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搬到这幢小鲍寓已经两个多星期了,屋子还是乱七八糟的。搁在箱子里没整理的衣物,位置没摆正的家具,只挂了一半的窗帘,厨房里脏兮兮的碗筷一切,彷佛给人一种兵荒马乱的感觉。
当初搬来的时候,她为了证明自己的独立精神,坚持不肯让家里帮忙,只叫苏宁开了一辆车子,把她的东西横七竖八的载过来,然后找个角落胡乱一堆。没有佣人,她只觉得麻烦、懒得动,就那样不象话地放着,想着明天再收拾。
而明天之后,仍是明天,日复一日,她如同住在猪窝里。
心烦的事还不只这一桩!
因为公寓离家太远,她不许家人来探望,自己也很有骨气地忍着不回去,所以吃饭成了一个大问题。
大小姐是不会下厨的,叫餐厅送外卖下失为一个填饱肚子的好办法,可是平时都是家里安排她的饮食,她本人对吃的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根本说不出餐点的名称,就算说得出来,一般餐厅也不一定做得出来。
于是,日复一日,同样的两三道餐点,她只好吃了又吃,觉得腻,又不知该换什么口味。
除此以外,她还觉得自己老是失眠!
从小住在宁静的豪门大宅中,她从没觉得世上有这么多难听的声响,偶尔窗外的鸟鸣会让她感到心旷神怡。
而这幢小鲍寓,真是充满了千奇百怪的声音,尤其晚上听得更清楚。
楼上晚归的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喧嚣、不知谁家传来的摇宾乐,还有不知哪对不合夫妻的争吵声都逐一传入她的耳膜,弄得她没有一晚睡得安稳,早晨起来,眼睛周围一圈黑。
这似乎是一座不知疲倦的城市,所以她只好学会适应不得安宁的黑夜。
睡不着的时候,她就看dvd催眠。
“那些单独住的人,他们看恐怖片的时候怎么办呢?”那一年看“七夜怪谈”当女鬼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时候,她缩在关慕的怀里,瑟瑟地问。
“独立生活的人,害怕的是更大的事情,而不会是一部电影。”关慕哈哈大笑,叫她“无知的小傻瓜”
当时,她不明白所谓更大的事情指的是什么,现在明白了。
没有饭吃,觉睡不安稳,的确比贞子更恐怖。所以,如果现在贞子真的从她的电视机里爬出来,她一定不会惊声尖叫。
叮咚!叮咚!谁这么晚了还来按她的门铃?
施雪融从床上惊坐起,冲到厨房把菜刀拿在手里,拉开一条门缝一望,居然看到一张久违的面孔。
“快开门!阿姨叫我拿她炖的汤来给-!”关慕不耐烦地说。
他口中的阿姨,就是施雪融的母亲。
“我不饿,请回吧!”气还没消的她不知好歹地回答。
“不想喝就倒掉,不过-得让我进去。”
“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不方便!”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了那日他伤人的话语。
“我想借-家厕所用一下!”他叹了一口气“-要憋死我吗?”
“活该!”她暗笑了一下,这才打开大门。
谁知,他进屋后,并不急着“方便”反而四周转了一圈,眼睛到处打量。
“喂,大小姐,-真的住在这里?”他斜睨她。
“有什么问题吗?这房子座南朝北,冬暖夏凉,处于市中心繁华地段,地方宽敞”她假装怡然自得的坐在沙发上“我为什么不可以住这里?”
“因为我以为自己进了猪窝!”关慕怒吼。“猪窝哪有这么干净?”她故作诧异地睁大眼睛,虽然,心里也很认同他的说法。
“我觉得这里比猪窝还乱!”他气得想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揪回家去“要是阿姨看见这里的样子,非宰了我不可!”
“我的生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她顶回去“再说了,我爱怎么样布置房子是我的事,你认为乱七八糟,我却觉得十分舒服,而且,现在流行简约风格,我这叫走在时代的尖端!你懂吗?”
“好吧”他被顶得半晌无语,只好改变话题“现在-去沏一杯茶给我!”
他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能独力生活,如果会沏茶,证明这个生活白痴还有救!
“咦,你不是想去厕所吗?还要喝茶?”她双手环胸,没有行动。
“-管我!”他又是一声怒吼“快去沏茶!”
“茶没有,”她走进厨房,顺手拿起一个似乎不太干净的杯子,扭开水龙头,盛了满满的水递到他面前“如果口渴,请喝这个。”
“什么?”关慕难以置信“-大哥千里迢迢地来看-,-居然请他喝生水?”
“有什么问题?”施雪融面下改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平时也喝这个,为什么你就不能喝?”
“再说一遍!”这回他跳了起来“-是说-从来不把水烧开?”
“什么叫烧开?”她好奇地眨着眼。
“小姐-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他憋住怒火“那么-见过水冒着泡沸腾的样子吗?”
“没见过!”她爽快地答。
“那-知道水要烧开了才能喝吗?”
“呃?”这回施雪融确确实实愣住了“不知道,家里的水是烧开了再拿出来给我们喝的吗?”
“废话!”关慕两眼翻白“要不然-以为呢?”
“我以为如果想喝凉的,就直接喝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想喝热的,就用炉子热一下。”她咬着指头,彷佛考试不及格的学生“那街上卖的那种一桶一桶的水,也是烧开过的?”
“那是纯净水,这是自来水!”天啊!他好想知道自己的耳朵是否有问题,否则为什么会听到如此稀奇古怪的事情“难道这两个星期以来-一直都在喝自来水?”
“对呀!”她大力点头“可是我也没有死掉呀,除了有时候肚子不太舒服。”
“-”指着她的鼻子,他无语问苍天。怎么会有这样的傻瓜?
他决定,在被气出心脏病之前,一定要详细了解她这段时间的生活,否则这幢公寓里会平白无故增添一具女尸,吓坏邻居,吓昏他的后母。
“那-这段时间还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舒服的事?”他换成小心翼翼的口吻,旁敲侧击。
“没有!”她坦然摇头“我生活得很好,不过最近都没有什么兴致去逛街买东西了。”
“钱不够用?”关慕打算掏出钱包,救济一下这个“灾民”
“我的帐户面还有好多钱呢,你不用担心。”她立刻制止他的义举“而且我正在学习做一个穷人,节俭是应该的。”
“为什么要学习做穷人?”世人不都在努力做富人吗?
“因为穷人比较独立呀!”她天真地笑。
“所以为了节俭,-就没有兴致逛街了?”
“不是,是因为有一件事令我很伤心!”她朝堆满杂物的墙角一指“看,我最喜欢这个牌子的鞋子了,可是最近我忽然发现,它的品质没有以前好。”
“比较容易穿坏吗?”他瞧了瞧那些满是灰尘、脏污的鞋子。
“不,”她垂头丧气“是比较容易脏。”
“什么意思?”为什么现在她说的话,他都不太听得懂呢?
“我以前常常穿它们上街,从来不沾半点灰尘,可是现在才穿几次,就脏得没法见人了!”她的语气里充满沮丧“唉,看到昂贵的名牌鞋品质变得这样差,真替它痛心!”
“自从搬家以后,-有没有擦过它们?”关慕提出疑问“也许擦一擦就亮了。”
“擦?”她大吃一惊“这个牌子的鞋也要擦?”
“哪个牌子的鞋不用擦!”又是一个白痴问题!
