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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洗尘宴结束的一个星期后。

顾真真不愿再谈到有关宴会和杨轾远的事,被欺骗的伤害远比失恋还要令她痛苦,唯有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有好几天,她除了上课以外就不出门,连展力游的电话都不愿接,只想把自己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暂时回避所有的喧扰。

星期日的早晨,展力游让阿清开车,来到了顾家。

顾家的姊妹们有阿清和大树这两个内应,当然也就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善善知道展力游要来,还刻意打扮过,不疾不徐地慢慢开门,柔声说道:“力游哥,你们来了!谢谢你的诺贝尔,昨天夜里我好像看到有个黑影从窗外掠过,好在诺贝尔死命吠个不停,把小偷吓跑了。”她想起昨夜就余悸犹存,顾家现在已经少不了诺贝尔了。

展力游最受不了善善的浓妆和娇嗔的声音,刻意避开她热情的眼神,也不回应,大步走到客厅,直接去找真真。

“是吗?那就太好了,我就说嘛,诺贝尔比保全还要有效。”阿清跟在展力游的身后,热心的接口。

“阿清,以后你和大树要时常到这里晃晃。巷子口的那些臭少年如果再回来,就给他们好看!”展力游头也没回的对阿清交代。

“是的,老大。”

展力游迳自往客厅里走,左顾右盼。

善善和阿清两个人则留在庭院里逗弄着诺贝尔玩。

“诺贝尔,你好乖啊,等一下我买根大骨头绐你啃。”阿清蹲在地上对诺贝尔说。

“阿清,巷子口的坏人就是你们赶跑的啊!”善善狐疑地看着正和诺贝尔玩耍的阿清,小声地问。

阿清任由诺贝尔舔着他,一边说:“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们老大背部的伤是怎么来的?他以一抵八个人,把他们打得片甲不留,只可惜第二天人家有备而来,他就中了暗算,不过你放心,现在这里方圆十里都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

“真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善善讶异的问。

“上次宴会送你姊姊回来以后,伤口裂开,又到了医院去补缝两针,我和大树说破了嘴才让他去医院呢。啊——老大交代我不要说的。”阿清发现祸从口出,连忙遮着嘴。

善善太过惊讶,沉默了半晌才说:“力游哥真笨!硬装什么男子汉?用这种笨方法追我大姊,不但她不知情,还以为他又和人打架,白白受伤。我老姊对他的印象已经很坏了,还做这种事情他真是蠢到家了——”

“不然要怎样追你大姊才不会太蠢?”阿清愣头愣脑的问。

“我大姊还处在失恋的痛苦中,难度本来就比平常高。她又是个爱情专一的傻子,想追求她简直比登天还难。你们老大一定要有耐心、恒心和毅力,才能马到成功。”善善说得口沫横飞。

“你说的这些,他对别人都没有,唯独对你大姊有。不然怎么常常被骂,还是这么喜欢来。”阿清搔搔头说。

“真的吗?怪不得原来打是情、骂是爱,先是送狗保镖来,再来是为喜欢的人打架受伤,接下来又是送礼服、赴宴会、失踪、找人”善善伸出涂满蔻丹的纤纤细指,一件一件的细数。

“宴会的事情闹得可大了,我们老大为了真真姨,挥拳打了他的大哥。全场的人都看见了这场好戏,还好最后我们大老板出面制止,才圆了那个场面。”

善善拍手叫好。“哇!真是太帅了!力游哥替我老姊出了一口恶气。那个杨轾远,我早就知道靠不住,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就会欺骗女人感情,看来还是力游哥可靠,虽然坏坏酷酷的,但不会轻易看上任何人,也不会轻易变心。”

“嗯!我们老大是面冷心热的死硬派,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嘴里还要耍酷!’’

“没错!他就是这样的人,可惜我没有大姊这么幸运。唉!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个薄情寡义的杨轾远是力游哥的大哥,他们怎么差那么多啊!”“是差很多。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看过我们老大对一个女生这么用心的!”阿清感慨的说。

“好!看来我得助他一臂之力,阿清,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有我在,一定会马到成功!”

“对!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一定力挺老大到底,让他能够早日一亲芳泽!”阿清握起拳头说。

“什么一息尚存,一亲芳泽?我再听你说成语,我就会一命呜呼!”“善善阿姨,我的成语还不是跟老大学的,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痛苦了吧!”

就在此时,展力游因为找不到真真,只好又回头走到庭院来,正巧看见善善猛盯着他不放,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被看得很不自在,大声地问:“喂!你老姊一大早就跑到哪里去了?”

“不在,她很早就出门了。”善善心想,还不是在躲你!

