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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岩朗不确定自己被带到哪个殿。

凤亥将人带靠近床边,但没有放开。他平静的声音响起。「伤在哪?」

岩朗推着凤亥的胸膛让两人隔出一些距离,低头锁眉不语。

这伤不能自己处理吗?虽然伤口自己构不着,但他没想过要经手他人。

凤亥将人放在床榻上,一只手还是抱着,一只手在岩朗的天灵盖上方,注入灵力查探受伤位置。

轸宿此时也将化元草拿了过来。

确定了岩朗的伤口位置,凤亥动手就要扯开岩朗的衣领。

「炎天主!请自重。」岩朗双手拉紧衣襟,阻止可能的荒唐画面。

凤亥见状,将人拉进怀里,两只指尖在岩朗身後一划,岩朗玄色带金的长衫带着灼烧痕迹被划开。

刚进殿内的花凰就看见岩朗後背从後腰一处,如藤蔓般的树皮蔓延至後背。

「岩朗你昨日怎麽没说你受伤了?」花凰大惊,这样的伤痕只有被天庭的琉璃石所伤才会出现。「在九重天上的伤,都不可怠慢,这伤口再晚一些你可能贬入凡尘重新投胎成尘埃。」

岩朗被凤亥紧紧扣在怀里,因为凤亥平时着衣,衣襟总是大敞,所以他能感觉自己脸颊贴上的热度。这姿势荒唐又羞人,他连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更何况他本以为只是轻微的嗑碰,没想到严重至此。

凤亥向轸宿伸手,轸宿迅速将化元草呈上,凤亥用朱雀火包覆着化元草,使之成一颗小小火球。「张口。」

凤亥将紧扣的手松开,岩朗感到难为情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顺从将嘴打开。

火球送入岩朗的口中,凤亥就用手摀住岩朗的嘴。若没这样做,岩朗就会因为强烈的火属呛得呕心,但想吐又不能吐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凤亥另一只手来到岩朗後腰伤口处施法。

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岩朗顾不上恶心,紧紧咬牙。

凤亥松开岩朗嘴上的手,改抓住岩朗後颈,转化岩朗体内的火属相冲。

岩朗握紧拳头,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甫过一会,眼角因为疼痛竟泛了水珠。

凤亥将岩朗拉向自己,靠在肩上。「疼的话咬你前方看见的肉躯。」他指的是自己的肩膀,说得很像这幅身体不是他自己的样子。

岩朗没有回应,只是抱着自己,指甲掐紧手臂里,牙关因为过於紧绷,嘴角也流下一丝血液。

花凰见他这样,冲上前,想让自己的手臂给岩朗咬,还没碰到人就被凤亥给拦下。花凰与之对望。「哥!我…」花凰不知道该怎麽开口说她喜欢岩朗,愿意替他受这苦痛。

岩朗後腰施法的手转而阻止花凰,这一会儿的时间能感觉身体不再剧痛,岩朗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因为突然的松懈而瘫软,还没缓过几口气,下颚突然被人强硬打开,脑後的大手加强力道,强迫自己的嘴紧贴着凤亥的肩,後腰的疼痛与热度又传来,他没能阻止自己的牙口咬紧,想退开却又被紧紧扣住,他只能发出呜咽,双手推着凤亥,可是真的太疼,他的双手没能发挥作用,只能紧抓着凤亥的红衣。

这大概是他此生最丢人的时刻。想想,自己似乎总是在炎天主面前,一次比一次丢人。

「呜…」真的很疼,他不想哭,但泪水还是被疼到流下,混着嘴里不属於自己的鲜血味。看来他咬伤炎天主了。

耳边传来轻喃。「快好了,再忍忍。」

轸宿见此情此景,脚步往後一退,全身起鸡皮疙瘩。

刚刚他有看错吗?他们炎天主刚刚在…

安慰人?

花凰也瞪大眼与轸宿对望,彼此确认刚刚有没有看走眼。

岩朗确信後腰的疼痛一次又一次正在叠加,他喘着气,觉得自己快晕过去,这会儿他是真痛到想哭了,原来所谓痛到极致是这样的感受。

「最後了。」好听的嗓音又再度轻轻响起,让人想依赖。

岩朗这麽做了,泪水哗啦啦流下来,他撑不下去。

凤亥终於收手,用衣袖挡住岩朗一脸凌乱,另一只手轻点岩朗的衣赏,玄色带金的衣赏被换上了火红的颜色。

这爱护的模样又让一旁两人给看傻了。

「先出去吧,他需要休息。」

岩朗推开他,同时挥手用法力清理了自己脸上的一蹋糊涂。「不用,谢过炎天主,此大恩小神日後必会报答。」他是真的气力尽失,但也不好在这里休息。眼神瞄见凤亥肩上的血红,岩朗用尽最後一点力替他疗伤,没注意自己消耗太多,忽地失去意识。

