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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笨女人笨女人他怎么就记不得我的名字夏桔梗?”夏桔梗受伤地咬着指甲,再揉揉可怜的小。还疼着呢!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过了家门也不进。

对了!落腮胡说她的脑袋装的是豆腐渣,这是什么意思?刚巧经过卖豆腐的贩子,她走过去。

“姑娘,吃豆腐吗?这边坐。”年轻的小贩热心招呼,见她虽然脏脏的,却是个美人,有点心喜。

她抬起可怜兮兮的脸,沮丧地问:“小扮,这豆腐白嫩嫩的,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好吃,当然好吃,我阿二卖的豆腐远近驰名,小姑娘,你一定要尝当的。”

“被人形容成豆腐,是好事吗?”夏桔梗突然问,柳眉轻蹙,十足小可怜。

“当然是好事,尤其是小姑娘。”阿二瞧了瞧那标致的模样,笑道:

“我懂,是有人拿豆腐来形容你吹弹可破的皮肤吧!”

夏桔梗摇摇头。

阿二继续猜“那是形容你心地皎洁,柔软婉约得像白豆腐?”

她又摇摇头“是用来形容我的脑袋。”见阿二不懂,她再说明:“他说我的脑袋装豆腐渣,怎么?这样很不好吗?”

阿二狠狠地怔了半晌,嘴角抽搐,见她一脸期待他解释,他不敢伤害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忽闻远处传来小孩的读书声,他灵机一动,安慰她:

“你听见小孩的读书声了吗?你口中的那人是好意,他希望你多读点书,脑袋灵活。”安慰美人,功德一件。

黯眸乍亮“原来他是好心要我奋发向上,真糟!我方才误会他,还偷偷骂他呢!小扮,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祝你生意兴隆。”

“谢谢、谢谢。”阿二哈腰称谢,目光随她离去,讷闷。

她不是来光顾他的店的吗?

夏桔梗自镂花的窗口望进去,一群七、八岁的小萝卜头正摇头晃脑地读书,她不懂他们念些什么,但那声韵起伏的读书声,真是好听。

爹早逝,娘靠着织布活儿养家,生活拮据,那些读过书的小孩,老是骄傲得像公鸡,炫耀他们读过书,而她没有。

她对读书有一份渴望,要是她读很多书,她便不会被人取笑。

离开一下课,回家作业记得要做。”台上的老师对小萝卜头说,拿着书本就夏桔梗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偷溜进门,那些收拾书本的小孩见到她,个个拿大眼睛望住她。

“你是谁呀?,,一个小孩定过来,一身好看的华丽锦服,俨然是标准的富家少爷。

“咦?这是我织的布耶!”夏桔梗好奇地欲摸摸他那身华服,四季月坊的人来收货,明明常抱怨她的货只能卖给穷人家,因此价钱压得很低呀!

富家少爷嫌恶地打掉她的手“你的手很脏,别碰我。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他的问话令她把方才的疑惑全抛诸脑后,她把手往衣服抹了抹,笑说:

“小少爷,你看起来好聪明。”

“你认识我吗?”独生子季鸿图,

四季月坊?她眼珠子一溜,那他是她的小老板-?

“久仰大名。”她先捧捧他,再道:“你那么聪明,一定会写我的名字。”

富少爷眯眼打量她她说这话,是因为她的名字太难写要考考他,或是她根本目不识丁?

“说来听听。”富少爷走到大理石椅坐下,旁边立刻有小萝卜头为他斟茶、为他槌背。

“夏桔梗。桔梗是很漂亮的紫红花,还可以入药的那种。”夏桔梗好兴奋,终于终于,她有机会习得她的名字,啊!此生无憾。

“备纸笔墨砚。”富少爷觑了她一眼,很快的,文房四宝齐了,他写了三个字,将纸竖在她眼前,促狭问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字?”

夏桔梗如获至宝地将纸捧过来,兴奋大叫:“我的名字!”

