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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大火后续

 

此时陈宫站起来道:“高将军,上次之事,陈某也是无奈之举。希望借着杯中的这杯酒,能与高将军冰释前嫌。”说着陈宫端起酒杯弯身向高顺行了一礼。

高顺脸色抽了抽,看了看上座的吕布,又看了看陈宫,两人脸上都有期待之情。端起自己桌前的酒杯与陈宫碰了碰,道:“先生何必行如此大礼,此时我们俱在主公手下效力,高顺岂不知将相不和的危害?但是陷阵营的将士都是我的兄弟,就像我之前所说,那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有下次,高顺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陈宫脸色尴尬的笑了笑,两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吕布心知曹操的进攻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开始,所以虽然准备了然准备了大量食物,但是酒并不多。等到众人饭足之后,吕布令人上了一些清茶,以消除酒意。三国时代,茶还没有完全流行起来,基本上都是茶饼,但是在上层富贵人家却是必备之物。而且当时煮茶会加入一点香料来增加香气,并消除茶叶的涩味。

伴随着茶叶的清香,众人讨论起了现在的状况。陈宫转向高顺道:“高将军,不知此次你前去曹操军营,共烧毁了曹操多少粮仓?”

高顺沉思片刻回道:“在到达曹营后方之后,我曾令人暗自观察,发现曹军共有粮仓二十座。但是因为几个太过靠近山谷,防守士卒甚多,不太好下手,最终放弃。我们此次所烧的是防守比较疏松的十五座粮仓。我敢保证,及时曹军扑灭大火,仓中粮草所剩也不足十分之一。”

陈宫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每座粮仓内所存粮草大约有多少?”

高顺道:“不下四千石。”

陈宫低头想了想,每个粮仓不下三千石,那曹军所剩粮草至少还有一万五千石。而曹军此时人数已不满四万,每个士卒每月所耗粮草虽然不足一石,但一个月下来总数也有将近四万石。陈宫这么一计算,心中大喜,拱手向吕布道:“恭喜将军,此时曹军粮草恐怕已不足十日。看来我们无须坚守那么久,就可等到曹军自行溃散。”

吕布听陈宫如此说,心中也十分兴奋,但是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说道:“按说曹操粮草将尽,他应该尽全力进攻,以求在这十日之内攻破我军。但他这两日为何如此平静?这完全不像他的风格,他到底在等什么?”

陈宫摇头不语,倒是王健开口道:“主公,无论曹操在等什么。我们只要坚守住此地,他就算插翅也无法飞过。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看后续他什么动作,再做具体打算。”

王健起初为眭固手下,在吕布杀了马伦之后才归降他。吕布起初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发现他思维敏捷,且十分懂得怎么为人处世。上次派他前去兖州,他任务完成的也很完美,吕布渐渐对他多了一些信任。此时听他如此说,心中想想也是,胡思乱想确实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还不如静观其变。

吕布笑了笑,面朝王健道:“王将军所言极是。曹操粮草将尽,我们只要守在此处,想他也无法通过。而我军弓箭消耗的也差不多了,请王将军再去兖州一趟,再取来一些。如果张邈再推脱,你就告诉他我们损失惨重,曹军随时可能返回兖州,想他也懂得怎么处理?”

王健站起躬身向吕布道:“多谢主公信任,属下明天就去。”

吕布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一天晚上,吕布睡的特别沉。第二天还未起来,就听见帐外传出一阵窃窃私语,听那声音是自己的侍卫杜强和宋宪的。心中暗想,自己不是让宋宪守在后方吗?他怎么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吕布再没了睡意,连忙穿衣起来。隔着大帐向外问道:“是宋将军来了吗,有事进来再说。”

宋宪应了一声,走进军帐。向吕布行了一礼道:“属下打扰主公休息了,还望主公恕罪。”

吕布淡淡一笑道:“没事,也是该起来的时候了。你此时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宪顿了顿,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属下听在山中守护其他小道的士卒说从这两日,小道之上的行人突然多了许多。郝萌将军说可能是前两天被大雨所阻的行人,让属下不用担心。但我心中总有点疑虑,特来通知主公。”

吕布“哦”了一声,心想此处大道被自己所阻,行人无法通过,只得从小道过去。被雨所阻几天,行人增多了一些也可以说的过去。正要告诉宋宪不用太多担心,那种突然闪过了一道亮光。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连忙问道:“这些行人大约有多少?”

宋宪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很多,有的说十几个,有的说几十个不等。”

宋宪看吕布烦躁的在屋内踱来踱去,不知为何自己主公如此。过了一会,吕布终于停下脚步,大声喊道:“杜强,你去将张将军、高将军和陈先生请来,要快。”

杜强应了一声,连忙向外跑去。宋宪不明所以,转向吕布道:“主公,这是怎么了?”

