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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有时候需要一些第三者。

“恋恋,你是不是虐待了我们家姑爷!”大姐一见我就劈头盖脸地骂。

“大姐,先问清楚嘛,好多人在看着你呢。”二姐从旁劝解。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点了饮料,支开服务生,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放在桌旁,

今天难得大姐二姐均有空,好心请她们出来喝下午茶,没想到才进咖啡屋就遭遇痛骂,真让我摸不着头绪。

“我来问,我来问。”二姐展开温柔攻势,对我笑“恋恋,你和亦凡,唔夜生活过得如何?”

“很好呀,”我吮着吸管不放,尽量让话语模糊不清,转过头去不让她们看清我的眼睛。

“怎么个好法?”二姐循循善诱。

“一起看看电视,听听音乐,喝杯小酒什么的喔,对了,有时还听电台的节目,你们知道有个节目叫‘浪漫情怀声声诉’吗?那主持人超级逗趣,还经常放好听的歌曲”

“他妈的,苏恋恋,你少东扯西拉的!”大姐差点没把桌子拍翻“说!你到底把亦凡怎么了?”

天呵,到底我是她们的妹妹,还是冷亦凡是她们的妹妹,这两个女人怎么胳臂往外拐?

“实在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故作无辜地摊开双手。

“唉,恋恋,不要怪二姐事先没给你坦白的机会,”二姐摇头感叹之余也目露凶光“你,是不是不让亦凡回家?”

我哪有不让他回家?只不过自从新婚之夜他遭到我拒绝之后,就自动不回家而已。

“嘻嘻,你们怎么知道的?”东窗事发,我只好讨好地朝两只母老虎笑。

“终于承认了!哼,好吧,就让你死得瞑目。某一日,你二姐正巧遇上昔日村友,在酒巴兴奋地聊天至深夜,待打烊时,你二姐猛然发现角落里孤寂地坐着一个熟悉身影,郁郁寡欢地自斟自饮,情景好不凄凉,定睛一看,竟是我们那人见人管的妹夫冷亦凡!

“据酒保转述,我们这可怜的妹夫几乎夜夜如此,在角落里独饮苦酒,坐至天亮,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说,我们听到这样悲伤的故事,心中是什么感觉?告诉你——是气愤!因为这幕后的黑手,竟是我们不肖的妹妹,能不气愤吗?说!为什么要做这种可耻的事?让自己的老公流落在外,你于心何忍;”大姐越说越气愤,如果她现在手里有一把刀,定会做出一些惊动警方的疯狂举动。

我无话可说,承认自己是万恶的黑手。只是,我没想到,告诉我他公务繁忙的那个人,原来夜夜流落街头,有家不能回想到这些,我的心又开始抽痛了。

“你是笨蛋呀!”听了我的解释,二姐也骂起来“加班?他说加班你就信?也不想想,你们在蜜月期,冷老太爷哪会让他回公司上班。真不知道亦凡这一个多月都是在哪里过的!”

“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让他碰我。”低下眉,等待另一场痛骂。

两个姐姐设骂我,只是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语气缓了下来“恋恋,要不要借几本浪漫爱情给你看,看了你就会知道有人碰,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是,我还没有爱上他呀。”我冲口而出。

交换的眼神更古怪了“你怎么知道你没有爱上他?也许早就爱上了,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我又不是白痴,怎么会没发现?”瞪了瞪两个老姐,独自嘀咕“反正,我想他时的感觉,跟想孟大哥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两双尖耳朵居然听见了!

“唔想他的时候,心里乱糟糟的;想孟大哥的时候,心里很平静,很甜。”拨弄着手指,我说出答案。

“那你又怎么知道”大姐正想反驳,忽然玻璃一开,她无意瞥见顿时噤声。

“怎么不说了”二姐刚想插话,也煞车般收住声音。

我一脸茫然,顺着两人脖子转动的角度循视过去,双眼立即回瞪,火苗从心底窜出来,呼呼燃烧。

冷亦凡,那头猪正笑嘻嘻的和他那号称最受宠的情妇桑柔娜肩并肩,旁若无人的走进来。

“小妹,别看!”

“小妹,别气!”