富少爷回头望了同学一眼,同时爆笑出声。他笑得腹部疼痛,一边捧腹一边说:“对对对,那是你的名字你回去练习个百遍,就能写得像我一般好。”

夏桔梗小心地将自己的名字收好,又是鞠躬又是大声说谢。感动得眼泪快飙出来了,走到门口,还是不断谢谢谢谢地说,直到不见人影。

私塾内每个同学都哄然大笑。

“那个笨蛋把傻白丁乙当作她的名字了好好笑哦!”富少爷捉弄了人,心情大好,呼朋引伴去吃东西了。

一灯如豆,烛火明灭,月色的柔白银光静默地移进小斗室,照映一地揉过的纸团。

纸团快淹没她的莲足,她动了动脚,将几个覆盖玉足的纸团踢开。夜风凉如水,她有些冷,放下劣等毛笔起身,步至床边,将薄被当披风,覆于纤肩,回座,继续奋斗。

“这个“夏”字怎这么难写呀?‘’她柳眉打了数十道结,为了写她的姓,她的纸就快用完了,但是怎么写都写不好、写不漂亮。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笔划那么复杂的姓氏,爹,你害惨你女儿了。”

她抱怨归抱怨。还是强打起精神,每每要打哈欠,总是压抑住,免得还没学会写她的姓就睡着。

“可恶的夏字,我跟你拼了!这许多年来,你不识我,我也不识你,但人人都喊你当我,我怎能辜负咱相连却不相识的缘分呢!写写写,会写名字还怕落腮胡说我是豆腐渣做的脑袋吗?我要给他大大的惊喜,也不枉费他一番鼓励我向上的心意。”她笑得明媚。

原来他是个刀子口、豆腐心的男人,明明想鼓励她,却又碍于不好意思说出口,用拐弯抹角的方式,害她差点误会他。

她好感动好感动哦!明天,明天她的努力会呈现在他面前,他会夸她吧!

夏桔梗等到快睡着了,怎么落腮胡还不出现呢?

她站起来,看看天色。哇塞!饼午了耶!而且还起风了,是要下雨了吗?

突然听见有声响,她惊喜,一颗心提得高高的。希望是落腮胡,那个刀子口、豆腐心的男人。

嘻嘻嘻三块破砖头摇摇摇,她才不管。勇敢站上去,手勾着墙沿,想像着万里哥教的轻功秘诀,一跃而上。

睁大美眸,掩嘴惊呼,她看到什么了?

落腮胡o着上半身,铜色皮肤精健壮硕,毫无赘肉,线条每一分每一勾勒,全是最完美,最好看的。

他正在飞阁外舞刀,刀气震得树枝颤抖、树叶飘零。好赞的武功!她也瞧过万里哥要剑,但没有他好看,气势也没有他强。

急急收住刀势,解索衡怒目转了过来,一见又是她,又惊又怒。

“又是你!”

“又是我。”夏桔梗笑得灿烂可爱,正要跳下去,突地想到,怎么跳?

万里哥没教她呀!

“怎么?不敢下来?不如我帮你。”解索衡怒火在胸,忍住,迈大步定近她。

“你要帮我?好吧!我跳下去,你要抱啊”她才做好要跳的动作,哪知道他手一伸,以刀柄向她,轻轻自她额上一推,她便往后倒栽葱。

“别再来烦我了,笨女人!”练舞的兴致被扰,他转身回紫焱阁内,大口灌酒。

“我不是笨女人!”围墙外摔得狼狈的笨女人大叫“我叫夏桔梗,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解索衡嘲弄笑道:“长这么大才懂写自己的名字,你丢不丢脸?”

“不会、不会!”声音自墙上传来,夏桔梗笑嘻嘻地爬上墙“学海无涯,只要开始,就不怕迟。而且,我才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自己的名字学好了。”

她忙着献宝,在怀里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得意忘形,砰!又摔下去,滚了三圈半,不多不少。

解索衡蹲在她旁边。怎么这个女人不长脑袋吗?三番两次摔下来,摔上瘾了是吗?