“我进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说?”展力游问。

“你又没有问我,所以我就让你自己进去找了。”善善无辜的说。

“如果很早就出门了,那刚刚打电话来你为什么不讲?”展力游质问她。

“你只说你要来,又没有间我老姊在不在家。你一来就冲进去了,我以为你在做安全巡逻啊!”善善理直气壮的说,她很清楚展力游的个性,眼神中掩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

“他妈的,你耍我!害我多跑一趟,像白痴一样的在房子里到处找,差点没找遍所有的房间和厕所。顾善善,你看戏看得很爽啊?不知死活——”展力游的脸色铁青。

阿清马上从诺贝尔的身边跳了起来,挡在善善前面。“老大,冷静一下!你千万要对善善姨好一点,她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而且你有三个阿姨已经很吃亏了,如果能追到大姊,起码就等于解决了两个——”

“两个什么?”展力游问。

“一个阿姨变成老婆,两个阿姨变成两个小姨子啊!怎么样?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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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利用大姊不在的时间,善善约了展力游和阿清在顾家的客厅讨论追求计划。

几番讨论后——

“你们别想,真是荒谬,鬼话连篇!打死我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展力游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善善和阿清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两人有若老僧人定般看着展力游怒气冲冲地猛跳脚。

“你们男人真是太不了解女人了,如果你肯为我老姊牺牲这么多,她肯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以身相许。”想到自己策划的追求计划,善善胸有成竹,不知不觉地也用起成语来了。

“是啊!老大,真真姨已经很久不理你了,善善姨说的话,你还是听吧!而且那个美美阿姨老是扯你的后腿我看你要加把劲了——”阿清劝说。

展力游猛然回头,两手拨开前额的头发,露出英气十足、飞扬霸气的两道浓眉。

“我才不理美美那个小孩!彼善善,上一次看在你老姊的分上替你做服装展示的模特儿,就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了。这一次你叫我做这种事情,门都没有!”展力游用力挥手,气呼呼地来回踱步。

“还不是差不多”善善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他妈的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展力游大吼。“展力游,别忘了你是那个负心郎杨轾远的弟弟,凭这一点,我老姊就可以把你三振出局了。”善善提醒展力游。

“他是他,我是我!”展力游气得脸红脖子粗。

善善心里窃笑着,表情却故意正经八百。“力游哥,你一定要听我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可以让我老姊发现你迷人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火热深情的心。她现在还在失恋的痛苦中,对所有男人都提不起兴趣,如果你再不主动一点来感动她,我看啊,你的机会很渺茫。”

“是啊!老大?这个情报得来不易,我和善善可是打听了很久,还花了一笔钱买通一些人,才有这个机会的。”阿清说。

“什么?这种事情还需要你去花钱买通?我这种国际标准身材,他们请都请不到的!”展力游两手插腰,不可置信的说。

“所以啊,力游哥,这真是一个十全十美的方法,可以让我老姊慢慢去发掘你最完美的一面。”善善说。

“你老姊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她帮我推拿过一次,腰痛是好了,可是差一点就弄出人命!”他想到顾真真第一次帮他推拿的情景,就觉得好笑,他太小看她娇小的个头,结果被乱拳捶打拉扯得隔天动弹不得。

“我老爸不在,所以老姊就不再帮人推拿了,你更没有机会。力游哥,你听我说,这-次不一样,你只要坐在那里,深情的看着她,然后,让她仔细地研究你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线条都不放过,充分展现你最完美的一面,只要你不说话,就不会破局。然后,你们四目相对,用你的电眼电她,让她觉得自己是多么幸运能得到你的青睐,让她体会到你的心意,如此自然而然就会擦出爱的火花。”善善不停形容着她想像中优美动人的画面。

“老大连我都觉得火花四射了——”

“闭嘴!什么火花?我可以把你揍得脑袋开花!”

展力游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用力跌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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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中午,顾真真在艺术学院的校园里草草吃了自制的三明治后,背着黑色的大画袋走进美术大楼的素描室里。

下午的两堂课是人体素描写生,铃声一响,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

五分钟后,教授走进教室对大家宣布。

“各位同学,今天的人体写生我们改变主题了。首先我要告诉同学的观念是,人类的肉体本身是神圣的,是上天所赐予的生命,值得喝,值得喝采、骄傲。每一寸肌肤和线条,都是一个伟大创作,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品。伟大的艺术家安格尔就曾经说过:‘素描是最正直的艺术。’原因就是,人体素描是最直接、最能够充分表现线条力与美的艺术。”

真真埋头开始整理炭笔、架设画架,她就坐在靠窗的地方,光线充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讲台。

对于教授长篇大论的说明,她不是很专心在听,像这种醉心于艺术的老师,只要看到美丽的画面通常都要歌颂一长串才行,她已经习习惯了。

真真心不在焉地听着老教授说话,一边低头寻找早上特地买的新鲜馒头,手里揉揉捏捏那细白的面包,这是配合炭笔画最好用的橡擦了。

老教授还不停的说着:“我们以前都是用女性人体模特儿,不过这次有了大突破。我们这一次要画的模特儿,有完美的骨骼架构和轮廓分明的五官,媲美阿波罗的雄健和俊美,我希望大家能够画出这男性的光彩焕发、热情,和年轻肉体的力与美。”

相对于同学们跃跃欲试的心情,真真百般无聊地撕下一片馒头,偷偷塞到嘴里。人体素描也不是第一次了,o身的女体他们也画过,画男人有什么好兴奋的?

突然,教室内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只见隔壁的女生张大眼将自己的画架往前推了几步。

“喂!你挡到我了!”

真真被前面的女同学挡到了视线,索性将手里半块馒头全塞到嘴里,也抬起画架移动一下位置,就在看见台上的模特儿时,她喉咙里的馒头差一点吐了出来。

许久后——她终于顺利吞下喉咙里的食物,但随即不断地猛咳起来。

阿清!怎么会是他?她咳得喘不过气来,过了一会儿又抬头仔细看,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

只见阿清抬头挺胸、缩紧小肮、袒胸露背,大刺剌地走出来,毫不羞涩,神色大方自然,显然是个有点自恋的暴露狂。

会不会是展力游付给阿清的薪水太少,所以阿清才会来这里兼差出卖色相?他看来好像是个老手。真真在心里怀疑。

老教授接着又说:“这次有两个主题、两个完全不同型态的人体模特儿,你们可以发挥两极化不同的美感,在画面中重叠比拟、相互强调对方的特色,也可以个别独立加强单一的效果。同学们——这次的难度很高,你们要勇于接受挑战,由于时间的关系,你们可以自由选择绘画的对象,这一次作品的成绩将整个学期成绩的百分之二十,所以——请开始了!”

