意识里把德里亚当成自己的未婚夫了,这要是换成一个不相干的贵族男子,她才懒得在把他送回去后还关心他的情况。
“那也得先经过订婚仪式,”大皇女原本挺直的背脊弯了一点,人也矮下去了一节,仿佛泄气了一般,“既然你中意,那就赶紧订了吧,你这么挑挑拣拣的,对人家也不尊重。你以为选正室跟选小侍一样吗?”
可别说,妮菲尔一开始觉得这还真没什么区别,不就是挑一个伺候自己的男人嘛,只不过这个男子的娘家有点势力而已。
就说她不该和五妹混在一起,五皇女尽给她送些不正经的男人,还尽把她往伎馆那种地方带,导致了她觉得天下的男子都是可以像伎子男奴一样随意对待的。大皇女心里暗想,但她还是没有把这些话对妮菲尔说出来。
叁年前,也就是他们父亲被处决的那一年,她刚好出宫居住,又被母亲派往临近的行省跟着总督学习事务,这之后就一直和宫中的妹妹分居两地,彼此之间只能通过信件来往,仅在回首都的时候才能偶尔和妹妹见上几面。
她的心里有一丝愧疚,因为她对这叁年来妹妹的宫中生活知之甚少,也没有在父亲去世后好好陪伴妹妹。看到妹妹有被带坏的迹象,她一开始总是说教,但试了几次发现叁妹对此很是抗拒,遂作罢。
不过现在她因为那位总督的离任而回到首都,母皇也没有给她委派新的差事,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自己的亲妹妹一起度过,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那缺失的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