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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们不相爱,所以结婚吧。

“什么!你要辞职?”两个姐姐瞪着眼睛,仿佛我的言语是一枚炸弹。

我沉着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决心。

“恋恋,你要考虑清楚呀!”大姐说“天建可是跨国大公司,你又撞彩当上了副经理,到别的地方可没么好运了。”

二姐也情急地劝“就算你不愿跟冷亦凡在一起也用不着辞职呀,钱包和你又没有深仇大很,何苦!再说,他是总经理,高高在上,我不相信你一个小小部门的小小氨经理能天天碰到他。所以,躲什么呢?是不是因为你拒绝了他,他为难你?”

不,他没有为难我。没有再对我冷嘲热讽,也没有再当众绐我难堪,他对我友好极了,还派了专用秘书给我,就像对所有普通的下属那样友好——这也许才是我真正想辞职的原因吧。一个前天晚上才提出跟你交往、吻了你、扰乱你心湖的人,忽然形同陌路,仿佛一切不曾发生,你能受得了吗?也许我这人见识不!”不善交际,所以无法裁着面具;也许我这人比较贪心,十恶不赦,所以仍然希望他像从前那样同我嘻嘻哈哈,甚至故意欺负我,而不是对我视而不见——总之,我就是没有办法,除了辞职,永远离开他的视野。

“是不是为了孟希阳?”大姐自以为了解了实情“恋恋呀,你叫姐姐说什么好呢?找男人起码要有三个条件——要嘛他很有钱,要嘛他很爱你,要嘛他很幽默、能逗你乐。这个孟希阳,别说三个条件,就连半个条件也没有,真搞不懂你跟他在一起做什么?”

上帝,长篇大论又来了!自从那天同孟大哥手牵手被两个姐姐撞互之后,我耳边每天都是这些爱情理论。

不听,不听,我抓起包包,捂住耳朵奔出门,把两个姐姐的叫唤抛在身后。

幸好还有孟大哥,他那里永远是安静的,我可以待在那里,不理会公司,不理会姐姐,不理会冷亦凡。嘿,冷亦凡,他才不用我来理会呢,我算什么,这会儿,他一定搂着哪个艳妞,连我是谁都快记不起来了。

很快,我就要离开公司,很快,我跟他不再有关系了,永远。

永远?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个词,我就莫名地心酸。就这样,永远和他成为陌生人了吗?连普通朋友都不能做吗?

手中握着钥匙,一边任思绪胡乱飘游,一边走到了孟大哥家。

钥匙是那天孟大哥交给我的。当时激起我心中好一阵甜蜜——有了钥匙,是否代表我和孟大哥的关系已经固定?那种让人心安的关系,就像妻子的头衔,就像一种淡然的微笑。幸福大概就是如此吧。

客厅里一片漆黑,我点亮一座小台灯,坐在沙发上等孟大哥回来。边抱着靠枕,边翻报纸圈几个招聘广告,孟大哥回来后,一定会给我一个温暖的吻,吻在面颊上。他会心平气和地听我讲述换工作的想法,轻抚我的头发,给我支持和鼓励。他会到厨房煮一碗泡面,端到我面前

想着想着,脸上露出微笑。我要的,不过是这些而已,不多,不是吗?

大概是笑着睡着的,睡在沙发上,因为太累,我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天已露白,孟家大厅仍然宁静,座钟在晃动,靠枕和报纸滑至地面——孟大哥呢?难道,他整夜未归?

揉揉脖子,禁止自己胡思乱想,孟大哥是老实人,我不该担心——哪怕只有一点点,都是对他的侮辱。轻快地哼出歌,打扫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早餐要准备双份吧?一会儿孟大哥回来,会饿的。他一定是在公司加班,而且累了。

开门声响起,熟悉的步子跨了进来。

“孟大哥——”我迎上去,搂住他的脖子。

“恋恋?”他看到我,似乎有些吃惊还有一丝隐隐的恐慌,哈,一定是我看错了。

“加班吗?好辛苦喔,你们老板也太坏了吧?有没有给你加班费?”我一连串地问。

“唔是啊。”他支支吾吾地回答。

“我煮了早餐,一起吃好不好?”我脸上露出晨光般的笑容。

“恋恋,”他不看我的眼睛,只俯下头吻了吻我前额,拥我入怀“对不起,让你等我。”

瞧,这就是我的孟大哥,温柔体贴,我选对人了,对吧?

“我做的是三明治。”享受完他的怀抱,我蹦进厨房,端出我的杰作。

“对不起,我吃过了。”他没有接我递过的盘子。

“吃过了?”我一愣,随即马上大笑“吃过了就吃过了嘛,用得着说对不起这么严重吗?正好,我今天早上不知为什么饿得很,想吃双份。”

我的孟大哥有个毛病——太有礼貌了,有时弄得我都不好意思。

抓过两块三明治,左手右手同时大嚼,真是好饿。

“别吃了,恋恋,”孟大哥忽然露出不忍的眼神,倒过一杯水“吃不了就不要硬撑,来,喝了它,慢一点,慢一点待会儿我送你上班。”

端着水杯饮得一滴不剩。“孟大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天建那份工作好像不太适合我,所以我想另找一份,你说好不好?”

“啊?”他像是没听懂,惭愧地回答“对不起,恋恋,我刚才有点出神,你再说一次,好吗?”

“喔,没听见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走吧。”我无奈地笑笑。

他定是在思考公司的事,我还是不要让他分心的好。

“恋恋,”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真是对不起。”

“孟大哥,”我盯着他严肃的眼睛“求你一件事——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好吗?”

他低头无语,并不回答。

--

这是令我不安的一天,不知什么原因,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也许是因为孟大哥今晨奇怪的态度,他像电视上那些做过亏心事的男人——虽然明知他不是那种人,但我仍然多心,唉,恋爱中的女人大概都是多心的吧。

下班时,孟大哥没有来接我。也对,男人忙起来,哪有空接女人?我自嘲地笑笑,站在站牌下等公车。

繁杂的声响中似乎有人叫我,一个女人的声音,明晰而熟悉。

“恋恋——”

然后,我看见一辆白色的豪华房车停在我面前,一个衣着考究的丽人推开车门,朝我招手。

她是谁?我好像不认识穿戴如此华丽,又如此亲切地唤我昵称的女子。

“恋恋,不认识我了?”她笑“我是诗韵呀。”

“诗韵姐!”我吃惊“你你变得好漂亮!”

