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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处置

 

“啊——”

男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划破长夜的寂静。可惜吵醒的就是荒驿里的几十号人,一些雇工刚爬起来就被两个值夜的驿卒给叫了回去。

“没你们的事!”许六的年纪小,可也人高马大,这会儿脸一板,身上还挎着一把长刀,十几个雇工愣是连吱都不敢吱一声。

等到他们回到通铺点了油灯一看,才发现屋里面少了三个人。几个人面面相觑,小心看了看关上的房门,才小声问道:“老高、猛子和豹子哪儿去了?”

种地本来就是辛苦活,开荒更是。哪怕阮白这里耕牛农具都不少,也并没有多省力。毕竟那么多地在这里。那被犁翻起来的土块得用锄头一点点敲碎,那些土块表面是泥浆,下面还冻得跟石块一样。一天下来,整个人累得走路都能打摆子,躺到床上就能睡着,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三个人。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墙壁似乎一点都没起到隔音效果,让听的人都哆嗦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雇工中年纪最大的老庄发话:“把灯吹灭了。”

外面的叫声实在太凄惨,几个年纪小的有点吓着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问:“庄大哥,你说这是咋回事?”

“不会是主人家有什么毛病吧?”

“听说有钱人怪毛病……”

“闭嘴!”老庄突然低吼一声,“咱们这些天吃的什么,用的什么,穿的什么?赶紧睡,明天早点起来翻地,别当白眼狼。”

黑暗中,心里面原本有点不平衡的全都脸颊发烫。

他们来的时候,别说行李,就是身上也没一件不破的衣服。现在才来了两天,这里的姑娘们已经把他们的破衣服全都补好了,有些实在不能穿的,也找了几件旧衣服给他们改好。

房间虽然是通铺,但是他们十几个人住在里面并不拥挤,房子也不漏风。油灯之类的也配了,比家里都要好。铺盖更是不缺。

至于吃的,几乎顿顿都能见荤腥,一天两顿,早饭都比他们原本自家的要浓稠。晚饭更是实打实的干饭。中间还有人送热水热汤。

哪怕实在转不过弯来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流亡,他们也知道珍惜眼前。没有人想回到那种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于为了一口馊饭抢破头的日子。

黑暗中很快就没了声音,许六搬了张凳子往门口一坐,从胸口掏出一本书来,就着火把的光线开始学认字。他们家大人说了,以后每个月都要考试,不仅要考武艺,还要考……嗯,文化!

大半夜,荒驿内的火把全都点了起来。

通铺里不见的三个雇工全都被捆了扔在地上。三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红肿青紫,身上也有一些脏污,显然已经被教训了一顿。

阮白和楚昊坐在上首,其余人全都或坐或站在两侧。

楚昊一贯高冷,阮白也很能装,不说实际犯了错的老高三人,就是没犯错的荒驿众人也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过了一会儿,阮白才慢悠悠吩咐:“丽娘,你带着人去查查,都少了些什么东西。”

“是,老爷。”丽娘转头叫了云姑、潘大宁和汤信厚跟上。

荒驿中存货的就几个地方。一个是库房和地窖,钥匙在丽娘和阮白手里。一个是厨房,都是云姑在管着。一个是牲口棚,自从汤信厚来了之后,就全都交给他了。阮白和楚昊另有一间房,放一些书籍之类的杂物,不过那间房的技术含量高,除了阮白之外,就是楚昊也没法在没钥匙的时候,不惊动一个人就能进去。一个是工房,是男人们做木工活的地方。

平时工房都是阿强在管,但今天没叫阿强,是因为老高的关系。阿强也知道,满脸羞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没想到只是和老高随意聊两句,竟然对方是在有意套话,目的就是为了知道哪里能偷到钱,并且今晚还付诸了行动。

可是老高他们不知道,荒驿里是每个晚上都有人值夜的。一般来说每天都有两个驿卒和两个男人。今天晚上是许六和周大虎,另外两个是阿强和阿海。事发的时候,正是阿强和许六值夜的后半夜,老高是阿强亲手逮到的。

丽娘平日里管得很细,一样样的都登记清楚。这会儿查起来也快,最终也就是厨也就是厨房里少了些吃的米面腊肉之类,还有放在工房里的一些粗布和一把斧子。斧子当场缴获,当时猛子正提着斧子准备砍掉库房的门锁。

剩余的东西都不用老三出马,大胖小胖轻而易举就找了出来。胖成球的小狗崽子被奖励了大块带软骨的肉当夜宵,阮白略微有些担心。吃宵夜多长肉啊,大胖小胖的名字起得一点都不好,要是它们长大了只能当球滚,多么给能够一口咬死一匹狼的爹丢人。

这会儿有闲心替狗崽操心的也就是阮白一个。

至于楚昊,现在只担心被半夜从被窝里挖起来,他家二狗会不会着凉,明天会不会缺觉。所以,对这样的小事,他并没有什么耐心,看着找出来的贼赃,他只是说道:“暂且找间空屋子关上,明天把人送去官府。”

老高三个人闻言,发出“呜呜”声,可是他们嘴巴被堵,根本无法为自己分辨。

丽娘看着他们冷笑:“你们还想说什么?想说你们偷的只是阿强的东西,还是想说为什么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凭什么阿强有的你们没有?”