从教室内的小办公室里又走出来一个人,全教室的女生一阵哗然,引起了更大的骚动,男男女女们交头接耳,不停地评头论足。

“喂!喂!你们又挡住我了——”这次女同学像疯了似的全挤到另一边,阿清前面马上就显得冷清,胜负立即揭晓。

后出来的男模特儿披着一件浴袍走出来,姿态就像开屏的孔雀般自大又傲慢,表情冷酷神圣,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

真真看到他,心跳顿时停止了。

展、力、游刹那间,顾真真手上的炭笔掉到地上断成两截,全身的血液仿佛冻结了一般“轰!”的一声,脑袋里一片空白,呼吸停止了至少十秒以上。

展力游面无表情地在小小的凳子上坐下,故意面对满脸诧异的真真“唰!”的一声展开他身上的白色浴袍。全场响起一阵惋惜声,他还穿着一件kv的四角内裤,同学们不禁感到失望。

只见他大刺刺的敞开两腿,两手摆放在腰上,整个人几乎一丝不挂地面对着顾真真。

而旁边的阿清则穿着一件紧身黑色的子弹内裤,姿势有点像是国王的侍卫,刻意雄壮威武、抬头挺胸地站着,只可惜肚子缩得不久,很快地,略嫌突出的小肮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女同学们不断耳语着,吃吃笑了开来。

有女同学还举手发言。“教授,我们以为是全o素描!”

“是啊!您不是说肉体是神圣的?”

“我们要全身都画啦!”

“教授,我们不会害羞的,艺术就是在歌颂造物者的神奇——”

女同学们相继恳求。

“闭嘴!什么神不神奇?他妈的还不赶快给我画!”展力游一阵大喝,全场立即一片肃静,炭笔画过纸张的声音此起彼落。

教授心知肚明这两个狠角色不能得罪,连忙退到教室外抽烟缓和心情。

许久,真真在一片静默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下笔了。

展力游的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她,那炽热的两道视线像是带有几万伏特的电流,令她感到全身热烫烫的,像是要燃烧起来。

她握不住手里的炭笔,好不容易画下了第一笔,竟然有些颤抖无力。

天啊——展力游的身材真是好得没话说!平滑的肌肤凸显出结实的肌肉线条;高挺的异梁,就像阿波罗神像一般完美;坚毅的下巴性感有型;横飞入鬓的眉毛,将眼神衬托得更加明亮有神;而柔软的嘴唇更是红润得像是早晨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瓣。

她怎么从来就没有察觉展力游是如此的迷人且具有魅力?尤其是当他注视着她的时候,她仿佛就是这全世界里,唯一让王子青睐的平凡女子。

他纯真、真实的眼神里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她,他的眼底只有她一个人。

下课了,顾真真夺门而出。

她背着画袋,紧握着来不及收起的画册,加紧脚步往门口冲。

“真真,不要跑!”展力游匆匆穿上牛仔裤,来不及套好衣服,身上的衬衫在奔跑中敞开,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展力游以跑百米的速度追上了顾真真,他两手敞开,大刺刺地挡在顾真真的面前,毫不理会别人好奇的眼光。

他大声询问:“你为什么要逃?”

“我我没有我要赶公车,所以”她面红耳赤的说。

“难道你不知道我做这件事是为了谁?”

“请请你把衬衫的扣子扣好,两堂课下来,我已经看够了!”真真试着转移话题。

展力游更加靠近她,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赤o的胸口上。

“真真不要逃避我,不要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真真感受到他猛烈的心跳,像触了电般的猛然缩回。

“力游,我说过,我需要时间。”她的脚步又开始挪移。

展力游抓住她肩上的大画袋,让她顿时动弹不得。

“我也说过,我会给你一辈子的时间,可是你这样一味的逃避,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再多的时间也没有用!”他已经快失去耐心。

她叹了一口气,故作冷漠的说:“是没有用,你和阿清只是做了一件滑稽无用的事情。所以,你不要把时间再浪费在我的身上了。”她狠心的说完,转身就走。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他看出她的言不由衷。

她背对着他,没有察觉到展力游受伤的眼神。

展力游怔怔地站在原地,心情沉重的说:“滑稽、无用!彼真真,你知道要赤oo地站在三十几个人面前,需要多大的勇气吗?我宁愿和三十个人对打,也不想干这种牺牲色相的无聊事,可是我还是做了我的一世英名全都毁在你的手上。你真可恶!比我认识的流氓混混败类还要可恶!可是——偏偏我就对你没辙,对你束手无策、被你打败了!两个多小时动弹不得的被人看光光,你以为很好过、很爽吗?我这样处心积虑,只是想要你正眼看我一眼!我为你做这种事情,还要被你冷嘲热讽,你知道你有多可恶、多无情、多他妈的——铁石心肠、冷血动物!”他的声音渐渐变得粗哑,情绪激动得无法自持。