“可是我从没见有人擦过它们呀。”她呢喃着。
“家里的佣人天天帮-擦鞋,-不知道?”关慕简直欲哭无泪“大小姐,原来-以为这牌子的鞋不用擦就可以保持光亮如新?”
“这么说我错怪那个品牌了?”她惊愕地捂起嘴巴。
“还好-没有写信去投诉,否则会被笑死。”他不由得冷汗涔涔。
“唉,一场误会嘛!”她挥挥手,一笑置之“现在我知道了!对了,去拿个笔记本把你说的怪事记下来,比如水不烧开不能喝,鞋子不擦不会自己变干净”
怪事?到底谁比较怪呀?
关慕突地跃起,抓住她的胳膊“走,-跟我回家去!”他严厉地命令。
“啊?”施雪融张大嘴巴“为什么?”
“我怕-再住下去,会死因不明!”
“就算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她仰起头。
“总之我不会留-一个人在这里!”关慕不由得大怒。
那天丢了头条新闻,正在气头上,他的确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偏偏这个小呆子小题大做,惊天动地的闹起独立运动,害他这个始作俑者被家里上上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出来个两天就会乖乖回家,所以一开始他没有阻止,毕竟,他不相信温室中娇滴滴的花朵能承受炎烈的日晒、狂暴的风吹拂,只当她是出门散散心。
但他错了,她不仅真的搬出去,还整整半个月,没给家里打过一通哭诉的电话。
今天,他找了个借口来看她,却发现如此惨不忍睹的生活,而她,似乎还在这样悲惨的境地里强颜欢笑。
他看不下去了,如果不带她离开,他会每晚都恶梦连连。
“不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她露出暧昧的笑容“好呀,那不如你也留下,我们同居吧!”
“呃?”他一愣。
“有你在,就算我死在这间屋子里,也不会死因不明的。”
 p;同居?这倒是个很好的提议,不过,感觉有点怪怪的。到底哪里怪,他暂时还想不明白。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搬回家的!”施雪融宣誓般地道:“你自己决定吧!”
终于找到工作了。
当然,并不是她自己找到的。现在的大公司一般都要求应征者有相关的工作经验,而她,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待在家里当米虫,哪个老板会这么傻看上她?
是关先生用一份合约当礼物,求朋友帮忙,才让她当上一个小助理。
不过,施雪融并不知道这一点。她信誓旦旦要独立,家人只好不打击她独立的信心,所以,这一切都在暗地里悄悄安排最后,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通录取电话忽然打到她的住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然而上班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容易,第一天便累得她人仰马翻。
小助理不需要做什么高难度的工作,只要打打字、倒倒茶、送送文件、影印一下资料,另外,帮办公室里的秘书姊姊们买些零食。
虽然这些都是小事,却搞得她不胜其烦,有时候刚刚坐下,连一口水也来不及喝,马上便有人唤她。幸好施雪融从小喜欢逛街,练就了好脚力,否则,她会更加筋疲力尽。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关慕,想起自己从前对他呼来喝去的种种恶行。
难怪他那么讨厌她,如果十年如一日被如此使唤,再温柔的人也会发火,现在,施雪融总算深深懂得个中滋味。
而想起关慕,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斑高扬起。
那天他到小鲍寓探望她之后,居然听从她“同居”的建议,搬到了她的隔壁,而且还十分主动地接她上下班,恢复了和蔼可亲的兄长面目。
她的生活也连带有了极大的改善,屋子不再乱得像猪窝,每天也不用再为吃什么发愁,甚至,当早晨闹钟唤不醒她的时候,他会闯进她的卧室把贪睡的她抓起来,以防她上班迟到。
她决定,等领了生平第一次薪水,就买一份贵贵的礼物送给他,以示感谢。嘿嘿,这份生平第一次“真正”由她送出的礼物,会换来他怎样的表情?她好想现在就看看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她接起,那一端立刻传来总经理秘书不悦的声音“施雪融,-怎么这么慢?”
“沈姊”她马上从沉思中惊醒“对不起,人好多,我排队排了好久。”
“快一点啦!哪有人买杯奶茶这么慢的!”
她还想解释,责怪的声音却不耐烦地断了。
没错,此刻的她正在做一件每天都要做的事--来到楼下,帮公司的同事买饮料!并非她动作慢,而是这间店生意太好,客人多得不得了,害得她天天都被等得口干舌燥的同事骂。
好不容易把奶茶、咖啡、柳橙汁、西米露统统装在一个大袋子里,冲到电梯口时,却险些撞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唉呀!”女子如躲避瘟疫一般闪躲她手中的饮料“-当心一点嘛,差点就溅到我身上了!”
“对不起。”施雪融连忙道歉,因为不想惹事,其实她手中的饮料都封得好好的,根本不会溅出半滴。
她不经意地抬眸,发现这女子身边站着一个帅气无比的男人。
说不清楚他哪里帅,也不过穿著一身深色的西装,却像黑夜掩盖不了星星的光芒,那男人周身散发一股惑人的魅力。
天天在这座大厦里上上下下,为什么从没见过他?呵呵,或许他是公司的客户吧。
施雪融承认自己喜欢看帅哥,虽然一颗芳心已经寄托在关慕身上,但见了电影中英俊的明星,她还是会红着脸尖叫的。
而眼前的帅哥,不看白不看,索性多看几眼,就当欣赏一幅名画。只可惜,他身边的女人有点凶巴巴的,好杀风景。
“喂,普通员工应该搭那部电梯才对!”她对着施雪融指了指。
“可是这部电梯空着呀!”施雪融当然知道这是经理专用的电梯,可是眼不要赶时间,顾不了那么多。
“空着?”女子大呼小叫“-没长眼睛呀!我们不是人吗?”
“可-是公司的经理级人物吗?”她忍不住顶撞一句“否则跟我一样,也没有资格搭这部电梯。”
“我我是贵宾!”女子先是愣了愣,继而大嚷,并拉拉那个俊男的袖子“喂,这个丫头这样无礼,你也不管一下吗?”
“她想搭就让她搭好了,反正这部电梯的确很空。”男子倒没有与她同一个鼻孔出气,反而在按下电梯按键前问施雪融“小姐,-到几楼?”
他的声音淡淡的,有一股冷意,却出奇的好听。
霸道的女子这下无话可说了,只好乖乖地站在一旁,但过了一会儿又不甘寂寞似的,仰头对那个男子发出讨好的笑“贤藏,我们今晚到哪里吃饭?”
贤藏?好熟悉的名字!然而施雪融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我说过要请-吃饭吗?”名唤贤藏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回答。
“唉,贤藏,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胃口不佳,不过死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还是应该好好活下去才对,怎么能饭也不吃呢?”女子的语气中有着无限哀怜。
死者已矣?谁死了?从小就爱看惊悚的施雪融不禁竖起耳朵。
“我不是不吃饭,只不过不想跟-一起吃饭而已。”他毫不给对方面子。
“你”女子仍不肯放弃的死缠烂打“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可是她刚刚去世,你又不方便对我表示好感,免得被人骂是薄情郎。唉,贤藏,我可以等你的。”
呵呵,好深情的表白,不过听在施雪融耳朵里却变得十分好笑。
她承认自己有偏见,一看到行为夸张的女人自作多情,就彷佛看到了喜剧,让她忍俊不住直想笑。
“我对-有好感?”西门贤藏脸上泛起一丝嘲讽“何以见得呢?”