“我的生活有了些变化,”她点点头“恋恋,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吧?”我恍然大悟,顿时感到危机四伏。上帝,不要,不要让我猜中!

“我是特地来请你把这个还给希阳的。”为我关上车门,她掏出一支钢笔,笑着说“他昨晚留在我那儿忘记带走了。你知道,希阳很喜欢这支笔,总说没有它就无法工作,这还是那年我去法国买给他的礼物呢。”

“他昨晚在你那儿?”我脱口而出,顿了顿,又问“一整夜?”

上帝,难道我真的猜中了?不会的,我从来就很笨,小时候考试总猜不到题目,最近又常常估不准股市行情,所以,我一定是情错了。

“没错,”她却肯定地回答“他昨晚是在我那儿,一整夜。”

“在你那儿?做什么?”我傻笑。

她也笑,因为我太傻。“你说我们在做什么呢?恋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不会以为我们在喝茶聊天吧?”

我愣愣地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的语言——如果,我真的听不懂,那该有多好。

“恋恋,我求求你,让希阳回到我身边吧。”她忽然握住我的手,最近很多人喜欢忽然握住我的手,表情各异,有请求,有愧疚。孟大哥今晨做这一动作时,是愧疚吗?

“既然想回来,当初为什么要走?”我听见自己冷冰冰的声音。

“因为我有苦衷。”她低着头。

名车,华衣,还有缠在她脖子上那条白金镶钻的链子,我想我明白了她的苦衷。就像所有负心女人的故事中所讲述的——她为了这些离开,得到了这些后,又想回来。

“我帮不了你,诗韵姐,”我甩开她的手“你能不能回来,只有孟大哥能决定。”

“如果他已经答应了呢?”她急切地问。

“那就叫他亲口对我说。”我推开她的车门,回头笑笑“只有那样,我才会甘心退出。”

下雨了吗?天灰灰的,空气潮湿阴凉,我一直走到孟大哥公司的门口,呆呆地等他。鞋子有些磨脚,大概是走了太多路的缘故,似乎还破了一层皮,但我并不感到痛。

办公室的灯盏盏灭了,路边的霓虹片片亮起,我终于看到他走了出来,神情很憔悴,不知是公事繁忙,还是为情所困?

我笑着走上去,他看到我,定住了。

“怎么了!”他轻柔地抚了抚我的发“一个人站在这里淋雨。”

原来真的下雨了,心外的雨和心内的雨,同时在下。

“孟大哥,”我半晌才开口“诗韵姐来找过我,要我代她还你这个。”

递上那支据说他不能离身的钢笔——另一个她那年送的礼物。

“喔,”他尴尬地插笔入怀。

“诗韵姐还说,你昨晚在她那儿你已经答应让她回来。”我看着他,在他脸上寻找答案“她说的是真的吗?孟大哥。”

没有回答。男人该说话的时候总不说话。

“我送你回家,恋恋,不然你会感冒的。”等了半天,我却只得到这样一个句子。

他不回答,是否代表我还有希望?也许,是我多想了,我的孟大哥仍然是我的。

一路上默默无语。车开到我家门口时,他只说了一句“恋恋,好好休息”便离去。

我步入房间,松了口气。至少,他没有提出分手,不是吗?

留着期待,总是好的。

电话钤在沉思中猛然响了,吓醒发傻的我。

“喂?”大概是两个姐姐,方才没看见她们,又到哪家打牌去了吧?

“恋恋,是我。”

心一惊,话筒有些颤抖,听到这声音,我的不祥预感恐怕真的要实现了——那是孟大哥,刚分手两分钟,他就打电话过来,只说明一件事:他有难以启齿的话不好当面告诉我,只能打电话说。

“嗯,我在听。”无论怎样的答案,我都得听。

“恋恋,对不起。”他又在说对不起,尽管我求过他不要过他不要再说对不起,但他还是说了,因为他不得不说吧。

“我我想了很久,发现我还是报喜欢诗韵。

泪水再也忍不住,滴在话筒上。我的胸口像堵着巨大的棉花,直堵到咽喉,让我哽咽。

“恋恋,我真的很抱歉”

“孟大哥,”酸楚的声音似从我心里发出“我不要你抱歉,我只要你爱我。”

电话线那头在沉默,然后,过了好久“咔嚓”一声,挂上了。

他竟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就,挂,了,

也许,他再也找不到拒绝的方式,只好如此无声地了断。

我不怪他——把话筒狠狠摔到墙角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怪他。

因为,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爱情。就像我选择了他,拒绝了冷亦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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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的,像是热睡了一百年。但我不是睡美人,没有人亲吻,是我自己醒来的。

“醒了,醒了!”听到狂热的欢呼。一张脸凑到我眼前,由于过近而庞大变形——怎么看上去有点像冷亦凡那家伙?

我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这阴魂不散的家伙竟追入我的梦中来了。过分!

“首先声明,我不是私闯民宅喔,是令姐替我开的大门并且亲自带我上来的”

那家伙怎么在梦里还这么多话?唉,扛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一定奇怪我来此有何贵干吧?”他独自聒噪“苏三小姐,你无故旷职一个多礼拜,本总经理决定开除你,现在正式下达通知。嘿嘿,吓到了吧?怪事,听到这样惊悚的消息还没把你吓醒呀!喂,你色迷迷地盯着本总经理瞧什么瞧?再瞧可有危险了,喂,快醒醒!你这家伙怎么搞的,像磕了药,眼神痪散”

我被解雇了,真的吗?也好,早就想辞职,现在正好可以偷懒不用打卡。失业和失恋竟然同时发生,蛮巧的嘛。

“苏三!”耳边又是一阵怒吼“你以为失个恋了不起,是不是!居然不理人了!告诉你,本少爷曾经失过好几次呢,喏,就在上个月,还被眼前的你当面拒绝了呢,我都没寻死寻活的,你敢超过我试试看!”

