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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他沉吟片刻才压低声音,“不太负责的推测,大概率是宋清泽或者他的舅舅李常学,不过这两人可以看做一个整体。”

“那天在后台我和他们发生了口角。”

“李几年前移民去了y国,在y国的地位很高。这些事不好取证,而且他们完全可以推到工作人员身上,美其名曰恶作剧。”宋清淮继续补充,“这些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杨老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层面,脸色不太好看,“不管怎么样,做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吃闷亏不是咱们的做事风格,上面一定会给你讨一个公道。”

宋清淮道谢。

“我听卓鸿说你撤诉了?”

宋清淮目光落在人工湖面上,应了一声。

杨老更加奇怪,总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宋清淮了。

宋清淮换了个话题,他一开口,呼出的气体便在冬日下凝成了一阵白雾,“老师,你说人是不是一辈子都囿于出生。

不等回答,他就自顾自说下去:“我觉得是的,我享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富贵荣华,但一个人的福报是有极限的。”

宋清淮声音缥缈,“十七岁那年,我和傅识均一起去寺庙求平安符。寺庙门口有个道士支了个摊子,我觉得新奇,就算了个命。

道士算出我三缺缺命,五弊注定孤独。

二十岁前我不信命,当时年轻气盛险些掀了道士的摊子。

后来,我没有再可以失去的了,我又开始相信事在人为。”

“清淮!”

宋清淮感觉鼻尖又有一股熟悉的热流,他随便抹了一下,“老师,有件事想求您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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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谁?”杨老惊讶地问。

“我爸以前的司机和秘书,这几年我都没见过他们。如果当初还有人了解其中的猫腻,大概就是他们二人了。”

送走了杨老,宋清淮悄悄抹掉手上的血迹。

病情是病人的隐私,没有宋清淮的允许,其他人都不知道。

加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休养,养好了不少精力,他都快忘记自己还生着病了。

这个病在他身上不算明显,除了偶尔流鼻血,免疫力有点下降之外,大多数时候都壮得像头牛。

目前没有合适的骨髓,宋清淮也努力听从医嘱了。

但他实在没办法静下心养病,况且有些事他躲不掉,也不能躲,他现在就像海上孤立无援的小船,在风雨飘摇中寻找解决的办法。

敌人太狡猾,他只有一次机会。

以宋清泽和李常学嚣张的程度,一旦某些事被发现,他就算死在闹市也不奇怪。

他们背后一定还有人。

这事儿需得徐徐图之,但愿能找到他要找的人。

又过了几轮新日,在一个难得的晴天里,医生宣布他能解放回家休养了。

“回家也要小心,你现在经不起躁,最好继续躺平,没事别乱动了。”医生絮絮叨叨,恨不得列个清单。

郑云帆拿出手机录音,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医生你放心,我会看好他的,他敢乱动我打断他……呸呸呸,我把他拴起来。”

宋清淮生无可恋地坐在轮椅上,已经彻底失去了话语权。

郑云帆把一大袋药挂在胳膊上,像极了刚从菜市场抢完菜的小媳妇,他高高兴兴地推上轮椅,“我给你订了一大桌菜,还叫了个火盆,一会儿跨过去,所有不吉利通通飞走。”

“今晚再给你烧个柚子叶水洗澡,不对,你还不能自己洗澡,我给你洗怎么样,这待遇你就偷着乐吧。”

宋清淮扬起唇角,“这么贤惠,等我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想得挺美,伺候你一段时间算了,还想本大爷伺候你一辈子。”

两人斗着嘴,气氛正好。

郑云帆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两人刚走出电梯,一个男人拦住了他们去路,“宋先生,傅先生让我来接你。”

宋清淮脸色阴郁了一瞬间。

郑云帆撸起袖子,语气凶悍,“干嘛?他自己不来,叫个跑腿?!告儿你,门都没有,你回头告诉他姓傅的,我妈已经给我攒彩礼了,清淮是我家的,让他滚!”

助理不卑不亢,连个表情都没给,“宋先生,不要让我们难做。”

傅识均身边的人一出场,就自带如出一辙的看不起人的傲慢,让人很想照着他们的脸上来一拳。

宋清淮稳稳坐在轮椅上,淡淡抬头:“给你发工资的是他,想让我配合你的工作就得拿出该有的样子。”

助理眉梢动了动,微微弯腰,恭敬地说:“请您同我回去。”

宋清淮温和一笑:“婉拒了哈。”

“别搞小动作,我这幅样子就地一躺,讹你八万八不是问题。”

助理无语凝噎,只能眼睁睁目送郑云帆推着宋清淮耀武扬威地走了。

他按了按耳机,“傅总,宋先生不肯回来,跟另一个男人跑了。”

傅识均:“……”

没得到下一步指示的助理开车回了公司。

傅识均公司选址在cbd圈内最高的一座写字楼内,这里寸金寸土,普通打工人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个厕所,而且楼层越高越贵。

助理刚坐电梯到顶楼,秘书急急忙忙吩咐他回去收拾衣服准备出差。

“出差?去哪这么突然?”助理一脸茫然,好端端的出什么差,而且他们做助理的就算出差也是跟上司一起啊。

“非洲。”

秘书一脸同情安慰道:“可能是傅总觉得北城天儿冷,让你去过个冬。”

发配边疆,归期未定,前途未卜。

“啊?!”

