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经过深思熟虑，陈潮川最终敲定了剧本《问情》
是部大型古风仙侠剧。女主肖安安是上古隐世家族的传人，一直生活在秘境里守护着她族珍宝。有一天有外人也就是男主顾景延浑身是伤的闯入秘境，从小与世隔绝而天真烂漫的肖安安将其救回悉心照料，同时在治疗对方的时候对顾景延情根深种。却不料顾景延与外界修士里应外合共同闯进秘境，杀光了她所有的族人，抢走了深藏禁地的秘宝。彼战前夜他们已拜堂成亲，已有夫妻之实。肖安安心碎欲绝选择了自杀，却被顾景延消耗了大量的天材地宝救回，原来顾景延也在伪装的过程中逐渐动了真心，只是没有察觉。余生男主都在苦苦追求，可肖安安的骄傲并不能允许她喜欢上一个灭族仇人。于是在顾景延因她伪装起来的柔情而欣喜若狂而放下防备的时候，废了他的灵根让他一辈子只能做个凡人，自己则又一次自缢身亡。徒留男主在悔恨与被人欺压的落魄中潦倒终身。
剧情是老套了一点，可在这本无甚剧情主角只要靠啪啪啪就能上位的书里，实际却连上霸道总裁爱上我这一类天雷神剧仍在满天飞。而《问情》显然是一个突破口，结局虽然是be但胜在令人印象深刻，再加上原主对于画面的敏感度，陈潮川相信一定能出彩。
剧本选定了，组建拍摄人员和装备就简单了。虽然被选中的人都苦不堪言，但碍于陈二少嚣张霸道的威名，再加上陈潮川带资进组只能选择答应，但看到剧本眼前一亮，可又担心陈潮川拍不出来那样的效果。演员也确定了，男主由小鲜肉元继泽饰演，女主由流量小花桑和衣担任，重要男配女主的弟弟则由谢萦怀担任
元继泽是陈潮川用钱砸过来的，就是看中了对方作为攻二爆红的潜力，同时他也想观察一下这个未来的敌人。元继泽在书里是纯情奶狗人设，因其阳光纯情的性格深受主角受薛问水喜爱而成为攻二，后来更是与薛问水拍摄同性电影双双成为影帝。只是现在这位顶级明星现在还只是个小流量，资源常常被抢，又被同公司艺人打压，这让陈潮川有机可乘，只是他经纪人一直用逼良为娼的眼神盯着他。现在的元继泽，名气也没比炮灰谢萦怀高多少。
谈到谢萦怀陈潮川就头痛，他一早给谢萦怀发了条信息叫他以后不用过来，放他自由，对方下一秒打了个电话过来：
“为什么不要我了？”对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委屈“是因为我上次没有伺候好您吗？”
“不不是，只是我现在只想当好这个导演，现在不想考虑这个事。”陈潮川满脸黑线，什么叫“伺候”，他又诱惑道：“这段时间跟着我这样脾气糟糕的人很累吧，这样我放你自由，还继续给你资源，怎么样？”
“我不要资源，也不要自由，我只想跟着您。”对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沉闷“我不会来打扰您的，只需要您能够放任我”追求您。
陈潮川当时被选角的事缠住了手脚，没有听清，只听到对方说不会打扰他，并不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觉得他毕竟人微言轻即使心中狂喜也要说几句场面话来稳住他这个金主。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
他并没有看见谢萦怀在被他挂断电话后捏的发白的手和眼里令人心惊的偏执。
陈潮川前脚才挂完电话，后脚在试镜中就看到了谢萦怀。他试镜的角色是个重要男配，身为女主的弟弟却爱上了对方，本来在这段不伦的情感中痛苦挣扎，女主和男主走到一起的时候也选择祝福。可当男主灭了他们全族只剩下他们姐弟俩的时候，他对女主的情感压过了被灭族的痛苦，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表明心迹后却被女主惊慌拒绝，以为女主仍对男主有情的他黑化了，打着对方还喜欢灭族仇人的旗号将女主强行囚禁，百般索求未果。求而不得他不顾一切的想要斩杀找上门来的男主，可他哪里是男主的对手，从此身死道消。
陈潮川也不知为何，觉得这个角色非常适合对方，明明对方一直是那么乖巧，唯唯诺诺的模样。
拍摄很成功的进行着，马上要进入尾声，半数以上的演员也早已杀青，只有谢萦怀杀青后还继续赖在剧组，旁边的工作人员知道他们导演与对方的关系，倒也不敢说些什么。可元继泽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了。