这家伙在鬼扯什么?我哪有寻死寻活,只不过多吃了两颗安眠药,昏睡了几天而已,他就在造谣,还叫我“苏三”唱大戏吗?真难听。

“醒醒,醒醒!”软得似无骨的身体被铁臂拎起“劈劈劈”的巴掌落在我双颊上,刺冷冰袋直敷脸上的热辣。

“呃”我骤然回魂,错愕地打量四周。

这还是我的房间,摆设照旧,只是多了一物——冷亦凡那头猪!

原来,竟不是梦。

“亦凡。”我犹豫地叫他。

“懂得叫我,一定没事了。”他惊喜地扣住我的腰,与我前额相抵,不断摩挲,像对待一只溺爱的布娃娃“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把你两个姐姐吓昏了?一进门,就看到你像具尸体倒在这里,安眠药撒了满床,要不是本公子学过几手急救措施,不等救护车来你就一命呜呼了。快谢我,快谢我!”

这家伙,也太夸张了吧?老姐们什么场面没见过,会吓晕?一定又是借此制造钓金龟婿的契机。这小子居然上当了。

“嗯,这身体是好了,但好像还没还魂。”冷亦凡见我没有反应,自说自话“看来本公子要仿效睡美人的王子,把你吻醒才行。”

“不要!”我猛然跳起来。

“嘿嘿,”他嘻皮笑脸“这招果然有效!”

“亦凡,我没事了。真的。”我畏惧地看着他。

“真的没事了吗?确实没事了吗?来来来,本公子胸怀宽!”最擅长安慰失恋女性,想哭尽管靠过来,到时候只要赔我衣服清洗费就行了。很合算的,快快快!”他拍着胸口,大力引诱我。

我迷惑的凝着双眸“你怎么知道的?”

“苏三喔,不,苏大美女失恋之事旱就不径而走,传遍全城了。据消息,不少暗恋者已纷至沓来,均想趁苏大美女六神无主之时掳掠其芳心。区区在下正是这不计其数的暴徒之一,闻听此讯,立刻放下手头不知几千几万亿的大买卖,火速赶来了,就怕被别人占了先机!”

“一定是姐姐告诉你的,对不对?”

“呃苏大美女真是冰雪聪明。”

“亦凡,”我掀开被子,虚弱无力地移下床,”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喂,放着本英雄不用,独自挣扎,摆明不给而子嘛,”他急急上前扶住我“说吧,想求我抱你去哪里?浴室是吧?晤睡了这么多天,洗个澡是应该的,本英雄正好学过几手按摩术,到时可以”

“呸,”我红了脸“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到底要去哪?”他果然换了一本正经的面孔。

“去孟家,”瞳孔中浮现他的微微变色“他家的钥匙还在我这里,总是要还的,对吧?”

强壮的手臂稍一犹豫,最终还是挽着我走到林阴路上。

“怎么不走了?累了?”他忽然关切地问。

我摇头,停下步子,是因为被往事触动了。

“那一年,我就是在那里见到他,”指着前方倚着灌本的草坪“他随家人刚搬到这一区,把糖果分给邻居的小朋友,我记得,当时姐姐们都拿到了巧克力,轮到我却只剩下软糖。我讨厌吃软糖,差点哭起来。后来,他说,我用这个跟你换软糖,好不好?他就把自己的巧克力给了我。我发现他是个很漂亮的大哥哥,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比他更漂亮的大哥哥。会爱上他,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冷亦凡抚着我的背,柔声说:“像你这样的小娃娃,任何大哥哥都会愿意拿巧克力跟你换软糖的,没什么稀奇。”

“是没什么稀奇,”我浅笑“也许一开始我就会错了意,误认为他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所以,那时候,我才会每天放学后,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地走,希望能遇见他;知道他喜欢晨运,我就放弃懒觉,五点半起床,假装跑步。

“有一次,他称赞我一条裙子,我就整个星期都穿着它,结果天气忽然转冷,害我感冒发烧了好一阵子。

到国外念书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他,拿着他的照片时时温习,虽然,那张照片是团体照,他站在人群中间,根本看不清他的脸。”透明的水珠再次情不自禁地滑落“你听这些,会觉得烦吗?我很蠢,是不是?”

“不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抚在我背上的掌似乎更温暖了“你忘了,我也恋爱过,所以了解这种心情。”

抛动手中的钥匙,任它发出清冷的声响,半晌才犹豫地开口“你说,这时候去他家,会不会遇上难堪的场面。”

“也许会哟,”冷亦凡笑道“说不定一开门,啊,你猛然发现有两条赤o的人影正忘情地拥抱得难舍难分。”

“所以”

“所以你想请本公子替你找个职业杀手,把你的情敌干掉?或者偷拍一些她不忠的黄色照片,离间他们?”

“嘿,”我被逗乐了“不必那么麻烦,你只要代我把钥匙还过去,就可以了,我在这棵树下等你。”

冷亦凡听话地去了,有人为他开了门。我躲在树后,不让他们瞧见我,也不让自己瞧见他们。

没过一会儿,冷亦凡便回到我身边,点点头,示意钥匙已经归还了。从此以后,我与孟家再无牵扯,

“场面难堪吗?”我终于忍不住问。

“还好,他们两个坐在客厅里,有穿衣服。”他说。

我沉默,沉默中忽然被一双大掌擒住脖子,逼迫着抬起头,

“恋恋,我们结婚吧。”冷亦凡那双清澈的跟睛直视着我。

“什么?”我的听力大概出了错。

“嫁给我。这个句子很复杂吗?怎么你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喂,小姐,我知道现在求婚有点草率,没有鲜花,也没有戒指,但明天补,总可以吧?明天运一大车玫瑰给你,再去买只十克拉的大钻戒,喜欢什么颜色,说吧!”

“可是”

“爷爷早就叫我娶你了。自从他知道你是那个什么素琴的孙女,就一直催我、逼我娶你。想必是年轻时没娶到你奶奶,竟要我这个做孙子的来补偿他的遗憾。如果我不从,他就会天天在我耳边唠叨,不把我逼疯不甘休,还有,还有,他还会取消我继承权喔。喂,小姐,你不希望你的救命恩人沦落街头当乞丐吧?”

这家伙又在鬼扯了。冷家高门大户,怎么容得我这种贫穷人家的女孩?我摇头,使劲的摇。“亦凡,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相配的。”

“怎么不配!”他大叫“对,我知道了,你歧视富人!”