办公室门开了,傅识均拿着外套,瞧见苦着脸的助理,他皱着眉不悦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傅总,我不想去非洲啊,咱们的业务还没这么广吧。”

“那边有个项目,我不放心别人,你替我跑一趟。”傅识均三言两语就给助理打了鸡血,对方立刻快马加鞭收拾行李去了。

傅识均面无表情进了电梯,秘书低声说:“宋先生去了他朋友家,地址是……”

傅识均沉声道:“不用再给我汇报他的消息。”

“……好的。”

秘书十分上道地把郑云帆的地址、联系方式、公司等等信息做成了个文档发到了傅识均的邮箱。

他托了托眼镜,做秘书的就要懂揣度老板的潜台词。

另一边,郑云帆丢在副驾的手机响了,路上正堵得慌,他拿起来瞅了一眼,丢给宋清淮,“帮我接一下。”

“嗯……嗯?嗯?!”

宋清淮挂断电话,一脸同情地说:“物业打来的,他说你卫生间的水管爆了。”

“什么?!”

“已经在抢修了。”宋清淮连忙说。

“哦哦,那没事,老房子就这样。”郑云帆一口气刚放下。

“但是……他们不小心把你下水道的管子也捅子也捅破了。”

“啊??他们要拆了我的房子吗?”

宋清淮于心不忍地插了最后一刀,“你也许要拥有私人泳池了。”

“……”

“你的心比大润发杀鱼的刀还要冷。”郑云帆欲哭无泪。

“去酒店吧,哥疼你。”宋清淮安慰他。

“我要住五星级的。”

“好好好,都依你。”

郑云帆打了右转灯,开进一条辅路。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所有酒店都是一套说辞:“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酒店满房了。”

迟钝如郑云帆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一般来说酒店都会有预留房,不会一次性全部订出去,以防有突发情况。

宋清淮坐在车里,指尖在膝盖上敲击,做细微的康复训练。

他的控制力直线下降,手指偶尔会抽搐。

郑云帆垂头丧气,“没事,我还知道一家酒店,实在不行,咱们去宾馆或者招待所。”

这两个都不是很好的选择,宋清淮需要一个好的环境养伤,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送我回御江苑吧,今天麻烦你了。”

宋清淮不傻,这样的手段除了傅识均没人会干,他在逼他主动回去。

他不爱他,但也不肯放过他。

郑云帆一拳头捶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声音,吓到了一个路人。

“傅识均是狗吗?早知道他是这种人,当初我肯定要阻止你们。”

宋清淮闻言,自嘲地提起嘴角。

世间哪有早知道。

郑云帆不乐意,还想再劝。

宋清淮心知他的仗义,因此更不能拖累他。

没办法,郑云帆只好掉头。

朱楼碧瓦近在眼前,宋清淮却心生退意。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已经不是他们的爱巢,而是一个困住他的牢笼。

秘书就站在门口,看起来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他接替郑云帆接过轮椅。

“有事给我打电话啊,清淮!”

宋清淮笑容灿烂。

等进了花园,宋清淮冷冷地说:“房子里泡坏的东西全部赔一份给他。”

秘书语气恭敬温和,“您可能误会了,这些小事您不需要操心。”

宋清淮闭上嘴。

别墅空荡荡没什么人气,傅识均不在,一个长相凶神恶煞,身高约一米六的男人候在客厅。

“这是您的康复师,请配合康复师为您制定的时间表,祝您早日康复。”

宋清淮没说话,秘书也不在意,说完就退出去了。

康复师姓吴,叫吴报国。

“我媳妇儿很喜欢您,知道我来照顾您,一直嘱托我呢。”吴报国看着凶,笑起来倒是老实憨厚,“我媳妇天天都要重播您在y国的表演。”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闭了嘴,怕说错话惹得宋清淮伤心。

宋清淮一怔,弯着眉眼:“没关系,我没那么脆弱,谢谢您妻子的支持,我会……会努力的,不辜负他们的喜欢。”

“好好好。”

宋清淮心里热乎乎的,原来真的有人那么喜欢他,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他在吴报国的陪护下,练了一个小时。疼得他满头大汗,最难忍的是他的手总不受控制,令他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吴报国回去休息了,宋清淮呆坐在床上,直到沉沉睡去。

三楼书房。

沉香缓缓升起袅袅白烟,微苦的木质香浸没了每一个角落。

“傅总。”吴报国垂首而立,面容刚毅,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憨厚的影子。

傅识均还在处理文件,连头都没有抬,吴报国经过秘书的提点,不用他问就主动一一汇报宋清淮的情况。

“我按照您教我的说法,宋先生没有怀疑,很轻易就相信我了。宋先生的体质比我想象中还要差,可能需要药物调理,最好去医院全身检查一遍。”吴报国想了想又说,“如果您担心他,最好还是亲自去……”

钢笔在纸张上划了重重一道,傅识均抬起头打断他,“你话太多了,秘书培训的时候没教过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吴报国一个激灵,自己扇了两巴掌,嘴角磕破出了血。

“下去吧。”

傅识均扯了张湿巾擦了擦沾上墨迹的掌侧,台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在黑夜中很容易吸引趋光性的生物。

傅识均捏了捏鼻梁,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往日简单的数字此刻变成了嗡嗡乱飞的苍蝇,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鼠标轻触,驱散了休眠屏保。

画面中央有一张柔软的大床,暖白色的被子十分温暖舒适,中间拱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宋清淮正在昏睡。

“傅识均!”