吕布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些人应该是想绕到我军背后进行偷袭的曹军。他们扮作如此模样,就是为了防止被我军看出。”

宋宪听后大吃一惊,脸色变了又变。

牛金已经在山中密林呆了整整半日,心中满怀兴奋。从屯将到曲长,再由曲长被提拔为牙将,自己的命运就在这几天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如做梦一般,牛金用手用力搓了搓脸颊,想要确信这些是否都是真的。

他在曹仁手下效力已经两年,除了一年前因为自己作战勇猛被提升为屯将后,职位再无任何变化。但只统领一百人的队伍显然不能满足他的雄心,当日的死伤让所有人都心有余孽,他当然也不例外。但在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机会,所以他煽动手下前去向曹操请战,就是看中曹操为提升士气必然会有所表示。

最后他赌对了,曹操当即提升他为曲长。一个人的成功有很多因素,除了自身能力之外,还要知道在什么时间段应该做什么事?都说上天偏爱有准备的人,而牛金正是这样时刻准备着的人。只有这样,机会到了他跟前,他才能一把抓住。否则,天大的机会在普通人眼里也只是牛粪。

但他没想到的是,曹军粮草被烧又再次给了他一次机会。曹操需要一批死士去偷袭吕布,而牛金成了他眼中的最佳人选,他的职位又转瞬间被提升为率领一千人的牙将。牛金知道这件事不好做,但他一点也不担心,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一旦自己帮曹操做好这件事,那么以后荣华富贵定然是取之不尽。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赔上一条命。自他选择投军之时,就没想过能活着在家中终老。

一千人从几十条小道上分散进入,又要在后方快速集合。不仅要防备被吕布士卒看穿,还要考虑因所走道路不同造成的时间差异。在何时、何地集合,又在何处发起进攻这都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另外,他所率士卒仅有一千人,且为了防备被看穿,没有携带任何长武器,手中只有环刀和短弩。怎么能在吕布后方造成最大程度上的混乱,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牛金虽然不笨,但考虑这些并非他所长。好在在临行之前,戏志才早给他计划好了。扮作赶路客商分散进入,并选定了离所有山口都不太远的密林作为了集合之所。这里树枝茂密,别说一千人,就是五千,想要藏起来不被发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时正是深夏,山中蚊蝇四飞,且个头都十分巨大,咬在身上顿时就会起一个大包。牛金身上也被咬了几下,瘙痒异常。但此刻他却满心高兴,因为在此时聚集的士卒已经超过了八百人,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牛金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即将落山。他决定不再等剩余的一百余士卒,即刻行动。他留下一个士卒在此守候,率领其他的八百余人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征程。他们这次的目标和高顺上次的目标也大致相同,直指吕布的后军粮仓。

此夜无月,阵阵凉风吹起,让人倍感舒服。牛金盯着远处吕布军营,那里一片寂静,除了偶尔闪出的屡屡火光,再无其他。他右手一挥,身旁将士悄悄的向吕布军营走去。

一个吕军士卒听到动静,喝了一声“谁?”,瞬间便被短弩射杀。顿时一阵喊杀声响起,牛金率领士卒快速向吕布军营粮仓冲去。但等他到时,发现不仅军营内空无一人,连粮仓也是空的。牛金心中暗叫不好,正要下令士卒撤退。突然四方火把燃起,弓箭如雨点般落下。

牛金一阵叫苦,这阵势分明是吕布早有准备,故意引自己上套。看自己来的方向弓箭密度不很密集,心中大喜,大喝道:“所有将士朝出口冲。”

曹军突然受袭,顿时被弓箭射杀近百人,一阵混乱。此刻听到牛金大喊,顿时冷静了下来,发出一阵怒吼,全部朝出口冲了过去。出口为曹军来的方向,吕布士卒还未完全合围。而此时曹军知道一旦冲不出去,必将全军覆没,也爆发出异乎寻常的凶猛。在付出二百余人的损失后,牛金率众终于冲了出去。

但是此刻才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只见后方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吕布骑兵出动了。牛金心中惊恐,自己手下士卒所携都是环刀这类的短兵器,想要阻挡骑兵冲击无疑为螳臂当车。他大喝一声道:“留下两百人与我一起断后,剩余的士卒分散跑。”

正在奔跑的士卒听到牛金大喝,顿时有一些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们围在以牛金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小型方阵,但是更多的却向前四散跑去。牛金看了看回来的士卒,转向身边的一人道:“王将军,你应该走的。”

那位姓王的将军发出淡淡一笑,面朝牛金说道:“牛将军,可记得我们上次在主公面前所发的誓言,报仇之志,至死方休。能与将军并肩作战,是王某一生之幸。”

牛金心中涌出一些感动,朝他深深的点了点头。扭头向前,不再言语。手持环刀,紧紧的盯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吕布骑兵。

骑兵对战步兵的优势,在于其冲击于其冲击力。当一个近一吨的庞然大物快速冲来之时,很少有人感到不恐惧,这种心理的震慑力远比造成的伤害更加严重。当然步卒在骑兵面前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只要合适的地形加上有利的武器,战胜骑兵也不是很难。

但是此刻牛金所处地形是吕布所选,手持武器也仅为环刀,想要阻挡骑兵冲击根本不可能。他内心也仅是希望能阻挡他们片刻,好让逃跑的士卒能增加一些活命的机会。看到骑兵已到跟前,牛金大喝一声,手持环刀向前冲去。