真真终于崩溃了,两肩不停颤抖着,仿佛承受不住肩上的大画袋,缓缓蹲下了身子。

她掩着脸,设法掩饰,但呜咽的声音还是从指间传了出来。

展力游着急地冲到她面前,想要将她扶起。

“对不起!你起来你别哭,我不骂你了。”他看着她掩面的手,心慌意乱得不知所措。

顾真真抬起头,泪眼迷蒙地看着心急的展力游,语带哽咽的说:“力游,我不是我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用心?我我只是害怕!害怕付出了感情收不回来,害怕我如果太依赖你了,会无法自己站起来。我害怕——如果你也像你哥哥一样离开我,我就再也不会相信别人了”

“十几年前,我就知道他的话不能信了。可是,真真,你要相信我!”他肯定的说。

当年大哥被外公接走时,还对弟弟保证过会时常回来看他,可是最后却都食言了。展力游的童年就是一连串失望和寂寞组合而成的记忆。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杨轾远出国前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记忆还是如此清晰,如今却人事全非,她怎么能够再相信?

“我把最宝贵、最珍惜、最不轻易给人的东西给你了,难道还不能证明吗?”展力游端详着她,认真的说。

“是什么?是你的一世英名?”真真抬头问,脸上还挂着泪痕。

“不是!”“是你的色相?”真真心情恶劣,不耐地说。

“才不是!”“勇气?名节?”真真故意恶作剧。

“都不是!”展力游有点生气了。

她恍然大悟。“是你的狗,诺贝尔!”

“很接近了——”

“到底是什么?大蠢猪,你又没有失身给我!”真真终于破涕为笑。

“笨蛋!送你诺贝尔,是因为它代表我的心啊——”

“不要乱动!”真真大喝。

在顾家的客厅里,展力游袒胸露背的坐在小凳子上,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了。

下星期她就要交出作品。上一次在教室里,她被展力游扰得心烦意乱,画的素描根本就像一团九级强风气象图。她不过在家里抱怨了几句,内应善善马上便通知了阿清,阿清再告知展力游。

今天一大早,妹妹们都借故出门,展力游却不请自来地义务让她重新作画。

他自告奋勇的做人体模特儿,真真当然不反对,她内心有感自己的作品实在令人汗颜,只有假装勉为其难的架起画架。

展力游摆了相同的姿势,诺贝尔温顺的躺在他的脚边。真真开始大笔修饰作品,这一次她的情绪已经大为平稳,下笔也更加顺畅。

此时真真坐在画架后面,眯着一只眼,伸出细长的炭笔衡量他的身材比例。

她紧咬着下唇,专注的凝视着展力游,心里却想着:这个臭小子,真是只骄傲又自恋的野兽,和这样的动物独处,真是太危险了——她咬得太用力,使得下唇隐隐发疼。

“好了没有啦!我肚子饿了——”

“再十分钟就好了。”

“三十分钟前你就这么说了。”

他又问:“这算是作弊吗?”

“没人知道就不是。”

“你真是可耻——”

“闭嘴!是你自己要来的。”

“你确定不要全o!般不好可以加分。”

顾真真怕被展力游扰乱心神,打定主意不予回应。

“为了你,我是可以配合的,我愈来愈习惯了。”

她不说话,眼神犀利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样的对话?展力游百般无聊的想,一向都是女人急着想扒开他的衣服,这一次他自动提议,得到的反应却是这样!

他甩着头,猛扯着头发,一个深呼吸,控制自己的眼神别往下看,害怕自己有什么反应。

“不要乱动!”顾真真又喝道。

这个臭女人,不知道我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你的名节可就在我的一念之间,真是不知死活——展力游在心里臭骂着。

十分钟后。

“我要上厕所。”

“不准!”真真专注地研究着展力游右侧肋骨的暗影。他坐在窗户边,结实的身躯被阳光里飞舞的尘埃微屑所萦绕,光线照射出他平滑的肌肤和线条,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他像是个会发光的个体,吸引了所有的阳光,全身闪着金黄色的光泽。她迫不及待一笔一笔地将她所看见的,全都收藏在她的画纸上,唯恐这样完美的画面很快就要消逝。

十分钟后。

“真是岂有此理!我空着肚子坐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连上个厕所都不准,喂!彼真真,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我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顾真真听了他的威胁,面不改色的说:“等一下我煮面给你吃。”

听到“面”他闭上嘴,又忍受丁十分钟。

真真做了最后的修饰,完整的一幅画已经快要完成了。

“好了没?我的脚麻了、背好酸、手也好痛,眼睛快张不开了——”看见真真凝视着画纸,良久都没有再理他,展力游开始抱怨起来。

“还差一点——好吧!我去煮面了。”她离开了画架。

“如果差一点的话,那就画完啊!”他狐疑的说,还是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不起来,浑然忘了刚才的抱怨。

“不画了,我听到你的肚子一直在鬼叫。”她起身到厨房洗手,准备煮碗丰盛的大卤面给展力游,作为他辛苦付出的代价。

展力游套上衬衫后,迫不及待地走到画架前,想欣赏一下自己的素描。

“天啊我的胸肌好像两粒鸵鸟蛋,嘴巴厚得像个女人似的,眼睛哪有那么凶狠,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还有,你太强调手部的关节,那里的暗影不应该比我左侧的暗影还要深。肌肉的线条也太僵硬,好像在参加健美比赛一样,我又没有这样,你这是写实画,还是抽象画——”他不断批评,就是没有说一句赞美的话。

“好了!你再说下去,这碗面我就要拿去喂狗了。”

真真微怒的说,回头看着背对着她的展力游,仍无动于衷地一手抚弄着诺贝尔的头,一手插着腰,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的作品。

“面还要等五分钟,你和诺贝尔先到外面走走,我的画还没有修饰完成,好不好让专家来评断,可以吗?”