“我歧视富人?”真被这家伙折腾得哭笑不得。

“喂喂,”他又甜腻腻地贴近我的面颊“小姐,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人人平等,拜托你给我们这些富人一个机会,一视同仁好不好?否则真的太不公平了!”

天,他在说什么?我头昏了。

“亦凡,”缓了缓神,我正视他“如果,你爷爷不同意你娶我,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不会。”他很坦白。

“如果你从前的恋人回来找你,就是送你手表的那一个,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不会。”他答得很迅速。

这家伙,也太坦白了吧?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笑“你的假设都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可以结婚。”

“有很大的关系,”我认真的凝视他“这说明,你不爱找。没有爱,能结婚吗?”

“啊,原来是这样“他点头,仍笑“恋恋,就是因为我们不相爱,才要结婚呀。”

不相爱,所以结婚?什么逻辑?!

“你想想,”他细心地解释“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别人,我也知道你的心里有那个姓孟的小子,这很公平,对不对?不像有些夫妻,因为爱得不平均,所以天天吃醋、吵架。我们呢?只会和平共处。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有一天,你的孟大哥反悔了,想回来找你,我也可以放手让你跟他走,不会为难、纠缠你,对吧?”

我简直被他的理论搞翻了,想不出一个句子来反驳。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许了!现在准新郎要吻准新娘啦,当心哟!”冷不防,一个吻落了下来,辗转反侧,深入人心。

他的胸膛温暖厚实,很适合依靠。今夜,我打算在那里好好哭一场。

姐姐说,找男人起码要有三个条件——要么他很有钱,要么他很爱你,要么他能逗你乐。冷亦凡三个条件具备,是否是我该嫁的人?

原来很多事,我都不知道。

世界上最最稀里糊涂的新娘大概就数我了。刚刚才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神经麻木,马上又莫名其妙地披着白纱站在冷亦凡的身旁。一时间,我成为报上的风云人物,大小记者不约而同地对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产生极大兴趣。

有人说,冷亦凡受了我的逼迫,奉子成婚;有人说,因我是炒股天才,被冷老太爷钦点,才能荣登冷家长媳之位;还有人不知从哪里挖出我与孟大哥那不足月的短暂恋爱史,指桑骂槐地说我是见异思迁、贪幕荣华的负心女子——每天看着这些报导,真真要笑破我的肚皮!

我不知道别人结婚是什么感觉,总之我感到呃,快累趴了。尽管亦凡一再解释他已尽全力精简了来宾数量,但我仍觉得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来参加了我的婚礼。白纱又长又热、彩妆敷了一层又一层让我皮肤难以呼吸、主婚人唠唠叨叨好不心烦、鲜花丛丛密密香得差点害我鼻子过敏再加上亲友们千篇一律的祝福、记者们见个不停的闪光灯和我脸上笑至快僵硬的肌肉,如果此刻有人问我平生遇到最可怕的遭遇是什么,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结婚!

但还有更恐怖的事——新婚之夜!

浴室的水哗哗地流着,卸妆棉在我脸上来来回回抹了十几次了,我的皮肤也已泡至泛白起皱,仍然没有勇气出去。最后,索性坐在马桶盖上发呆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苹天呵,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恋恋!”门外响起冷亦凡的声音“你已经在里面洗了两个多小时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扯谎“妆太浓了,好难卸。亦凡,对不起,耽误你洗澡了。”

知道我在逃避什么了吗?一般人大概很难理解,婚都答应给了,难道还怕老公碰?但我就是这样的怪胎,只要一想到跟自己不太爱的人亲热,我就浑身打冷战——改天我会去看心理医生,但今天,好像来不及了。我只好躲进浴室,盼望天明,

“我已经洗过了,”丈夫在外面回答“用了客房的浴室。”

喔,这才想起,这房子大得很,浴室起码有八个,那这家伙还那么着急地敲门做什么?

“恋恋,”他叹了一口气“快出来吧,不用害怕,我不会为难你的。”

他什么意思?是不是缓兵之计?一等我出去说不定他就像大灰狼扑过来,一口把我吃个精光,哼,冷亦凡这人,我太了解他了,

但,既然被他逮住了,那就出去吧。

“过来。”他已然半躺在床头,露出壮实好看的胸肌,咧着邪恶的嘴笑。

“做什么?”我往后一缩。

“你的头发湿了,我想帮你擦干。”他举起一块毛巾,证明自己出于善意。

“喔。”老老实实走过去,做个听话的小学生,任他爱怜地把大毛巾覆盖在我的脑袋上,轻轻地上下磨擦。一股暖意瞬间漫及全身。

“舒服吗?嗯?”这家伙忽然用沙哑性感的声音问。

心弦猛地被挑逗了一下,我慌忙跳开,顾左右而言他“吴妈呢?李婶呢?玉姐呢?她们是不是都睡了?”

吴妈、李婶、玉姐这一串人都是老太爷指派给我们的佣人,据说个个熟练好用,为冷家服务的年份比冷亦凡的岁数还大。

“她们早就走了,下个月再回来报到。”冷亦凡笑道“喂,太太,你忘了,现在是我俩的蜜月期,你又坚持不肯出国旅游爷爷只好拨了这幢山间别墅,供我们单独享用,不让外人打扰。”

“什么?”我叫起来“你是说,这房子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

“对,一整个月都只剩我们两个人。”他悄悄搭上我的肩,低语“爷爷还说,就算我们光着身子在房子里乱跑都没关系。”

胡扯!冷爷爷德高望重,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定是冷亦几这个的家伙出口说白话却赖在别人头上。

“太太,我好困了。”他贴住我的面颊,火热的唇密密细细上下游走。

“呃亦凡,”我决定而对现实,便轻轻推开他,正视他的脸“我我有点不舒服,所以”

“不舒服?”他挑起眉,手指缓缓下移,移至我的心口“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这里?”