只见他双手横拿环刀,弯身就向骏马下方砍去。他本就力大,再加上骏马的冲击之势,顿时马蹄飞起,马上之人跌落下来,被其他士卒当即格杀。他没有丝毫停歇,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连续砍翻数人。

但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么勇猛,骏马飞驰,顿时有无数曹军士卒被撞飞,接着重重摔落在地。长枪乱舞,将曹军组起来的方阵刺的一塌糊涂。牛金心中大怒,借着冲击之势,飞身上跃,将一名吕布士卒砍下马去。自己则飞身上马,手持环刀则在吕布马阵最密集处冲去。剩余曹军发出一阵喝彩,顿时士气大震。

吕布士卒没想到来人如此凶猛,一时不备,竟有数人被砍翻在地。吕布在远处,看着自方密集的冲击阵型竟有动摇之势。心中有点恼怒,单手提起方天画戟,轻夹马腹。赤兔马会意,顿时像箭一样飞了出去。

牛金正杀的兴起,突然看到前方一匹火红色骏马朝自己方向奔来,顿时在上了意。吕布冲到牛金跟前,双手持戟猛然朝牛金头上砸去。吕布的力气除了典韦,目前还真没人可以与之相匹横,况且此时还借助赤兔马的冲击之势。

牛金大吃大惊,横拿环刀,左手上托,妄图以双手之力抵抗吕布。但是他还是小瞧了吕布的力气,刚一接触,顿时气血翻腾,一个忍耐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胯下骏马也打了个趔趄。

吕布并没有趁势追击,他看来将只有二十余岁,竟能接下自己借助马势而挥出的致命一击,心中暗自佩服。问道:“来将何人,可通报姓名。”

牛金拭了拭嘴角的鲜血,脸上莫名一笑,说道:“能让天下第一的飞将吕布来问我的姓名,看来我牛金此生不冤了。”

吕布脸色一变,没想到是他。牛金为曹仁部将,在南郡之战中,率三百骑兵冲击周瑜阵营,是一难得的陷阵之才。吕布突然想到高顺还没有副将,如果能收服牛金,不失为高顺的一大助力。遂开头说道:“牛将军,此时你们已经全军被围,何不归降我军?你这样的猛将本应在战场上充分发挥其才。”

牛金明显一愣,他没想到吕布这时竟然选择招降自己。全军几乎尽没,就算返回曹营,也难受重用。况且这样的情景,吕布怎么可能让自己轻易逃回?牛金犹豫不决,脸色变了又变,心想也许投降也许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

此时突然一声惨叫,让牛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扭头望去,只见那名王姓将领被长枪洞穿,鲜血留了一地。留下来陪自己阻挡骑兵的一百余士卒,此时活着的也仅剩二十余个。牛金目眦尽裂,面朝吕布大喝道:“吕布,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休得再言。”说着持刀就向吕布砍来。

吕布大吃一惊,看牛金犹豫,本以为事情也成了一半,却没想到牛金突变。但是他已非最开始的吕布,反应一点没慢,举起方天画戟与牛金战作一团。而牛金则显然还没到自己的巅峰时刻,在吕布强攻下捉襟见肘,不一会身上好几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座下的马鞍。

吕布不忍心再看,横拿方天画戟一挥,顿时将牛金扫落马下。

牛金跌倒在地,又喷出一口鲜血。

吕布望着他道:“牛将军,你还是归降于我吧?”

牛金惨淡一笑,转身望向不远处一个个倒下的曹军士卒。扭头直视吕布道:“报仇之志,至死方休。”说着举刀在脖子上一扭,身子慢慢歪了下去。

吕布没想到牛金竟然会选择自杀,顿时呆立在当场,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到听到宋宪道:“主公,曹军已经被我军全部消灭,但是有近一百名逃进了密林之中,我们要不要继续追击?”

吕布看着面前倒下的无数尸体,叹了一口气道:“此时天色太黑,逃跑的也不到一百人,翻不起什么大浪,算了吧!”

“诺!”宋宪应了一声,正要离开。

“等等”,吕布突然叫住他道:“一会把这些尸体整理一下,给曹军送回去。”

宋宪心中迷惑,但看吕布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向吕布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当地。

曹操站在高处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吕布军营后方,整整一夜,除了零星的火光再无其他动静。预想的进攻信号,大火并没有如设想的那样燃起。直到天明,从吕布营垒上方送下无数曹军尸体,此时曹操才真正确定这次计划已经失败了。

曹军众将看着从上方运下越来越多的自军士卒尸体,愤怒异常,纷纷向曹操请战。曹操摆了摆手,吩咐道:“先把牛将军和众将士葬了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军帐走去。

众将看曹操如此表现,彼此望了忘,眼神之间带着迷茫。曹仁看戏志才在侧,转头问道:“先生,主公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如此暮气沉沉?”