展力游翻了个白眼,两手插在腰后的口袋,无趣的走出顾家的客厅。

他坐在门口的阶梯上,对着伏卧在他脚边的诺贝尔说话。

“要专家才会欣赏吗?专家都是爱戴高帽子的笨蛋。我就是没有受过那些专家的污染,所以才看得更透彻!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懂,她以为我为什么会看上她?就是因为她——他妈的不同,不矫情做作、不装模作样言不由衷,比起酒店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她可爱多了。诺贝尔,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唉,诺贝尔,我真希望我们三个能够永远像这样在一起,感觉真好!一起看尽全世界的风景,体验所有新鲜的事情,不要他妈的丑陋人性——”

真真走到门口,看见展力游对着诺贝尔自言自语的,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他不习惯向别人吐露心事,不习惯温柔感性的话语,唯独对诺贝尔,他什么话都说,诺贝尔是他最佳的倾吐对象。

“丑陋?你在说谁丑陋?不会是我吧?”她手里还拿着一双长筷子,身上过大的衬衫还染着炭笔和油污。长发随意束起,几根不安分的发丝还垂在她樱红的脸颊上。

展力游拍拍上的灰尘站起身,关起纱门让诺贝尔留在门外,以一种很危险的距离慢慢接近她——但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随意地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开。

顾真真反射性地退了半步。“干什么?”

他的动作太过温柔,让她心跳加速。

“不要紧张好不好?你的头发都遮住眼睛了,也不想想你全身上下就那一对眼睛可以看,还这样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婆子——”

他迳自走进厨房,大刺刺地坐在餐桌旁。“面呢?”

真真脸色铁青,站在他的身后深深吸气、吐气、吸气

十分钟后。

展力游伸了个懒腰,抚摸着饱胀的肚皮。

“幸好我没有在吃面前让你画,否则我的肚子肯定和阿清的一样大。”他庆幸的说。

真真直视着他,严肃的说:“你自告奋勇跑来学做人体模特儿,干么还要拖阿清下水?”

“壮胆啊!你以为我敢一个人做这种事啊,更何况阿清知道要脱衣服给大学女生看,我还没要求,他就自告奋勇的来了!”他说得理直气壮。

“脱衣服也要找人壮胆啊!那你找巷子口的不良少年打架,为什么就敢一个人去?”真真已经从善善的口中得知真相,原来他受伤是为了保护她们。宴会的时候,他还不顾身上的伤痕没有复原,开着车满街找她,还陪着她在天桥上吹冷风。

“怎么?我替你们清理门户,扫除障碍,维护巷口的治安,你不知感激,还要开骂啊!”他有些恼怒。

“治安有警察维护,用不着你这个黑道老大!真是本末倒置——”真真站起身收拾餐具。

“我早就不想当老大,也不想在这种行业里鬼混。”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是天天去那些声色场所!”

“我只不过想帮我老爸的忙。他涉足这些行业很久了,想要抽身已经身不由己了。”

“为什么?”

“做生意关系到人情、利益、道义、信用很多原因,很复杂的。”

她从厨房走回来,坐在他的对面,认真的问他:“如果撇开这些原因,有一天你爸爸不需要你帮忙,那么你想要做什么?”

他被瞧得很不自在,撇开头说:“不知道。”

“你又没有经济问题,为什么不再读书呢?”

“怎么?学历有什么屁用?”

“不是这样的,力游,求学只是一个阶段,可以提供我们更多选择,发挥我们的长处。”

“社会大学就是我的选择,我的长处就是打架!”他固执的说。

“你死性不改!”须臾,真真叹了口气又说:“唉!力游,很多人一辈子庸庸碌碌的生活,从来就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那是因为他们经济的压力和现实的环境逼得无法做一个随心所欲的人。像我我喜欢画画、喜欢艺术,却时常感到天分不够。我不喜欢老爸推拿的功夫,老爸却说我有天分,所以我知道,每个人对掌握自己的未来都有许多无可奈何。

“而你——你是个幸运的臭男人。阿清说,你小时候比你哥哥还要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是个爱逃学的天才。的天才。你拥有很多很多东西,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除了打架这样的长处以外,一定远有许多你自己不知道的才能,你不去找出来,每天在声色场所里混,不觉得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吗?”

展力游回过头,沉着冷静地看着真真,脑海里重复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认真地思考着。

“也许,我真的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我习惯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和别人。在还没有遇见你以前,我就像一个愤世嫉俗的失败者,看不惯所有的人,讨厌所有的事。现在我应该听你的话,张开另一双眼睛,用心看到自己——”他看了看自己修长的大手,除了打人有用以外,应该还可以做做其他事。

两人凝视了许久后,真真微笑,温柔的说:“这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听你说人话。从前我老是骂你,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的另一面,其实,我很感谢你为我付出——”

“好了!别这样看我!刚刚我说过,我为你付出的,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展力游打断了她的话,就怕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的心脏会受不了。她很少对他这样的温言软语,他害怕她只是想再次拒绝他。

顾真真挑起眉。“怎么讨?我已经煮面给你——”

“这样讨!”