大姐二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弯,挡在我面前,轻拍我的背给予安慰。

靠窗的桌子边顿时多了——个泪人,一边愣怔地盯着另一张桌子上的帅哥美女,一边用哭腔说:“他骗我,说什么早就跟以前的女人断光了,原来-是在骗我”

话语未成完整便化为低低的呜咽,害得两个年约三十的老姐姐手足无措。

“谁叫你不让他碰,他可是男人耶,现在好了吧,他找别的女人解决去了。”

哼,这叫安慰吗?

心下大怒,差点一蹦而起,踢倒桌子。

一左一右的女人,见状连忙眼疾手快地按住我,有的抓手,有的抓脚,硬是让我动弹不得。

“公共场所,恋恋,你要忍住呀。”

“冷亦凡这王八蛋!还说中午有事,不让我去公司找他,原来原来办的就是这件事!”呜咽压抑不住,渐渐变得慷慨激昂。

“不对不对,恋恋,快看,那个女人怎么跟你一样,也哭了起来?”两个脑袋侧开一条裂缝,让我看那叫人疑惑的画面。

奇怪,那个女人正拿出一条手帕,凄凄凉凉地抹着眼睛,比我哭得还惨,而冷亦凡那家伙则伸出长手,轻拍她的肩,似在柔声劝慰。

“这样子,不像偷情呀,对了,”二姐发挥想象“定是那女人缠着亦凡不放,亦凡好心不想伤了她,只得请她吃顿诀别大餐。”

“对对对,恋恋,定是这样,唉,看来我们都误会了。”大姐舒了口气。

我也情愿如此,但又见那女人紧握住冷亦凡的手,急急诉说了什么,要冷亦凡应允,冷亦凡先是默不作声,最后终于点头,掏出支票本,刷刷刷签了自己的名,撕给他昔日也许现在还是的情妇。

“他居然给她钱!”我叫嚷“好像还是一大笔钱!呜一定是那样,我没猜错。”

“是哪样呀?”两个姐姐反问。

“她怀孕了,他叫她去堕胎。”我哭。

大姐二姐没有反驳,她们定也有此怀疑,而且恐怕比我的怀疑更糟糕——也许,他给的钱不是叫那女人堕胎,而是叫她安胎。即使叫她堕胎,说不定那女人也有可能阳奉阴违,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二十年后再杀回来索要遗产。这种事,书上、电视上,到处是。

“事情没有搞清楚,不要乱猜。”大姐二姐沉住气,命令。

别瞎猜?我都已经猜到二十年以后去了,哪止得住?

“听着,恋恋,不论那个女人找亦凡是为了什么事,她都不是你的对手,因为亦凡娶了你,而不是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对待亦凡,把他的心管得严严的,不让任何女人闯进去。懂吗?”大姐毕竟是走过婚姻的人,经验老道。

“呸,”我嘴硬“我才没精神管他呢,我又不爱他!”

“哈哈哈,”两个女人同时笑“如果刚才你说你不爱他,我们还信;现在看到你的眼泪之后,你说,我们还会信吗?”

“跟孟大哥分手的时候,我也有哭呀。”我继续驳斥。

“但你只是偷偷地哭呀,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情不自禁,对不对?你也没有暴跳如雷,像要杀人一样。从小到大,你的情绪最最失控的,要数今天。恋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爱亦凡,也许很久以前,你就爱上他了。”

“不跟你们罗嗦!”我提起包包追出咖啡屋,因为这个时候冷亦凡这家伙和他那娇滴滴的小情人已经一前一后走出去了,好奇的我,要追上前看个究竟。

身后,两个姐姐又开始懒懒地展开爱情大讨论。

“唉,惜惜,我说得没错吧,当男女主角对自己的感情不明确时,出现一个第三者是很有必要的。”

“太正确了,大姐,快把它写进你的‘恋爱十大定律’里。”

“早写过了,第七条就是”

街边的男人,正挥手向他昔日的情妇告别,两辆车分道扬镳,留我站在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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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郑秘书的报告来了。幸好我曾在天建做过,跟这个超级间谍颇有几分交情,前些日子还买了礼物回公司探望老同事,更是增添了与她的友谊。嘿嘿,现在,我的长线投资派上用场了。

“喂喂,恋恋,帮你调查过了,”郑秘书高深莫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那个桑柔娜,你放心啦,不会对你造成危害的。听说她是因为服装店资金周转不灵才找总经理帮忙的,总经理也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才帮她,没发生什么恐怖的事。这个桑柔娜一有事就会求总经理撕支票,不过也只是撕支票而已,她干不出惊天动地的举动。

“总之,有我在公司看着,你就好好当你的少奶奶吧。现在整个大厦的女性都把你当作偶像了,都说你为贫困阶级塑造了创建美好生活的榜样,要好好努力哟,加油啦!”