困于梦魇

轻声的呢喃让人恍惚以为幻听了,这套设备的收音和清晰度都特别高,甚至能看到被子无风自动。

不是被子在动,是宋清淮在发抖。

办公椅发出嘭的一声,傅识均路过的风带动角落的绿植都跟着晃了晃。

宋清淮咬着嘴唇,全身抖得像筛子,殷红的血迹顺着他干燥的唇角落下,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像个没有人气的精致布偶。

“淮淮!醒醒。”

宋清淮失去清淮失去了意识,傅识均果断掐着他的腮帮子强迫他张开嘴,然而目光所及之处没有适合的东西。

他毫不犹豫把手塞进去。

宋清淮一口白牙,咬合力极强,犬齿咬破了掌侧的皮陷入皮肉里,傅识均连眉头都没皱,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擦掉了他额头上的汗。

不知过了多久,傅识均已经没有知觉了,宋清淮才松口。

“识均,痛。”

“好痛,好冷。”

“你怎么不来啊,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所有人都回家了,只有我没人接。”

口齿不清的呢喃字字落入他的耳朵,但他回答不了。

他的心脏被反复凌迟,难以忍受的疼痛密密麻麻地蔓延。

傅识均弯腰给他脱掉汗湿的睡衣,前一秒还陷在梦魇里的宋清淮却突然睁开眼睛,笑意盈盈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睡着了。”

傅识均一愣,一股凉意从后脊窜到脖颈,他艰涩地问:“淮淮,我是谁?”

“傅识均啊,你吃酒吃傻了?都让你不要参加那么多酒局,每个演员都是从小角色演起的嘛。”宋清淮絮絮叨叨,还记挂着要去热醒酒汤。

大掌按着后脑勺,宋清淮被迫埋在他的胸肌里,“唔呼吸不过来了,嘿嘿你的胸肌是不是又大了。哎呀,别害羞嘛,给小爷摸摸,摸摸可以更大噢。”

傅识均紧紧抱着他,不让他挣脱,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模样。

宋清淮梦回22岁,他们最相爱的时候。

一切好像很美好,又好像很糟糕。

这天晚上的记忆极为混乱,宋清淮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直到天光乍亮,他嘟囔了一句:“我要回去了,黑夜真是太可怕了。又冷又没有人,怎么叫都没有人。”

说完,他真的就睡过去了。

傅识均站在床边,指尖泛着冷意。

那个冬夜困住了宋清淮,他一直没有走出来过,笑靥下藏着日益加深的阴霾。

他把乐观留给他人,自己捂着伤口慢慢溃烂。

宋清淮可真狠啊。

两个小时后。

“宋先生,该起来用餐了。”

宋清淮眼皮很沉,难得赖床,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他咂摸了一下嘴,一股子铁腥味,他呸呸呸了几下,结果嘴巴痛得令他忍不住皱起脸。

他独自控制轮椅,没有麻烦吴报国,忍不住寻思着,难不成昨晚没吃饱,所以半夜给自己“加餐”,连嘴巴都咬了吃了。

待会儿他得多吃两个虾饺。

然而餐厅中坐着他不想见的人,瞬间没了胃口。

这是他受伤后两人“被放鸽子

“还没查到,这事儿有点不对劲,估计是上了什么手段,看着有点像g方的。”杨老也有点不能理解。

宋清淮点头,这倒是符合他的猜测。

看来当年的事一定有猫腻。

“不急,我相信只要做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宋清淮如是说。

杨老也记挂着这件事,“明年十一月份你爸就能出来了吧?”

宋清淮点头。

“好好好,现在谷底咱不怕,以后每一步都是上坡路。”杨老语重心长,他显然担心这次的事件会打倒宋清淮。

宋清淮整理了下围巾,勾勒了一个浅笑,“老师您不用担心,鄙人姓坚名强。”

和普通长辈一样,杨老关心起了他的终身大事,“你和傅家那小子现在还好吗?”

巧舌如簧的宋清淮却难得卡壳了,他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好不好,他不想让杨老再多一件担心的事,所以他撒了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好着呢。”

杨老果然开心,“现在国内的环境越来越宽松了。等事情了结,说不定我闭眼前还有机会能吃上你的酒。”

宋清淮顺着他的话:“好啊,到时候您和我爸坐主桌。”

另一边。

&nbspp;“傅总,钢琴要现在送到御江苑?这不是您准备明年送给宋先生的生日礼物吗?”