“因为我约你见面,你从没有拒绝呀!”
“约我见面的人多了,为了生意上的往来,我大多时候是不会拒绝的。”
“可我又不是你的客户。”
“-父亲是呀!”
“贤藏,你不要故意对人家冷淡嘛!我知道你的未婚妻死了,你就把自己当成灾星,认为拒绝我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怕,真的不怕。”
“小姐,我没有那么善良,拒绝-是因为我对-没兴趣!”
施雪融总算听出了些端倪,似乎是这个叫做贤藏的男子死了未婚妻,于是眼前这个女人想在人家悲痛之余趁虚而入。
她最看不起那种伴侣一离去就立刻爱上别的女人的男人。从前,她有一个男同学,因为失恋而悲伤过度住进医院,她很为他的痴情而感动,不料,他却忽然写了一封情书给她,说爱慕她已久!
情书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写的,她看了之后非但不兴奋,反而把他痛骂了一顿,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他真的爱慕她已久,是对从前爱情的背叛;如果他只是为了找个人来弥补他心灵上的创伤,则污辱了她。无论哪一种,她都不原谅!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贤藏让她赞赏。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死皮赖脸的女子险些泪涟涟。
“信不信由-!”西门贤藏斩钉截铁地回答“总之,-拿了该拿的东西就走吧,我今天真的不能陪-吃饭,不过可以让司机送-回家。”
“我不走,我不走!”女子捶胸顿足,害得电梯有点摇晃起来。
“小姐,我劝-安静一点吧。”施雪融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说什么?”刁蛮女子睁大眼睛瞪她。
“如果我手里的汤汤水水溅到-身上,可就不好了。”以施雪融多年的经验,看得出对方这一身穿着相当昂贵,她会为了无望的爱情不惜损坏自己心爱的衣服吗?
“呃”对方果然安静了下来。
“唉呀,好象已经有一滴奶茶溅到-裙子的后-了。”施雪融继续吓唬她。
“哪里?哪里?”女子大惊失色。
“这里没有镜子,-看不到的。”施雪融暗笑。
“快,快让电梯停下来!”
“小姐,其实-也不必太担心,这滴污渍不是很明显。”
“不!我要马上去洗手间。”女人为了心爱的衣服,往往能暂时忘掉心爱的男人。
“小姐,我在这一层下,电梯旁边就有洗手间,-要跟我一起出去吗?”施雪融“好心”地问。
“好好好!”那女子没有再骂她,反而连连点头,旋即朝她的心上人挥挥手“贤藏,我不跟你上办公室了,衣服弄脏了,我想尽快回家。”
“我让司机送-”
“不,不用了,我坐出租车!”那女子拉着施雪融的手,语气急促“快,电梯停了,麻烦-跟我去洗手间把裙子擦一下!”
“好吧。”施雪融勉为其难地答应。
这样会耽误她送饮料的时间,等会儿又要被秘书姊姊们骂了。但她不介意,只当做一件善事,帮助一个男子摆脱缠人的女子。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她从小就向往的事,只可惜娇滴滴的她一向没什么表现的机会。
虽然没有得到答谢,但她的心情顿时愉快起来,彷佛阳光洒满周身。
不过,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走出电梯的一瞬间随之而来,好象有谁在注视着她。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无意中看到阖上的电梯门里有一双闪亮的眼睛。
是那个俊美绝伦的男子,正以火一般的目光燃烧她的背脊,引得她浑身上下极不自在。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追着她,直到她送完手中所有的饮料,到达大厦的最顶层,把最后一杯奶茶放在总经理秘书的桌上时,也似乎有同样一双眼睛,透过百叶窗,从内室投射过来。
“咦,-去哪里买了这么漂亮的布娃娃?”眼尖的苏宁一进门就兴奋地嚷。
施雪融搬家后,她这个好友还是第一次参观她的小鲍寓。她有自己的理由--不想走进猪窝!现在,屋子终于变得整洁,于是她便大驾光临了。
“布娃娃?”施雪融耸耸肩“我们老板送的。”
“他想追-?”苏宁马上嗅出八卦的气息。
“怎么可能!”她不由得失笑“我跟他根本没见过面。”
“那他怎么会莫名其妙送个布娃娃给-?”苏宁更惊愕了“-听过男人送礼物的哲学吗?”
“什么哲学?”她虚心请教。
“香水送给情妇,珠宝送给妻子,布娃娃则送给天真的女朋友。”
“奇谈怪论!”施雪融嗤之以鼻。
“那么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他要送布娃娃给-?”
“因为前几天公司员工到日本旅游,我没有去,老板大概是为了补偿我,所以叫沉秘书带回这个布娃娃。”
“其它没去日本的员工也都有布娃娃作为补偿吗?”
“没有,因为全公司上下只有我一个人没去!”她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为什么-不去呢?”苏宁迷惑的-起眼睛“是日本哦,很值得一去的地方,”
“我以前经常去,没什么新鲜感,而且我不想跟公司的同事一起去。”
“怎么?-跟他们处得不好?”她眉一挑。
“应该说是他们不打算跟我好好相处,似乎处处看我不顺眼,其实我已经很努力地跟他们做朋友了,可惜不知为什么不被接受。”施雪融神色黯然起来。
“-多心了吧?”
“怎么可能,我虽然没有什么社会经历,可是脑子不笨,别人喜不喜欢我,难道我会没感觉?好几次,他们在茶水间里说说笑笑,一看到我来了,就马上恢复正经的脸色,把我当外人。”上班一个多月,这一点最令施雪融伤心。
她虽然不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但从小到大,周围的人对她都很友善,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株娇贵的兰花。为什么出了社会之后一切都变了?
“大概因为-是新人,有些事他们不好当着-的面说。”苏宁安慰地拍拍好友“以后就好了。”
“但愿。”施雪融无奈地叹息一声。
“来来来,再说说你们老板吧!他年纪多大?相貌可英俊?”苏宁继续八卦。
“我哪里知道!”她努努嘴“都告诉过-我没见过他!”
“连他叫什么名字你都不知道?”
“谁会那么没礼貌打听老板的名字?”她不以为然地瞪好友一眼“我只知道人人都叫他总经理。”
“-还真是乖呀!”苏宁笑着摇头,一边把玩着布娃娃,似乎爱不释手“既然-跟那位总经理没交情,不如把这个送给我吧!”
“-喜欢?”她知道好友从小爱玩偶成痴,不过长大之后这种癖好已经有所收敛,现在居然又“故态复萌”?
“嗯!”她大力点头“我最欣赏这种日本布娃娃了,做工精细,衣服也漂亮,-看,她的背上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包包!”
“喜欢就拿去吧!”施雪融一向很大方。
“哇,这个小包包可以装东西进去耶!”苏宁笑眼里跳跃着光彩“嗯比如一封信。”
“对对对,”施雪融跟着附和“-可以把写给修澈的情书放在这里面,然后把这个布娃娃送他,迟早他会发现-的心声。”
“我才不写情书那种无聊的东西呢。”苏宁不满地白她一眼“我会当面跟他表白。”
“那-就写封遗书放进去吧!多年以后,当-的子孙为了分财产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们-的遗书放在哪里。”施雪融大笑。
“呸!”她伸手打了下这个乌鸦嘴“少胡说!我是要装一个秘密进去。”
“什么秘密?”这回轮到施雪融好奇地竖直耳朵。
“现在不能告诉。”苏宁神秘一笑“总之-要记住,这里面藏着很重要的东西,万一我发生什么意外,-就把它拆开。”
“听起来好可怕!”施雪融满脸诧异“是跟修澈有关的东西吗?”