“谢了,郑姐,改天请你喝茶。”我哭笑不得。

“好说。”愉快的声音收了线。

但我却没那么愉快。哼,冷亦凡情妇一大堆,要是个个有事找他帮忙,我岂不要误会至发疯。不行,得想个办法以绝后患。再说,他好像对那个桑柔娜特别照顾,嗯事件还有疑点,也许并非像郑秘书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姐姐说得对,关键在于我这个当妻子的,要抓牢丈夫的心。只要亦凡爱我,任别人怎么引诱,也飞不进他的心。与其怨天怨地,疑神疑鬼,不如首先检讨自己。还是那句老话想要他爱自己,首先得让自己爱他。

嗯今晚,我已计划好该怎么做了。

开门声响起,哈,我亲爱的丈夫回来了!飞快地奔下楼梯,飞过大厅,像灵动的鸟儿直扑进他怀里,把这个拿着公事包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咳咳,恋恋,你又搞什么鬼?”他差点没被我热情的双手勒死,一个劲解开领带,深呼吸。

“亦凡,亦凡,我好想你哟!”涂了艳色唇膏的嘴在他惊愕的脸上迫不及待地留下一串小红印,还算玲珑的身躯左摆右扭的向他展示从未穿过的性感睡裙。

“你受刺激了?”冷亦凡小心翼翼地问。

“我当然受刺激了,谁叫你不许我中午到公司找你。”我仰起头,丢过不满的眼神。

“恋恋,”他恋,”他像做错事的小男生,羞愧半晌,才坦白“其实中午桑柔娜约了我,她的服装店有点小麻烦,求我帮忙,所以”

看来,郑秘书的报告设有错,况且他能这么说,也还算老实。

“但我保证下次不再见她了,真的,也不帮她了,恋恋,不要生气好不好?”他似乎很惶恐。

我噗哧一声笑了,解我的怀,也解他的怀。“亦凡,帮人是好事,我没有怪你呀。不过,她是不是每次有事都来找你帮忙?如果是,未免也太多了点。每个人都应该独立解决一些问题,对不对?”

“没办法”他欲语还休“谁叫我有把柄在她手上。”

“把柄?什么把柄?哼哼,是不是你跟她胡搞时留下的录影带?”我迫问。

他笑而不答,走进厨房,转移话题“啊,好饿,能干的太太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小子居然回避问题!本想原谅他的心又被激怒——哼,有仇不报非君子!

念头一转,顿时露出邪恶的笑“当然有好吃的啦,看,我特地跑了大半个城区,买回来的顶级海鲜!”

举起一只肥螃蟹,让他看那圆滚的肚皮,然后盖子一掀,活跳的虾在盆中拨动水花。

这些本是我买来打算独自享用的,但现在,无妨先拿它们戏弄戏弄冷亦凡这个不够坦白的家伙。

“海鲜?”他被吓得面色苍白,但又坚持扮演优秀丈夫的角色,只得连连点头“好好好,太好了,我最喜欢吃海鲜了。”

“就知道你喜欢吃,特意买的。”我挽上他的臂膀,继续挑衅“咦,对了,亦凡,上次在百货公司帮你买的弹力内衣,怎么都没见你穿过?”

“我有穿呀。”他继续装蒜,俯在我耳边低语“只不过,你不跟我睡,所以看不到。”

“讨厌!”我乘机捶他一下“今晚洗完澡后记得穿给我看。要是尺码合适,明天我再去买一打回来。这样整个月你都可以穿着它们了,天天穿,怎么样?”

