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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下流的

 

罗竣偶尔做这样的梦。

巴琦坐在露台上,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他身上穿着罗竣偷偷为他买的裙子,晃着赤裸的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哼着歌,嗓子又轻又柔。裙子蔚蓝得像是从海洋借来的颜色,又像是从天空借来的,海风将裙带吹起,翩跹的裙摆裹在那双罗竣不敢多看一眼的腿上。

那双腿的主人迟迟等不到罗竣,淘气地向人歪歪头:“小竣,别慢吞吞的,过来。”

罗竣即使在梦中也不会拒绝巴琦的请求,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然后像任何被暗恋的女孩邀请的绅士的男孩一般在足够远的距离之外坐下,连眼神也不敢造次。

巴琦笑眯眯地看着他:“小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罗竣仓皇地否认:“不,你……”

“对,我不知道,但是你自己最清楚了,不是吗?”

罗竣总在这个时候大汗淋漓地醒来,然后在暗如深海的黑夜里握住滔天的渴求与欲望。

是的,没有人比罗竣更清楚巴琦对他的吸引力,他青春期所有的好奇、妄想、蠢蠢欲动,都用在了巴琦身上。不知是哪一天起,他开始偷偷想象巴琦的嘴唇摸起来软不软,想象巴琦的舌尖尝起来是什么感觉,想象巴琦身上与他不同的地方的模样。男孩们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女孩儿的身材时,他悄悄望着巴琦的手腕和脚踝心猿意马,有时候他被伙伴们抓住推到人群中间,但没人猜到他面红耳赤的窘样不是因为那些露骨的杂志,而是这群男孩里起哄得最起劲的巴琦。

巴琦总是那么毫无防备地亲近他,把他当做最亲密最值得信任的朋友,甚至可以将自己最隐私的秘密暴露在他眼前,他却对他抱有非分之想。

巴琦当然明白罗竣要去洗手间的原因,他没来由地又羞又恼,脸蛋像被火点着了似的,烫得心慌慌。他本来应该乘机好好嘲笑罗竣一番,享受胜利者的喜悦,但是那把烫着脸颊的火蔓延到了喉咙,他嘴巴张得大大的,一个字都憋不出来,直到他身下的人试图抽身地动了动,粗糙的衣料随之狠狠擦过他贴合其上的私处——他尖叫了一声。

巴琦连滚带爬地从罗竣身上下来,一坐下,柔嫩的私处又蹭在了床尾的被子上,让他差点难堪地再次尖叫出声。奇怪的是,罗竣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他身上,金发的男孩仍然维持着半躺的姿势,眼睛呆呆地看着胸前的位置。巴琦顺着罗竣的视线望去,轻而薄的白色衣料上,有一块小小的水渍,它没有达到令衣服变透明的程度,但也足够显眼。

巴琦愣在那儿,一时想不明白那是什么。罗竣慢慢坐起身,喃喃道:“巴琦,你……”

巴琦呆呆看着罗竣。

“巴琦,你是不是……湿了?”

罗竣重新跌回床上,巴琦的拳头让他鼻子一痒,缓缓流出血来。他又连挨了好几下,却感觉不到疼,只注意到巴琦喘着气跪坐下来时,向四周散开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小花儿。他晕乎乎地想,他愿意变成一只傻傻的小蝴蝶,痴痴缠缠地停在上面,又或者变成一只小蝴蝶发夹,缠缠痴痴地落在巴琦发间。

“别指望我道歉,”罗竣闻声抬起头,恰巧对上巴琦愤愤的目光,“是你说混账话在先,我根本没有……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下流的!”

罗竣小声反驳:“是谁那样坐到我身上来的?”