“嗯-知道修澈最近在调查一桩案子吗?”
“啊,白小姐被杀的案子?”
“对呀!”苏宁有些得意“我觉得自己可以帮他。”
“喂喂喂,”施雪融连忙阻止“很危险的哦,-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可是我已经掌握了一点线索,而且,这件案子,光靠警察是没有结果的,必须引蛇出洞。”
“什么意思?”她越听越迷惘。
“傻小孩,告诉过-不要再问了,我也不会再说,总之,我有把握帮到修澈。”她一脸自信满满的表情。
“那么-要装进去的秘密就是与这件案子有关喽?”她指指布娃娃的背包。
“不告诉-!”苏宁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施雪融正想掐住好友的脖子,逼她说出来,忽然门锁转动,关慕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两人面前。
“关大哥,你去买菜?”苏宁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对呀,我很命苦!”关慕皱着一张俊颜,有气无力地往厨房走去。
“-就是这样欺负他的?”笑盈盈的脸转向施雪融。
“我哪有!”施雪融辩道:“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她这个哥哥真是奇怪,先前一直骂她是拖油瓶,可当她不再纠缠他,他却反而有千万个不放心,放着家中的太少爷不做,跑来当她的佣人。
好几次,看着他一个大男人提着篮子走向菜市场,跟那些欧巴桑讨价还价,她就觉得好笑。
而每次看他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忙来忙去,切洋葱时泪流满面,她又感到一阵心疼。
他把她的住处收拾得一尘不染,自己的屋子倒乱成一团。
有时候,他要采访,没时间为她做晚饭,便打电话让附近的餐厅送来三菜一汤;有时候,他跟朋友聚会,无论她愿不愿意,都要把她带在身边,说是让她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她的确不想再当拖油瓶,可现在看来,还是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嘻嘻,谁让她心爱的男人不放心让她独立呢?
“你们两个住得这么近,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苏宁声音压低,暧昧地问。
“胡说八道!他、他不过是一个邻居罢了。”不过这幢大厦的大婶们都以为他俩是一对情侣,嘿嘿。
“邻居会帮-做菜做饭、打扫屋子?”苏宁轻嘘“我倒觉得他更像一个被妻子虐待的好老公。”
“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地拿我当妹妹看而已。”施雪融轻叹。
“-勾引他一下下就知道答案了。”苏宁骂她笨。
“万一是我自作多情,那以后连兄妹都做不成了。”咦,到底什么叫做“勾引”?改天租些a片来研究一下,哈!
“嗯,这个担心有道理,”苏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大小姐,让我来替-试探一下!”
她抱起布娃娃,走进厨房,只见关慕正把一条鱼扔进锅里,热油飞溅出来,他灵敏地跳开。
“关大哥,”她轻唤“我想求你一件事。”
“苏宁,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毕竟她是好友的意中人,为了将来能从修澈那里套出更多新闻线索,他能不答应吗?
“你可不可以叫雪融把这个送给我?”苏宁高高举起手中的娃娃。
呃?一旁的施雪融听得胡涂,刚刚不是说过要送给她了吗?她何出此言呢?
“一个布娃娃而已,雪融不会这么小气的。”关慕笑道。
“可这个布娃娃只有去日本才能买到,”苏宁故作伤心状“而且,是她公司的总经理送的,雪融好象很舍不得的样子。”
原来这小妞就是如此“试探”的呀!施雪融恍然大悟,随后会心一笑。
“她公司的总经理?”关慕不笨,很准确地听出了重点,眉头不由得一皱“是个什么人呀?”
“听说很帅哦!”苏宁信口瞎掰“而且想追雪融。”
这一回关慕没有立即答话,不过眉头锁得更深了。鱼儿在锅中煎,他也忘了盖上锅盖,危险地站在旁边。
“我只是觉得这个布娃娃好看,所以舍不得,”施雪融很想看看他接下来的反应“才不是因为它是总经理送的呢。”
“我可瞧不出它哪里好看!”
俗话说,越解释误会越深,终于,关慕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哪里不好看?”施雪融大力反驳“我好喜欢它,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它睡觉。”
“抱着它睡觉?”好暧昧啊关慕的脸色更加不悦“-以为自己只有三岁?”
“呵呵,因为雪融抱不到送它的人,所以只有抱它。”苏宁适时加油添醋。
“反正我看不出它哪里好看!”终于,不悦的脸色变得铁青,关慕冷声道:“喜欢它的人品味低俗,快拿走,不要玷污了我的眼睛。”
这算不算发怒?
两个调皮的女孩子互看了一眼,暗笑着,飞快溜进卧室,门儿关紧,说起悄悄话。
“他吃醋了。”苏宁很肯定地得出答案。
“我也觉得他吃醋了。”施雪融忍不住笑咪咪的“苏宁,吃醋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喜欢我?”
“嗯,”苏宁装出很有经验的样子颔首“不过,我估计他不会承认的。”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承认呢?”面对爱情,实在叫她苦恼。
“让他多吃一点醋。”她提出坏心的建议。
“为什么?”
“多吃一点醋,他就会失去理智,然后嘻嘻,-就可以从中获利喽!”苏宁拍拍胸口“相信我,很多情侣都是这样跨出关键的一步的。”
“我该怎么办呢?”天真的女孩子急忙拜师学艺。
;“多出去参加社交活动,多结识一些男孩子,让他们多送-一些礼物,到时候受了刺激,关大哥就会忍不住原形毕露!”很没有新意的一招,却很有用。
“是吗?”施雪融将信将疑地咬着嘴唇,眉心紧蹙。
已经好多年,她没有跟男孩子正式约会了,自从认定了心上人,她就有意无意地拒绝接近她的异性。
如果“吃醋”是一颗有效的药,那么,她不介意让他多吃一点。
不论苏宁说的是真是假,惟有投下赌注,才知道输赢。
她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所以,当她提出要去参加一年一度举办的大型慈善晚会时,关先生和关太太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女儿天生娇气胆小,每次家里开派对,她都独自一人躲到楼上,从不露面,为何忽然有勇气面对那种大场面?
其实,施雪融知道自己的胆小不是天生的,会变成今天这样,源于小时候某次恐怖的记忆。
记得那次家中宾客如云,她穿著小小的纱裙站在客厅中央,弹着钢琴,唱了一首自认为很好听的歌,至少,她的音乐老师曾夸她唱得不错。
可是,万万没想到,当她唱完时,周围的宾客发出一阵爆笑声,吓得她当场大哭。
她不知道,宾客们笑,是因为她太可爱了,年幼的她以为人人都在嘲讽她。
所以,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
外人都听说关家有一个漂亮的小鲍主,可惜一直无缘目睹芳容。
事隔多年,为了多结识体面的男子,为了让心上人吃醋,她只好硬着头皮提出要公开亮相,实在情非得已。
其实,她是属于那种在家里活泼、在外人面前却静得出奇的女孩子。
惊愕中,关先生答应了她的请求。关太太则为女儿终于能突破心理障碍而开心不已,亲手为她准备了一大箱炫丽的礼服。
然而,实际走到人群中,并不像施雪融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不太会说客套话,对着陌生人也笑不出来。关先生和关太太忙于跟生意场上的朋友周旋,没时间照顾她,而关慕忙着采访惊涛骇浪的社会新闻,这种风平浪静的慈善晚会是休想见到他的身影。
四周谈笑声喧闹不已,施雪融一个人却感到清清冷冷。
晚会上的年轻男子大都有自己的伴侣,鲜少独来独往的。虽然有不少人朝她投来惊艳的目光,但只限于观赏她的美丽,并不主动上前与她搭讪。
施雪融忽然感到有些泄气,乎中拿着一杯水果酒,她信步走到花园中,吸些新鲜空气,让心情放松。
今晚她穿的这款礼服设计比较大胆,后面的布料比较少,整个曲线优美的背脊一览无遗。
苏宁夸她这样性感,她却只觉得好冷!