“好极了,”他咬牙切齿地回答“穿上它们,就会让我想起你。”

“回答正确!”我得意地拉起他“来,一起做饭,不许偷懒。”

我打赌,冷亦凡这家伙今晚被我整得很惨,因为晚餐时他什么也没吃,光是在一旁眼巴巴地看我用无限陶醉的神态把大鱼大虾塞进嘴里,然后舌吐出唇外,美滋滋地舔一圈,发出啧啧赞叹声。

“太好吃了,亦凡。”我不忘补充一句“你真的不饿吗?”

“呃五点半才吃过点心,好饱。”他一边努力吸住就要溢出的口水,一边装腔作势。

“那就吃点蔬菜沙拉吧,可以帮助消化。”毕竟我这人心地纯善,不擅长以虐待他人为乐。

“好吧。”他嘴里懒洋洋的,手脚却飞快,在我低头与抬头的瞬间,一大盘蔬菜沙拉被他一扫而空,像魔术师变戏法,着实让我目瞪口呆。

“亦凡,你不是说你不饿吗?”真担心他会被噎着,或者消化不良。

“唔我喜欢吃蔬菜。”他睁眼说瞎话。

“那你可以把这些番茄和花椰菜一块吃掉。”我讽刺这个死到临头还不肯坦白的男人。

“好!”没想到他喜出望外,又是一阵狂风扫落叶,装饰盘子的番茄和花椰菜也奇异地消失了。“还有没有要我解决的?”他咧着嘴对我笑。

“这些也给你吧。”我把自己那份沙拉推到他面前,回避他疑惑的目光“最讨厌吃蔬菜啦,我一向都是肉食性动物!”

唉,虽然我也很想吃那酸酸甜甜的点心,但我这人有个毛病——太心软了,何况这个男人被我整惨了还对着我笑,这一笑,就更让我心软。

其实,我也不太忍心他挨饿,可现在若把藏在厨房里的牛排拿出来,岂非下不了台?还是等到晚上十一二点,借口想吃宵夜,再补偿他吧。

难熬的晚餐终于结束,我躺到床上看影碟,他到浴室洗澡。

当屏光幕上男女主角打算接吻时,冷亦凡活泼地跑了出来,一跟便可瞧见他穿上了我买给他的弹力内衣。

他竟穿上弹力内衣?这小子想找死!

“老婆,老婆,”他叫“好不好看?很合身哟!”

我呆呆地盯着他,胸口堵着,鼻子酸着,根本无法回答。

“咦,老婆,为什么不回答?是不是因为我帅呆了?”他昂起头,侧过高挺秀美的鼻子“看吧,看吧,今晚免费给你看个够!不过,以后只许看我一个人喔,街上那些凡夫俗子,一律不许留意,听到了吗?”

我咬住下唇,勉强地笑笑,双手伸过去把那该死的衣服褪下来,露出他健美棕黑的胸肌。

“你干么?”他反倒愣怔,不知所措地望着我。

脸颊贴过去,贴住他温暖弹性的肌肤,臂腕绕着他厚实的背,久久依恋。

“喂,你知道自己在性骚扰本帅哥吗?”他低柔地说,轻抚我的长发。

“我觉得你穿这衣服,不太好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中有隐隐的微泣“以后不要再穿它们了,好吗?”

“你怎么了?”他抬起我的脸蛋,看到一片湿润,俯下身子吻吮“哭什么?我也不至于难看到让你哭吧?”

噗哧一声,我又笑了。笑过后,又是一阵眼泪的倾泄。在哭哭笑笑中,我在他踏实的怀中睡着。

朦胧中想着,十一点,我要起来为亦凡做宵夜。我再也不让他挨饿了

醒来时,只有电视机的声音,身边的人儿竟不见了!

我心惊地跃起,感到从未有过的莫名恐慌。

“亦凡,亦凡!”我披上外衣,四处呼唤。

但整个二楼一片沉寂,他显然不在这儿。

步子急急迈下台阶,大厅的一角,一束扇形的光线吐露明亮——有人在厨房里。

我默默站到门后,注视那个笨手笨脚的男人。只见他一边开水龙头,一边开火,左右无暇仍要伸手搅拌快沸腾的速食面,忽然一个踉跄,似被烫着了,呼呼呼连吹自己的手掌,双脚直跳。

好不容易熄了火,水龙头都没拧紧,就饿得不成样地吸吮碗中长面,不料又是一烫,害他猛烈吐出舌头,惨叫两声,双手充当扇子直扇着。

我被这滑稽的画面弄得想笑,又怎么都笑不出来,眼泪反倒刷剧直流,僵在原地。

“恋”手忙脚乱的男人似有心电感应,回过头来,正好看到我的傻相。“怎么醒了?”他放下大碗,过来抱住我“是不是饿了?正好,你老公我大显身手,煮了面条,一同享用。喂,不要痴痴呆呆地不说话,会害我以为你在梦游。”

“亦凡,”我回抱他“你这个坏人!”