戏志才厉声喝道:“曹将军,你乃曹氏宗亲,岂不知主公乃愈挫愈勇之人。此等话语乱我军心,以后休得再提。”说完因生气,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曹仁看戏志才动了气,心中万分后悔自己所说,连忙躬身致歉道:“是曹仁口误。先生千万不要动气,保重身体为要。”

戏志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你们都跟随主公多时,岂能不了解他的性情?如果连你们都不再相信主公,其他将士该作如何之想。这时正是我们艰难之时,希望诸位将军齐心协力帮助主公度过难关,我在这里代主公拜谢各位。”说着戏志才弯身向众人行了一个大礼。

众将连忙回礼。

戏志才道:“夏侯将军、于将军,你们两人以主公名义传话各营说主公要亲自为阵亡的将士准备葬礼,让他们准备木柴。剩余将军各回军营安抚士卒,万不可因为这件事影响全军士气。稍后我会前去劝服主公,你们无须担心。”

“诺!”众将朝戏志才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当地。

戏志才默默叹了一口气,缓步向曹操军帐走去。

典韦正在帐外焦急的踱来踱去,看到戏志才前来,心中大喜。连忙向前拱手道:“先生,你可来了。主公今天不知怎么了,脸色十分难看,大清早的竟然喝起了酒。”

戏志才笑了笑,道:“典将军不必担心,我去看看。”

刚走到军帐外,就听到军帐内部传出曹操豪迈的声音

驾六龙,乘风而行。

行四海外,路下之八邦。

历登高山临溪谷,乘云而行。

行四海外,东到泰山。

仙人玉女,下来翱游。

骖驾六龙饮玉浆。

河水尽,不东流。

解愁腹,饮玉浆。

解愁腹,饮玉浆。曹操重复了一遍,端起桌上美酒一饮而尽。接着继续往下吟去,语速不断加快,而声音却越加豪迈。

奉持行,东到蓬莱山,上至天之门。

玉阙下,引见得入,

赤松相对,四面顾望,视正焜煌。

开玉心正兴,其气百道至。

传告无穷闭其口,但当爱气寿万年。

东到海,与天连。

神仙之道,出窈入冥,常当专之。

心恬澹,无所愒欲。

闭门坐自守,天与期气。

愿得神之人,乘驾云车,

骖驾白鹿,上到天之门,来赐神之药。

跪受之,敬神齐。

当如此,道自来。

“主公,好诗!”,戏志才拍手而入。

曹操看是戏志才,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旁边座位道:“志才,过来陪我喝两杯。”

戏志才坐下,用嘴饮了一小口,顿时一股辛辣涌入腹中。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曹操连忙上前轻拍他背。等到腹腔平复,戏志才砸了砸嘴道:“主公,看来我是无福消受这美酒了。”

曹操歉意一笑,说道:“是我一时得意,忘记你这身体,不能饮酒。”

戏志才摆手道:“这不怪主公,是属下听主公吟诗,一时嘴馋,也想讨一杯酒喝。”

曹操笑道:“志才,你放心。等返回兖州,你这病好了,我给你准备十大坛杜康美酒,让你一次性喝个够。”

戏志才笑道:“主公,这可说定了,你可千万不要赖账啊?”

曹操呵呵一笑,道:“只要你病好了,不要说十坛,就是一百坛我百坛我也给你备好。”

戏志才道:“那戏某就在此多谢主公了。对了,刚才主公所吟之诗如此气势磅礴,是否是主公新近之作?”

曹操道:“突然兴起,就忍不住念了出来。”

戏志才道:“诗乃胸中之义,主公这是以诗来表明自己志向啊?”

曹操道:“我还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你就先懂了。那好吧,就由志才你来告诉我,我这首诗抒的什么志,表的什么向?”

戏志淡淡一笑道:“主公文采斐然,放眼这天下,能与主公匹横者也仅有寥寥几人。但此诗精彩之处不仅在于其对仗工整,气势恢弘,更在于其中所蕴含鸿鹄之志。昔日始皇出巡天下,高祖观后曾语曰‘大丈夫理应如此’,而楚霸王同样观之则说道‘彼可取而代也’。主公此诗以白鹿、六龙为驾,乘风云而行,其出行之势远甚于始皇。却不知主公之志与那高祖,霸王相比,又当如何?”

曹操道:“秦皇汉祖,他们都是帝王之姿,我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戏志才道:“主公何必过谦,昔日秦皇也仅是远在赵国的一质子,而高祖也仅是以一亭长起步。属下观之,主公此刻远胜于他们。只是不知,主公是否有他们那样的雄心壮志?”

曹操明白戏志才话中有所指,低头沉思了好长时间,最终抬头望向戏志才道:“志才,军中将领可有怨言?”

戏志才道:“虽有部分怨言,但那仅是因为看到主公你心绪低落,诸将心中有所担心。只要主公您重树必胜吕布的信心,必将感染全军将士。”

曹操叹了一口气道:“今日我也知道自己的失态。但是自从我们从徐州返回,似乎每步计划都在吕布、陈宫等人的预料之内。不仅寸步未前,反而损失了无数士卒。我内心不禁思考这是我能力不足,还是吕布他们真的太过出众。”

戏志才回道:“主公,假设让你处于吕布位置,你是否能守住此处营垒?”