凤亥看着昏迷的他,嘴角扬勾。「你们还不走?」

花凰与轸宿互望一眼,才退了出去。

花凰走在廊上,越想越不对劲。「轸宿我问你。」

轸宿也一脸凝重。「神君请说。」

「哥哥他…」花凰咬咬唇。「他与岩朗何时那麽要好了?」

轸宿眉头深锁。「没头绪,这几日也不见炎天主与岩朗仙君有什麽交集。听说昨天岩朗仙君还打坏了炎天主的修练?」

「是啊…」花凰越发不理解。「而且岩朗常常与我共处,照理说哥哥应该会不待见岩朗才对。」

两人攒紧了眉,怎麽都想不透。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画面是那麽熟悉。岩朗眨了眨眼,确定不是梦,那好看的下颚主人正看着佛经,自己还是躺在那人的腿上。

「炎天主…」岩朗这次不是惊得跳起来,怕惊动修行人的静谧,而是轻轻招呼了声。「小神起了。」

「再一会儿吧,待我将这段落看完。」

岩朗不敢再乱动。脑里想着,该怎麽答谢凤亥。

「你叫岩朗?」凤亥缓缓收了手里的佛经,视线往下与岩朗对视。

凤亥说着岩朗二字的声调,不知怎麽就是与其他人称呼他的方式不同,岩朗便觉心头鼓噪,忘了要起身。「是…」

「我欲请你来当我护法,你意下如何?」

岩朗闻言温柔一笑,话里却是拒绝:「小神自知没有此等能耐为炎天主护法。」其实他并不想成为除了问白以外的护法。

岩朗坐起身,面对凤亥後跪坐在一旁。「除了护法以外的要求,神君且能做到,必会全力以赴。」

凤亥与他对视许久,又转头打开佛经继续看。「每日替我上茶吧,人间茶。议会时也来,我会替你屏蔽其他仙君的神力。」

岩朗汗颜。

要一直维持屏蔽要耗费多大的气力。「小神再做固魂丹便是,炎天主不必如此。」

「若要本座想,本座能让汝跪坐在原地无法动弹几年都没问题。」言下之意就是那点小把戏他并不放在眼里。

岩朗听出来凤亥的不悦。「小神只是怕麻烦炎天主,小神这恩都还没报,就让您帮更大的忙,这说不过去。」

凤亥微微偏头,侧眼看他,缓缓开口。「你这麽喜欢谈报恩,那岂不是我更该报答神君你。」

岩朗哑口无言。

炎天主这是在嘲讽他次次打断炎天主的修练?

凤亥见他傻样,又轻浅的笑了,只是淡得没人瞧得出。

「小神不是有意…,还请神君见谅。」岩朗伏地一拜,先道歉再说吧。

凤亥不再搭理,看佛经去。

岩朗只能在原地维持姿势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岩朗偷偷抬头,却发现凤亥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早已不再原处。

岩朗撑起身。

这…

炎天主真难捉摸。

岩朗下了榻才发现自己一身火红,觑了觑衣袖衣襟,自己一身都换成了南宫样式的衣袍,还好中衣衣襟缠绕且保守,没有炎天主的那般"坦荡"。

他想换成原来的玄金袍,却发现徒劳,原来这衣袍蕴藏着法力。

虽不懂凤亥用意,但莫名他感觉羞赧。

他伸手一探那衣袍满满的都是凤亥的法力,总让他想起稍早被紧搂时那周身的气息。

炎天主您到底何意?

岩朗只觉得无语问苍天。

走出这不知什麽殿,就被熟悉的声音叫住。「岩朗。」

岩朗先是吓了一跳,转过身依旧讶异。「花凰,小神我…」他略显激动。「我没跪着?!」他换过衣服後,身上的固魂丹也都全失,上一次吃丹药不知是多久过去。

花凰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你这身衣服哥哥特别注了法力,可以暂且隔绝其他仙君的神力,对天庭的琉璃瓦木都有些许防御作用。」

岩朗没想到竟是如此,他脸莫名发热。「炎天主这是何意…?」

花凰也染上苦恼。「我也不知,哥哥一向让人费解。」耸耸肩。「别想了,我带你出去吧。」

岩朗环顾四周,一如往常的朱雀宫殿,不知有什麽特别,不同的大概是他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方位。

