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力大,且在病中,浑然不知控制力道,贺云铮几乎被拍得坐在床边栽个趔趄。
而这声震耳发聩的指责也似乎被狠狠灌进耳道胸腔。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好的东家吗!”
他猛得攥紧了炕边的被角,许久没能动作——
是啊,不论初衷如何,她终归在他最狼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施以援手了,不论她是怎样的人,她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点点滴滴也不是假的啊。
是他失了本心,变得贪婪无厌,对她有了更多更苛刻的幻想和要求,一旦发现她没有按照自己幻想的继续垂怜自己,就会可耻可悲地拼命逃避,企图用她不好的地方来迫使自己冷静死心,借此不再受伤害。
……可她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啊,她无数次毫不遮掩地羞讽、刻薄自己,说她就是个狠毒的女子 ,而自己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在飞蛾扑火,也终归得到过甘甜的回报——
她再不好,也从中剥离过温柔的部分对待自己。
是自己,卑鄙又虚伪,贪婪又可悲,才在暗地里对她生出了超出边界的渴求。
不应当的。
他悲痛又茫然地抿紧了嘴唇,头一次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又该如何是好。
从曹婶家出来后,贺云铮脑子仍旧昏沉,但既然想通一切都是自己的偏执所导致,心中便不如早上那么闷楚压抑了。
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但当务之急,还是想更快回到她身边,同她解释自己昨晚的失态……
贺云铮又顿了顿,眼眸微暗的想,没准儿她昨晚和今早都确实是又忙又累,都没注意到角落里的自己怀揣了如此扭曲的心思吧。
他努力把这种酸涩感压下去。
然而出村时,沿路传来的小纷争倒是将他的注意力分散了过去。
他脚步微顿,发现是知道了剿匪一事的村民们自发冲去了蒋平家,对方身份算是暴露了,如今还被郡主捆在柴房里呢,可他妻子钱氏却也没了踪迹。
迟疑片刻,贺云铮到底没过去凑这份热闹,心里估算钱氏没准收到消息已经逃了。
她孤木难支,应当只是想躲躲风头,穷寇莫追,自己还是尽快回到洛嘉身边才好。
然而刚回到县城,急得满城找人的柳元魁终于拽住他:
“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天!”
贺云铮不明所以:“我回了趟村,怎么了?”
“你还悠哉!你不是说官府会妥善处理好从匪寨救下来的人吗!为什么我早上想去把我妹妹接出来,他们不同意就算了,甚至连面都不给我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