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玉鱼寻父
原婉然惶惑,世间确有父母不爱惜子女,然而究竟什么深仇大恨解不开的结,竟至于对婴儿下毒手?
她问道:妈妈,我那位婆母是什么样的人?
罗敷出身好。薛妈妈柔声断言:她风度娴雅,琴棋书画极佳。这等女子在北里原不少见,胭脂胡同的人家每常买进年幼女孩,教习礼仪才艺,几年下来,不难造就知书达礼的花娘。但门户人家与诗礼之家到底有别,两种地方教养出来的人儿,谈吐举止在细微处终究两样。譬如绣球花,两颗种子播在不同土壤,开时一般是绣球花,花色却不同。
原婉然着意揣摩薛妈妈话语,灵机一动想到薛妈妈与天香阁花娘,两者的神采气度确实不同。
薛妈妈道:关于罗敷的过去,我就知道这些。她对自家来历,以及来到天香阁之前的遭遇避而不谈。唯一出现过、跟她过去有干系的人事,是韩东篱,阿野的义父,韩一的父亲。
原婉然陡然记起赵野提过,他的义父和生母相识。
薛妈妈回忆道:韩东篱头一回上天香阁寻罗敷,两人彼此神色分明旧识重逢。韩东篱的言谈行事看得出是读书人家子弟,他对罗敷敬重有加,这两人门第想来至少相当。
原婉然想起一事,因问道:妈妈,我婆母会不会因为家里败落,教亲人卖了?
说不准。薛妈妈道:北里出身大家的花娘,若非籍没入官,便是遭亲人或拐子贩卖。我与罗敷鲜少往来,并不过问她的事,阿野亦然。那孩子起先拉不下脸亲近罗敷,最后彻底寒心,罗敷死后,我拿着玉鱼,才说是罗敷的物事,他便不肯再听,让我扔了。
她将玉鱼轻缓推向原婉然,我自作主张留下它。如今阿野娶了媳妇,这物事该由你保管。
妈妈,如果相公也让我扔了呢?
先别告诉阿野,他若发现你收藏这玉鱼,你就说我交代的,继续收好。薛妈妈道:来日方长,那孩子现下还小,保不准哪天心念一转改了主意,万一扔了玉鱼,到时可没处寻线索。
原婉然应是,薛妈妈又道:如果阿野利用玉鱼打探罗敷或他生父,叮嘱他静悄悄行事。
原婉然想了想,问道:因为我那位婆母说,出了事,用玉鱼寻父,可能保命,也可能死得更快吗?
薛妈妈微笑带了赞许意味,对,按罗敷的说法,阿野的父亲有些能耐,起码能摆平平民没法收拾的祸事。但罗敷死得更快一说让我耿耿于怀。她神情微沉,阿野生父若不肯认子,顶多袖手旁观阿野自生自灭,为何会让阿野死得更快?难道那男人容不得亲生骨肉活着?
原婉然反覆思想来龙去脉,理不出头绪。她随手抚摸那只玉鱼,指尖传来温润细致触感。因问道:妈妈,这等玉石寻常人家用不起吧?
薛妈妈颌首,这玉鱼很是蹊跷,似这等玉质油润无瑕的上品,向例交予老玉匠精心雕琢,但这玉鱼雕工压根儿是新手手笔。若说富贵人家财大气粗,子弟不恤物力,拿美玉雕着玩儿,雕成如此丑物,大抵不当回事,随手一丢。按罗敷说法,阿野生父却必定记认这玉鱼,可知对它上心,岂难道这是阿野生父赠给罗敷的信物?富贵人家库房哪里寻不出好东西当作信物,阿野生父将这等上不了台面的玉鱼相赠,或许两人交恶,存心膈应罗敷。这么一来,倒可解释罗敷之所以怨恨阿野,乃是迁怒了,但老问题仍旧未解:为什么靠玉鱼认父,可能教阿野送命?
原婉然听薛妈妈将一道道疑问道来,也思量不清,如堕十里雾中。
薛妈妈道:罗敷死前特地留下玉鱼,兴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心弥补阿野。话说回来,她陷害过阿野,有一便能有二,说不定她撒谎,拿阿野生父当幌子,玉鱼其实牵扯另一重陷阱。我只盘算替阿野留退路,万一他惹上麻烦,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那便试试玉鱼这法子,说不定能死里求生;若不能,事态反正不会更糟。孩子,这物事你悄悄收着,平日里别动用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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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引用的《秦女休行》,是曹魏时期左延年所做,跟后面提到的《陌上桑》都有一句秦氏有好女,所以薛妈妈话中提到秦氏好女。写这段,除了别的目的,顺带侧面描写天香阁的文化水平
绣球花的花色随土壤的酸硷值变化。按维基百科的资料,在酸性土壤种植,开蓝花;中性土壤,开乳白花;硷性土壤,开红或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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