“我哪里坏了?”他笑。

“你骗我,明明很饿却说不饿,明明不太喜欢吃蔬菜却吃个精光,明明被我整到要哭却仍然对我笑。你不告诉我你吃海鲜会过敏,穿化纤质料的衣服会发痒,不告诉我你吃牛肉时要喝红酒,吃鸡肉时喜欢喝白酒,也不告诉我你闻到羊毛的味道会打喷嚏,更不告诉我这一个多月你根本没有在公司加班,而是夜夜流落街头无家可归!总之,你这个骗子,王八蛋,害人家半夜起来看不到你好害怕,害人家发现你自己煮面条偷偷吃又被烫伤了好难过。”

他像是被我这一连串的活语砸晕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狂喜地一把将我抱起,疯了般的吻落在我脸上。

“捣蛋鬼!”他笑骂“你偷偷跟踪我跑下楼来,想扮鬼吓我或者抢我的面条吃也就算了,还敢辱骂亲夫,我看,今晚你是不想活命了!”

吻再一次雨打残荷般落在我脸上,然后是颈子

“亦凡,亦凡,”我费了好大劲才避开他唇舌的深入,喘息着说“行刑前,是否该让我吃顿大餐?”

“你吃了那么多海鲜,还不够?”他显然担心我的胃。

“不够,人家还想吃牛排配红酒。”我调皮地眨眨眼睛。

“那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餐厅没关门。”他急忙想上楼穿外衣。

我拉住他,在他错愕的注视下,变出香喷喷的牛排、年份优良的红酒,还有一大堆他爱吃而且可以吃的配菜。

“啊,”他赞叹“原来我娶了一个懂魔法的巫婆。”

“回答正确!”叉起一块牛肉含在自己的唇中,再哺渡到他嘴里,我羞涩地问“味道怎样?”

“极品。”他回答。

这顿宵夜吃了很久,吃完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就跟刚出生的时候穿得一样多。另一个与我相同的身躯偎在我身边,细细密密地品尝我的肌肤。

“恋,我想要你。”他沙哑地说。

“嗯,”我没有再抗拒,反而紧紧楼上他的肩“亦凡,我没有做过,有点害怕,会不会很痛?”

“不知道,我也不是经常跟女人做这种事。”他回答。

“撒谎!”我笑着拍打他的脸“你的女友编号都可以达到三位数了。”

“那是障眼法,”幽深的目光落人我的眸中“其实我很少跟她们来往,真的。”

“障眼法?为了什么?”忽然心中浮现不舒服的感觉,但仍装作若无其事“是不是因为哈哈因为你是阳萎?”

“胡说八道!”他并不回答我,只顺着我的玩笑,笑骂“等一会儿,你就知道我是不是了。”

一时间沉寂无语,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欲望已蓄势待发。

“恋,如果很痛,你就叫出来,或者咬我的肩膀、抓我的背,都可以。”他温柔地叮嘱。

不,我不会舍得咬他,或抓他的。这个男人如此宠我,我怎么舍得再伤害他?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搁在床单上。

他像是懂得我的心思,抓起柔荑,再次绕到他的脖子上,肩膀放低,送到我的唇边。“抓住我——”撕心裂肺的痛骤然覆盖我的全身。

“凡——”昏沉中看到立在床边的一面穿衣镜,镜中的女子双颊如桃瓣似的润红,娇呼从她口中窜上云端。

“你叫我什么?”镜中的男子满脸受宠若惊的喜悦,连哄带骗摩挲女子的唇“乖,再叫一次,让我好好听听,”最后一句埋在女子耳边,细微如风,几乎听不清“让我知道,你没有在叫别人”