“这是我的名字。”脸又黑了一半,她笑咪咪地将名字递给他,爬起来,忍不住一边跟他抱怨:“没想到我的姓那么难写,就为了它,花掉我大半夜的时间,你仔细瞧瞧,看我写得好不好。”她一脸兴奋,眼巴巴地等他赞美。

解索衡瞪住她开心的笑容,她眼下那圈暗影,证明她真的花了大半夜,就为了学自己的名字。

目光移上皱皱的纸,怔住,他皱眉看她。

“你叫”

“夏桔梗,我写得好吗?”她咬咬下唇,手心渗汗,有些紧张。解索衡不知她打哪里学来的,那纸上歪七扭八的字,分明是在骂她自己是个傻白丁。

“写得好不好?我跟你说,这可是四季月坊的小少爷教我的,我终于不负他的期望,把名字学好了,还会默写哦!”她找来一截枯枝,蹲下来,在泥上上一笔一划认真写下她学来的姓名,写完了,还得意地仰首对着他笑。

“以后人家要问我的名字,我一定要用写的给对方看,这样对方就会记得,不会像你一样老是忘了。还有还有,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四季月坊的小少爷,是他教会我写名字,这份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等我发达了,当了你的凤凰,我会好好酬谢他的。”

他一脸肃容,望住她的眼神很怪,夏桔梗失望地笑了笑“一定是我写得太丑,你怕伤我的心,所以沉默了。哎呀!也难怪啦!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但是努力是可以改变的,我会加紧努”皎白素手忽地被握住,她惊诧睇着他性格的脸庞问:“咦?你干什么?”

天!他握住她的手耶!热热暖暖的,一阵麻酥感自他手心传递过来,教她脸红心跳不已。

解索衡不看她的眼,牵引她的手,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夏桔梗”蓦然,他松手站起。

他做什么发善心软她呀?

她仰起无辜又迷惑的眼望住他,低头,再瞧瞧泥地上的字,再对照自己乱七八糟的字,脸红了。

“你你的字好漂亮!”接着,她指着“夏桔梗”逐字念道:“落腮胡,原来落腮胡这么写的呀!我们的名字并排在一块儿,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她越说越小声,越说头越低。

原来有些不自在的解索衡,脸越听越黑,咆哮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那才是你的名字,你被耍了!”

“嗄?那那小少爷写给我的是什么?”

解索衡那一点点的同情心被她的笨给磨平了,他将那张写着傻白丁的纸丢在风里,毫不避讳地说:“傻白丁。”

傻白丁?她怔然,僵硬地望着地上她写的字,以及被风吹起、她练了一整夜的纸。

心涩涩的,她写那三个字时,心里想的是爹、是娘、是落腮胡,她为了他们而努力,她想证明她是爹和娘的聪明女儿,证明即使没钱上私塾念书,她还是能学会自己的姓名。

风起了,空气里带了点湿气,层层灰云以龟速渐渐笼罩她头上那片天空。

半晌,她的心是空的,仿佛又回到娘去世那时候,孤单无援,又让隔壁小孩取笑她克爹又克娘心好冷,但那时候她一直想着娘的话,就是去找救命恩人。她很乖很听话,强打起精神,救命恩人是她当时活下来的动力,而今,他就在眼前。

她笑了,笑容里饱含凄迷,情深望住他,细声道:“我不是一人,我会坚强活下去。”

“你没事吧?”解索衡见那秀逗的笨女人不见了,换上一个委屈的可怜姑娘,真不习惯!

“没事!”她豪气千云地说,又恢复往日神采,开骂:“死小孩,敢骗我,改日找他算帐。”

接着她蹲下来,珍惜地摸着他牵引她的手写下的名字,念道:“夏桔梗,爹,娘,我一定会把姓名写法正确地记下来。”她抬头讨好地笑说:

“落腮胡,这片泥土可以让我挖回去吗?”<吗?”

“不行!”

将军府的大厅,檀香袅袅,气氛诡异,大厅上方站着一位神情肃穆、发色灰白的中年男人,手背于后,不怒而威,瞪着大厅下方的人。

“昨日进宫,六王爷又向爹提起你和恭郡主的亲事,所有的人皆看好这一门亲事,二王爷和四王爷全都向爹提前道贺,只差一个黄道吉日到王爷府下聘。”解铅城冷眼瞅着儿子,完全是独断的口气。“你做做准备。”

解索衡厌烦地对住案亲的眼,看到父亲的坚决,但,他也有他的坚决。

“爹,孩儿目前尚无娶妻打算。”隐忍住满腔不悦不满,解索衡道。

他在父亲面前像颗棋子,父亲说的话,与皇上的旨意没两样。前几次他提过与恭郡主的婚事,他全敷衍了事,父亲虽然怒火难掩,却也不强逼,反正是迟早的事,父亲不怕他逃。但今天解索衡心烦,他显得没有耐性,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解铅城眉心不悦地打了数结,威严的目光流连在儿子身上,身旁垂手而立的奴仆个个心惊胆颤,怕少爷再顶撞老爷,便家法伺候啧啧,那痛,连他们这些皮粗肉厚的奴仆都不敢领教!