本来他刚进组的时候经济人还告诉他要小心陈潮川，人好色不说他拍的片子也烂，要不是缺少曝光量他也不会同意他进组。可元继泽通过拍摄期间的观察发现对方并不如传闻中的那样一无是处，反而他在拍摄过程中被对方骂的狗血淋头，心中激起不服气和斗志的同时也对他产生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异样情感。
他一双眼生的极美，眼波流转间竟似能慑人心魄。元继泽自己也好看，剑眉星目正是时下人喜欢的俊俏小生模样，可他从不知道一个人能美的这么有韵味？明明不是女气的容貌，甚至十分阳刚俊美，在娱乐圈也不是最好看的，可就是令元继泽收不回目光。就如此时陈潮川跟他讲戏，他也完全忘记了拍摄时对方的铁血，只是痴痴的看着对方发呆。
“喂喂！”陈潮川简直无语了，这攻二什么都好，演技也很具有塑造性，就是喜欢发呆“你这场戏一直拍不好，还不认真听。”
“对不起，陈导，我又走神了。”元继泽乖乖的道歉，俊朗的脸上满是窘迫。
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陈潮川无奈的点了点头，对他说：
“你再准备一下吧，我在旁边等你。”他回到镜头旁准备喝口水缓缓。
这场戏是男主和女主成婚的戏，元继泽需要揣摩男主此时复杂的情感，他因此时对女主已动心和心爱的人成婚自然是狂喜的，可又想起明天的行动和彼此截然相反的立场而愧疚纠结，想要逃避可又因对方对心爱的人毫不掩饰的欢喜而动摇。可元继泽现在还没有遇见薛问水，感情经历还一片空白，自然拍不出来。
不料还没伸向水杯就被人牵住了，对方一双浅色的桃花眼里满是情深。
是温停云。对方这两天一直来骚扰他，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观摩拍摄现场，当陈潮川忍无可忍想要把他赶出去的时候他又装乖，搞得人心绪不平不上不下，他怀疑对方是想报复他上次的举动。
是他一个直男被人上了啊！做出那样的举动也不过分吧？
所以即使对方再怎么用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眼神来看他，他都以为对方在报复他，跟他比风流浪荡，陈潮川简直懒得理他。
可陈潮川真的冤枉温停云了，常年浸淫情场的他自那天以后就明白了自己的情感，还自嘲自己多么浪荡的人居然在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身上收了心。担心陈潮川不能平息剧组的暗潮汹涌前来助阵，却发现了对方的另一面。
他拍戏的时候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严肃认真的想让人把他的衣服扯下，然后狠狠的进入他。让他低声求饶，让这么耀眼的他只能在自己身下喘息。
但陈潮川只是冷淡的瞥了一眼他，毫不在意他的深情，默默的喝着水。
那厢的元继泽见此直直向他走来说自己准备好了，旁边早已按耐不住的谢萦怀也冲过来抱着他的手臂娇声唤着他的名字。另两人顿时目露凶光的看向他，三人之间暗潮汹涌，各有心思。
温停云想自己可是他的了。他立马找了许多关系想要压下这些照片，可这样的帖子却越来越多。就在众人逐渐怀疑到方连头上的时候，方连找到了他，并祈求他去求白瑞泽。他家境这么显赫一定有办法压下去的。
陈潮川有些无力，可出于对方连的怜惜与爱护他还是找到了白瑞泽，在对方冷漠的态度下提出只要能压下这件事他什么都愿意答应。
这让白瑞泽来了兴趣，眼里全是蠢蠢欲动的兴奋——以致于后来陈潮川回想的时候，最深的印象就是对方眼里迸射的、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渴望。
衣服一件件的被剥落，展现在白瑞泽眼前的是一具堪称完美的肉体，昔日里高高在上衣冠楚楚的学生会长此时就躺在自己身下颤抖地接受自己的欲望，白瑞泽只觉得自己硬的快要爆炸。
白瑞泽已经注意他很久了，开学典礼上这人作为新生代表对他出言不逊处处挑衅的样子深深印在了他心里，那言语间优美的下颚轻轻抬起的样子像只矜贵的天鹅——直教人想撕破他的衣衫，啃咬他小巧精致的喉结，让他日日夜夜为自己呻吟，为自己哭叫才好。白瑞泽为自己突然的想法感到心惊，好在后面与对方的争锋相对也只是让他恨的牙牙痒罢了，没有太多心思。
这次出于羞辱对方的想法，他提出了这个过分的要求，可真当这只骄傲的天鹅收起羽翼，自愿臣服于他身下的时候，白瑞泽却知道自己栽了。
他控制不住的占有着这个男人，心底蓬勃的兴奋与喜悦以及对那个让他放下身段的女人的嫉妒尽数宣泄在对方身上，似乎这样就让他的眼里全是自己一样。