这家伙还蛮聪明的嘛。

“其实我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索性挑明吧,反正他已猜到。

他凝重地与我面对面,目光深邃悠长,似乎已直看到我思维的核心。一丝类似于隐痛的东西浮上了他的眼睛,一抽、一抽,默默的牵扯到我的心。

“但是,亦凡,你可以吻我,”我不忍他脸上的表情,故作轻松地道“我好喜欢你吻我。真的。”

“不,我不可以吻你,”他漠然地拒绝,看我失望难堪的模样,忽而又粲然地微笑“因为如果我吻了你,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那怎么办?”我愣愣地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利落地一把抱起我,放至柔软的被褥上,绕过一只手搂住我的腰,俯在我耳边低喃“睡吧,好好睡。”

我呆住,然后乖乖闭上眼睛他这样做,是否表示已经谅解了我?

那么,明天呢?后天呢?难道他每天可以容忍我这样为所欲为?听说男人一再隐忍,会伤身。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

但我折腾了一天的确困了,不知不觉,便在他的怀中放心大胆地睡去。

然而这一夜似乎存心不让人好过。

半夜里,横在我腰间的手臂不见了,床边一具翻滚的身躯突地将我吵醒。

“亦凡,你做什么?”我吃惊地支起身,看着仿佛肚子痛的他。

“唔”他热汗潸潸,一个转侧伏趴在床上,像是要狠狠压住什么,

“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要不要打电话叫医生?”我着急地靠近他。

“别,别过来,”他仰脸给我一个安慰的微笑“我只是有点热。”

“那我去把冷气打开。”我起身寻找遥控器。

“你不是不习惯开着冷气睡觉吗?”他说“那样会害你感冒的。”

上次偶尔提起,没想到他记得这样清楚。

“可是你热呀。”我拂拂他湿源的头发。心头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疼痛。

“这样吧,”他也爬起身,抱着一条毯子“我到客房睡,这对我们俩都好。”

话虽如此,但

“对不起。”我愧疚地说。曾经有一个人常常对我说“对不起”没想到,现在却轮到了我,轮到我对另一个男人说相同的话。这不是一个让人好受的词,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不会好受。

“不要再讲这样的话。”他笑笑,推门而去,步子隐于走廊尽头的一间空房。

于是,新婚的下半夜,我久久不能成眠。

这之后的一个月,亦凡每天按时到公司上班,夜里很晚才回来,通常在我睡着之后。偶尔,我专门等他,他便托词公务繁忙,赖在书房里。

蜜月期过得这样古怪,能怨谁呢?罪魁祸首当然是我。

--

“听说你们这段时间都躲在那幢山间别墅里,有没有遇见鬼?”

“啊?”

说话的是冷亦凡喜欢开玩笑的五姐,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恋恋,别理她,她是嫉妒你们能过那么清闲的两人世界,故意吓你的。”冷家正直的六姐说。

今天是老太爷八十大寿,虽然平时我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但这么特殊的日子,只得现身了。幸好冷家大宅只聚了自家人,例如这些从世界各地赶回来的姐姐们,没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没有大惊小敝的记者,让我这只一直自惭形秽的麻雀好过了些。

“唔,还是你们聪明,想当年我结婚的时候,原以为可以随心所欲地逛遍欧洲,谁知道哪都有人跟踪拍照,讨厌死了!害得我好几年都不敢出门。”身为名设计师的冷三姐说。

“我更惨,结婚时照的都是老一辈人的规矩,什么三姑六婆送的首饰一律要当场戴上,弄得浑身奇土无比不算,还被压得手酸脖子痛,你说,惨不惨?”嫁入另一豪门的冷大姐抱怨道。

于是,冷家六个姐妹纷纷勾起沉痛的回忆,大力抨击婚姻。

“恋恋呀,我说亦凡也太疼你了吧!把你藏得这样好,结婚都那么久了,我只见过你两次。平时什么酒会慈善会的,你也该多出来走走才好,否则从巴黎运过来那些成箱成箱的礼服放着不穿,多可惜!让我们瞧瞧也好呀。”冷二姐抗议。

“就是就是,”五姐六姐同时开口“我们还想投资股票,需要你这个证券业的天才给点意见呢。”

呃不知为什么,虽然婚后每天都收到不少名目各异的请柬,但亦凡,但亦凡从不勉强我参加,有时,他宁可单独一个人去赴宴,背影楚楚可怜。大概,他知道我不太适应人多的场合吧。

“目录来也!”冷四姐抱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小册子,兴奋地分发“来来来,他们男人在那边谈生意,我们女人在这边看时装目录。”

“咦?这个月才发行的吗?有没有我喜欢的那个牌子?”冷三姐问。

“有有有,女士的目录都在这里咦,恋恋,你不先帮自己挑几套?这么着急看男士系列,嘿嘿,太为亦凡着想了吧?”

“唔我平时很少出门,柜子里的衣服还没穿遍呢。还是先帮亦凡挑吧,他应酬多。”我解释。其实,我是出于愧疚。

几个姐姐马上相互丢过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啧啧地称赞我贤慧,并用半嘲讽半嫉妒的语气夸奖起我和亦凡的感情来,弄得我更是惭愧。

“唉,感觉这个牌子的设计师有点江郎才尽。”三姐翻了翻,就打起呵欠来。

“是呀,”五姐接口道“有时光看目录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拍得好,穿上身效果不一定好。我宁可在兴致突发的时候直飞巴黎,亲身试。恋恋,你挑中了哪些款式?”

“我觉得这几款运动休闲装都不错,亦凡好动,一定会喜欢的。”我指了指页面。

六张脸凑过来,瞧了瞧,瞬间刺耳地疾呼“啊!这是有弹力的!恋恋,你有没有摘错!”

“就是因为有弹力才好活动呀。”我被她们的惊呼吓得莫名其妙。

众人看着冷三姐,这位设计师只好现身说法“唉,恋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弹力布料都是加了弹性纤维的。”

“嗯,知道呀。”加了弹性纤维又怎么了?