特别是初秋的夜里,风儿微凉地拂来,一边喝着加了冰块的水果酒,一边穿这样站在花园里,还真感觉到寒意。
这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正朝她走过来,显然也看见了她,但因为她的穿著跟平日大相径庭,所以,那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施雪融?!”对方难以置信地问:“-在这里干什么?”
那是他们公司总经理的秘书,大家都称她沈姊。
施雪融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总经理会用这样一个年长的秘书?看样子,她似乎有四十多岁了。虽然,这位沈姊保养得很好,身材也很苗条,但施雪融觉得自己不会估错她的年龄。
呵呵,或许总经理是一个老头子吧,所以,用了一个年长的秘书,免得家中太太吃醋。
“沈姊?!”施雪融同样吃惊“-怎么也在这儿?”
“这个慈善晚会是我们公司承办的,-不知道吗?”沉秘书眼神锐利地打量她,目光停留在她胸前的项链上。项链的钻石大而亮。
“是吗?”她诧异。
“但-是怎么进来的?每个来宾都应该有请柬吧?”
“我也有请柬呀!”弄了半天,原来沈姊怀疑她这个丑小鸭是混进来骗吃骗喝呀!“我跟我爸爸一起来的。”
“令尊是”
“他是关氏企业的董事长。”施雪融作贼心虚似地低下头。
“原来-是关董的千金呀!”沉秘书略沉思了下“那小子竟然没有告诉我-的身分。”
“谁?”施雪融听得胡涂。
“没什么!”她挥挥手,岔开话题“总经理就在那边,-要不要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啊?总经理也来了?”
“这幢宅子就是总经理家呀,-不知道?”
一连串的惊奇让施雪融张大嘴巴,当沉秘书离开之后,她怀着好奇又忐忑的心情绕到另一端。
早就想知道总经理是何许人也,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她当然不会冒冒失失上前跟他打招呼,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她这个小员工,不过,她会站在一旁把他的庐山真面目看清楚。
这一看,吓得她差点跌倒。
他、他下就是那天在电梯里遇到的帅哥吗?为什么他会忽然变成她的总经理?
“嗨,施小姐,好巧呀!”他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你”她瞠目结舌,半晌才开口“你真的是那天我见过的那个人吗?”
“对呀,我还没谢谢-呢!”他彬彬有礼地点头。
“谢谢我?为什么?”她茫然不解。
“因为-替我赶跑了我不喜欢的人呀!”
“哦,你是说电梯里的那位小姐?”如果早知道他是总经理,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呢。“她生我的气了吗?”
“她为什么要生-的气?”生他的气还差不多!
“因为我骗了她。”后来在洗手间里,她还装模作样帮她“擦干净”裙子,真不知事后她会不会发觉怪怪的。
“反正我跟她父亲的生意谈好了,即使她生气我们也不必担心。”
这句话好残酷哦,有点“兔死狗烹”的感觉。不过,他说“我们”这个词让人感到好亲切,似乎他俩是一伙的。
“你真的不喜欢她吗?”这一点她要弄清楚,否则无意中拆散了总经理的大好姻缘,将来秋后算帐,吃亏的是她。
“-觉得我会喜欢她那一类型的吗?”他微笑着反问。
“我怎么会知道呀。”她跟他又不熟!不过,那天那个刁蛮千金的确配不上眼前温文尔雅的他。他的妻子,应该是那种气质高雅、美若天仙的大美人,例如白茵茵。
“-没有看过报纸吗?”他的表情突地透了一丝苦涩“我的前几个新娘都是同一类型的。”
“你换了几个新娘呀?”哇,好花心!“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为什么会上报?现在的记者好无聊,连人家的私生活都翻出来乱写。”
施雪融可以想象那些花边新闻的标题,比如什么“花花大少,又结新欢”之类的。
“-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他猛然醒悟“难怪会觉得我换新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对呀,你叫什么?”这样对总经理说话会不会很没礼貌?
“我叫西门贤藏。”
“西门”她浑身一僵“贤藏?”
难怪她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如今,跟西门这个姓氏连在一起,她终于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灾星?”话冲出口,她连忙捂住嘴。
“对呀,就是那个克死了一个又一个未婚妻的大灾星。”他苦笑。
“我认识其中一个耶!”那个跟他很配的白茵茵。“好可惜哦,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呀?”
“我怎么会知道。”他眉头微蹙,淡淡地流露出忧伤。
“对了,我刚才遇见沈姊了!”不忍看他伤心的模样,她故意东拉西扯“好糗哦,我居然不知道这个慈善晚会是我们公司承办的。”
“-遇见了沉秘书?”西门贤藏似乎很紧张,但极力把心中的波澜压下去“她跟-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呀,”他急迫的语气让她讶异“只不过,她问我有没有请柬,呵呵。”
“她不知道-是关董的千金,”异样的神情马上收起,恢复谈笑风生“不过,我早就知道喽!”
“咦?公司对每一个新进员工都做调查吗?”她愕然的问。
“这是一个小秘密,”西门贤藏竖起指头点了点自己的唇“暂时不能告诉。”
“怎么可以这样!”施雪融抗议着,忽然一阵寒意让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小姑娘,-着凉了。”他莞尔的道。
“都怪这件礼服不好。”她背过身去,让他瞧瞧自己那片一览无遗的背脊“哼,害我一个追求者也没钓到,反而感冒了。”
“是吗?那些男人也太没眼光了。”西门贤藏悠悠地笑,解下自己的外套,轻轻裹住她“或许他们早就想跟-搭讪,可惜有女伴在身边。”
“对呀,这个慈善晚会好无聊,连一个落单的年轻人都没有,”她小脸沮丧地垮下“想跳舞都跳不成!”
“呵呵,难道我不是落单的年轻人吗?”他朝她风度翩翩地一欠身,伸出手“小姐,我能请-跳舞吗?”
施雪融没有拒绝,自然而然走入他的怀中,跟随他的脚步,缓缓摇摆起来。
“我在剑桥读书的时候,有一年夏天独自到欧洲各国旅行,偶遇一位魔术师,”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他会把揉碎的花瓣变成翩翩飞舞的蝴蝶,一个弹指,四周便响起悠扬的音乐,当时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学,我拒绝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的确满可惜的。”好厉害的魔术,听起来非常迷人。
“如果我学会了,就可以拿来哄女孩子开心了,”他忽然深深地望着她“比如说现在。”
不用看魔术,听到这句话,施雪融就不由得笑了。
原本无聊的夜晚,因为这个无意间邂逅的男子,变得有趣。
她真的感冒了。
昨夜在花园里跳舞跳到深夜,梦里全是悠扬的音乐和优美的舞步,旋转又旋转一觉醒来,居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关慕坐在她床边,直直地盯着她,表情有些奇怪。
“哥哥,我生病了。”她将红扑扑的脸蛋转向他,吸吸鼻子,故作可怜,想博取他的同情。
但哥哥今天有点怪异,只是把水和药递给她,并不给半句安慰。
“哥哥,我头好痛哦。”施雪融继续撒娇。
“活该!”只听关慕如此回答。
“咦?你为什么凶我?”她有点惊愕。从前她生病的时候,哥哥比妈妈还着急,嘘寒问暖,极尽温柔,可眼前的他却一点亲切感也没有!