展力游扬起眉,推开椅子,趁真真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迅速靠近她,一手揽住她的颈项,用他热情丰润的唇打断了她的话。

那小小的餐桌原本是个障碍,现在却成了展力游的助力。他就在厨房的桌子上吻了她。

她屏住呼吸,全身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动弹不得,只能躺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舌头越来越大胆,连手也开始不安分的搜寻、探索。她的呻吟声不断送出喉咙,连自己都分不清是抗拒还是享受。她想推开他的胸膛,却被他揽得更紧,直到他的唇转战到她的耳际时,她才有办法大口呼吸、大口喘息。

“停止”

“不可能,停不了——”他用坚定的口吻,在她的耳边低语。

他的声音像是不可抗拒的指令,令她的身体渐渐屈服,声音显得微不足道。“力游”

展力游抱起她的身体,粗糙的下巴轻轻刷过她细腻的皮肤。他一次比一次还深情火热的亲吻着她,她迷惑和惊慌的眼神在他的亲吻下消失无踪。

真真紧揽着他宽阔的肩膀,原本推拒的姿态变成了攀伏的力量。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她的衣服微敞,露出了小肮。她的体温热烫,肌肤细腻如婴儿般,她的腰是如此的细小,身上的味道像极了清晨的花香

展力游吻住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全冲到脑门,必须找到纾解的方向。

他抱着她小心地绕过椅子、客厅的桌子,他知道真真的卧室在哪里,正朝着那方向前进——

“诺贝尔,你怎么挡在门外?你想进去找老大吗?不要碰我的西装长裤,我刚刚才洗过的——诺贝尔!不要趴过来——你疯了!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我是男的耶——”

前门庭院突然传来阿清的声音,他想进来,没想到诺贝尔朝他扑过来,使他几乎站不稳脚步。

诺贝尔对着阿清猛跳,不愿轻易让阿清走进客厅,好像在替主人争取包多的时间。

真真一阵惶,开始慌乱挣扎。

展力游一时间没看到低矮的小沙发椅,一不小心,两个人双双跌到了长沙发上。

两声惨叫。

十秒后——

“诺贝尔这么老了也会思春啊——搞错对象了!”

阿清自言自语的推开门,走到客厅,映入眼帘的是在画架前正襟危坐的顾真真。

“啊!真真姨,你画我们老大画好了啊!”阿清兴奋的走上前。

“咳,快好快好了!”真真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但却发现拿着炭笔的手还在颤抖,急忙低下头假装整理画具。

“为什么你们的同学们没有人画我呢!我摆的姿势也很不错啊!”阿清歪着头,欣赏着画作。

“怎么没有,我知道有几个男同学画你啊!”真真安慰着他。

“还不是坐在我前面的那几个,我挡着老大,他们不画我都不行。真真姨,你知道吗?让男人看我看得那么仔细,怪怪的!都是老大,没想到他这么没胆脱个衣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阿清小声的对真真抱怨,就怕老大听见。

“阿清!你到底来这里干么?”展力游整个人埋在沙发上,满脸杀气的问。

阿清被展力游的声音吓住,赶紧大声报告:“是大老板要我来找你的。他说卡拉ok这几个晚上都有人来闹场,他要你多调些人手。还有今天晚上有重要的客人要来,听说对‘花城’很有兴趣,所以这几天我们要小心,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

“老爸想要转手‘花城’!我怎么都不知道!”展力游坐起身,诧异的问。

“嗯!我今天才知道的,所以大老板想见你,听听你的意见,顺便一起接待这个客人。”

“我知道了!我老爸现在人在哪里?”展力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全身的衣衫不整,连前襟的扣子都只有意思意思地扣上一个。

“在酒吧的等你。”阿清回答,但心里却感到狐疑,真真姨的头发也是惨不忍睹,怎么好好的画个画,两个人像是打了一场架一样?

“老大,人体写生应该是很静态、很有气质的活动,你们怎么一-”阿清左看右看他们俩。

两人心里有鬼,都默不作声。

“刚刚你们在做什么啊?”阿清不解的问。

“关你屁事!”展力游胀红了脸怒气冲冲。

“我刚刚在运动!你看——画图画太久,手脚有点不灵活,所以我做做运动凋适一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真真甩着手脚,不停地在原地跳跃。

阿清和展力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滑稽的动作、不自在的举止,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展力游忍不住将头埋在掌心里,不忍卒睹。

阿清正经八百的举起手。“真真姨,对不起,打断一下你做运动。我要老实说,你的脖子上都是红色的吻痕,如果不想让善善阿姨和美美阿姨知道,最好穿件套头的衣服,因为那个痕迹要一个星期才会消失。还有,要做运动前,最好穿上鞋子,不然脚会受伤。”

又转头对展力游说:“老大!我看我还是先带你回家换衣服,你身上的衬衫绉了,几个钮扣也掉了,好像很激烈喔——还有你们要做那件事的话,最好不要在家里,因为太多人出出入入的,会破坏情调、打断高潮,还兼得内伤呢!”阿清在声色场所工作,什么样的情色男女没见过!他们一个眼神,——个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好了——废话这么多!我们闪人了!”

展力游红着脸,知道瞒不住,一手搭着阿清的肩膀,开始请教这位调情高手。

“阿清,我看还是你提供一些资料给我,看哪里适合两人独处,不会有不识相的人打扰。”展力游殷勤地替阿清开门,两人一同走出顾家客厅。

“地方可多了——看是要心灵交流的地方,还是眉目传情的地方,还是打近身肉搏战的地方,还是心灵和肉体水乳交融的地方”阿清暖昧的形容。

“你真低级!”