“你让我这么坐的。”

“我没有。”

“就算没有,但你硬了!”刚说出口巴琦便后悔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罗竣因为他而产生性欲,他的心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上面啮咬,又疼又痒。

罗竣低下头,许久冒出一句:“对不起。”

巴琦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罗竣一道歉便什么都忘了,哽了半天后他终于也挤出了一句:“下次不准了。”哦天呐,他说的是什么蠢话,巴琦脸蛋一臊,抄起枕头砸在罗竣的脑袋上,“谢谢你的裙子,我要回家去了。”

巴琦刚离开罗竣的家就开始肚子痛,好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一样痛得猝不及防,额头和后背很快就汗湿了,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毒辣的阳光所致。他咬咬牙,将自行车的把手握得更紧,身子用力往前折,肚子痛时蜷缩身体似乎会好受一些。

没有用,还是很难受,巴琦料想是那杯糖浆牛奶不够新鲜,都是罗竣的错。巴琦坚持不住了,停下车来蹲在路边,抱着绞痛的肚子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没头没脑地大骂,从几乎把人烤焦的天气骂到他离开时还在洗手间里没出来的罗竣。

就那么一根手指头粗的玩意儿,有必要伺候那么久吗,巴琦恶狠狠地想着,虽然他不太了解罗竣的尺寸。因为身体上的特殊原因,巴琦与罗竣再亲密都好,也从来没有光着身子在一起玩耍的经历,尤其在发育之后——说起来,罗竣一直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反倒是巴琦,在罗竣身边从不在意衣衫工不工整,噢,就在刚才,他还将自己身上最隐秘的地方在罗竣面前展现了个一览无遗。

罗竣不仅总是遮遮掩掩的,仿佛当着巴琦的面脱件衣服会要了他的命,他对待巴琦时也明显的束手束脚,好多次巴琦无意中碰到他的手,后者都会如临大敌般猛地把手挪开。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巴琦心想,难不成罗竣也有什么秘密,例如拥有两根老二?他被自己逗笑了,肚子感觉也舒服了一些,便扶着自行车准备起身,打算继续骑车回家。就在这时,一双穿了牛仔短裤的腿停在他面前:“巴琦,你还好吗?我在对面的便利店买饮料,看到你好像很不舒服地蹲在这儿,就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巴琦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早上送出去的那只小熊,它被挂在了一个浅粉色的书包上,书包的主人此时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他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沾了灰尘的掌心,摆摆手笑着说:“没事儿,我捡东西呢。朵朵,你住在这附近吗?”

“不是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住哪儿吗?我来找朋友玩儿,这个上午我也有和你说呀。你呢,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来……”巴琦本来想说找罗竣,因为谁都知道他和罗竣是最好的朋友,他们花上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和对方待在一起太正常了。可是莫名其妙的,罗竣的名字已经到了他的舌尖,在他的口腔里撞来撞去,他的嘴巴都发酸了,却还是发不出那个音,他和罗竣的共处好像突然成了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他只好撒了个小谎:“我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你。”

话音刚落,身后突地传来哐啷一声响,巴琦转过身去,看见身材挺拔的金发男孩正弯腰去捞刚刚从他手里重重摔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巴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罗竣,你怎么在这里?”

罗竣沉默了一阵,将车扶起来后仍低着头,“你落了点东西在我家,我送出来给你。”

“啊,你就是巴琦的好朋友罗竣……”“罗竣,你好朵朵,我碍着你们说话了吗?”

女孩儿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罗竣确实很英俊,但压根不是传言中那样平易近人,他皱起眉头的模样看上去严肃而冷酷,甚至让人有点害怕。她一秒钟也不想多待,找了个借口便背着书包急匆匆地走了。

巴琦目送女孩小跑着离开,回头问道:“我落了什么东西?”他注意到罗竣只骑着一辆自行车出来,两手空空的,车头也没挂任何袋子。他看向罗竣的口袋,显然里面也是空的,干干瘪瘪的根本不像有装东西。

罗竣的缄默印证了巴琦的推断。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巴琦想不通了,“该不会是我走的时候你在洗手间,所以你要追上来补一句‘拜拜’吧?”