“-昨天晚上跑到哪里去了?”他厉声问。
三更半夜仍不见她的踪影,他差点跑到警察局去报案,谁知她一点也不知道他的担心,回来的时候轻快地哼着歌,并且把一件男人的外套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去参加慈善晚会了。”施雪融看到他不悦的脸色,隐隐一笑。
“慈善晚会?”关慕愕然“-不是一向很讨厌那种场合吗?”
“妈妈说,我正值青春大好年华,不要独守空闺,应该多出去交际,找个好归宿。”她信口开河。
“哦?”他一挑眉,语气里满足酸酸的讽刺“-找到了吗?”
“昨天晚上有个帅哥请我跳舞耶!”她故意装出回味无穷的模样。
“哼,难怪回到家还意犹末尽,在客厅里转了好几圈。”当时他就在她这里等人,她兴奋,他却黯然神伤。
“你偷看人家?”这么说昨晚他一直在等她喽?
“-把地板蹬得那么响,我以为是小偷光临!”他抵死不承认。
“昨晚那个花园好美哦,已经是秋天了,仍然花香扑鼻,在月光下跳舞,感觉自己像仙女一样。”施雪融大肆渲染。
“可惜回到家就感冒发烧!”他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知道吗,请我跳舞的,就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耶,他好帅哦,又有情调,真是一个极品男人!”她拍手笑“后来他还主动提议要送我回家,哈哈!”
“就是那个西门贤藏?”他眼睛斜睨着她开心的表情。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他打电话去问过爸妈了?不对呀,她跟西门贤藏跳舞的时候,没有人在旁边,爸爸和妈妈忙着与朋友谈笑风生,更不可能瞧见。
“我就是知道。”他脸色一敛“我劝-小心点,那个男人是个灾星!”
“只要真心相爱,就不怕恶运的纠缠。”她很哲学地回答。
“才跟他跳了一支舞,-就感冒发烧,如果跟他更深入地交往,-岂不是会横尸街头?”
“呸!”她朝他扮个鬼脸,掀开被子跳下床。
“-干什么?”这一举动把他吓住了,连忙用毯子裹住她“还嫌自己病得不够重?”
“去上班呀!”她打了个喷嚏“请一天病假,会被扣好多薪水的。”
“我已经帮-打电话请假了。”关慕从容回答。
“啊?”小嘴惊得阖不拢“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我不管,我一定要去上班。”
“为了去见-帅帅的总经理?”他威严地拦在门口,不让她闯过去。
“对呀,我好想见他哦,昨天晚上一直梦到他。”她使用激将法,想看看到底他对她有没有感觉。
“我劝-死心吧。”他悠然一笑“反正今天-是不可能见到他了。”
“嘻,等你去上班了,我就回公司。”
“小姐,对不起,今天我也不去上班。”
什么意思?难道他为了照顾她也请了假?这对于他这个工作狂还真是难得的一次啊!
原来,在他心中,她终究还是比较重要一点点。天知道从前她有多嫉妒他那些采访对象、他笔下的那些新闻,因为,它们占用了他太多的时间。
施雪融不禁暗喜,眼角满是忍不住的笑。虽然,她知道他不会承认这份隐藏的爱意。
而关慕很显然看到了她这一丝笑,也迅速明白她到底为什么笑,顿时,一个大男人满脸通红。
叮咚叮咚
门钤在他俩沉默之际忽然响起,打断了这一丝暧昧的情愫。
“可能是送牛奶的,我去开门。”关慕清清嗓子,逃出这方令他窒息的空间。
然而开门的瞬间,更令他窒息的事情发生了--门外,没有送牛奶的人,而是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俊美男子!
身为记者的他,自然一眼就认出来者为何人。
西门贤藏,这个他刚刚还咒骂过的男子,正朝他微笑。
“请问施小姐在家吗?”随之而来的是一句温和的问话。
难怪有那么多女人明知有生命危险,也要奋不顾身地嫁给此人!他不仅长相俊美,声音勾魂摄魄,连身材都那么“魔鬼”!必慕自认也算个美男子,但跟眼前的人相比,竟自叹不如。
除此之外,此刻,关慕还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他的雪融,会不会也像那些没大脑的女人一样,爱上这个人?不不不,大概已经爱上了,似乎只跟他跳了一支舞就神魂颠倒。
跟随着危机感而来的是恐惧感,还有一股浓烈的醋意。
“融融她睡着了。”关慕冲口而出。
融融?见鬼了!这种肉麻的称呼是从哪里来的?亏他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以示他跟她之间关系非比寻常。
“我在这里,没有睡。”施雪融穿著小熊图案的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谎言不攻自破。
哥哥居然叫她“融融”耶,有史以来第一次!她不由得感到一阵甜蜜的晕眩。
“听说-病了,我代表公司的同事来探望。可以进来吗?”西门贤藏含笑地望着她。
“欢迎、欢迎,总经理你快请进!”施雪融觉得自己的病顿时好了三分。哈,正愁这出戏没法演下去,忽然上帝派来了一号男配角。
嗯,她对西门贤藏今天的打扮很满意。这小子没有再穿沉沉的深色西装,而是一身休闲的衣衫,显得年轻活泼多了,恰如积极主动的追求者。
“我顺便来拿回我的外套。”西门贤藏指了指沙发。
啊,她差点忘了,昨天她是披着他的衣服回来的!扮哥肯定也瞧见了,所以才会勃然大怒。
“总经理的外套好舒服哦,我昨天披着,觉得暖暖的,”她故意嗲声嗲气地说:“都舍不得还给你了”
“很暖和吗?”一旁的关慕不满地打岔“那-为什么感冒了?”
“大哥,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给客人倒茶呀!”她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指使他。
“呵呵,我不渴。”西门贤藏朝门外招了招手,马上有一个随从捧进一大盆明艳的鲜花,淡淡的粉色使得满室生辉。
“哇,这是送给我的?”施雪融惊得跳起来。女孩子看到花,不可避免地会兴奋起来,更何况这盆花美丽异常。
“虽然我不懂得如何把花瓣变成蝴蝶,却可以找到代替品。”西门贤藏亲手将花儿送到她的怀中“-看,它像不像展翅欲飞的蝶儿?”
“像!太像了!”她满脸激动的表情“这是蝴蝶兰吗?”
“对,蝴蝶兰,这个名字跟施雪融一样好听。”他薄唇上扬“刚才秘书问我该买什么花送给-的时候,我马上想到了它。”
这两个人在演偶像剧吗?一旁的关慕看得有气。
他讨厌男人说这种浪漫的话,假惺惺的,肉麻又恶心,一听就是骗女孩子开心的,偏偏那些没大脑的女生深信不疑。
他还讨厌极了这花花公子跟施雪融眉来眼去的样子,彷佛他们两个是热恋中的情侣,说着只有他俩听得懂的暗语,根本不顾有旁人在场。
“总经理先生,”关慕一把抢过花盆“看来要让你失望了,这件礼物融融不能收!”