曹操正色道:“此地深处峡谷之内,易守难攻,想要守住并不困难。”

戏志才笑道:“既然主公自己都觉得守住此地并不困难,那为什么要妄自菲薄,长别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呢?吕布、陈宫的优势在于他们早有准备,占据地利,而并非他们的能力真的比主公强很多。在我看来,只要攻破此垒,吕布被灭是瞬间之事此时全军将士都在看着您如何应对,主公万不可因为这点小情绪而影响全军士气。”

戏志才看曹操沉默不语,继续说道:“主公熟读诗书,必然知道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昔日越王勾践有胯下之辱,高祖亦有彭城之败,但是他们百折不挠,终成大事。此时我军虽有困难,但事情并非完全不可为。主公何必如此丧气,而令众将士寒心?莫非主公诗中所述只是纨绔子弟的附庸风雅,而非壮士之一舒心中志向?”

曹操听后,脸色突变,因愤怒而胀红了脸。过了好久,他紧握着的拳头才慢慢松开,躬身向戏志才行了一礼道:“先生所言极是,曹操受教。”

戏志才笑道:“主公只是一时没有想开,戏某仅是稍加点化,还望主公不要怪我无礼之罪。”

曹操道:“忠言逆耳,曹操岂会不知。志才,你虽奉我为主公,但在我心中,你的地位远非我的属下。你不仅是我的益友,更为良师,也只有你等随时点化我心中所惑。”

戏志才心中感动,拱手道:“属下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操正了正衣冠道:“志才,你去通知众将,稍后我会亲自出席牛将军和所有阵亡将士的葬礼,以振奋全军士气。”

戏志才笑道:“主公,这个命令我已代你下了,你待会前去即可。”

曹操顿首笑道:“志才,你真乃吾之子房,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戏志才看曹操恢复了原先自信的样子,躬身离开了军帐。刚走出军帐不远,就听见曹操军帐内传出命令道:“来人,把这些剩余的酒全部给我倒了。”

戏志才微微一愣,但瞬间脸上又堆积起欣慰的笑容。身体忍不住又咳了起来,他用手捂着嘴尽量不让声音过大。典韦上前问道:“先生,您不碍事吧?”

戏志才拿下手,看手心点点血斑,连忙用手巾拭去。用另一只手向典韦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加快脚步向远处走去。

曹操给牛金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葬礼,并直言他是难得的勇猛之将,并誓言一定会为之报仇。众将士感怀曹操如此善待,惊天动地的效忠声此起彼伏,连远在营垒上方的吕布也听到了,还以为他们在庆祝什么。

天色渐黑,逃回的曹军将士向曹操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曹操叹了一口气,明白想要从小路偷袭已不可能,想要攻破吕布也只剩下强攻一法。

盛夏,天气酷热,没有一丝凉风。山谷之中虽然阴凉,但在这盛夏仍让人感到燥热异常。穿单衣尚可,但若披上盔甲,在很短时间内就会热汗淋漓。而在曹操营垒后方不远处,两百余将士全身武装,披了两层盔甲,仅头部露到外面,正严阵以待的等着曹操下令。

汗水布满脸颊,从鼻尖滴落在地,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但没人移动丝毫,更没人试图拭去脸上的滴滴汗水。他们是曹操征集的军中壮士,今天就由他们为曹操大军打开前进的血路。曹操一声令下,只见十几个士卒手持大瓮鱼贯而出,两人一组。一人将手中瓷碗递出,另一人则连忙斟满美酒,整个军阵除了哗哗的倒酒声再无其他响动。

斟酒完毕,曹操端起一碗,举过头顶道:“众将士,自从你们跟我出征以来,屡战屡胜,我自问自己也从未亏待过你们。但此时吕布、张邈趁我大军远征徐州,妄图占我兖州。而又不敢与我军正面对决,只敢龟缩在你们面前的这座营垒之内。今天你们可有信心打破这营垒,将吕布给我赶出这龟壳?”

众人右手重重打在胸膛之上,沉闷的声音夹杂着洪亮的“有”声在山谷之中回荡。

曹操对自己手下士卒的回应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说道:“我曹操不常许诺,但在此立誓。今日之战,生还者,每人赏金饼两个;战死者,我来日取吕布性命为汝报仇,并以官府名义为汝之父母养老送终。众将举杯,让我们且饮了这碗美酒。”

吕布站在营垒之上,看远处的曹军已集结完成,震耳欲聋的响声令人备是心惊。转头对身边的张辽道:“文远,看来曹操这次是准备破釜沉舟,妄图在粮尽之前来一次强攻了。”

张辽笑道:“按伯平所说,他们粮草仅能支持十日,如果不来强攻反而显得不正常了。我们占据地利,只要顶住这次强攻,这里的形势将完全由我们做主了。”

吕布点了点头道:“是的,只要顶着此次。”然后他转头对身边杜强道:“杜强,下去通知高将军,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

咚咚的进攻鼓声再次敲起。曹操前锋二百余人,手持盾牌护住自己头部,慢慢向前走来,身穿的两层盔甲就算最好的劲弓在五十步之内也只能勉强穿透。当他们到达五十步左右时,突然加速,手持飞梯的将士迅速突破吕布弓手发出的箭雨,飞奔到吕布营垒下方。以最快的速度支起飞梯,让后来者向上攀爬。