“可是我们家小凡没法穿化学纤维的东西,只要一碰,他的皮肤就发痒过敏,从小到大他都是穿纯天然质地的。虽然这些休闲装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棉纤,但只要掺了一点点化纤,小凡都不能穿。”

“是吗?”我尴尬地笑笑。这家伙怎么从来也没提过?上次在百货公司,我也有买弹力内衣给他呀,但他一声不吭就穿上了。

“你们结婚不久,我知道这些不能怪你,”冷家大姐说“但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小凡这孩子,被宠坏了,很多怪毛病的。”

“是呀,这小子毛病特多,外强中干!”几个姐姐一提起宠溺的小弟,就滔滔不绝“比如,他一沾到羊毛衣,就会打喷嚏。”

糟糕,我还打算耶诞节织一条长长的羊毛围巾给他当礼物呢。

“比如,他一吃海鲜,浑身就会肿起来。”

啊?每次我提议吃海鲜时,他为什么都老老实实地订了位子?

“他还习惯吃牛肉时喝红酒,吃鸡肉时喝白酒。”

唔我们每次吃肉时好像什么酒都乱喝,他从没说过自己的讲究。

“还有,还有”

“等等,”我摸出一个笔记本“让我记下来。”

“你们在说什么?还要记下来这么认真!”熟悉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在身后。

“亦凡”我像做了亏心事,顿时红了脸。

“怎么了?是不是我这几个魔鬼般的姐姐欺负你了?”亦凡从背后楼住我的腰,俯下身子贴住我的脸“喂,老姐们,不准吓唬我的洋娃娃。”

“哟——”姐姐们吹起子口哨“好肉麻哟!小凡,你是不是看见老姐们的婚姻不幸福,想故意气我们啊?”

“你们幸不幸福关我啥事!”热乎乎的男性气息吹在我颈后“我只要我的小新娘幸福就行了。”

“听不下去了!”六个姐姐拍案而起“简直不是人话!走,我们走!让他们两个肉麻去!”

于是女人们一哄而散,留下一地花花绿绿的小册子。

“她们跟你胡扯了些什么?”冷亦凡转过来,蹲下身子,抵住我的前额。

“说了一些你的生活习惯”

“我才没什么习惯呢!你是什么习惯我就是什么习惯,别听外人胡说八道。”晶亮的笑眼在我面前忽闪忽闪,害得我忍不住楼上他的脖子,

“喂,太大,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热情,让夫君我受宠若惊。”他扑上前,咬住我的唇瓣。

“不要”我想起这是在阳光普照的花园里。

“有这棵老树挡着,怕什么?这老树从前烦我灌了他那么多水,现在报答一下,也是应该。”他不退,仍在我唇上轻吮。

老树在风中婆娑,金色的光斑从绿叶的间隙透露下来,像一个个璀璨的小铃铛,叮叮叮在我周围响个不停,摇得我的脑子甜蜜而晕眩。

“亦凡,啊——”我嘤咛一声睁开眼,竟发现自己不自觉中换了角度,骑坐在他的身上,暧昧的姿势引人想入非非。

“怎么了?”他紧紧圈着我的腰,依然陶醉。

“我们要送给爷爷的礼物你准备了吧?”我听见远处已起了喧哗,大概是“进贡”仪式到了。

“你老公办事,你就放心吧。”他继续品尝我的口红,巧妙地将舌头探入我的齿内。

“别闹了!一会儿他们找不到我们,又要笑话了。”我努力抵抗。

他叹了一口气,只得应允,牵着我的手回到露天餐桌。

此时,得意扬扬的六姐夫正把一匹据说是千辛万苦才搜刮而来的唐三彩宝马抬到爷爷面前,期待四下的喝采。大家应酬似的给了几个掌声。我向一边瞧去,嘿“贡品”都已摆上了——景泰蓝花瓶、白玉观音、印度金佛、琥珀鼻烟壶外加一幅高东的肥胖o女画,所有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的礼物都在阳光下如士兵般整齐排列,等待检阅。

“没创意!”冷亦凡鄙夷地斜了斜眼“怎么我的姐姐们都嫁了这么呆头呆脑的丈夫?难怪整天哭诉婚姻不幸福。”

“你自己又很有创意吗?”我反而笑他。

“当然!”他弯身低语道“比如那间包子店,就是当窥探了爷爷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后,我不动声色送他的生日礼物。”

“晤的确很有创意。”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搞笑。

“哈!小凡,轮到你了。”五姐眼尖,一看我俩出现就不放过。

“我还用得着途吗?”他搂了搂我的肩“今年娶了媳妇,冷家传宗接代有了希望,岂非大礼哉?”

众姐妹一片嘘声。“小凡!耍赖!”

“不过——”冷亦凡像领袖般挥了挥手,按住骚动的人群,”我老婆有礼物要送给爷爷,货真价实的礼物哟!”

“我?”此语一出,我目瞪口呆“我哪有”

“这里!”他掏出一只棕红色的织锦小盒子“恋恋,快把礼物送给爷爷。”

我莫名其妙地接过小盒子,茫然地递到爷爷手中。

枯老的手在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不住地颤抖,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老人家有了心脏病按发的迹象?

盒中还有一小张卡片,爷爷看了卡片,更是激动。

“谢谢你,恋恋”爷爷用一种看待救命恩人的目光看着我“这是我一生中收到最好的礼物!”

四周又是一片嘘声,众姐妹强烈不满,也强烈地好奇。

不止她们,我也很想知道小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过来。”我拉着冷亦凡走到角落“里面到底是什么?”

“你那只土土的、不值什么钱的雪花玉镯子呀。”他悠然回答。

“啊?”

原来那天,他买回一种超滑的洗手液,一边柔声地哄我不要怕疼,一边慢慢替我褪下玉镯,再替我戴上一只钻石镯子,就是为了骗我的财产讨好爷爷呀!我还以为他是嫌我的首饰土,丢了他的脸呢。

“那,小卡片上又写了些什么?”我继续追问。

“爷爷,奶奶曾告诉过我,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人世了,她的魂会住在这只镯子里。”冷亦凡像在背抒情诗似的朗诵。

胡址!奶奶怎么会说出这种酸酸的文艺腔?冷亦凡这家伙想撒谎煽情也太没文学水准了吧!