秘书有些不解,怎么突然就要送出去了。

傅识均同皇家音乐学院那边交涉多次,屡屡让利,对面才松口。

他们12月12号那天飞去y国把钢琴漂洋过海运回来,怎么这么突然就要送出去了。

而且也是因为那天他们离开了北城,宋清淮才……

秘书在心里叹了口气,钢琴是回来了,宋清淮却受了伤,简直是造化弄人。

傅识均撩了下眼皮,还没说话,秘书就自动回答:“我这就去。”

老板的眼神越来越吓人了,临走前秘书打开行程表汇报,“褚歌先生和宋清泽先生都想约见您,现在在会客室等着。”

傅识均搁下笔,“先见褚歌。”

秘书立即执行。

钓鱼的线和饵放得够长了,是时候可以收网了。

“褚先生,傅总在办公室等您,请随我来。”秘书端着标准的笑容,微微弯腰,态度十分亲近恭谨。

而对待宋清泽他的态度就随意多了,“宋先生您稍等。”

手下的态度通常代表了领导的态度,宋清泽被他的区别对待气得恨不得给他一个巴掌。

但这是傅识均的秘书,他轻举妄动只会让对方更疏远他。

他以为傅识均疏远自己是因为听信了宋清淮的“污蔑”,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个小明星。

一个卖pg的玩意儿,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以他舅舅目前的地位,他在北城横着走没问题。

宋清泽怨恨地盯着褚歌挑衅的笑容。

后者跟着秘书进了办公室,宋清泽眼睁睁看着秘书关了门,然后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秘书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然后十分嫌恶地弹了弹刚才碰到他的衣角,嘴里嘀嘀咕咕:“去给傅夫人送钢琴去咯。”

宋清淮回到御江苑,看到客厅里熟悉的大物件儿,他呆愣在原地。

“它……它……”宋清淮傻乎乎地望着秘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秘书上前给他推轮椅,让他能仔细看清。

每一处细节无一不告诉宋清淮这一事实——他的宝贝钢琴回来了。

温热的泪珠顺着脸庞滚落,宋清淮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傅先生花了很大精力才把它接回来。”秘书不愧是秘书,总能在恰当的时候说恰当的话,发挥最大的杀伤力。

宋清淮抿唇,别开眼睛,指尖在钢琴上打着旋,“谢谢,我心里有数。”

秘书点到为止,让吴报国来照顾宋清淮。

“它真漂亮。”吴报国赞叹了一句,“这是您在y国弹的那架钢琴吧。”

宋清淮想起他说过他的妻子看过很多遍视频,难怪能认得出。

“是啊,它终于回来了。”

吴报国随口接了一句,“看来傅总真的很在意您。”

宋清淮一愣,脑袋突然乱糟糟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今晚回来吃饭吗?”

吴报国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您得自己问问,我打工仔哪敢过问老板的事儿?”

说着他贴心地拿来了手机放在钢琴上,让他自己做决定。

宋清淮苦大仇深,“吴哥,你帮我问成么?”

吴报国呲着一口大白牙,“不行呢亲,这是另外的价钱。”

宋清淮咬牙,“给你涨工资!”

吴报国乐了,“不行,我富贵不能淫,听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有多正直了。”

宋清淮垂头,可怜兮兮的。

“不是,你们夫夫之间有啥话不能直说啊?大家敞亮点儿。”

宋清淮虽然支持他的观点,但是,“你不懂,这是面子问题,我刚和人吵吵,现在打电话过去就是认输了,你懂吗?面子对于男人很重要。”

吴报国老实巴交地摇头,“不懂,我跟我媳妇认错贼快。诶,你们年轻人还是不懂,面子是最没用的东西,过日子呢就得懂得拉下脸,互相让让就过去了。”

宋清淮和他大眼瞪小眼,两辈人的思想差别就此体现。

“这样,别说哥不帮你,哥给你拨电话,你自个儿说。”

宋清淮阻拦不及,嘟嘟嘟的忙音响起,他顿时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确实没低过头求和好,每次两人发生了摩擦都是傅识均最先心软,如果他还作的话,傅识均就会上手。

宋清淮不是记仇的人,爽完就原谅他了。

一想到往事,宋清淮就忍不住盯着手机,像要盯出朵花来。

怎么还不接?是不是在忙?他要不要挂断?

就在宋清淮打算挂断时,低沉磁性的男声传来。

“喂?”

吴报国远远给他握拳作鼓励。

宋清淮清了清嗓子,一开口还是没忍住咕哝一句,“这么久才接。”

这句话实在太亲密了,恍惚间两人像回到了以前。

“怎么,累着宋少爷的手机了?啧,金贵。”

宋清淮翻了个白眼,什么温情啊都是假的,还是那个嘴毒得让人恨不得下鹤顶红的傅识均。

“今晚吃什么?”宋清淮迂回地问。

“……我让秘书接电话?”那边又把问题撅回来。

宋清淮真想给他一拳,他再也再也再也不要给傅识均打电话了!

“嗯嗯嗯好好好,我手机没油了,先这样,挂了。”

那边赶在电话挂断前留了一句:“麻烦宋少爷问问阿姨,我今晚要吃什么要吃什么。”

宋清淮翘起嘴角,“有的吃都不错了,还挑,金贵!”

挂了电话,宋清淮遥控轮椅到厨房。

做饭阿姨瞧见他,连忙赶他出去:“宋先生您怎么来了,这儿油烟重,快去歇着。”

宋清淮探头探脑,“阿姨,今晚吃什么?”