“老大,我们都是男人,你就不要再客气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我只想知道哪里你不会出现!”展力游想到这里就生气。

“不然这样好了,老大,下一次你让诺贝尔在门口守着,这样我就知道闲人勿进,我会和诺贝尔一起替你守门。如果我找不到诺贝尔的话,那就表示你和诺贝尔在一起,坚忍不拔、毋忘再举的独守空闺”

“他妈的!什么不拔、再举的?你真恶心,我拜托你别滥用成语好不好?”

“还不是跟你学的——”

真真愣愣地看着展力游和阿清的身影消失在庭院的门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进房间。在镜子前,小心地检视脖子上大大小小深浅不同的红色印记。

“展力游!你真是可恶——”

她嘴里咒骂着;心里却充满着甜蜜的滋味。

抬头瞥见书桌前还有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相思之情。

杨轾远,这个名字其实在两年前就离开她了,她却傻傻地禁锢在自己筑起的高墙里面,浑浑噩噩的守了两年:

想到这里,心还是隐隐作痛,是——种被欺骗、被愚弄的痛。

她紧紧按着热烫的颈项,那一块块的红色印记是展力游的热情。她心情狂乱,虽然很想接受力游的感情,可是只要想到杨轾远是他哥哥,心里就无法坦然接受。

这种焦躁不安逐渐扩大、再扩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展力游说,他把心给她了!

她只感到茫然困惑,爱情来了,却没有预料中快乐,只有一种怕又会失去的恐惧。想到这里,郁闷的心情就像黑云一样,缓缓笼罩住了她。

那一个被阿清识破的早晨之后,所有暖昧不清的感觉渐渐变得明朗。

每天晚上,展力游都会来顾家的老屋,假借看看诺贝尔的理由,光明正大的来看顾真真。顾家姊妹们渐渐习惯展力游像自家人一样的出入,包括阿清、大树,还有其他的手下,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顾真真每次遇见展力游身边的人,都被他们毕恭毕敬的举止弄得尴尬不安,她的身分从展力游的阿姨变成了女朋友,听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知道由来的人就不以为奇了。

星期天,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时间单独在一起,展力游开车载着真真和诺贝尔,来到了郊外的河边。

坐在前座的顾真真,眯着眼看着沿路的风景,路边两旁的树叶全都闪着舞蹈的金光。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目的地,展力游心想,这里够远了吧!绝对不会有阿清来搅局。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让诺贝尔跳出车外四处追逐花蝶,诺贝尔如鱼得水,又跑又跳地兴奋不已。住在城市里的狗最大的悲哀,就是没有一处可以狂奔漫游的宽阔天地。动物和人一样,都向往自由,喜欢亲近自然,唯一不同的是,狗没有自主的权利,而人有,但却时常忘了这些权利。

他们站在河边的草地上,看着诺贝尔在他们身边来来回回奔跑着。

展力游捡起脚边的一根枯树枝,半转身,将手上的长枝远远抛进水里。诺贝尔看着树枝飞扬而过,一个纵身,跳进了水里。

“喂!你会不会丢太远了,万一诺贝尔游不回来怎么办?”

“安啦!不管我丢多远,它都会回来的。”展力游笃定的说。

“你是不是对什么事都很有自信?”

“当然不会,我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敢有什么自信!别被你折成两半变成瘫痪就好了!”展力游引用美美曾经威吓他的形容。

“展力游!你大老远的把我带来这里,正经的说几句话会死啊!”真真气呼呼的说。

“好啦!我说正经话——我现在没有这种自信的感觉了。真真,认识你以前,我原本以为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我,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心里越想要什么,就越觉得没有自信。所以,全世界我只对诺贝尔有信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它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展力游看着诺贝尔嘴里衔着树枝,大老远的游回来,低头轻抚诺贝尔的头赞美了几句,命令诺贝尔放下树枝,他又一个转身,将树枝抛得好远好远

“真真,你会吗?”他没头没脑的开口问。

“会什么?”

“你这个女人还装蒜!”

“到底是什么嘛?我不清楚你的问题,有什么好装的?”

“我是在问你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距离多遥远,不管物转星移、人事变迁,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他迫切的想知道真真的心意,面对他的感情她总是避重就轻,他看到了,心里了然。

“你要我也像诺贝尔一样吗?我和它不一样,它不用担心它的主人是不是又打架了,它不用害怕夜里听到电话铃响,会不会有人来报噩耗。它不用害怕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生活,它不用不用像人一样有这么多的烦恼,不会像人一样这么不知足”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展力游动容地紧紧揽住她,让她埋在自己宽阔安全的胸前。

“对不起!真真,我老是让你担心。”他闭起眼将头埋在她细柔的发丝里,深深吸一口她特有的清香。

“力游,自从你受伤以后,很多事情让我感触很深如果环境不会改变,那么我们是不是要自己改变?我我试着改变我自己可是又没有办法改变你怎么办?力游我好怕”真真揽着他的腰,聆听他胸口的心跳声,语调里满满的委屈。

男人最怕女人柔弱的眼泪,尤其是展力游,向来吃软不吃硬,最怕顾真真伤心,她抓紧了他的弱点。

“好了,算我怕你。你说,你要我改变什么?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他妈的尽全力!”