「这儿是哥哥的寝殿,较为深处,怕你迷路,我想说在这领你。」其实本来是翼宿在这等的,只是她不放心来看,碰巧就遇到刚走出来的岩朗。

听到凤亥将他送到自己的寝殿,岩朗内心更不平静。「炎天主是不是有点太照顾小神了…」

花凰拉着他走。「我正想来问你此事,看你这模样,你也不知道为何哥哥这番操作?」

岩朗摇头。

花凰瞅了瞅岩朗,又转头红着脸偷笑,骚两下鼻头。「既然哥哥似乎对你挺不错,表示我若是喜欢你,哥哥也不会反对了。」

岩朗停下脚步。「花…凰神君?」语气里有意无意带了些疏离。

花凰转过头来看着他,娇笑一声又回过头。「走啦,大病初癒,什麽都别想。」花凰也没再提此事。

回到玄武殿,岩朗只觉得心头繁乱。走到凉亭,想与爱喝酒的问白共饮,却发现问白已回寝殿修练,现在他心绪不稳,也不好前去护法。

思来想去,他下凡去人间晃晃。

钧天议事殿——

「凤亥,许久不见。」坐在钧天高位上,耸天大座,传来爽朗笑声。

「恭贺玉帝修为更上乘。」凤亥作揖。

玉帝大手翻掌向上,凤亥拱手後入座,入座後,钧天天官迅速上了茶水又退下。

「汝此等修为,差不多要圆满了吧?」玉帝捏着胡子,又是爽朗一笑。「没想到在本座任职玉帝期间有幸看见炎天主极乐。」玉帝之职,每当一位玉帝成佛或是还尘,会有下任玉帝接替。

「是。」

「要不找南斗星君或北斗星君细算?」玉帝又捻了捻胡须。

「本座大致掐算即可,剩下的缘起缘灭,随去吧。」凤亥也是掌管星宿的神君,他可以自己掐算,但要谱出细节不如南斗星君或是北斗星君。

「不愧是即将圆满之神君,好一个缘起缘灭。」玉帝爽朗的笑声彻响钧天。「那麽这事就真的要请炎天主帮忙了。」

「玉帝请说。」

玉帝直说:「钧天魔罗石剧减,魔罗石虽为匠修修炼之宝,但突然大量减少,怕有心人拿来炼化恶物。最近天庭上也没什麽听闻修葺宫殿之匠。事出突然,还劳烦炎天主留意四方天动向。希望只是本座多想,这事没有对外公布,就是想跟炎天主聊聊,悉陀石我也请匠修替我准备了。」悉陀石的能量与魔罗石能量相斥,若真的炼化恶物,两物能量可以相制衡。

「本座会多来钧天走走。」

钧天是天庭的中央,一般修为低的天官或是神仙无法进入,就连天兵天将平时也不会待在钧天。所以钧天上的神君相对少许多,平时若有异动,都是劳烦其他修为高的神君,偶尔入天钧查探。

「甚好,炎天主不如也替本座今年的生辰宴出个主意,不知道炎天主有没有什麽想法?」

「?没有。」

***

壶山已经换了山神,岩朗还是回去他喜爱的壶山瀑布水边,想下去泡水,却发现身上衣服无法用自己的法力退去,不想因为变回真身而惊扰这里的灵物,只能放弃,转而去了人间大街上游走。

岩朗偶时就盯着几户吵杂的人家,因为生老病死的哭喊,让他能想起一些曾经悟的道。离壶山最近的这个村落很小,这儿大多都是纯朴的农民,岩朗决定不用法力,步行走往大城镇。

大城镇很远,走了将近人间的一个月,期间经过几个小村落,还碰巧遇见了几回生离死别。

岩朗来到一处较大的村子,这并不是人间的大城,但相较於壶山附近的村落,这村子热闹许多。

没有想到这里会有香火鼎盛的庙宇,岩朗好奇走近一探,那是祭拜玉帝的地方。

岩朗朝神像一拜,又更往里头走去,想看看还拜了那些神只。

有月老,财神,没想到还有小小的玄武坛与朱雀坛。岩朗愣在朱雀坛前,蓦地想起凤亥的怀里,花凰的情意表白…

幽幽叹了口气。先不论花凰,他更介意周身凤亥的气息挥之不去,总让他想起那炽热的怀抱,大概也有这身衣物的功劳。

岩朗趁着没人,给自己隐了身,就在朱雀坛前静坐。一直到冬季结束,岩朗也终於平复心情,回去天庭。

***

四方议事殿的神只们就座後,身着一袭红衫站在凤亥身後的岩朗上前替凤亥上茶。

全场静谧无声,却能感觉众神的惊异。

问白不解岩朗怎麽穿着南宫服饰在厅内。

星宿们讶异凤亥特地请岩朗来上茶,这是凤亥之前未曾有过的事。天界奉上茶水只有去其他神官殿内才会有的礼仪之举。

而在一旁的花凰见那茶水色泽与香气不对,轻呼:「人间茶?」

堂下星宿一片了然。

问白侧头,微笑。「岩朗神君下回可要为我煮茶。」

于煌蹙起剑眉不太同意道:「金莲胎生的我们是不可碰人间水的,别碰。」

岩朗闻言看着凤亥正入口的茶水,思忖着该不该收回。

凤亥抬手挥挥让岩朗退下,岩朗安分往後一退。

岩朗现在才知道原来金莲胎生的神君是碰不得人间水,所以让他上人间茶,大概也是为了修练。

凤亥直至议事结束,只喝了一口茶。

散会後,岩朗习惯性跟着问白走,就被人捞了後领。

「去哪?」凤亥的嗓音总时不时缠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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