阿姨列举了几样菜色,都是宋清淮爱吃的。

“加个醉蟹吧。”

“傅先生今晚要回来吃饭?”阿姨也蛮高兴的。

宋清淮应了一声。

阿姨手脚麻利,五菜一汤很快就端上桌了。

为了防止菜冷,阿姨还开了保温器。

桌边的一支玫瑰花鲜嫩得滴水,散发出似有若无的勾人香气。

阿姨浪漫细胞发作,又点了两支蜡烛,还特地清了场,让佣人们都提前下班了。

偌大的别墅此刻只剩他一人。

宋清淮哭笑不得,既感动于他们的心意,又有些不大好意思。

他挪了挪菜碟,让每个菜的位置都横平竖直,做完这些,他又照着客厅的落地窗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

宋清淮手一顿,无奈地摇头,真是被这气氛给影响了。

他时不时看向大门,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看时间。

七点了,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宋清淮想打电话问问,但又怕自己太着急了,只好耐着性子等。

时针又走过了一圈,蜡烛燃了一截,烛泪滴落像过期的奶油在一圈圈融化。

过期的东西最终归宿是垃圾桶。

那么,同理可得,感情也一样。

宋清淮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方才的期待已经融化成了一尊残烛,彻底回天乏术。

“我还有事,不用等我了。”傅识均的声音短而急促。

电话那头一阵兵荒马乱,杂音多且急,似乎是在医院。

宋清淮扯了扯干燥的嘴角,“谁会等你,我都吃饱了。”

蜡烛跳跃的火苗噗地灭了。

宋清淮没开灯,就着外面路灯隐隐绰绰照进来的光吃完了饭。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宋清淮看到了推送。

得益于傅识均的人气居高不下,不刻意隐瞒行踪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聚光灯下。

狗仔把傅识均没能回来的原因写得明明白白。

宋清泽竟然出事了,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难怪傅识均着急忙慌,连约好的晚饭都来不及吃。

宋清淮点进微博,娱记一向喜欢夸大事实,除去那些夸张的部分,他简单还原一下事实。

宋清泽酒吧失意买醉,和醉酒路人发生冲突,被啤酒瓶开了瓢,估计要剃光头缝针了。

“噗。”

照片配的是十几的高清大图。

宋清泽化了妆,但因为流血,好心路人给他擦了脸,妆容斑驳得白一块黄一块,再被照妖镜似的镜头一拍,看起来这位好心路人都比他适合娱乐圈。

这娱记实在狠,无修高清图就这么挂着。

宋清淮记得这家狗仔,当初追在屁股后面黑他,他出事后也是这家狗仔恶有恶报

宋清泽自出道起就花了大价钱把有可能成为自己黑料的历史痕迹人为的一一抹去,他的包袱太重,总想塑造一个完美无暇的明星,结果现在自己给狗仔送流量。

宋清淮一边吃瓜一边又吃了几块小排骨,郁闷一扫而空,看到他过得不好自己就舒服了。

要说天底下最令人愤懑不平的大概就是伤害过自己的人比自己过得幸福美满,好像让安守本分的好人成了笑话。

现在来看,老天奶还是公平的。

不知道医院现在乱成什么样,宋清泽最在意他那张脸了。要不是自己行动不便,真想他的死亡

片场人多不适合谈事情,宋清淮什么也没说,接过衣服换上了。

张岭护着他出去,车就在片场门口,车窗玻璃贴了单向的膜,外面看不到里面。

门一开,宋清淮钻进去,某人只穿了件毛衣,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宋清淮腹诽,这人是退出娱乐圈了吗?怎么整天这么闲地乱晃。

因着这件羽绒服,宋清淮没有开口,他一坐稳就把衣服还了。

傅识均睁开眼睛,又把衣服丢回去,“洗干净再给我。”

宋清淮不客气地继续裹好衣服,淡淡的木质香包裹着他。

这件羽绒服对他来说真的太大了,像一张小被子暖呼呼的,他的脸颊逐渐有了血色。

宋清淮复工的事很快传到了微博上,片场的路透恰好拍到他抱着暖水袋跟着剧组工作人员挤在一起烤火取暖的一幕。

橙红色的火光印着他的脸洁白如玉,乌黑发亮的眸子盛满了暖意,不知是谁拍的图,角度和光线都恰到好处。

微博底下全是舔屏的。

【哥黑过糊过就是没丑过。】

【好帅!真是帅如维纳斯黄金比例般的奇迹。】

【我是宋清淮的狗,主人求你打小狗吧,求你疼疼我。】

【srds又忍不住拿某天才ls的照片出来挨霹一下,当初到底怎么好意思发艳压通告的?】

宋清淮只扫了一眼,指尖一动保存了照片,拿去发了个朋友圈:我不回消息很正常啊,哪个捡破烂的不忙?

朋友圈刚发出去没两分钟,经纪人电话就进来了。

“综艺那边也准备复工了,怎么样?能撑得住吗?”

宋清淮解开羽绒服丢进洗衣机里,然后开了免提放在一边,“你是真的在关心我还是意思意思?”

“我是意思意思关心你,给个准话,我好回复节目组。毕竟他们也够厚道了,居然一直挺着不换人。”

宋清淮往里面倒了一瓶盖洗衣液,想了想又倒了一瓶盖。

经纪人听着这边乱七八糟的杂音,莫名其妙地问:“干嘛呢你?”