吕布看弓箭不能穿透他们盔甲,也不紧张。等到曹军到达营垒下方,他右手一挥,顿时石块如雨下,砸的曹军哭爹叫娘。一部分人举起盾牌护住飞梯,其他人则手持盾牌加速向上攀去。曹军此次来攻的都是军中的精锐,身材高大,耐力极好。

只见他们一手持盾牌,另一手紧紧抓住飞梯一侧,行进速度不是很快,但防守的却很严密。石块砸在盾牌之上也仅是发出咚的一声,接着便滑落下去,对他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而此时曹军的弓箭手也开始发挥了作用,只见他们一部分在自军营垒上方拼命向吕布营垒方向射击。另一部分则在营垒前方聚集起了一个箭阵,完全不顾忌自身安全,只为了为攀爬的士卒争取片刻时间。曹军弓弩强劲而密集,吕布士卒的损失开始慢慢增大。

吕布看对方弓箭犀利,而石块所起的作用也不是很大,就下令停止投石,让自军的弓箭手朝曹操营垒前方没有防护的曹军射击。高度优势让曹军吃尽了苦头,但是一个死去,另一个马上补了上来,吕军也不能形成完全的压制。

曹军士卒越攀越高,曹军弓箭手怕误伤自军也渐渐停止了射击。看曹军离营垒垛口仅剩半丈左右,只听吕布大喝一声道:“小的们,请曹军喝一点热汤。”

顿时营垒上方传出一阵哄笑,接着一桶桶的沸水顺着飞梯便倒了下去。在飞梯上正在攀爬的曹军发出阵阵惨叫,很多忍耐不住,直接从飞梯之上跌落了下去。但有一部分紧紧贴着飞梯,完全不顾忌滚烫的热水。反而奋勇向上,越过垛口,跳到营垒上方。

但这样的将士毕竟太少,还没来得及高兴片刻,顿时便有四五杆长枪朝他们刺来。两层盔甲防护作用虽强,但是脚部裸露,脸部外露,怎能抵得住那么多长枪的攻击。一个不备,就被刺死在当地。虽有个虽有个别士卒比较勇猛,但双拳难敌四受,完全不占任何优势,转瞬之间刚刚上来的曹军便死伤殆尽。

但是他们的牺牲也并非完全无用,毕竟给下方正在攀爬的士卒挣得了一点时间。此时他们没有了妨碍,快速向上,短时间竟然有二十多个曹军顺着飞梯攀上了营垒,与吕军士卒战作一团。

吕布大喝一声,挥动方天画戟,将一个刚攀上垛口的曹军砸了下去。他站在一个飞梯正上方,方天画戟本就巨长,加上他力气较大,上来一个曹军被他砸落一个,反而能保住这一处不失。

张辽则将营垒上方的自军士卒分成二十人一组,十人应对向上攀爬的曹军,另十人则应付跃上营垒的曹军。每处都是以多对单的局面,占尽了人数上的优势。曹性组织了四十多个箭术高明的弓箭手,站在垛口后方不远处,专门射击曹军没有防护的薄弱部分。

攀爬上来的曹军一方面要应对枪兵的攻击,还要应对随时可能射来的暗箭,一时苦不堪言。一个接一个被吕布士卒格杀,但随着攀爬到营垒上方的曹军越来越多,士气却越来越盛,一时倒不显败相。

吕布看营垒上方的自军士卒已被撤下两轮,而曹军则越来越多,连忙喝道:“通知高将军赶快上来增援。”

只见下方一阵骚动,一阵呐喊之后,顿时好似有无数士卒向上而来。高顺居中指挥,只见陷阵营将士五人一列,前方持盾防护,后方则拿长枪刺杀。攀爬上来的曹军人数虽不少,但都没集中到一起,各自为战。

看到吕布有援兵到,十几个曹军瞬间集合到了一起,猛然朝高顺方向冲去。高顺脸色之间闪过一丝不屑,大喝道:“盾兵上前压制,枪兵从下方刺杀。”顿时无数长枪在下方翻滚,曹军刚冲到盾牌之前,就被枪兵刺中脚丫、腿部,发出一阵惨叫,跌落在地。

高顺看到曹军都身披两层盔甲,知道不能轻易刺穿,就另辟蹊径,专刺曹军,没想到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战果。曹军纷纷向后退去,但是高顺却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时间,不断以盾兵掩护枪兵向前刺去。很多曹军脚部被刺的血肉模糊,不能站立,被追上来的陷阵营将士所杀。

有些曹军忍受不住这样的慢性杀戮,一发狠,手持长枪猛然向前。妄图以一己之力从下方挑起盾牌,但是却发现盾牌纹丝不动,长枪反而从下方不断攻来。他们自信自己力气巨大,却不知为何盾牌没有丝毫松动,到死也没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实际上高顺在曹操进攻之前就想到了这样的场面,为了防备盾兵被击破,他将五个盾牌用绳索连成一体,由五个士卒共同相持。敌人想要挑起一个盾牌就等于一下子要承受五人的重量,这样的难度可想而知。