解铅城深吸口气,不若往常发怒,口气还算温和:“索衡,你不是一直想做一番丰功伟业给世人瞧瞧、给爹瞧瞧吗?你不想证明给你娘看,你是有本事的吗?别闹别扭了,这是难得的大好机会,有了六王爷的撑腰,你只会更上一层楼。”解铅城好言相劝,但一旁的奴仆们个个噤若寒蝉,冷汗仍然流不停。

解索衡低头,鄙夷冷笑。父亲会好言好语劝说,无非是想与六王爷攀上关系,那么,他在当朝的元帅地位,便会固若金汤。

他看穿父亲可鄙的心思,但,他偏偏不顺父亲的意。他不会娶一个女人进门,然后再冷落在一旁,像娘一样凄惨。

“爹,我的本事、我的实力,不需要六王爷撑腰,我唾弃用女人的权势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无视于爹铁青难看的神色,再撂下一句:“我讨厌女人,无法与女人生活在一起。”

厅外突然狂风大吹,一阵湿冷的风扑进厅里来,冻结厅上僵持的气氛。

解铅城拍桌怒斥:“还想狡辩!你分明想忤逆我,故意让我在六王爷面前难堪,六王爷心里会怎么猜?说我们父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在他六王爷面前还敢拿乔!”

解索衡满腔的火气也街上脑门,下颚绷紧,眼恨红地瞪着父亲。

“在六王爷面前,你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巴结奉承都来不及,六王爷怎会如是想?爹,要是你再年轻二十岁,想娶恭郡主的人,会是你吧!”他心烦气躁,不想与爹再做争论,这回,他绝对不会让步。

蓦地,他转身离开大厅,解铅城气得怒火攻心,差点站不住脚。是二边的家仆扶住了他,他才稳住,扶着桌子,甩开家仆的扶持。

“逆子,站住!”他怒吼。解索街头也不回,走得更快,那些心烦的事,像鬼魅一样阴魂不散,就算离开了大厅,烦燥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步进紫焱阁内,灰暗的厚云里,似有人也同他们父子一样在相互叫骂,或低鸣,或是大声咆哮。

取来一坛酒,他神情郁结,四肢百骸像着火般,一路烧呀烧到心窝,真想找个人发泄发泄。

仰首饮酒,不由自它地瞥向老是有人摔下来的那堵围墙,仿佛看到她明媚的甜笑,厚着脸皮打招呼然后狼狈摔下

心突然又烦躁起来。大口灌酒,他步上二楼,再步上顶楼。

这里视野良好,晴天明朗时,可以眺看皇宫的雄发殿,掖廷宫等等,但今天风大云低,不时闪电雷鸣、密云不雨。极目而望,是灰蒙蒙一片,只能望见近处的房舍。

那个笨女人半个月来,日日报到。他曾怀疑她是否时时都睡在墙外,为何只要他一进紫焱阁,她立刻知道,然后像猫儿般溜进来,对他叽叽喳喳,他快被她烦死了。

然而,连着两日,不见她翻墙进来、不再有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这个紫焱阁突然沉闷了。

以前紫焱阁就是他一人的,哪有什么沉不沉闷!?是她来了,交吵了,现在她不来,紫焱阁只是恢复原来的模样。

胸腔还是闷着,饮酒,入喉的热,烧灼着他的心。一干烦愁都滚蛋吧!

他是怎么了?竟想喝酒浇愁!?酒入愁肠只会更愁不是吗?

他不懂愁烦何处来、为何而来,但脑海竟想着那个笨女人。

“够了!别再来烦我,我够烦了!”摔了酒坛子,他咬牙怒咆。对谁生气?