老高三人不呜呜了,只是用一种就是这样的眼神看着丽娘,其中还透着一丝对丽娘的轻视。

丽娘冷笑一声,也不生气:“别说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老爷的,就是我们有的这些,也是老爷仁厚赏给我们的。我们有什么,跟你们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至于阿强的东西……难道阿强没跟你说过,老爷早就已经分好了家,现在个人的东西全都自己保管着吗?阿强,你这几天给你这个同乡分肉分饭的时候,就没想到分的是老爷的财产吗?”

慷他人之慨算什么本事?要不是大家相处了那么久,多少都知道彼此的性格,明白阿强这么做肯定没想那么多,多半只是出于同情之类,否则丽娘的话还能说得更狠。

阿强的脸上已经不是震惊、尴尬和羞愧。他简直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阮白是个行动派,说分家就分家,干净利落。考虑到一些东西携带不便和实用性的问题,大部分都是折成了钱,全都派发下来,现在都堆放在各人的卧房内。他们现在人都没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自家的房子还没盖完。阮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他竟然还……

阿强胡乱抹了一把脸,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糊涂到心里面升起的一丝丝为老高等人求情的念头。

“老爷,明天我亲自把他们送去官府。”

阮白听阿强的声音不对,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是都没说什么吗?怎么这就哭了?他在心里默默摇头,站起来说了一句:“有同情心是没错,但也要看看同情的是什么人。是非对错要分清楚。”

“是,老爷!”回答的不仅仅是阿强一个人,其余人都纷纷肃容回答。

阮白微微一笑:“行了,大半夜的都回去睡吧。”

回到房里,楚昊问他:“你当初救他们那些人的时候,没提防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嗯?”离开了一会儿,被窝里已经没剩下多少暖气,偏偏身为暖炉的家伙一点都不自觉,隔着被子趴在他身上干嘛?

阮白掀开一点被角,拍拍:“快点进来。”

楚昊钻被窝技能满点,迅速钻了进去把人抱了个满怀,感到胸口被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心里面软得一塌糊涂。

“不需要提防。那些人如果能识相最好,不识相的我并不介意拿去喂狼。”阮白的话语微凉,“我会尽力救他们,会尽力把他们带回来,也得他们自己尽力想活命才行。”但总体而言,这些人都还不错。

楚昊也明白,当时情况最紧急的时候,其实如果只是要走,他们两个随时都能走。可是他更加明白,阮白的尽力那真的是拼尽全力,几乎到了拼命的地步。如果当时他没能及时将人带回来,说不定阮白就……

他把他家二狗更加抱紧了一些,低声指责已经睡着的家伙:“嘴硬心软。”这个人只是嘴上说得狠,实际上对他人永远宽容,明明只顾着自己能够更加轻松自在,偏偏时常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像今天的事情,要是他不发话,他可以想得到阮白会怎么做,要不就是把犯事的这几个人都丢出去,要不就是让这三个人干苦活累活还不发工钱之类的。

没关系,谁让他家二狗姓阮,性子难免软一些。扮黑脸的事情有他就行了,他会一直看着他,不让他家阮二狗被人欺负了去。

第二天一早当着其他雇工的面,许六和阿强把老高三人压去官府。

对此,阮白一句话都没说。不过接下来几天,雇工们老实了很多,干活也愈加卖力。

那天之后,阿强他们也开始积极准备各种回乡的事情。工头那边的动作很快,现在人手足够,房子很快就盖了起来。

晚上吃过晚饭,潘大宁代表向阮白辞行:“老爷,咱们的房子都盖完了,打算这两天就走。”

对建房的进度,阮白只有比他们更清楚,问:“不再等房子晾干一些搬吗?”

“不了。”潘大宁脸皮微红。哪怕从前他们住这里也一样是吃用阮白的,可是现在阮白都摆明了要分家也已经真的分了“家产”,他们要是再这么白吃白住下去,得多厚的脸皮才行?