“凡——”我真真切切地叫着,明了地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我爱他。

童话不存在。

一连好几天早晨,我都在一种轻盈愉快的心情中醒来。仿佛怀揣着甜蜜的秘密,却又不小心把它忘了,或是故意不让自己想起,让快乐围着它转上数圈,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把它看清:我爱上了一个男人,而他,更爱我。如果世界上的幸福种类也可以排名的话,这大概算是最最顶尖的幸福。

于是,懒惰的我开始勤快起来,决意要当一个合格的主妇。

我要把卧室重新装饰,贴上那种温馨可爱、印着婴儿般的雏菊和樱桃的壁纸;我要努力学会日本寿司、韩国烧烤、法国蜗牛、满汉全席的做法;我要多看看凡高、莫内、毕卡索的画作,让他们教会我什么是品味;我还要多多学习社交礼仪、学会分辨葡萄酒的好坏、鉴别珠宝钻石的真伪,以便跟亦凡出席各种社交礼仪,用配得上他的贵妇神态

此刻,积极的我正把一束蓝色洋桔梗插进瓶中,研究它的造型,而好心的老佣人吴妈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传授南美咖啡的煮法。音乐门铃忽然响了,我、吴妈、李婶,都猜不出是谁。这时候,通常没什么人光顾这幢宅子。

“少奶奶,”从监视器里偷窥了一眼的王姐慌慌张张跑来报告“是是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我不解。

“就是那个姓桑的女人,过去常到大宅找少爷的,我曾经赶过她好几回,没想到少爷结婚了,她还这么不知羞耻,闯上门来。”玉姐的老公前些年跟一个比她年轻的女人跑了,所以她对这类上门找别人丈夫的女人深恶痛绝,一律视为狐狸精。

“请桑小姐进来吧。”我笑道。

“少奶奶,你还笑,真的让她进来呀?你不怕?”玉姐颇为着急。

“不怕,我比她胆子大。”我挥手催促五姐快去。

她极不情愿地开了门,领桑柔娜进门。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紧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对付丈夫曾经在外面的女人。但我记牢姐姐们的叮嘱,做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就得雍容大度,就算跑出一千个女人也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何况此刻有吴妈、李婶、玉姐等一干厉害角色站在我身后撑腰,因此,我对桑柔娜扬出客气的微笑。

“桑小姐,有事吗?”我请她坐下,还递给她一杯刚煮好的美味咖啡。

桑柔娜跟我上次见到的有些许不同,上次她虽然在餐厅里哭泣,但还面带血色,但现在的她形容枯槁,像被什么忽然吸去了全身的养分,只剩干瘦的躯壳。

“冷太太”她又哭了起来,但眼泪不多,大概先前已经哭光了。

再笨的人也看得出,她并非在作戏,而是真的碰到了什么要命的事。

“桑小姐,有话慢慢说”我倒不知所措了,把整盒纸巾端到她面前安慰“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顿了顿,明知身为妻子这样说不妥,但仍禁不住问:“是不是跟亦凡有关?”

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

到底是什么事?难道真如我上次所猜,她怀孕了?亦凡要抛弃她,逼她打掉孩子,否则要杀人灭口天,我越想越远,可是,不这样想,又怎么解释一个失意的女人泪流满面地坐在昔日情人的妻子面前?

“不会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吧?”我仍挤出一丝微笑。

“对我来说,糟糕透顶。”她带着哭腔回答。

“是不是亦凡他不肯理你?”我问了个什么愚蠢的问题!

她连连点头,惊奇于我的先知先觉“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亦凡都告诉你了?”

“唔,其实是我猜出来的。”我也太老实了吧?其实应该装出已与亦凡达成共识的模样让她滚蛋。

她“扑通”一声迅速跪下,拦也拦不住,放声哭泣“冷太太,求求你,帮帮我,你还有亦凡,而我什么都没有了呀!”

“你希望我怎样?”怎么说得我像个剥夺了他人幸福的罪魁祸首似的?“总不至于要我把亦凡还给你吧?”