罗竣指了指对面:“我来便利店买东西。”

“你不是刚刚才出来买了糖浆吗,还要买什么啊?”

“盐。”

“噢,不过,”巴琦狐疑地看了眼罗竣的自行车,“之前我们一起来便利店买东西,你不是说离家这么近没必要骑车吗?”

罗竣由始至终垂着眼睑,掩住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太阳大,骑车能快去快回。”

巴琦告诉自己没必要再追问,但他的嘴巴已经把话说出口了:“罗竣,你是法地乱摸。

触感明显的硬物一直抵在腿侧,巴琦浑身酥软得厉害,整个人没了骨头似的陷进床单里,手指软绵绵地揪着身上人衣摆那一小块布料,直到一只急吼吼的手在捏软他的腰后又往下探入了他的腿间。巴琦浑身一颤,一下子将腿并得死紧,不料把那只逞凶作恶的手也夹在了腿中间。

身上的人猛地停下了动作,愣了几秒钟后如梦方醒般从他身上跳起,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巴琦,对不起,我……”

“罗竣,我好像来了。”巴琦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跟着起身,置若罔闻地回头看他刚刚躺着的那块地方——上面赫然一小块血迹,“啊妈的,是真的,我弄脏你的床了。”

罗竣咬咬牙,将没说完的道歉与解释吞回肚子里,“等等我,我去问妈妈拿卫生棉条。”

“……你说门口那盏彩灯是不是太夸张了,巴琦?”

巴琦挨在沙发上,双眼放空地盯着小瓷碟里的薯条:“是啊。”

得到回应的女孩儿又滔滔不绝了一会儿,终于察觉到邻座男孩的心不在焉,顿时生气地抱胸:“你是不是一个笨蛋,巴琦?”

巴琦怔怔地点头:“是啊。”

朵朵伸手在棕发底下的光洁额头上敲了一记:“巴琦,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巴琦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牙签把炸得金黄酥脆的薯条戳出一个个小洞,喃喃道:“你说,亲嘴巴怎么会那么舒服啊?”

“你、你在说什么啊!”即便音响的声音有点大,巴琦的声音又有点小,但朵朵还是准确地捕捉到男孩所说的每个音节,并且悄悄为此红了脸颊。她挽住巴琦的手臂,涂了闪亮唇蜜的嘴唇看起来粉嘟嘟的。

可是巴琦依然一副出神的模样,“朵朵,你说被一个人亲完之后,每次看到他就又想被他亲是怎么回事?”

朵朵眨眨美丽的蓝色眼睛,歪着脑袋又凑近了些,“你问我吗?我回答不出来,因为他还没有吻过我。”

女孩儿香喷喷的气味钻入鼻端,巴琦回过神来,有些茫然怎么就亲上了,但那感觉并不讨厌,他甚至想问朵朵用的是什么唇膏,闻起来甜滋滋的。

“啪”的一下,巴琦的眼睛猛然一痛,一道白色聚光灯唰地打在了他与朵朵的身上,惊天动地的尖叫起哄随之如海啸般袭来,震得他耳朵阵阵发麻,脑袋也在波涛汹涌的海面起起伏伏。朵朵捂着嘴巴跑开了,巴琦马上被一群男生簇拥在中间,掺杂着嫉妒的羡慕眼神让他飘飘然起来,在一片怂恿下眉飞色舞地描述起了方才的接吻过程。

“哇哦——”有男孩撞他肩膀,“连朵朵都亲到了,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菲菲啊?”“对对,菲菲,然后娜娜,咱们快来打赌,巴琦多快能亲到她们?”“我赌一个月!”“巴琦可不用那么久,我猜一周之内!”“三天一个!”

巴琦越发得意忘形,爽快地一挥手:“一天!一天一个!”

然后在一片鬼哭狼嚎中,他听到有人大笑道:“奇怪,巴琦那么厉害,怎么会和罗竣那样的老古板交朋友?”