宋清淮摁下洗衣键,拿起手机,“我在给债主洗衣服还债。我身体还成吧,不上山下海的应该没事。”

“还上山下海呢,这次你别想去危险的地儿,你知道把导演吓成什么样吗?他请了好几个风水大师,天天在做法,还跑去港城请了一尊神,以为节目得罪了哪路小人。”

宋清淮笑笑,挂了电话。

洗衣机敬业地滚动,但宋清淮越看越不对劲,洗衣机怎么吐了?!还有……还有衣服怎么成团了,这是打算组合出道啊。

他顿觉不妙,连忙溜进厨房偷了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东张西望发现安全后,把那件看不出原样的衣服塞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出去扔进了路边的不可回收垃圾箱。

他拍了拍手,有一点点心虚地回屋了。

三楼书房落地窗后,目睹案发经过的傅识均:“……”

后期拍戏时,剧组一切正常,宋清淮渐渐把蚂蚁这件事忘在脑后,张岭每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其他人也没机会下手。

转眼一个月过去,今天是宋清淮最后一场戏。

南峪扮演的太子赵凛因在朝中遭到陷害,皇帝下令命他闭门思过。

这个惩罚并不大,但却极为损失他作为皇储的威严。

太子因此郁郁不得志,此时沈如是已经同他互相爱慕,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这次的意外反而成了两人感情升温地机会。

然而这天晚上,以三皇子为首的叛军突然袭击了皇城。

太子寝宫走水,赵凛遇刺。

外面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急速升高的温度烘得门窗都变形了,沈如是从外面闯进来,精致的脸庞满是灰土,昂贵的赤衣烧掉了一截衣角。

因赵凛喜欢他穿赤色,所以他每天换着穿不同样式的红色衣物。

“你……我不是让你走吗?你回来作甚?!”太子一着急,呕了一口血。

沈如是用唯一一处干净的衣袖给他擦去血迹,侍卫都被调去了前殿,他弯下腰背起太子。

“我带你走,我们走。”沈如是在太子殿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长了点肉,但还是瘦弱的过分。

他背着比自己高的爱人,一步一步蹒跚地往外挪。

眼瞧着门口就在眼前,后花园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活捉太子!”

他们若从这里出去,必定和追兵碰个正着!

沈如是愣住,此刻前有狼后有虎,没有一点生机。

太子似乎已经放弃了,拔下头上的发簪,“你挟持我出去,三弟心悦你,他的手下不会杀你。”

沈如是睁大眼睛,挣脱了他的手,脸上满是决然,“不,你当我沈如是是什么苟且偷生之辈?”

他扒掉了赵凛的外衣,把他塞在一个隐蔽的角落。

“沈如是!孤命你走,逃得越远越好。孤对你一直是虚情假意,只是为了骗三弟,你可听明白了?!”

“赵凛,我不在乎。你的感情与我无关,我亦然。你若有幸,替我看看大好河山。若你不幸,黄泉路上也算有伴。”

随后,他毅然拔下怀里的匕首,割了一段发丝。

赠尔青丝,结为夫妻。患难与共,永不相忘。

沈如是不再看他,披上外衣,故意弄出声响,往后花园去了。

赵凛握紧手里的青丝,脸上闪过一丝郁痛,然而他很快又重新冷静下来。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坐上那个位置必须要努力筹谋,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他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下,沈如是成了最后一步。

他喜欢沈如是,但这个喜欢放在皇权面前不值一提。

何况,如果他真的放弃了那个位置,他的其他兄弟也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所以,他没错……

自古权力变更伴随着血流成河,三皇子带着叛军势头大好,但最后皇门被堵,赵凛带着人来了个瓮中捉鳖。

三皇子被削掉了一个手臂,神情疯癫,“是我小看你了,你把我们都耍了!”

赵凛身着铁血盔甲,手持宝剑,闪着锋利银光的剑身不断地往下滴血。

“拖下去,赐叛军赵昀永守皇陵,非召不得入皇城。”

“等等!你不想见沈如是吗?他为了你死咬着不肯开口,你猜他怎么死的?”

赵凛握着剑的手收紧,三皇子没错过他的变化,他疯疯癫癫地嚷嚷:“被我手下的士兵一个个轮流弄死的!不过一个小倌,要不是当初我救他出来,他就是个伺候人的下等玩意儿!”

噗嗤!

一阵剑光闪过,三皇子满口鲜血,他嘶哑地“啊啊”了几声。

“别让他死了。”

赵凛吩咐人,而后自己抢了匹快马,一路狂奔回太子殿。

“我沈如是爱慕谁是我的事,和他无关。”

“自由?什么是自由,和心悦之人在一起就是自由。”

“我从不后悔,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赵凛,江南的桂花糕不错,来年我们一起去尝尝吧,顺便带你去瞧瞧我的家乡。得早些去,免得你当了皇帝真就没了自由。”

“旁人可没这份殊荣,你就偷着乐吧。”

青年温润动听的嗓音仿若还在他耳边回响。

沈如是骄傲,从未松口说过爱他。

那样一个妙人,最后还是葬送在他的手中。

梅花树下,绝色无双的青年好像只是睡着了,只要在他耳边喊一声用膳他就会伸个懒腰,慢吞吞地起来。

赵凛替他整理好衣服,突然,袖子中掉出一块喜帕,上面绣了一对比翼鸟。

喜帕的角落被沈如是用金线拓了两人的名字,上头全是折痕,不难想象应当是他极度痛苦下攥紧手心留下的。

沈如是那时在想什么呢?