“为什么?”貌似情侣的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融融对花香过敏!”关慕很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
“我对花香过敏?”为什么她自己不知道?施雪融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着那个撒谎的人。
“但是这种蝴蝶兰没有香味呀。”西门贤藏不疾不徐的回答。
“但它有花粉吧?”关慕耸耸肩“只要花粉飘散在空中,融融就会过敏。”
“呵呵,看来我应该捉一只真正的蝴蝶给。”西门贤藏尴尬地笑笑。
“融融是生物保育协会的,所以她可能不会喜欢你捉蝴蝶给她!”关慕再顺口编出一个理由。
她又成了生物保育协会的了?施雪融无奈地摇头,虽然叹息,却心中暗喜--在她的刺激下,他终于有所行动了。
“看起来我知道的事太少了。”西门贤藏欠身表示歉意。
“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也不知道。”关慕似笑非笑地睨向他。
“是吗?关大哥可以告诉我吗?”
“知道我姓关,还不算太无知,”他挑挑眉“不过,你肯定不知道,融融不是我的亲妹妹,实际上她是我的未婚妻!”
既然撒了谎,索性撒得更大一点,让这小子趁早死心。
“未婚妻?”施雪融几乎喷笑出声。这个呆瓜,终于开窍了!哈哈哈,她等了这么久,就是等着他把她占为己有。
“是吗?”西门贤藏的脸色微凝“这个我的确不知道。”
“还有更劲爆的,要不要听?”关慕勾勾手指,示意对方俯首过来“其实融融这次请假不是因为感冒,而是因为她怀了我的孩子。”
“啊?!”不仅西门贤藏,连一旁偷听到的施雪融都不由得瞪大眼睛。
这小子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太过分?
“所以,兄弟,你来晚了一步。”关慕无限同情地拍拍情敌的肩“不要太难过,会有更好的女孩在前方等着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拿着你的蝴蝶兰,快走吧!”
好熟悉的对话,好熟悉的伎俩
施雪融不由得想起,不久以前,她也曾用这些话对付过跟他亲近的女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万万没料到,今时今日,他以同样的方法吓跑了她的追求者。
&r/>这算不算报应?
她略有感触地抬起眸子,看到西门贤藏满脸灰败地走了,再看关慕得意扬扬地一脚踢上门,吹了一声欢送的口哨。
“大哥,你刚才说我是你的未婚妻?我还怀了你的孩子?”
如果要互通心曲,此刻应该是最佳时机!施雪融无限温柔地看着心上人。
谁知,关慕竟无视她眼中的波光点点,只顾哈哈大笑。
“大哥我聪明吧?三两句话就把那个灾星赶跑了!”他行侠仗义似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妹妹,有我在,以后-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有生命危险了。”
天底下有这样的混蛋吗?
玷污了她的名声,却不肯负责任,还自以为是大侠?
施雪融忍了好久,才吞下这口恶气,她决定等自己感冒好了,就进行报复行动。
而她的报复,就是--勾引他!
占有他的身体,得到他的心,让他的思维一片空白,让他反省自己从前的错误行为。
趁着生病在家里休息,她多方收集资料,悉心研究女人引诱男人的方法,只等感冒渐渐好转,能集中精力,奋力一搏。
而当她的鼻子不再流鼻涕,双眸开始明亮,脑袋不再昏沉,身体变得像鱼一样活跃时,甜蜜的“复仇”开始了。
“大哥,我借了几部鬼片,你陪我看好不好?”吃过晚餐,她可怜兮兮地哀求。
“好呀,-把它们拿出来吧。”关慕不知将要落入圈套,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顺口答应。
“大哥,人家想在卧室里看。”她一步一步设下陷阱。
“客厅的电视机比较大呀!”他不解。
“人家感冒还没有好,想躺在床上看,”她故作头昏状“而且,客厅里的电视机太大了,我们要看的是鬼片耶!”
“好吧,-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关慕不知有诈,言听计从。
施雪融调皮一笑,学着杂志上所谓妖娆的模样,换上性感的睡衣,在镜子前摆了几个姿势,又觉得有些欠妥,转念一想,索性脱掉性感睡衣,外面罩上宽大保守的睡袍,暂时不动声色,彷佛一个宝藏,要等他自己来挖掘,否则毫无惊喜可言。
一会儿,关慕洗完碗走进卧室,她示意他躺到自己身侧,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彷佛等爸爸讲故事的小女孩。
他没有丝毫邪念的躺上床。从小到大,他经常与她睡在一张床,就像跟一个小妹妹睡在一起。虽然他是男人,有时候会为了她吃醋,但如同尚未接通电源的机器,他身体里的本能完全没有被开启。
“哥哥,听说这部鬼片很可怕哦!所以,你要把我抱得紧紧的。”施雪融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拚命往他怀里钻。
“奇怪了,-以前看鬼片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关慕觉得有异,宠溺的心却使他不由得将她揽紧。
“我听苏宁说过这部片,像她那么大胆的人看了之后,晚上都不敢起来上厕所,何况是我?”鼻尖凑上去,她汲闻着他身上的清爽气息。
从小她就喜欢嗅他的体香,像小狈一样,却总被他嫌烦地赶开。
但这一次不同,鼻尖碰触到他胸膛的同时,她故意把湿润的唇也附上去。他似乎轻弹了一下,她感觉到了。
“可是我觉得好象不太可怕呀!”关慕狐疑地盯着屏幕。
“鬼!表来了!”她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大声嚷嚷。
真的有鬼吗?他却发现电视机里出现了一对男女。
那对男女也像他们一样,躺在床上,女的就像施雪融那样,紧偎着男人,不过那男人可主动多了。
“雪融,”他咳了两声“-是不是放错片子了?我怎么觉得这一部不太像鬼片。”
那对男女越来越热情,唇舌黏在一起不够,还上下其手,大做儿童不宜的动作。
“是这部没错。”施雪融在心里偷笑,因为她知道现在播放的是怎样的画面,她已经事先看过了。
“可我没有看见鬼呀。”关慕嗓子不由得哑了。
那对男女越来越不象话了,互相撕扯着衣衫,不一会儿,女子的一双柔嫩浑圆弹跳出来,男人则将一张俊颜覆盖上去镜头缓缓移下,可以看到他的大掌轻轻褪下身下人儿的底裤
“呃雪融,我敢肯定-放错了片子,或者,-租错了片子。”纯洁的雪融怎么可以看如此污秽的画面呢?关慕马上翻过身去,挡住她的视线。
幸好,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否则,她会看到他潮红的双颊,还有滑动的喉结。
该死!他一向自认为还满有定力的,平时看这种a片还能镇定如常,这次怎么会这么快就有反应?
“我没有弄错,等一下,鬼就要出来了!”她怎么可能弄错?等一下好戏就要上场了。
“是吗?”上当受骗的关慕不由得回头再看一眼。
这一眼,看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电视机里,传来了女子的轻吟声,男人已经冲进她的身体驰骋起来,粗暴的喘息围绕着两人
“不要再看了!”他马上按了下遥控器,关掉那令他心猿意马的画面。
“为什么?”施雪融睁开眼睛,深深地仰望着他。
“因为”天啊,这个小东西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迷人?那红艳的唇,如水的眸,还有凝脂般的肌肤无不撩动着他“因为再看下去,我会犯罪的。”
“犯什么罪呀?”她故作迷惑不解的模样,其实心里一清二楚。
“雪融”他的声音更加低哑了“-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着我?”