既然他们坚持,阮白也没打算再继续挽留,让他们打包上自己的东西,用牛车分批带走。

很快,还没到地全部耕种完,荒驿里的人就都走光了,就连丽娘她们也被楚昊安排人送去了西山城。

土坯房完工,工头很快就把人手聚齐在荒驿前,着手开始建造驿站。

“路上往来多有不便,几位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阮白叫来汤信厚,交代,“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看着,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来楚大人的营房找我。”

汤信厚看看亲如兄弟的两位大人,完全没有异议:“是,大人。”

这几天,楚昊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就是为了要将他打包带走。他倒也无所谓住哪里,享受了几天被小恋人撒娇的快感后,就答应了。两地距离又不远,而且天气越来越暖和,往来并不麻烦。

牛车其实就是最简单不过的平板车,只是外面罩了个罩子,前后都可以上车。现在后面的车帘拉上了,前面的车帘半开着。

阮白躺平在牛车上,整个身体跟着牛车一晃一晃的,大胖小胖也趴在他身边跟着抖来抖去,看着楚昊曲着一条腿坐在前面驾车,还心情很好地哼着小调。

“喂。”

楚昊心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要他办事的时候就叫他昊哥,没事的时候就叫他喂!反了这臭小子,必须要立立规矩。

阮白翻了个白眼,抬脚戳戳楚昊的屁股,又戳戳他的后背,见他不动,考虑了一下脚感问题,还是选择了更加有弹性的屁股戳。

戳一下,楚昊跑一个调。再戳一下,再跑一个调。

草原带回来的长毛牛很听话,虽然性格有些跳脱,但是对于从荒驿到关城的路已经熟悉,短时间内哪怕没人看着也行。

楚昊被戳得心头火起,身子一转就进了车棚里,手一拉把前面的车帘也放下。车棚里顿时一片昏暗。

阮白的眼中还带着笑意,纸老虎楚昊对他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昊哥。”

楚昊心头的火焰顿时连噗嗤一下都没有就灭了。他不由得抱起阮白愤愤揉了把脑袋:“你就是吃定我了是不?”

“嗯。”

“臭小子……”字尾消失在两人贴合的唇间。

第一次的反应过大,他虽然很希望两个人彼此互属,但是在名分未定之前,他并没有打算这样委屈阮白。好在经过之后多次练习,他多少能够控制住自己一些。所以为了他的自制力,这样的事情更应该多多练习才是。

要说第一次接吻还是阮白引导,现在的阮白已经完全不是对手。这家伙在……肢体语言方面的天赋简直了,阮白不到三秒钟就沉沦下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大敞,楚昊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紧紧相贴着喘着粗气。

半晌,楚昊才挣扎出一句话,嗓音黯哑:“快到顺阳关了。”

“嗯。”阮白的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浑身使不上力气,却挣扎着要给楚昊穿衣服。

楚昊一把握住,深呼吸一口气,先给阮白穿戴妥当,再打理自己的衣物,忍不住又克制地亲了亲阮白的嘴角:“二弟,等京城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就跟我回去见爹娘。”

谈恋爱→见家长→谈婚论嫁;这是普通的步骤。但是……

“见你爹娘干嘛?”男男能成亲?

阮白的疑惑很明显,停在楚昊耳朵里却明显想歪了。

“我们都这样了,二弟还不想跟我成亲吗?”他当然知道阮白和以往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不一样。阮白不需要他的权势地位,甚至于他的身份对阮白来说,可能还是一个障碍。凭着阮白的本事,建功立业一点都不困难。

难道阮白只是想和他逢场作戏?!哪怕楚昊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是他自己是他想多了,但还是克制不住地脸色阴暗。

昏暗的车棚里看人的表情并不清晰,弥漫在周围压抑的气氛却非常明显。

“我……”

阮白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见外面传来问询的声音。

哪怕长毛牛已经成为荒驿中人的标志性坐骑,出入城门还是得经受检查,哪怕坐在上面的人是楚昊也是一样。

楚昊轻轻摸了一下阮白的脸颊,压低声音:“一会儿再听你解释。”

被留在车棚里的阮白挠了挠脸,揣测一会儿要是解释得楚昊不满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嗯,不管什么样的后果,他都担心不起来,反正他也是认真的。嗯,就是他不习惯自己处在弱势地位。

车棚晃晃悠悠进到了楚昊的营房。这里阮白来过,从外观看和普通的住家没什么区别,用楚昊的话来说就是三进的小院子。

不过一进去就能看到不同。围墙比一般的要高,而且有夹层,留有监视孔,前院内一片平坦,是比一个练武场,两边厢房内听声音就知道住着不少人;第二进的院子是一个略小一些的练武场,人比外面少了一些,不过充满了生活气息;第三进的院子才是楚昊的住处,院子里有两颗高大的树木,阮白认不出来品种。

不过:“这种树这边多吗?冬天不掉叶子的常绿树种,用来做行道树不错,看起来也不生虫的样子。”

“这个叫白牙树。除了不长虫,长得快,没别的优点。你看这两棵树那么大,其实长成也不过十来年。木头只能用来当柴烧,不能做别的。”楚昊一边解释,一边把人连拖带抱地拉进厅里,一把摁进椅子,自己两手撑在扶手上,低头和阮白头碰头,“好了,二弟可以说说为什么不想跟哥成亲?”