“不不不,”她大力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借一点钱。”

“只想借一点钱?”答案如此简单,把我和吴妈、李婶、玉姐惊得同时叫起来,同时怀疑她在耍诈。

“最近经济低迷,我的服装店周转不灵,上次向亦凡借了点钱,可是我这人太贪心了,心想那些钱还是不够,正好有个朋友给我一个内部消息,叫我投资股票,我一时鬼迷心窍,信了他,就把那些钱都投进去了,结果股票没涨反而跌了。现在供应商催交货款,屋主催缴房租水电,广告公司也在催我补齐上一季的宣传费用可是,我手头真是什么钱也拿不出来。苏小姐喔,不,冷太太,求你救救我,我去找过亦凡,他听说我拿钱去炒股,生了好大的气,无论如何都不肯帮我了。现在,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帮我!”

“就是这些?”她怎么半天不提孩子的事?

“这些还不够吗?”她再次诧异地望着我“光是这些,都搞得我快跳楼了,还能有什么?”

我愣怔地望着一旁的佣人,她们三个也望着我,显然我们都没猜对桑柔娜的来意。她只要钱?上帝可真够仁慈的,只让她来要钱!

“你要多少?”我快速拿出信用卡。

“唔只要八十万就够了,”她小心翼翼地说了数字。

“八十万?”我刚刚爽快地递出信用卡的手迅猛收回“我没有那么多钱。”

这是实话,虽然亦凡替我办了几张金卡,但那是亦凡的钱,我从娘家带来的嫁妆真的只有几万块而已。

“你会没钱?”柔柔娜当我在开玩笑“你可是冷太太耶,而且还是金融界的奇才,光股票就不知赚了多少,听说你家还有一幢很值钱的老宅。你会没钱?”

天,她从哪里打听到这些完全不着边际的马路消息?

“少奶奶说的是实话,”吴妈、李婶和玉姐立即替我澄清“她真的没钱。就算有钱,又凭什么借给你?”

“嘿,后面这句才是真话吧?”桑柔娜冷笑“我跟你们家少奶奶借钱,可是为了她好。”

“敲人家的钱,还说是为了人家好?”三个佣人义愤填膺“我们少奶奶好心才听你唠叨半天,否则早把你赶出去了!”

“赶我出去?”桑柔娜大受刺激“我替你们冷家把丑事遮撞了这么久,居然要赶我出去!冷亦凡那家伙没良心,不肯帮我,你们竟然也为虎作伥!傍句话,到底借不借?”

“不借!”三个佣人不约而同怒喝出声。

“好”桑柔娜咬住下唇,一把抓起我的手“走,你跟我走!”

“你想干什么?想绑架少奶奶!”佣人们纷纷操起家伙。

“我可不想坐牢,”她冷冷的眸转向我,拖我往外走“我只想跟你说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我呆呆地望着她,生怕有所反抗,会激起她更大的愤怒,做出什么难以弥补的举动,只好乖乖跟她上了车。

三个佣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嗯桑小姐,如果你真有困难,我可以叫亦凡把钱借给”我试着劝慰她。

“不用了,”她驳回我的话“冷亦凡那个家伙见死不救,我已经给过你们一次机会,谁知你的心肠跟他一样狠,就算跳楼,我也不会再拿你们的钱!”

“那你现在想载我去哪?”难道要我跟她一起跳楼?

“去见一个人,”她轻撩被风吹起的发丝,绽放炫烂的微笑“冷亦凡昔日的恋人——他最爱的人。”

那一瞬间,引擎的声音特别刺耳,我听见自己深深地吸气,仿佛沉默一个世纪之久后,才微微发问:“我怎么知道真有这么一个人?”

“凡是跟过冷亦凡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你不会不想见见她吧?从前,我爱着亦凡的时候,可是很想见见她的。不过,嘿嘿,一见到她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知道我可以打败世界上所有的女人,却不能打败她,永远不能。”

是谁?有这样大的魔力?让已经出类拔萃的桑柔娜自惭形秽。

我的心,不由害怕起来。

汽车在不知不觉中停了,停在一间酒吧前。这个时候,酒吧尚未正式营业,但可以看到几个服务生已在里面做准备。桑柔娜大步跨下车,推开门径自走到吧台前。我猜不出她的用意,只好紧步跟随。

“欢迎光临。”吧台内一个白衣酒保朝我们笑,大概我们是今天头两名客人,他才会笑得这么热情。

“给我和这位小姐两杯水果酒。”桑柔娜吩咐。

酒保转身调酒去,我疑惑地坐下“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带你来见亦凡最爱的人呀,”她故弄玄虚地笑“她就在这里做事,而且,刚才,你已经见过她了。”

“见过她了?”我更迷惑,不会呀,这里只有空空荡荡的桌椅,和几个忙着的男人。没有女人,更没有我“已经见过”的女人。

“她刚刚还跟你说‘欢迎光临’,现在正在为你调水果酒。再提示你一下,‘她’穿的是一身白衣。”柔柔的声音充满毒意。

我想我的脑子大概出了什么毛病,一时间竟不能转动了。柔柔娜说的所有词语我都明白,但连在一起,我居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穿着白衣,对我说“欢迎光临”正在为我调水果酒?