那无邪的模样,恍如夏日的冰淇淋,让欲火烧得正旺的他好想咬一口。
“哥哥,你为什么流汗了?”她的指尖触上他的额,顺着汗水流下的方向轻抚他火一般的俊颜。
然后,她做了一个要命的动作--抬起头,轻启红唇,吸吮他的汗滴。
“-想诱我犯罪吗?”他马上撑起身子,想远离她,却被她的小手紧紧搂住了腰。
“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走?”她故作无知地问。
“如果再不走开,我会、我会”话语梗在喉中,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下身硬了。
“会怎样?”她用清纯的笑容挑逗他。
这一刻,彷佛山崩地裂,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志,低吼一声,狠狠地堵住她的唇。
十几年凝结于心的感情,如冰山溶化,瞬间天地变色笼罩雨人。
他灵活的舌尖不断在她口中挑弄,吮吸甜美的蜜津
而她则悄悄地解开了自己睡衣的扣子,用温暖如玉的胴体迎向他
是什么这样柔嫩诱人?关慕心中一片迷茫,却顾不得多想,听从身体本能的驱使,粗糙的大掌探过去,将那饱满握在手中,轻抚,揉捏,渐渐让唇接替大掌的位置,将那团软嫩含在口中裤链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他抬起她的双腿,搭在自己腰上。
“哥哥”施雪融有些紧张,犹豫地唤他。
哥哥?这一声呼唤顿时拉回了他的理智。
关慕定睛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他做了什么?他对自己的妹妹做了什么?
“雪融,对不起!”他弹跳起来,用毯子把她裹紧,不再看她诱人犯罪的身体。
“怎么了?”这一举动倒让施雪融愕然。差一点差一点就成功了,他怎么可以临阵退缩?
“我真该死!”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词--不伦之恋!
老天,爸妈让他照顾雪融,他怎么可以趁着近水楼台之便,企图把她吃干抹净?
太卑鄙了,卑鄙得不像他二十多年来光明磊落的作为。
老爹会打他的,连他自己都想狠狠地给自己几个耳光。
“你不想要我吗?”她凑过去,再次紧紧地搂住他“哥哥,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我知道刚才放的不是鬼片,我是故意的。”
“不”关慕只觉得自己脑子乱成一团。
她是他的妹妹,她太小了,不懂事,可他是心智成熟的大人,怎么能犯同样的错误?
“雪融,不要说傻话。”
“怎么是傻话?”她不服地大嚷“难道你对我没有感觉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把她当成宝贝,想好好保护她,至于其它,真的没有想过太多。
“那你刚才的反应呢?”她低头看看那令她羞涩的地方“难道那里也会骗你吗?”
“是男人都会有心猿意马的时候。”他抵死不承认。
“你不敢要我,是怕一辈子被我拖累,对不对?”她倩急之下冲口而出“我知道,你嫌我什么都不会做,是个拖油瓶,你喜欢独立的女孩子,对不对?
“哥哥,我会改的,我会变得很能干,你多给我一点时间,”她搂住他不放手“我已经在努力了,从家里搬出来,到外面找工作,我知道男人都希望自己能娶到一个贤内助,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以为自己真的能改变吗?”既然她这么想,他就顺着她的话住不说。
此时此刻,他只想快快逃离这温柔乡,不论用哪一种方法,否则他会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管不住身下的野马,犯下大错。
“哥哥,你不相信我?”施雪融着急地凝视他。
“虽然-现在从家里搬出来,可还不是照样依靠我?”他故意轻哼一声“我可不想娶一个累赘!现在跟-玩玩倒没什么啦,不过将来我当然希望娶一个可以伺候我的老婆,而那个人,不会是-!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天生懒散,要变成一个勤快的太太绝不可能!”
“我”他竟然如此回答,让她一时间愣住了。
“好吧,既然-不介意,我们暂时玩玩也无所谓。”忍住心中的抽痛,他说出残忍的话语“来,我们继续吧!”
他故意朝她靠近,做出色迷迷的样子。
而她果然被吓住了,尖叫一声,整个人僵住,半晌之后,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这真的是她从小到大信赖的哥哥吗?他对她说的,不是谎话,就是积蓄已久的怨言。
如果手中有一枚硬币,她期盼能-出答案。
只可惜,答案在他心中,是真是假,恐怕连硬币也预测不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刚刚那番话已深深伤害了她,心像被刀划了一道口子,此刻正淌着鲜红的血
西门贤藏叫施雪融再多休息几天,她却迫不及待想要上班。
这样,就可以故作早出晚归忙碌的模样,找到理由避免与哥哥见面。
听说工作能让人快乐,她希望在公司里心情能好起来,谁知竟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
同事们看她的目光跟以前不同了,秘书小姐们也不再指使她做这做那,似乎客气了许多,但客气中却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意味,彷佛她是洪水猛兽。
施雪融百思不得其解,很想找个人问清楚,可惜她在这儿半个知心的朋友也没有,能去问谁?
正值中午,大家都去楼下用餐了,整个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施雪融懒得出去用餐,便从抽屉里拿出早上吃剩的饼干,配着白开水,独自咀嚼。
上天像是存心与她作对,这包饼干本来就没剩多少,她正嫌它填不饱自己的肚子,却忽然手一滑,最后一块掉在地上。
她一怔,缓缓蹲下身子,愣愣地看着它。
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可怜,居然在乎一块饼干忽然好想念哥哥,想念他做的菜。
从前不知道食物的可贵,他在厨房忙碌半晌,她却懒懒地拿起筷子,只吃一点点,挑三拣四的,这会儿才发觉当时的自己好恶劣。
他还会为她做饭做菜吗?如果,他娶了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太太,那么,将来她就再也尝不到他的手艺了。
好怀念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日子,如果上天能把那时候的他还给她,她愿意聆听他的唠叨,愿意每天被他痛骂无数遍,愿意吃光他做的所有食物变成一个大胖子。
可是,上天还愿意给她这样的机会吗?
施雪融忽然哭起来,就这样蹲着,对着那块掉落在地上的饼干哭泣。
“真没想到啊!”忽然,她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几双高跟鞋踏了进来。
泪流满面的她顿时手足无措,不想让自己这副狼狈相曝光,幸好她蹲着,高高的桌子挡住娇小的身子,只要继续这样悄无声息地待着,只顾着谈笑风生的人不会看见她。
来者似乎是要去吃午餐却忘了拿钱包的同事,施雪融希望她们拿了要拿的东西,能尽快离开。
“这个消息-确定吗?”她听见其中一人问。
“当然了,是沈姊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另一个回答。
“真看不出来,那个施雪融居然是个千金小姐。”
咦?施雪融睁大眼睛。她们谈论的居然是她?!
“我起先以为她是总经理的情妇呢!”
“呵呵,为什么呀?”
“因为当初是总经理把她安插在我们这个部门的,没有通过面试就进公司,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对呀,我也觉得奇怪,明明她没有工作经验,却进得了我们这种有名的大公司。原来如此!那她跟总经理到底有没有关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