赵凛紧紧搂着他,滚烫的泪珠一滴又一滴地砸落,却发不出声音。

“赵凛?”沈如是微弱的呼吸似有若无。

赵凛连忙抱起他,往外跑,他想说撑住,他们还有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我知道,你会来的。”沈如是已经看不到东西了,他一口一口地往外吐着血,很烫很烫,赵凛擦不干净,只好脱了衣服抱着他。

“几个皇子中你最聪明。没关系,我……”

他想说,我不怪你。

没有sp;没有赵凛,他过的还是那样的日子。

在太子殿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令他心甘情愿赴死。

美好是用来铭记的,不是为了拥有。

沈如是瞪大眼睛,未尽之言再没有出口的机会了。

他为了等他来,已经尽了全力。

“啊啊啊!”赵凛恸哭。

沈如是最喜欢春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他终究在他喜欢的日子里沉沉睡去,再不见春光。

“卡!!!”

片场细细碎碎一阵抽泣声,演戏的魅力就在于此,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但那一刻当真入了戏。

宋清淮“biu”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喊着:“给孩子冻成老寒腿了都。”

镜头为了隐晦表现沈如是的悲剧,他的外衣是松松垮垮披着的,露着两条大白腿。

张岭拿着大衣上前给他裹成了熊,一下子击溃了片场中的悲伤氛围。

刘导特地叫人准备了鲜花和红包,“恭喜杀青,从此以后星途坦荡、财源滚滚!”

宋清淮笑着接过,“导演,其实您跟我说后半句就成。”

而后他又郑重地鞠了一躬。

现场乐成一片,宋清淮就像个活跃气氛的乐天派,有他在的日子基本都很欢乐,所以大家都舍不得他离开,工作人员排着队上来找他签名合照。

宋清淮好说话,基本是来者不拒。

南峪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小学弟,东北见。”

《再会》综艺录制时间无声无息地杀来了。

他回来了

他肾不好

宋清淮被他的心情感染,也有些着急,拉着他往前迈步。

然而他一着急就容易失去平衡,傅识均扶着他,“慢慢儿来。”

“我喊三二一。”宋清淮也学着陆绪风他们喊口号,两人终于配合得默契了一些。

其他两组也跟着一起,口号声在空旷的场地回响,像集体军训,生出了一种热血沸腾的义气。

导演看得很感动,可这是恋综!不是兄弟冲冲冲!

为了激发一下嘉宾们的互相扶持、互相关爱的信念,他拿着喇叭喊:“除了老婆跑咯

宋清淮的手突然被拽住,他惊讶地回头,“怎么了?”

“导演没说不能拒绝邀请。”傅识均沉声说,目光直白地盯着他,眼里含着宋清淮看不懂的内容。

这是傅识均第一次在镜头前露出这样不讲理的一面,几乎可以说崩了他一直以来的人设。

导演摸了摸下巴,立刻会意,“确实没有这个规则,选舍友是双方的。”

宋清淮不解傅识均怎么突然变卦,他艰难地抽出手,“我已经答应绪风哥了,他和我认识这么多年,难得叙叙旧。”

傅识均手心一空,心也跟着跌落谷底,无穷无尽的晦暗在眼底翻腾,他什么也没说。

宁铮选了南峪,剩下的都是女孩子。

傅识均为了避嫌,让她们先选房间,剩下那个他自己住。

他目睹宋清淮毫无戒心地和陆绪风进了房,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隔绝了视线。

东北天黑的早,傅识均在房间外站了好一会儿,摄像大哥敬业地跟着他,摄像机都冻没电了。

摄像大哥哆嗦着提醒,“傅老师,咱回吧。”

“有些人注定是要离开的……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陆先生只是哥哥,您懂吧,您应该相信他的。”

摄像大哥在他可怖的眼神下吓得闭上了嘴。

跟着拍摄的工作人员是最了解嘉宾们私下关系的,毕竟他们需要具备极高的观察力和敏锐度,对于八卦,他们肚子里装了一箩筐,不过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罢了。

温度还在持续下降,傅识均落了一身雪。

“在雪地里不到半个小时人就能冻僵。”

傅识均突然开口,摄像大哥应了一声,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跳到这个话题。

好在不需要他想明白,因为傅识均回房了。

嘉宾们回房,摄像大哥们的工作就结束了,只要放个摄像机在房里直播,等十一点后关闭。

屋子里暖和,傅识均的直播回复后,一群cp粉涌进来。

【悲伤小狗强颜欢笑。】

【别太爱了,你真的,我哭死。】

【谁截到刚刚傅影帝在雪地里的图啊,跪求!】

【我我我,姐妹私聊我。】

【我也要,求私!】

【傅哥咱不哭,我去他们直播间帮你盯着,清君侧cp永不言败!我cp的爱情由我守护!】

宋清淮和陆绪风脱了鞋子爬上炕,两人又喝点小酒。有摄像头在,他们都没提敏感话题。

直到关了直播,陆绪风急不可耐地问:“你俩怎么回事?我刚从山里出来,就看到微博上乌泱泱的消息,他们说你被歹徒打得重伤?”