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巴琦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罗竣……?”他起身看了四周一圈,问道,“怎么不见罗竣,他哪里去了?”

外围的几个男孩笑着指指大门的方向:“刚刚回去了,说是要复习下周的测验,哈哈,我还没见过派对参加到一半回去温书的。”

说话间,巴琦突地挤开人群往外冲,男孩们错愕不已,甚至忘了伸手拉一把,只来得及冲那颗棕色后脑勺喊道:“你去哪里啊巴琦?”

巴琦大喊:“我也回去温书!”

月牙弯弯挂在枝头,朦朦月色穿过牛奶一般清甜的雨后空气,湿淋淋凉冰冰的,与车轮滑过水坑溅起的水珠一块儿裹住小腿。巴琦一路加速追上前去,接近了却莫名心虚地不敢与人并排,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

就这么被跟了一段路,罗竣沉不住气了:“巴琦,雨越下越大了,找个地方躲雨。”

巴琦不为所动:“你干吗不躲?”

“我淋一下没事。”

“我淋一下也没事。”

“你不行。”

“你才不行。”

“……巴琦,”前面的车吱呀停下,罗竣败下阵来,“你……”

说时迟那时快,雨哗啦一声倾盆而下,罗竣急忙转过头想喊人走,但身后哪里还有人,余光里一道影子闪过,他的好友已经率先躲到旁边便利店的屋檐底下了。

衣服反正全湿透了,罗竣不紧不慢地推车过去,状况明显好多了的巴琦正用手不停地把塌下来的头发往上扶,嘴里嘟囔:“我抹了半小时的发泥……”

罗竣瞥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不要紧,唇膏还在。”

“什么唇膏,我又没有搽……”辩驳戛然而止,当事人显然回忆起派对上发生的事儿了。他的手放了下来,眼神也挪到别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不得不说女孩子真会挑唇膏,过这么久了我还能闻到它的香味儿。”

说完半天没人理会自己,巴琦装作不经意地用眼角瞄了瞄罗竣,顿时大叫道:“不是吧你,现在背历史书,原来你回家真的是打算复习吗?我还以为……”

罗竣神情专注地看着书页:“还以为什么?”

“……没什么。”巴琦泄气地在便利店的玻璃墙上靠了一会儿,见罗竣浑身淌着水也压根没有去处理一下的意思,从背包摸出钱进店里买了条毛巾。

好友沉默地接过巴琦的好意,但并没有直接往身上擦,反而先在他脸蛋揩了几下,“毛巾钱不给你了,过几天买那管唇膏还你。”

“这算是主动求和吗,”巴琦低头啃起了手指,这是他小时候的习惯了,一紧张便喜欢咬着点什么,“我以为你要和我冷战到期末呢。”

“我没有要和你冷战,是你一直躲着我,”罗竣说,“巴琦,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哈?”巴琦愣愣地抬起头,刚才含在嘴里的手指傻傻地搭在唇边,指尖一圈湿糊糊的口水。

罗竣将那只手拿了下来:“如果你不想看见我就别看了,不要一直咬着手指头,上面很多细菌,你会生病的。”

巴琦的脑子似乎清醒了点:“我咬手指头?这个毛病我五岁就改过来了,你别冤枉我。”

“真的吗?”罗竣顺势再举起巴琦亮晶晶闪着水光的手指,“那看来你现在只有四岁。”

巴琦连忙甩开罗竣,将那只被抓包的手别在身后:“你别扯开话题,你说我躲着你,我什么时候躲你了,天天找借口不和我一起回家的人难道不是你?”

“你的确没有故意避开我,但你每次和我说话都低头不看我——巴琦,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做,不应该厚着脸皮求你原谅,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不想你一和我相处就紧张害怕……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经过这么提醒,巴琦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又嘴痒痒地想咬住什么了,他连忙克制住抬手的冲动,并且努力睁大眼睛直直望着罗竣,“我没没有紧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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