可是,那是一个男子,是“他”而不是“她”!

“对,你想对了,”桑柔娜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是人字旁的‘他’,而不是女字旁的‘她’。冷亦凡,他是同性恋。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说,我能打败世界上所有的女人,却不能打败‘他’了吧?因为,他不是女人。”

撒谎!我的眼中顿时激出泪水。亦凡,他不可能是他爱我,他是那么热情地吻我,那么深深地抱我,那么投入地与我缠绵;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同志?

“这也是他找那么多情妇的原因——就是人们所说的欲盖弥彰。为了不让记者和他家里人知道这个事实,他故意结交许多女朋友。而我,能够当上最‘受宠’的那一个,是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也愿意用自己替他掩盖秘密。其实我跟他之间什么也没有,除了每个月他汇给我一大笔‘保密费’。很好笑,对吧?”

不,我怎么可以听这个陌生女人的挑拨,就怀疑亦凡呢?从认识至今,他的一举一动,是凡人都会被感动,我怎么能光凭片面之词就判他死刑?

“你不信?”声音很轻,却像刺破玻璃的尖叫,想要摧毁我的听觉“待会儿他过来,你可以看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链子,链坠上刻着onlyyou,亦凡有个手表,也刻有相同的字,你不会不知道吧?要注意看哟。”

那个人走过来了,俯身把两杯透明的酒推到我们面前时,我看见了——那闪亮的链子、被灯光照得耀眼的链坠,和那两个英文字母onlyyou,一只表和一条链的盟约,他们只有对方,只需要对方。

“谢谢,味道调得很好。”桑柔娜饮一口,对着移动的链坠举起酒,贴到我耳边低语“其实,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这些,原想只要你们借我钱周转,就永远保守秘密,永远让你们开开心心的,可惜呀唉,你说,他娶你,是否也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障眼法?呵,是,那天他抱着我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个词,我怎么全忘了?

“杰克!”有人在叫那个白衣酒保“这架钢琴好像有点毛病,你过来试试音。”

酒保点了点头,驾轻就熟地把修长的手指放在键盘上,流动的音符瞬间响起,像行云般美妙。

我这才仔细打量他他是个很漂亮的男人,有点混血儿的样子,即使身为男人,任伺女人看了都会嫉妒,为什么那样神采飞扬的眼睛、那样秀丽尖挺的鼻子、那样红而薄的嘴唇,不属于自己?难怪

恍惚间,我发觉他弹奏的这首曲子,我听过。不久以前,在餐厅内,另一个男人曾为它入神,因我的打扰还责骂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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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怎么回事,玉姐她们说你被桑柔娜绑架了!”冷亦凡一到家,直冲楼上,看到我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才松了口气。

“她只是跟我聊聊而已。”我无力地对他抛出一个微笑。

修长健美的身躯覆盖上来,既怕太紧又怕太松地抱着我“真的没事?”

“唔,没事。”我承接一个深吻,把头搁在他的肩上。

今晚,我和他的大床显得很凌乱,因为铺了满床的情爱和漫画,他回来之前,我一边看着,一边流泪。这些书里,我看到了另一个从前不曾接触的世界。

‘咦,太太今天好像很用功呀。”他也发现了这些书。不可能发现不了,它们就在我们的身下。有的,蔓延到了枕边;有的,掉至地毯上。“让我瞧瞧是什么书?”他信手一翻,大笑“原来是言情,还有漫画!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这么大了还看这些书。”

“因为我从前没看过,一举起一册递到他眼底,涩涩地笑“bl,知道什么是bl吧,就是boylove,描写男男恋的。”

他的表情僵住,眉心皱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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