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身边有个愚蠢又倔强的傻小子,如今在曦照阁的诸多事务全由贺云铮贴身照顾,他会用委屈的眼神告诉她她有些要求严苛了,也会用柔软的唇堵住她发号难题的口。
所以洛嘉难得觉得自己被他从冰冷的仇恨中拉入尘世,感知到很多温暖柔软的情绪,也愿意对着身边的人释放些宽厚。
哪怕她还有对这世道的不解与厌恶,却真的觉得,只要不再与她为难了,她往后真的不必再与人刻薄,毕竟她的仇已经报了,就在今日,当着那么多禁军的面。
等到明日,大概全京城的人就会知道,三年前她的驸马不是被她磋磨死的,也不是因为她德行不好遭了天谴,这世上尚有比她荒唐恶毒的人,是她们害了她的郡马,让她变成了如今这幅千夫所指的模样。
可她往后真的不必了。
所以不能去和亲,也不该再在宫里多蹉跎,只需再有些时间,容她想想破局之法……
没曾想,思绪还未定,身前那宫人颤抖着声音坚定道:
“这药,郡主今日一定得喝!”
洛嘉一顿,扭过头,皱眉看向这有些莫名其妙的宫人。
一口鲜血吐进路边的雪堆,贺云铮感觉口中尽是腥味。
可他只擦了擦嘴角,一步不停,强撑着在这个雪夜大步大步往王府赶回去。
郑叔蘅无奈之下坦白,郑雪澄能帮郡主澄清到这一步已是堪堪冒着被郑阁老发现的风险了,郑家无法再给予助力。
但太后那么讨厌郡主,早恨不得郡主没了,怎可能真的留她在宫中休憩?
贺云铮听说王妃已经回府了,哪怕不能请王妃帮忙,他也能多了解到洛嘉如今的情况,再去找刘召——对方是郡主的管事,或许还有更多的生路可以求,刘召必然有主意!
所以他要回王府——他只能回王府。
贺云铮不敢想如果连刘召都没有主意该怎么办,他再度懊恼悔恨起来,踏着血的每一步都更加憎恶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侍卫。
权势,还是那该死的权势,所以太后才会势如破竹般摧毁了郡主原本设计得好好
的计策!
心口不知是被情绪激荡,还是伤势仍旧十分严重,才刚刚走到府门外,贺云铮已经精疲力竭到呼吸困难,猛得一跄,几乎整个人都砸在地面上。
幸好地上已经覆着一层不算薄的积雪,否则他的鼻梁或许也要在今日断一次。
贺云铮勉强努力想撑身起来,然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俯身于地上的时候,他忽而听到一阵雄浑缜密的脚步声。
他眉头微皱,如同野兽般静默地蹲伏在地上听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