他的担心都快从眼里冒出火光来。

宋清淮下意识揉了揉手,他已经在努力忘掉这件事,假装从未发生过。

每天太阳升起,他还是那个宋清淮。

但创伤就像薛定谔的箱子,你不揭开,永远不知道它到底能影响你到什么程度。

“没事了,我恢复得还可以。”宋清淮攥着酒杯,转移注意力。

陆绪风问:“你和傅识均现在关系不太好,因为你堂弟?”

宋清淮哑然,没想到陆绪风人在澳洲这么多年,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还是了如指掌。

陆绪风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我就知道,以前我看他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宋叔叔好心,他就是一条丧家犬,不知好歹的东西。”

宋清淮有些惊讶,宋清泽以前很会讨好人,哪怕自己以前也是很宠他的。

至少在宋家出事以前,他们一家还是和和美美的。

然而陆绪风显然有别的看法,或者说他知道了什么。

“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爸爸的秘书,当年事发后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存在的痕迹也被人为消除,我不信有这么巧的事。”陆绪风拉起被子给他盖上,“但是我的行动好像引起了不知名人物的警觉,对方故意放假消息诱我过去。”

宋清淮无法想象这其中到底有多困难,陆绪风竟然一直没有同他说过,还单方面断掉了联系,他眼眶有些湿润,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别哭啊,你叫了我十几年哥,你出事的时候我不在,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第二件事。”陆绪风同以前一样揉了揉他的头,“我查到了点蛛丝马迹,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

宋清淮更好奇他第一句话,“第一件是什么?”

“哈哈哈哥的秘密岂能随便告诉你,想知道可要付出代价的。”陆绪风压着他的肩膀一起躺下了。

虽然两人躺在一个炕,但中间隔了点距离。

宋清淮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绪风哥,以后别走了吧,陆伯伯可想你了。”

陆绪风侧撑着头,吹了个简单的旋律,“那不行啊,老头子肯定要逼我相亲的。我不乐意,不想带孩子,也不想随便为了某个人安定下来。”

宋清淮翘起嘴角,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大哥。

“不过,如果有个人愿意陪我冒险,我就愿意为他安定。”陆绪风说完关了灯,道了晚安就不再说话了。

因此宋清淮并没有把他那句话往心里去,伴随着身边人浅浅的呼吸,他的思绪坐上了时间长河的小船,晃晃悠悠回到了二十三年前。

人幼时的记忆大多都是模糊泛黄的,偶然有些却像彩色的糖果纸,闪烁着甜滋滋的光。

宋清淮的母亲告诉他,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受候就受到大院里的关注,都在猜是不是小公主。

隔壁傅家夫妻俩去年刚添了新丁,宋清淮出生是喜上加喜。

两家关系好,傅识均刚会走路就整天晃悠着来找清淮弟弟。

宋清淮刚出生的时候像个掉皮的猴子,傅识均有些嫌弃,“丑弟弟。”

傅伯母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你那时候比小淮还丑。”

傅识均不信,坚持淮淮比他丑,每天都要抓着他的摇篮喊:“丑歪歪。”

小清淮一见到傅识均就笑成个小老头。

周岁抓周的时候,小清淮越过一堆东西,像雷达似的精准抓住了小识均的裤脚。

“的的。”小清淮吐口水。

“他叫我哥哥!叔叔阿姨、爸爸妈妈你们听到了吗?”他不嫌淮淮丑了,一把抱住他。

几个大人哭笑不得,只能说这俩孩子投缘。

宋清淮长到两岁,鸡狗都嫌的年纪,两人成天在大院跑。

大院门口有警卫站岗,每个角落都有守卫,大人们十分放心,也没有过多看管。

宋家和傅家家大业大,一般两个小孩都是佣人带。

那时正值三四月份,满大院飘着桃花香,桃子冒出了个尖儿。

宋清淮整天背手像巡视领地似的,抓着自己的兔子玩偶,眨着好奇的眼睛,围着桃树转悠。

傅识均去他家找他扑了个空,来回找了一圈才看到宋清淮正对着桃树流口水。

“淮淮。”傅识均已经能清清楚楚念他的名字了。

宋清淮看到熟人仍旧一动不动,他只远远地喊:“识均哥哥。”

桃花的香气随春风摇曳,宋清淮眨着葡萄似的大眼珠,傅识均原本想教育他这是别人家的桃子不能摘,但在这个眼神下他败退了。

“你想吃哪个?”

“那个,和我书上的最像。”

宋清淮已经开始学习儿童绘本了,站在树下观察了一下午,找到了他最满意的桃子。

桃子有点高,凭两个土豆丁够不到的。

宋清淮将希望寄托在傅识均身上。

傅识均蹲下来,伸出手:“我抱你起来,你就够得到了。”

宋清淮重重点头:“嗯!”

“识均哥哥,你抱稳点哦,我,我害怕。”宋清淮颤颤巍巍,他其实都想放弃了,可是来都来了,他不想轻易放弃,会被傅识均笑话。

幸亏傅识均平日里爱跑爱跳,力气也比一般孩子大,把他抱得稳稳当当。

宋清淮感受了一会儿,随即放下心来,伸出小胖手够那颗鼓鼓的小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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