但我没有骂他,我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亦凡,谢谢你。”先前兴师问罪的眼神已经转为温柔。

“谢我什么?”他满脸不在乎。

“谢谢你体谅我没钱买贵重的礼物。”后半句声音如细蚊。

“我哪有!”他翻翻眼皮“我只是为了排解爷爷那个可怜老头的思想之苦罢了。”

然后,不等我再说什么,他便窜到场中,与六个姐姐、六个姐夫嬉笑漫骂打成一片,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狂喜。

有时候需要一些第三者。

“恋恋,你是不是虐待了我们家姑爷!”大姐一见我就劈头盖脸地骂。

“大姐,先问清楚嘛,好多人在看着你呢。”二姐从旁劝解。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点了饮料,支开服务生,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放在桌旁,

今天难得大姐二姐均有空,好心请她们出来喝下午茶,没想到才进咖啡屋就遭遇痛骂,真让我摸不着头绪。

“我来问,我来问。”二姐展开温柔攻势,对我笑“恋恋,你和亦凡,唔夜生活过得如何?”

“很好呀,”我吮着吸管不放,尽量让话语模糊不清,转过头去不让她们看清我的眼睛。

“怎么个好法?”二姐循循善诱。

“一起看看电视,听听音乐,喝杯小酒什么的喔,对了,有时还听电台的节目,你们知道有个节目叫‘浪漫情怀声声诉’吗?那主持人超级逗趣,还经常放好听的歌曲”

“他妈的,苏恋恋,你少东扯西拉的!”大姐差点没把桌子拍翻“说!你到底把亦凡怎么了?”

天呵,到底我是她们的妹妹,还是冷亦凡是她们的妹妹,这两个女人怎么胳臂往外拐?

“实在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故作无辜地摊开双手。

“唉,恋恋,不要怪二姐事先没给你坦白的机会,”二姐摇头感叹之余也目露凶光“你,是不是不让亦凡回家?”

我哪有不让他回家?只不过自从新婚之夜他遭到我拒绝之后,就自动不回家而已。

“嘻嘻,你们怎么知道的?”东窗事发,我只好讨好地朝两只母老虎笑。

“终于承认了!哼,好吧,就让你死得瞑目。某一日,你二姐正巧遇上昔日村友,在酒巴兴奋地聊天至深夜,待打烊时,你二姐猛然发现角落里孤寂地坐着一个熟悉身影,郁郁寡欢地自斟自饮,情景好不凄凉,定睛一看,竟是我们那人见人管的妹夫冷亦凡!

“据酒保转述,我们这可怜的妹夫几乎夜夜如此,在角落里独饮苦酒,坐至天亮,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说,我们听到这样悲伤的故事,心中是什么感觉?告诉你——是气愤!因为这幕后的黑手,竟是我们不肖的妹妹,能不气愤吗?说!为什么要做这种可耻的事?让自己的老公流落在外,你于心何忍;”大姐越说越气愤,如果她现在手里有一把刀,定会做出一些惊动警方的疯狂举动。

我无话可说,承认自己是万恶的黑手。只是,我没想到,告诉我他公务繁忙的那个人,原来夜夜流落街头,有家不能回想到这些,我的心又开始抽痛了。

“你是笨蛋呀!”听了我的解释,二姐也骂起来“加班?他说加班你就信?也不想想,你们在蜜月期,冷老太爷哪会让他回公司上班。真不知道亦凡这一个多月都是在哪里过的!”

“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让他碰我。”低下眉,等待另一场痛骂。

两个姐姐设骂我,只是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语气缓了下来“恋恋,要不要借几本浪漫爱情给你看,看了你就会知道有人碰,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是,我还没有爱上他呀。”我冲口而出。

交换的眼神更古怪了“你怎么知道你没有爱上他?也许早就爱上了,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我又不是白痴,怎么会没发现?”瞪了瞪两个老姐,独自嘀咕“反正,我想他时的感觉,跟想孟大哥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两双尖耳朵居然听见了!

“唔想他的时候,心里乱糟糟的;想孟大哥的时候,心里很平静,很甜。”拨弄着手指,我说出答案。

“那你又怎么知道”大姐正想反驳,忽然玻璃一开,她无意瞥见顿时噤声。

“怎么不说了”二姐刚想插话,也煞车般收住声音。

我一脸茫然,顺着两人脖子转动的角度循视过去,双眼立即回瞪,火苗从心底窜出来,呼呼燃烧。

冷亦凡,那头猪正笑嘻嘻的和他那号称最受宠的情妇桑柔娜肩并肩,旁若无人的走进来。

“小妹,别看!”

“小妹,别气!”

大姐二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弯,挡在我面前,轻拍我的背给予安慰。

靠窗的桌子边顿时多了——个泪人,一边愣怔地盯着另一张桌子上的帅哥美女,一边用哭腔说:“他骗我,说什么早就跟以前的女人断光了,原来-是在骗我”

话语未成完整便化为低低的呜咽,害得两个年约三十的老姐姐手足无措。

“谁叫你不让他碰,他可是男人耶,现在好了吧,他找别的女人解决去了。”

哼,这叫安慰吗?

心下大怒,差点一蹦而起,踢倒桌子。

一左一右的女人,见状连忙眼疾手快地按住我,有的抓手,有的抓脚,硬是让我动弹不得。

“公共场所,恋恋,你要忍住呀。”

“冷亦凡这王八蛋!还说中午有事,不让我去公司找他,原来原来办的就是这件事!”呜咽压抑不住,渐渐变得慷慨激昂。

“不对不对,恋恋,快看,那个女人怎么跟你一样,也哭了起来?”两个脑袋侧开一条裂缝,让我看那叫人疑惑的画面。

奇怪,那个女人正拿出一条手帕,凄凄凉凉地抹着眼睛,比我哭得还惨,而冷亦凡那家伙则伸出长手,轻拍她的肩,似在柔声劝慰。

“这样子,不像偷情呀,对了,”二姐发挥想象“定是那女人缠着亦凡不放,亦凡好心不想伤了她,只得请她吃顿诀别大餐。”

“对对对,恋恋,定是这样,唉,看来我们都误会了。”大姐舒了口气。

我也情愿如此,但又见那女人紧握住冷亦凡的手,急急诉说了什么,要冷亦凡应允,冷亦凡先是默不作声,最后终于点头,掏出支票本,刷刷刷签了自己的名,撕给他昔日也许现在还是的情妇。

“他居然给她钱!”我叫嚷“好像还是一大笔钱!呜一定是那样,我没猜错。”

“是哪样呀?”两个姐姐反问。

“她怀孕了,他叫她去堕胎。”我哭。

大姐二姐没有反驳,她们定也有此怀疑,而且恐怕比我的怀疑更糟糕——也许,他给的钱不是叫那女人堕胎,而是叫她安胎。即使叫她堕胎,说不定那女人也有可能阳奉阴违,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二十年后再杀回来索要遗产。这种事,书上、电视上,到处是。

“事情没有搞清楚,不要乱猜。”大姐二姐沉住气,命令。

别瞎猜?我都已经猜到二十年以后去了,哪止得住?