看剩余的曹军越来越少,吕军士卒发出一声喝彩,纷纷持枪向前冲去。曹军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心中恐惧,纷纷向下逃去。一部分来不及逃跑的,甚至被陷阵营士卒盾兵推下营垒,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摔死在营垒下方。

吕布还想继续追击,此时突见营垒上方的曹军一阵箭雨飞来,连忙大叫道:“小心。”,接着便躲在垛口下方。

吕布本以为这次战斗就这样算是结束了,但是没想到如此猛烈的强攻,曹军竟然进行了整整三十次,持续了两天外加一夜。反反复复,相互之间攻守不断逆转互换,等到营垒下方躺满曹军士卒尸体,几个飞梯残破的不能再用,曹操终于下令停止了进攻,而此时吕布士卒全部也已经被搞的筋疲力尽。

这以后曹军再也没有发起如此猛烈的进攻,两军之间更多的是弓箭手互射。曹军陷入了粮草危机,全军将士口粮缩减了整整一半,后又不断减少。幸亏于禁从青州,乐进从徐州带回了两万多石粮草,算是暂时解决了眼见危机,免除了全军溃散的风险。但这也远不能满足每日所耗,军中已有部分士卒开始逃亡,通过泰山各个曲折的小道返回兖州。

曹操反常的没有加以制止,只是告诉诸将控制好自己亲信士卒,假装不知。

而吕布这段时间过的要远比曹操幸福的多。之前对张邈的恐吓起了作用,王健又从兖州要回了三万石粮草和五万支弓箭,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对阻挡曹操返回兖州的信心又增多了不少。

看军医走出帐外,曹操连忙迎了上去,急问道:“志才怎么样了?”

军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戏先生患此病久矣!而最近这段时间又日日操劳,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病症此刻已深入骨髓,就算扁鹊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主公,您还是快进去看一下先生,看他是否有什么遗言,属下害怕他熬不过今日。”

曹操听后,身子顿时一震,一个趔趄差点滑到在地。

典韦上前连忙扶住他道:“主公,您要保重身体啊!”

曹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那脸上分明带着无以复加的痛苦表情。他用手搓了搓脸颊,让自己看起来神色不是那么难看。掀开军帐,轻步踱了进去。

戏志才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帐内动静,慢慢睁开了双眼。看见是曹操,用手扶住床棱想要支起身子向曹操行礼。曹操连忙向前抓住他手道:“这时候了还在意这么多小节,快躺下。”

戏志才也没坚持,慢慢又躺了下去。旁边侍者连忙给曹操搬过来一个长椅,曹操坐下,摆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曹操看戏志才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心疼道:“志才,你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知如此,我宁愿舍弃那兖州,也要先为你遍寻天下名医。”

戏志才惨淡一笑,道:“主公,生死天命,这是我的劫数,怪不得任何人。属下本一布衣,承蒙主公不弃,以国士之礼待吾。这几年跟随主公东征西伐,虽然比较辛苦,但却是属下最快乐的几年。可惜的是,属下不能再继续陪着主公了。”

曹操急道:“志才,万莫如此说,我还等着你帮我成就霸业。你现在只要安心养病,我一定找人医好你。”

戏志才道:“主公,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就不要再安慰我了。属下还有最后一些话,需要告知主公。希望主公认真听我说完。”

曹操表情痛苦,深深的点了点头。

戏志才长舒了一口气道:“主公,当今天下,豪杰并起。李傕、郭汜两人虽把持朝政,其势终难长久,一旦天子蒙尘,那就是天下再次大乱的前奏。袁绍、公孙瓒相争于冀幽,公孙瓒短期虽然占优,但此人目光短浅,睚眦必报,终将被袁绍所破。到时袁绍将占据冀、幽、并三州,成为主公的头号大敌。但在此之前,主公千万不要与之为敌。”

曹操叹道:“志才,现在我们连兖州都回不去,谈何与袁绍为敌?”

戏志才笑道:“主公莫要丧气,您只须再等片刻,兖州之势马上就会逆转。”

曹操听戏志才如此说,心中大喜,忙问道:“志才,你快说。”

戏志才道:“兖州此时虽被张邈所占,但只要文若、仲德守住三城,事情仍有可为。张邈之辈为了共同利益积攒到一起,胜则团结一心,败则鸟兽四散。但他们聚合大军,近一个半月竟然没有撼动三城丝毫,其焦急程度可想而知。此时说我军被吕布阻于此处,何尝不可以说是我军将吕布大军牵制在此处,就看双方那边先坚持不住。”

曹操听戏志才说的在理,点头称是,问道:“戏志才你说的在理,但此时我军粮草短缺,全军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对我军更为不利。”

戏志才回道:“表面是如此,但属下请问主公,此时我军尚有多少士卒?”

曹操脸色难看,仍老老实实的回道:“我军出征徐州之时,尚有四万八千之众,在此地战死八千余,又因缺粮逃散三千余,此时全军已不到三万六千。”

戏志才笑道:“那我可要恭喜主公。”

曹操心中疑惑,问道:“何喜之有?”