一阵狂风扫过来,打得树叶沙沙作响,他猛然抬头,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和不懂人心的落叶。

忽地,黑眸一眯,闪电一闪而逝,在刹那光芒间,他看到一个青衣倩影,在狂风大作、滂沱大雨蓄势待发之际,笨手笨脚地爬上一低矮房舍的屋顶。

光芒隐去,昏暗的天空下,她娇弱的青色背影仿佛是虚幻,只见暗青色在屋顶上七手八脚地干活儿。

她究竟在做什么?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之下,那个笨蛋在玩命吗?

雷声低鸣,然后轰隆巨响,吓得她险些跌下去,一眨眼,大雨粗暴狂倾,瞬间打湿她的脸、她的衣服。

解索衡往后退一步避雨,雨势凶猛,连阁里也在短瞬间湿了。

他冷眸瞅着那忙碌的身影,心仿佛有人掐着,有些发疼发烫,感觉很怪。

猝然睁眸,见那青衣滑动,失衡地往后坠。

“桔梗!”他睁眸大喊,心狂跳。

她老是在他面前摔跌,将军府的墙不够高,摔不死她,那屋顶呢?

夏桔梗只想快些把破屋瓦补好,别让狂风大雨有机会在她家造反。她拒绝家里淹大水,何况这个破瓦之下,可是爹娘的牌位,这可开不得玩笑!

补好是补好了,得意忘形之际,脚一滑,身体失去重心,她尖叫出声,闭眼受死

大雨打得她好疼呀!待会摔下去,一定会开花啦!呜呜痛痛痛会痛死人的!

只是,等了又等,等着开花、等着向爹娘狂哭诉苦、等着怪哉!大雨湿冷,但她有一半身体是暖的,她往暖处戳了戳,见鬼了!还戳得到奇怪的东西呢!

娇眸微睁,从她这个角度望去,是一片黑色毛发

“落腮胡!”夏桔梗惊喜地大叫,心像是要承受不住幸福般,甜得腻得快融化。

在雨中,一男一女痴痴对望,女的几乎感动落泪,而男的

解索衡脸色铁青,他讨厌甚至憎恶大雨!小时候,爹常利用大雨时数他习武,搞得他快被操死,再累都得撑过去,生病也不敢说,否则只会被操得更惨。

他讨厌大雨,但此刻,他仰首,让雨打在他脸上,看能不能打醒他。他是疯了,才会不假思索地狂飞过来,并及时接住她下坠的身子。

“落腮胡,进屋吧!好冷耶!”夏桔梗不计形象,打了一个大喷嚏。

解索衡大皱眉头,松手,夏桔梗尖叫一声,跌下泥地,沾了满身的泥巴,她欲发声抗议,落腮胡已经走入她屋里去。

他鱼,背过身去。

然而八爪章鱼又缠过来,丰嫩的胸脯贴着他的背,一脸笑嘻嘻的。

“不,你需要啦!所以我要生好多好多孩子来爱你呀!呵呵”她好幸福地用粉嫩脸颊磨蹭他的背。

解索衡僵住了,莫名地,为她的话而感动。

“相公,”她闭上娇眸,轻轻呼唤“你不爱我没关系,但不要拒绝我爱你疼你、不要拒绝孩子,好不好?因为我好爱好爱孩子呀!”

烛火明灭,言犹在耳,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要生很多孩子爱他的女人,此刻却在鬼门关徘徊。

那时,她就知道她是他为争一口气,勉强娶进门来的妻子吧!

明知道他出于恶意娶她,更不打算善待她,她却甘之如饴,甚至乐在其中,为什么?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虚弱的声音震撼了他的心,他完完全全可以体会她的情意有多深多真。

执起她冰冷的小手,贴上他的脸颊,目光突然变冷,无情说:“桔梗,我不需要孩子来爱我,我只需要你一人就够了。所以,只要能把你医好,就算失去这个孩子,就算要我永远没有子嗣,我也在所不惜。”

“醒来吧!我的笨娘子。”他低声呼唤,眼眶微热。

翌日一早,葛飞领着一批随从,大摇大摆地坐在大厅之上,等着解索衡出来领旨降罪。

解索衡没出现,倒是解铅城出来了。看了一眼圣旨,他神情凝肃。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皇上会判多重呢?