大胖小胖一看小伙伴们在忙,结伴去探险了。

阮白一歪头,问:“不是因为你有婚约在身吗?”故作糊涂的事情,偶尔也是可以装装的嘛。

结果楚昊闻言,破口就骂了一句脏话,大怒:“我早就解释过了,我没婚约,是那女人扒着我不放!二弟明明知道的。”

阮白点头:“我是知道,但是她一天不嫁出去,你就一天不能成亲。我的理解有问题?”

好吧,阮白的理解一点问题都没有。哪怕平西王府并不怕皇帝,但是这种赶着去扇人家脸面的事情,还是得谨慎。弄个一个不好,一巴掌打上去,可能折的就是自己的手。就算是平西王都要慎之又慎,他一个小小的世子……

楚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在油锅里煎,难受地闭了闭眼,忽然在阮白面前蹲下,用一种自下而上的视线和祈求的姿态看着阮白:“日前京城金裳河踏青,就有流言针对敏公主。如果皇家不想坐实流言,那势必会澄清。澄清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敏公主和别人尽快成亲。

我已经和父王联系,会挑明我在顺阳关这边的事情。届时,我只是个不知情者,并不是为了躲敏公主才离家,而是为了保家卫国才隐姓埋名来边关驻守。敏公主的脸面也能得以保全。

另外,一旦我的身份挑明,顺阳关就不能再待下去了。我肯定会回西京,到时候……二弟能跟我一起回去吗?”

阮白用专业角度来分析了一下楚昊的话,发现其中春秋了很多东西。像是针对敏公主的流言,肯定不会那么轻描淡写。皇家的谣言是能乱传的吗?而且涉及到的还是一位公主,恐怕话还十分难听。譬如说公主仗势欺人花痴之类。哪怕是在现代都不是什么好话,在这会儿严重点说还关系到姑娘家的清誉。当权者恐怕还容易想复杂,譬如说这是不是一次针对皇家的阴谋?

事实上,关于这次流言的奏折已经堆满了皇帝的御案,就连敏公主也已经被拘在宫中,不得外出。

皇帝连着好几天都低气压,这时候他收到了平西王的折子。

折子上言辞恳切,言明自家逆子是去驻守边关,为了更好的体验生活发现问题,从而隐姓埋名,连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楚昊究竟在哪个边关。平西王完全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对敏公主造成无妄之灾,感到深深的抱歉,还特意送了一堆药材给敏公主压惊。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变得阴沉,问:“还没问出什么来?”

随侍的蔡公公连忙回道:“禀陛下,那吴仪只是说,当初自己心仪敏公主,而敏公主只是一心向着楚世子。如今时隔一年多,见敏公主还是痴心不改,偏偏他自己仕途遭挫,心有不忿之下,多喝了几杯,在酒楼说了几句醉话,自己都记不清说过什么了。老奴去一一查证过,吴仪所说具为属实。”

而酒楼那种地方本来就人多口杂,再加上吴仪当初是在二楼喝酒,撒酒疯的时候还对着大街上吼了两句,流言到最后根本查无可查。

皇帝摆了摆手,蔡公公又默默站回一边,良久才听到皇帝冷哼一声。

有些时候,阮白并不相信楚昊真是一位世子。这个人极少在他面前展露霸气侧漏的一面,反倒是经常任性偶尔撒娇,但是像现在这种的低姿态,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当然,阮白不是不知道厚黑学,当权者大都脸厚心黑,所以千万不能上当!

“好。”阮白一捂脸,情感和理智是一对背道而驰的双生兄弟,而理智总是输。

楚昊眨了一下眼,慢慢站起来把他家二狗紧紧搂住,偏头蹭了蹭:“说话要算话。”

“再废话信不信我立刻反悔?”阮白恼羞成怒。马蛋,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有弱点的特工!

楚·世子·武学宗师·千户·弱点·昊立刻接受威胁,控制不住地嘴巴咧到耳后跟,在屋子里转了好多圈,猛地一回头把阮白抱起来举高高。

“二弟,我好高兴!”