戏志才道:“粮草短缺至今,仅跑了三千之众。而对面吕布,据我观察,此刻全军士卒应不多于两万。一旦返回兖州,主公以多击少,难道以为自己不能战胜他?”

曹操顿时生出一阵豪气道:“一旦我返回兖州,吕布当然不在话下,但此时我们受阻在此地,完全没有任何机会。”

戏志才道:“既然此地没有机会,就让兖州从内先打破,让吕布不得不放弃此地。”

曹操脸色顿了顿道:“志才,此时兖州只有三城还在我们手中,守则有余,攻则不足。想要凭借三城之兵夺取兖州,谈何容易?”

戏志才道:“主公,想要兖州生要兖州生乱,并非一定要靠我们自己,借助外力才是上上之选。”

曹操问道:“我们又从何处借来外力?”

戏志才道:“冀州袁绍,扬州袁术,还有兖州的诸位豪强。袁绍历来与吕布、张邈不和,一旦让两人完全占据兖州,将直接威胁他的后方。主公只需去信一封,袁绍必将派兵来援。而袁术性情贪婪、志大才疏,主公大可以去信将豫州许诺给他。袁术虽不至于出兵兖州,但是只要他出兵豫州,对张邈也是一种威胁。”

曹操点了点头道:“这两个确实可以引为外援,但是你说的兖州诸位豪强又是什么,他们此刻可是大部分都跟着张邈反叛了?”

戏志才说道:“主公所言极是,但是还有一人此刻正在主公营中?”

曹操沉思了片刻,问道:“你说的莫非是山阳郡的李乾?”

戏志才点了点头道:“正是,李乾乃山阳巨族,仅在成氏就有宾客数千家,门客上万人。而他对主公素来忠心,主公可遣人秘密将他护送回山阳,慰劳诸县,说服众人支持主公。一旦事成,这对张邈将是致命的打击。主公,外援虽可遏制张邈势头,但真正可以依靠的还是我们自己。李乾就是主公扭转兖州战局的关键一环,希望主公早作打算。”

曹操听到此处,心中大喜,连忙道:“我这就去让李乾即可返回兖州”。说着,站起来就想向外走去。

戏志才连忙拉住他道:“主公莫急。”

曹操转过头来,脸色尴尬,没想到一时兴奋竟忘了戏志才正重兵在床。

戏志才道:“主公,一旦李乾返回兖州,兖州的形势马上就会朝对主公有利的方向发展。却不知主公从吕布手中夺回兖州之后,又准备如何?”

曹操脸色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认真考虑过。此时戏志才命不久矣,明显是向他传达最后的遗言。曹操躬身向戏志才拜了一拜道:“请志才教我。”

戏志才微微一笑道:“主公,属下的方案很简单,以兖州为根基,豫州、司州、青州为羽翼,稳定内部,逐步发展。兖州为四战之地,北有袁绍、南有袁术、东有刘备,西有李傕、郭汜。袁绍实力强大,主公可以暂时引为外援,力争前期不要与之有任何冲突。司州,豫州两地土地肥沃,但久经黄巾之乱,地广人稀。主公只要掌握两地,安置流民,粮草终会取之不尽。而青州黄巾之乱更胜,恐难以根治,主公可慢慢试图占据此地,因为它将是以后主公与袁绍决战的必争之地。一旦让袁绍完全控制,他就可以绕道进入主公兖州腹地,后患无穷。”

曹操点了点头道:“志才,你所言极是。但徐州、扬州两地人口众多,陶谦、袁术又是无能之辈,我们何不趁机占了两地?”

戏志才道:“扬州为袁术所占,他虽实力强劲,但领兵之才却不行。而陶谦新得刘备,但经主公征伐,实力也大损,短期之内不会有任何行动。两地成相守之势,一旦主公强攻,他们必然抱成一团。但如主公置之不理,两弱必然相争,主公只用等到两人筋疲力尽之时再行出兵,到时候则会事半功倍。”

曹操点了点头,认同了戏志才所说。

戏志才继续说道:“主公,李傕、郭汜两人现在把持献帝,必有所争。如有机会,兴义师剿灭二人,兴汉室的功劳将尽归于主公,到时喝令天下,谁敢不从?这个需要慢慢图来,主公且不要心急。”

曹操道:“志才,你刚才所言,我已尽所记在心中。目前的任务是先剿灭吕布,之后再顺势而为其他。你放心,我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戏志才看曹操明了自己的担心,满意的点了点头。曹操看戏志才说了这么多,已经很是疲惫,开口说道:“志才,你先休息一会吧!其他的改日再说。”

戏志才淡淡一笑,说道:“主公,该说的属下都说完了,真的很希望看到主公将来一展心中志向的时候,可惜我看不到了。我累了,也该歇歇了。”

曹操轻轻拍了拍戏志才手臂道:“志才,别想那么多,你一定可以等到那一天。”

戏志才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躺在床上开始休息。

曹操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出军帐。

那一睡,戏志才再也没有醒来。等安葬了戏志才,曹操将李乾派回了兖州,并分别向袁绍、袁术两人去信一封,两人也确实如戏志才所说的那样开始了行动。而李乾返回兖州后事情的发展则不像戏志才起初所想的那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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