“听着,恋恋,不论那个女人找亦凡是为了什么事,她都不是你的对手,因为亦凡娶了你,而不是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对待亦凡,把他的心管得严严的,不让任何女人闯进去。懂吗?”大姐毕竟是走过婚姻的人,经验老道。

“呸,”我嘴硬“我才没精神管他呢,我又不爱他!”

“哈哈哈,”两个女人同时笑“如果刚才你说你不爱他,我们还信;现在看到你的眼泪之后,你说,我们还会信吗?”

“跟孟大哥分手的时候,我也有哭呀。”我继续驳斥。

“但你只是偷偷地哭呀,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情不自禁,对不对?你也没有暴跳如雷,像要杀人一样。从小到大,你的情绪最最失控的,要数今天。恋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爱亦凡,也许很久以前,你就爱上他了。”

“不跟你们罗嗦!”我提起包包追出咖啡屋,因为这个时候冷亦凡这家伙和他那娇滴滴的小情人已经一前一后走出去了,好奇的我,要追上前看个究竟。

身后,两个姐姐又开始懒懒地展开爱情大讨论。

“唉,惜惜,我说得没错吧,当男女主角对自己的感情不明确时,出现一个第三者是很有必要的。”

“太正确了,大姐,快把它写进你的‘恋爱十大定律’里。”

“早写过了,第七条就是”

街边的男人,正挥手向他昔日的情妇告别,两辆车分道扬镳,留我站在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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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郑秘书的报告来了。幸好我曾在天建做过,跟这个超级间谍颇有几分交情,前些日子还买了礼物回公司探望老同事,更是增添了与她的友谊。嘿嘿,现在,我的长线投资派上用场了。

“喂喂,恋恋,帮你调查过了,”郑秘书高深莫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那个桑柔娜,你放心啦,不会对你造成危害的。听说她是因为服装店资金周转不灵才找总经理帮忙的,总经理也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才帮她,没发生什么恐怖的事。这个桑柔娜一有事就会求总经理撕支票,不过也只是撕支票而已,她干不出惊天动地的举动。

“总之,有我在公司看着,你就好好当你的少奶奶吧。现在整个大厦的女性都把你当作偶像了,都说你为贫困阶级塑造了创建美好生活的榜样,要好好努力哟,加油啦!”

“谢了,郑姐,改天请你喝茶。”我哭笑不得。

“好说。”愉快的声音收了线。

但我却没那么愉快。哼,冷亦凡情妇一大堆,要是个个有事找他帮忙,我岂不要误会至发疯。不行,得想个办法以绝后患。再说,他好像对那个桑柔娜特别照顾,嗯事件还有疑点,也许并非像郑秘书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姐姐说得对,关键在于我这个当妻子的,要抓牢丈夫的心。只要亦凡爱我,任别人怎么引诱,也飞不进他的心。与其怨天怨地,疑神疑鬼,不如首先检讨自己。还是那句老话想要他爱自己,首先得让自己爱他。

嗯今晚,我已计划好该怎么做了。

开门声响起,哈,我亲爱的丈夫回来了!飞快地奔下楼梯,飞过大厅,像灵动的鸟儿直扑进他怀里,把这个拿着公事包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咳咳,恋恋,你又搞什么鬼?”他差点没被我热情的双手勒死,一个劲解开领带,深呼吸。

“亦凡,亦凡,我好想你哟!”涂了艳色唇膏的嘴在他惊愕的脸上迫不及待地留下一串小红印,还算玲珑的身躯左摆右扭的向他展示从未穿过的性感睡裙。

“你受刺激了?”冷亦凡小心翼翼地问。

“我当然受刺激了,谁叫你不许我中午到公司找你。”我仰起头,丢过不满的眼神。

“恋恋,”他恋,”他像做错事的小男生,羞愧半晌,才坦白“其实中午桑柔娜约了我,她的服装店有点小麻烦,求我帮忙,所以”

看来,郑秘书的报告设有错,况且他能这么说,也还算老实。

“但我保证下次不再见她了,真的,也不帮她了,恋恋,不要生气好不好?”他似乎很惶恐。

我噗哧一声笑了,解我的怀,也解他的怀。“亦凡,帮人是好事,我没有怪你呀。不过,她是不是每次有事都来找你帮忙?如果是,未免也太多了点。每个人都应该独立解决一些问题,对不对?”

“没办法”他欲语还休“谁叫我有把柄在她手上。”

“把柄?什么把柄?哼哼,是不是你跟她胡搞时留下的录影带?”我迫问。

他笑而不答,走进厨房,转移话题“啊,好饿,能干的太太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小子居然回避问题!本想原谅他的心又被激怒——哼,有仇不报非君子!

念头一转,顿时露出邪恶的笑“当然有好吃的啦,看,我特地跑了大半个城区,买回来的顶级海鲜!”

举起一只肥螃蟹,让他看那圆滚的肚皮,然后盖子一掀,活跳的虾在盆中拨动水花。

这些本是我买来打算独自享用的,但现在,无妨先拿它们戏弄戏弄冷亦凡这个不够坦白的家伙。

“海鲜?”他被吓得面色苍白,但又坚持扮演优秀丈夫的角色,只得连连点头“好好好,太好了,我最喜欢吃海鲜了。”

“就知道你喜欢吃,特意买的。”我挽上他的臂膀,继续挑衅“咦,对了,亦凡,上次在百货公司帮你买的弹力内衣,怎么都没见你穿过?”

“我有穿呀。”他继续装蒜,俯在我耳边低语“只不过,你不跟我睡,所以看不到。”

“讨厌!”我乘机捶他一下“今晚洗完澡后记得穿给我看。要是尺码合适,明天我再去买一打回来。这样整个月你都可以穿着它们了,天天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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