剩下的陈潮川已经不想再回忆了，只记得那天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用手臂盖住脸，呜咽的接受着来自另一个男人炽热的欲望。
“川川，喜欢你。”混杂着黏腻水声的男音一刻不停的在他耳边响起:“川川，喜欢你。”
“川川”陈潮川的最后印象，便是男人潮红的俊脸俯身向他压来，眼底是令人心惊的痴迷。
奇怪的人，奇怪的爱意，明明还没见过几面却说喜欢，真的很掉价。陈潮川嗤之以鼻。
在那之后那些他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照片就这么销声匿迹了，他和方连也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为了避免白瑞泽的纠缠再加上方连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他们决定离开这里。
出发前夜，陈潮川却发现了方连手机里与大量陌生男人的聊天记录，包括互传的色情照片，以及约定地点和交易记录。
——他的女孩，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是能在追求者与其约会的当天还能照常接客，甚至拿捏着对方的善心，为自己找好了一个安稳的下家。
凭什么？
陈潮川记不清是怎么劝说女孩留下来的，也记不清是怎么和白瑞泽周旋的，只记得后来女孩的丑闻登上社会新闻公之于众，再后来女孩死了。
为什么这段记忆一直是模糊的呢？
可能他一直比较擅长催眠吧，就像现在一样，陈潮川心想。他和这个他附身的人一样，都是个只会逃避现实，把真心掏给别人的笨蛋。
然后流着泪被薛问水搂入怀中。
【陈潮川】
【睁开眼，看着我】
陈潮川身处迷雾中央，四周是令人心悸的黑暗。他脑袋昏的发涨，脚底像生根一样地粘在原地。
【看着我】
面前看不起面容的男人说道，空灵的声音直击脑髓。
陈潮川忍着晕眩往前望去，虽然入目皆是水雾，但陈潮川清楚的知道，这人有着跟自己一样的脸。
更荒诞的是，对方说他就是自己。
【很好，我会让你想起来】
【不要反抗】
没有来由的，陈潮川内心突然涌起了一阵极大的恐慌。
想起什么？不，我不要想起来！我不是你！
他的视线逐渐混沌，脑海里突然闯进来几个零碎的画面，却令他瞳孔紧缩，内心的反抗与抵触一瞬间到达了顶点。
不！
仿佛生了根的脚突然能动了，他冲向男人，却穿过了一层水雾。水雾柔和地托住他踉跄的身形，却不容和缓地入侵他的脑海。他挥臂想要挣脱水雾的束缚，却只是徒劳。
男人站在原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青年做着无用的挣扎。慢慢的，对方挺直的背脊一点点弯曲佝偻，膝盖一点点弯曲触地，他双手捂脸，维持着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想起来了。想起了如何被领养回陈家，为了被留下拼命讨好陈卿月，后来陈卿月死了，他成了陈家人。他闯祸惹事，只要是坏事，一定跟他沾边。再然后，他被赶出陈家，被混混包围起来的时候，他自杀了。
没有人来救他。
他的一生像个笑话。
死亡的窒息感充斥着他，黑暗粘稠，孤寂又绝望。他喘不上气，干涩的嗓子发出“嗬嗬”的声音。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下一秒他就要窒息而亡。
男人察觉到不对劲，蹲下身扯开青年死死按在脸上的手，直直撞入了一双不断流泪的眼。
青年的眼被泪水冲刷的清亮，可他的神情是混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滑落，可他却不受阻挠，就用着那双空洞的、不断流泪的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不放过我？”
包围着他的水雾一滞。良久，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倒的青年，说给对方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因为我就是你，凭什么我承受了，你却可以逃避，可以忘记】
可青年像是没有听见，他就用那双不断流泪的眼直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