“解元帅,你的儿子这回真是彻底惹怒龙颜了呀!我看解将军的人头”

葛飞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语气。

“葛将军!”解铅城打断葛飞的话,神情严肃道:“皇上深知我和索衡对皇朝忠心耿耿,多年来更是为皇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皇上虽然震怒,但我相信念在索衡初犯,会从轻发落。”解铅城只有一个儿子,百年后还得靠儿子送终呢!

葛飞闻言,蓦地大笑,对着圣旨拱手道:“圣旨在此,一切已成定案,还不快快叫解索衡出来领旨!”

解铅城朝下人使了一个眼色,下人匆匆告退,到了夏桔梗休息的寝室。

寝室内,大夫面色肃然,再一次向解索衡确认。

“将军真的要老夫这么做?”大夫不敢相信。

“你聋了是吗?”解索衡失去耐性,厌烦地瞪了一眼大夫。

“这可是将军的亲骨血啊!”“我只要保住桔梗,懂吗?而且我也替你省了麻烦,免得要顾及孩子,担误了用药的良机。”

大夫眼见说服不了他,深叹口气,无奈应允了。

“少爷!”下人匆忙人内,紧张地说:“葛飞将军领了圣旨过来,要少爷上大厅领旨。”

解索衡冷笑,他太明白葛飞那头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必定是想趁此良机狠狠踢他一脚吧!

“你没瞧见我受了重伤吗?”

“奴才瞧见了,但”

“宣读圣旨是吧?那就叫葛飞亲自到这里来宣读,还不去!”他睁眸斥喝。

“是。”下人已经满身大汗,忙退出,到大厅上。

葛飞等得不耐烦。又听到解索衡自大到这种地步,怒斥拍桌“这是什么态度?竟对圣上如此无礼!”

下人全身抖瑟,在葛飞的怒喝之中,飞奔到寝室里,再度传达葛飞的不满。

解索衡起身,咳了一声,邪佞笑道:“把我的话一字不漏告诉葛飞,因为我有办法在不伤皇上的一兵一卒之下,剿平虎洛寨,他要是识相,就立刻滚过来舔我的鞋子,说不定我会给他一些好处。”

下人下巴快掉到地上去。抖着问:“一一字不一不漏?”

“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他的目光足以在瞬间杀死十头牛。

“不必。”下人一溜烟跑了。好辛苦呀!

下人有了被砍头的最坏打算,一字不漏地转述。

葛飞震怒,觉得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好!好个解索衡!”

葛飞瞪了一眼沉默的解铅城,带着圣旨随着下人来到寝室内。

“解将军,你真是狂妄到目中无人。”葛飞咬牙道。

无所谓,圣旨一宣读,宣读,这个讨厌鬼便能自动消失,什么怨都先忍下来。

“我就是这种人。”解索衡冷笑地瞥了一眼圣旨。

“你很快就没资格当这种人了。”

葛飞忿忿地将圣旨拿过来,打开,正要宣读,解案衡一手抄了圣旨。

“你干什么?”葛飞怒喝。

“不必读了,皇上还不就是气我没认真练兵,误了围剿虎洛寨一事。”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

解索衡突然眯起眼睛,凑近葛飞的脸,讥讽道:“你在皇上面前说了我不少气好话吧?”

葛飞为他那森寒的目光感到胆颤。

“除掉我,你以为皇上便会重用你吗?别傻了,老头子。”解索衡不顾葛飞铁青的脸色,狂妄大笑,伤口因笑震痛,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道:“回去告诉圣上,我解索衡已经不费一兵一座,将虎洛寨在两个时辰内铲平了。”

“什么?”葛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虎洛寨已剿,这道圣旨也毫无意义,送客了。”解索衡下了逐客令。

“不可能!单凭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葛飞惊讶不已。

“你做不到就说别人不可能,太小看他人了。若皇上不信,可叫人去查,你可以滚了,在十天半个月内,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滚!”

