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穿过花木扶疏的连廊,走到庭院的一棵大树底下,那儿挂着一个秋千。这棵大树是虞幼真出生那一年她父亲种下的,起初还很矮,比她也高不了多少,但现在苍干虬枝,已是亭亭如盖矣。这秋千也是她父亲让人给她扎的,小时候她爱荡秋千。
虞幼真伸手去摸了摸那秋千,已经落满了灰。
赵瑞心在旁边看着,也想起了往日的情形,她突然问虞幼真:“想不想荡秋千?妈妈推你?”
虞幼真手指蜷缩起来,顿了顿,然后回头对她笑:“那我可要荡得很高。”
“好。”赵瑞心笑着说。
秋千再次荡起来的时候,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好似她跟着时光的洪流又重新回到了她小时候,最怀念的时候。
她笑起来,高声喊:“妈妈,还要高点儿!”
温恂之在楼上听到清脆悦耳的笑声,他认出来这是虞幼真的声音,便偏头向窗边看了一眼。虞老爷子自然也听到了,他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温恂之连忙起身扶住他。
两人慢慢行至窗前,向下望去。
透过树枝的缝隙,他们看见虞幼真坐在秋千上,紧紧地抓着秋千的两根绳,她穿着的白色裙子在空中像一朵盛开的花,乌黑的长发也随风飘荡,看起来快活极了。
虞老爷子静静地看着,脸上慢慢地露出宠溺的笑来。
过了许久,安静的茶室内响起了他苍老的声音:“这棵大树是你虞叔叔种的,在幼真出生那年种下的。”
温恂之没应声,他知道虞老爷子话还没说完。
“后来老大说想把这树给砍了,怕会碍着房子,我没同意。”
虞老爷子收回视线,看向温恂之,目光浑浊而温和:“孩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恂之顿了顿,暗自思忖应该怎么回答,可老爷子却并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他看着楼下的虞幼真,笑了笑,自顾自地往下说:
“幼真这孩子苦,表面上看着她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但她心里苦。爸爸走了的那段时间,她从英国回来参加葬礼,然后过不了多久又要走了。她去英国前一天晚上,我就见她抱着膝盖坐在这秋千上,安安静静的,也不动。”
“我喊了她一声,想问她怎么还不去睡,明天还要坐飞机呢。然后,我见她转过脸来,那脸上啊全是眼泪。”
“那时我这心啊,就像泡了苦水一样。我那时就想,不管怎样我都要护着这孩子,不管什么我都想要给她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