啊——这是从展力游的嘴里说出来的情话吗?很简单,却令人心动。真真不禁将他揽得更紧更紧,让他体会到她的希求。

她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展力游,慎重的:“第一条,不准再说脏话了。”

“哪一个字或哪一句算是脏话?真真,你这第一条就很笼统了,我们性别不同,环境不同,教育方式不同,限度尺寸自然就会有落差!”

“不准动不动就说‘他妈的’,够清楚了吧!”她原本难过的心情,又被展力游弄得哭笑不得。

“啊,你也会说脏话,可耻啊!可是,对我来说这不是脏话,这是在表现男性的尊严。女人会哭,男人会骂脏话,这些都是很自然的天性啊!这一条对有个性的堂堂男子汉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好!如果第一条你就没有办法做到,那么你就把诺贝尔带走好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暗语“诺贝尔”代表展力游的心,顾真真说把诺贝尔带走,意思就是要展力游收回他的心。

展力游一听,心一急,又口不择言。“开什么玩笑!狈在心在!给你了,恕不回收!”

“你又在说什么狗话!难道狗亡心也亡吗?那你要保证诺贝尔长命百岁,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我看我还是死心算了,我才说第一条,你就理由这么多,那我们要怎么继续?”

“好啦!骂够了吧,请继续。”顾真真有所不知,展力游就是喜欢讨骂。

“第二条,考上大学,找出自己的专长。”

“大学里面有没有打架系或黑手党系?或是娱乐经济系、特务保全系、特种行业系也可以考虑——我的专长太多了,还用得着找吗?”

“展力游!”顾真气得大吼。“好啦!好啦!请继续!”

“第三条,脱离黑道,本本分分的做人。”

“做人!将来我们如果结婚了,要做几个人就做几个人,做人有什么困难的!哈哈”脱离黑道对他来说是最困难的,他故意表面上打哈哈,避重就轻。

她如果继续爱着这放荡不羁的流氓,她的爱情一定很快就要休克。“送我回家吧!”顾真真体认到这一点,说完,两颊气鼓鼓地转身回头就走。

展力游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嘴边还带着轻快的笑意,俊美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

“真真”他深情的叫着她的名字,眼底燃烧着两簇热烈的火苗,彷佛正释放爱情的魔力,想要将逃走的她紧锁回来。

这是展力游一贯的伎俩,每次他都用这个方法来扰乱她的理智。

“不要叫我,不要这样看我。这一次没有用了,送我回去吧!”她狠心的说。

“免谈!我是故意把你带来这里的,现在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他紧紧贴住她娇小的身躯,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眼底的火焰开始在燃烧

“是吗?力游,我根本不想从你的身边逃走,只想留下来——”她突然面露微笑,分散了展力游的注意力。

他面露狂喜的神色。“真的,你终于想通了,我”

“留下来把你杀了!”他话还没说完,真真已咬牙切齿接了下去。

霎时,她抬起脚,重重地往他的脚上踩下。

“啊!啊!你你这个臭女人想谋杀我啊——”展力游痛苦的大叫两声。

趁他毫无防御能力的时候,真真从他的裤袋里揣出了车子的钥匙,回头就往停车的方向走。

“杀了你,还便宜你了!”她头也不回的说。

展力游痛得直不起腰来,抬头看着她越走越远,急得大叫:“好!彼真真,我要使出杀手了!你一定会后悔的,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

“再见!”真真背对着他,扬扬手。

“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诺贝尔!傍我上!”展力游一个手势和命令,诺贝尔立即经验老道地朝顾真真飞奔而去,一个跳跃,就把真真给扑倒了。

“啊——诺贝尔!你真是忘恩负义,我平常对你这么好,你还把我扑倒!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顾真真跌在柔软的草地上,和满身水渍的诺贝尔滚在一起。

“哈哈!你忘了诺贝尔和我有十年的默契,已经到了心灵合一的境界了!”展力游赶到顾真真身边,看着这一幕情景捧腹大笑。

“展力游,我的全身都湿了,我不会放过你的!”诺贝尔不断舔着她,从脸到脚没有一处幸免。

“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吧!”

展力游开心的看着这个情景,不久,也兴奋的加入了战场。

原本顾真真和诺贝尔打成一片,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展力游和顾真真扭打翻滚成一体。

“不要!力游展力游!好痒求求你,放开我!”拒绝声慢慢变成了告饶,展力游使出了打架的本事,将顾真真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看着猎物伺机而动,不驯的眼睛开始闪动着温柔深情的光彩,透露着要亲吻她的前奏。

真真赶紧转开头,一手遮着嘴,一手挡着他。“不要!不要吻我!”

“为什么?”他愣了愣。

“我满脸都是诺贝尔的口水。”

“不管,是馊水我也要吻!”他野蛮的拉开她的手。

“谁的脸会有馊”她的话来不及说完,就他丰厚的嘴唇贴住了。

他的热气吹拂着她的脸,她想张开眼睛看清楚,却被他周身金色的阳光闪耀得张不开。慢慢地——他的动作逐渐轻缓、细腻,她闭起眼用心体会,好像就在梦境里的天堂一样。真真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温柔,这比他狂暴热情的时候还要令人动心。

诺贝尔在他们俩身边不断的吠叫,顾真真和展力游还是沉醉在两人共同经营的美梦里,不愿醒来。

“汪!汪!汪!”诺贝尔不死心的猛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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