葛飞狼狈地落荒而逃。

葛飞离去后,强持镇定的解索衡终于呕出一口鲜血,几乎不支倒地,幸好大夫及时扶住他。

“我迟早会被葛飞这奸臣气死。”

“将军保重。”大夫道。

“扶我到床边。”

“将军,你该休息了。”

“扶我到床边,听见没?你是不是也想气死我?”解索衡怒道。

“你不要命了吗?”解铅城步入寝室,对儿子异常的行径万分不解。

“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笨女人,你竟然笨到单刀赴会。”

前因后果,下人向他说明了。

“哼!你不会懂的。”

解索衡甩开大夫的手,迳自扶着墙走到床畔,温柔地凝视床上的娇妻。

“把少爷请回房里休息。”解铅城吩咐,跟在身后的两名侍卫领命,上前架住解索衡。

“爹,你干什么?”解索衡奋力挣脱,无奈他负伤太重,无力抵抗。

解索衡怒睁俊眸,死瞪着,但黑暗仍渐渐笼罩住他,在完全昏睡之前,他听见爹的话。

“你立了大功,皇上很快会召你人宫领赏,你好好养伤吧!”解铅城道。

过了三日,解索衡大伤初愈,才不再遭人点穴,可以下床走动。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回寝房看桔梗。美欣告诉他,这三日桔梗的毒清除得差不多了,断断续续醒来过,但又睡去。

“你们都退下。”解索衡吩咐,一干服侍的人全自动退出去。

他捧起案上的药汁,扶起夏桔梗,一匙一匙耐心的喂她喝下。

“咳咳咳”喝完最后一口,夏桔梗轻咳了起来。

“桔梗!”他忙将药碗放下,回到她身边,贪婪地凝视她苍白如雪的脸。“桔梗?”

柳眉轻蹙,水眸微睁,一清醒过来,第一个感觉就是痛。

“我死了吗?”她恍惚的问,视线还有些模糊。

她一睁开眼睛就说什么死不死,解索衡又气又怒的吼:“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说什么死不死!”

听到熟悉的吼叫声,桔梗转过脸来,解索衡的脸庞映人眼帘,她惊喜得不敢相信,伸出颤抖的小手摸着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还粗鲁地揉了揉他的大胡子。

断了线的珍珠泪倏地掉下来,她喃喃自语着:“是真的吗?我不敢相信,我明明痛得快死掉了,甚至还看到仙女耶!怎么”

解索衡松了口气,微笑地任她蹂躏他的落腮胡。

“这个落腮胡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阎王爷可怜我,给我作了一个好梦?”她还在喃喃自语,突然生了一念,梳了梳一大撮胡子,握在手里,狠狠的一扯——

“啊!”解索衡痛到快流出眼泪,猛揉着被扯下一撮胡子的地方。

“很痛吗?”夏桔梗努力的观察他的脸色,看来是很痛的样子。

“夏桔梗!你干什么?”他顾不得她是病人。喷口水大吼。“你会痛,真的会痛?耶!啊”她太激动太兴奋,动到了伤口,但还是好开心。

“你真是”解索衡瞧着她手里那把为数不少的胡子,心痛着。

“哎呀!秃了耶!”她拍了拍手上的胡子,怜惜地摸摸他的下巴,被他气呼呼地甩开手。“相公”凝睇相公生气的脸,她又忍不住狂落泪。

“我的胡子跟你有仇啊?”他怒吼,突然见她落泪,脸色全变,担心慌乱地问:“是不是伤口痛了?”

夏桔梗摇摇头,咬着下唇,泪眸瞅着他不放。

“看什么?”他被她深情的目光瞧得有些窘。

“我作了好长、好可怕的梦啊!”她可爱地吸吸鼻子,抹去眼泪。

“一定是梦到阎王审问你,发现在你的功过簿里头全部只有一个字,笨,是吧?”他取笑她,温柔地取来湿毛巾帮她擦脸。

“不,我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四季如春的桃花源,那里好多好多亲切和蔼的仙女,她们在百花中跳舞唱歌,围绕着我笑,还说要带我去看菩萨耶!”

她激动地说。

“敢情你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嗯,而且只要我想要吃什么、喝什么,东西就会一下子蹦出来。”她夸张地做了一个手势,突然懊恼地说:“但那里好严格哦!我明明想着焖兔肉,东西是跑出来了,但仙女立刻跑来告诉我这里不能吃肉,那我就想不能吃肉,就吃鱼啊!怎知道又被禁止,害我在想的时候,还要删除这个、删除那个,累死人了。”

解索衡听完忍不住大笑,他这回真确定她去了那儿了,只是

“那是个好地方,你怎么说是可怕的地方呢?”

她突然害怕的揪着他的衣服,紧紧地将头埋入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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