阮白扶着楚昊的手臂,嘴角忍不住微微提起:“真是受不了你。”身为年长的一方,阮白镇定地拍了拍楚昊的手,“把我放下。”既然楚昊是这个表现,那大概在大周同性是可以成亲的?算了,现在这么高兴,还是暂时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楚昊收回手,却没把人放下,而是把人抱坐在怀里,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走两步都恨不得蹦一蹦。

巡视完新地盘回来的两只胖子还以为楚昊在跟它们玩耍,扑上去追着咬鞋跟。

楚昊也不生气,抱着阮白跑跑跳跳地逗狗玩。

结果在这种兴奋下面,两个人就胡闹了一天,第二天阮白起床的时候,贤惠的楚昊已经把两人的衣物包括裤衩在内都洗好晾上了。唯一让阮白感到庆幸的是,在这儿不会被人围观。

新一批的士卒即将到来,手下空缺极多的楚昊正在为招募新兵做准备。

阮白就一个人溜达到饭庄,发布了一个任务:“劳烦掌柜了。”

掌柜的把阮白递过去的钱袋推回去:“不劳烦。只是这白牙树并没有什么大用,大人要这么多……”说白了,这白牙树在当地几乎和野草也没多大区别。一般老百姓家用来烧火的,多半就是这种木头,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种树高大挺拔似乎很像那么一回事,实际上晾干之后,木头又松又脆,就是树干都不能打一个小板凳。

来之前,阮白已经在楚昊的亲兵中了解了一下白牙树的物价。不过也因为白牙树实在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根本就不需要买,所以也没什么价格可言。

现在听掌柜的这么问起,阮白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广而告之的机会:“掌柜的想必还记得年前我同楚大人和田大人在此替人写信?”

“当然当然。”掌柜的印象深刻,“三位大人善心……”

阮白赶紧打断掌柜一连串的赞美:“说实话,当时收到的钱就是用来打算买树苗的。顺阳入冬之后,道路难行,主要是大雪覆盖之下连路都看不清楚。白牙树虽然不能拿来做别的,不过长得快,冬天也不掉叶子,若是种在路边,哪怕冬天也能认清楚路面。”

掌柜的一想就明白了,连声叫好:“这是好事。大人您无需给钱,您只要吩咐一声,白牙树苗多的是,哪里还需要花钱?”

“不,钱还是要给的。生活不易,钱虽然不多,好歹能买两个饼吃……”等阮白忽悠完掌柜的出来,阮大善人的光环已经笼罩全身。

掌柜的抹抹红红的眼眶,当下让店小二出去宣传,顺便制作大量烙饼。

当然饭庄的烙饼和阮白的版本不一样,用的都是粗粮,别说荤油和肉,就是葱花都没一点,只是这样的食物很多普通人家都不能经常吃到。刚走的那位大人说是要拿烙饼当树苗和栽种树苗的报酬,他毫不犹豫地报了个成本价。

于是阮白点了点手头的钱,发现竟然还剩余了一点点。决定了,以后驿卒们的文化考试就用代笔写信。

阮白并没有闲逛多久,还是当时护送他回村的一个士卒跑来说道:“阮大人,乐阳镇的镇长前来求见。”

楚昊的营房内,镇长一行人被招待在一个小偏厅内,看到阮白进来,一行人赶紧起身行礼。

镇长,虽然在朝廷的编制内,但是用现代的划分来说,那不叫公务员,叫事业编制。阮白这个驿丞是实打实的公务员。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里也是行得通的。

镇长见到阮白很恭敬,跟随着镇长前来长见识的牧大看到阮白却心里面咯噔一下。

仗着和牧千户的同族的关系,乐阳镇的镇长对牧大也很是客气。牧大说要来给牧千户拜个晚年,还像模,还像模像样地带上了不少礼物,镇长当然愿意给出一个随从的名额。

阮白先是看着牧大笑了笑,然后笑着对镇长道:“坐。”

镇长客气了一声坐下了,对于牧大遭到冷遇倒是说了一声:“这位是……”

“牧大少爷,见过一面。”阮白点点头,“本官和镇长所言之事,不足为外人道。”然后对一边的士卒说道,“送这位出去。”

牧大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打从他记事起,自己还从没遭受过如此冷遇!在阮白进门前,他是坐着的,想不到这位一进来,他不仅连位子没得坐,连屋子里都不能待!他不由得想起那幢镇上的房子,本想着能拿捏一二,想不到竟然没后文了。哼,果然和刘家混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背靠着一个千户算什么,当他们家没千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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