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说服
下午两三点,午高峰基本忙过了,晚饭时间又没到,饭店相对来说比较空闲。
段桂芳不时地看看门外,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老板虽说一直在办公室没出来,段经理却一点也不轻松,直到看见外面走来的那道年轻的身影----
“呼----”段桂芳长长地出了口气,被女式紧身制服包裹的峰峦随之急剧起伏了一下,她理了理发髻迎了出去,“陈锐兄弟你来了!”
陈锐憨笑,“段姐,我过来结下账。”
“对,结账结账。不过,结账之前还请老弟随段姐去见见我们老板。”
俩人一前一后上到三楼,陈锐已经来过几次印象渔家,但还是第一次上楼。饭店比他想象的还要大,除了一楼外,整个二楼也全是餐厅。
来到一间标着‘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前,段桂芳扭头对陈锐轻轻说,“到了”。
“笃,笃,笃。”
“进来。”
段桂芳压下门把手,“殷总,陈锐来了。”
“请进”殷卫国从大班桌后站了起来,一如既往的笑脸。
“殷老板,好久不见。”陈锐边说边走了进去,内心忍不住赞叹----
这是一间低调大气的办公室,整套红木家具显得古色古香,书架上摆满了书,上方一幅“诚信赢天下”的大字工工整整,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家手笔----
“别站着,我们去那边沙发上坐着说。”殷卫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桂芳,给陈老弟倒杯茶。”
段桂芳为俩人倒好茶后说道,“殷总,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段桂芳出门时很自然地帮他们把门轻轻带上。
“殷总,李爷爷近来好吧?”
“好,还问起过你呢。”
“是吗?不会是想吃螺蛳吧!”
“哈哈哈”
“殷总,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呀----”殷卫国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走到茶几对面的沙发坐下,“怎么感觉不像我所认识的陈锐啊----”
“哦----不知道在殷总心中我是个什么样子?
“我记得陈锐是个很爽快的人嘛。”他故作思考的说。
“哈哈哈”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殷卫国终于转到了正题上。“陈锐,你给我句实话?”殷卫国脸色突然变得很认真。
“殷总,你说。”
“我把饭店野生河鱼这块交给你,你能不能保证每天给我供应60斤河鱼?”问完后,殷卫国直直地看着对面年轻人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看穿似的。
“不能。”陈锐淡淡地笑了笑,“但是,我争取两天提供100斤。”
“怎么讲?”
“不保证,是因为我给殷总提供的一定是野生河鱼。既然是野生的,那就只能从河里现抓,难免碰到个刮风下雨,雨小还好说,雨大涨水我得首先考虑渔民的安全!”陈锐停下来喝了一口茶。
陈锐这么说,殷卫国心里反而踏实了,“那,为什么是两天?”
“很简单,从我们那过来太不方便了,一来一回就要十来个小时。”当然,陈锐说得有点夸大。
殷卫国看着对面的陈锐玩味地笑道,“你就不怕我自己过去?”
“殷总说笑了,您是做大生意的人,如果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蝇头小利----以后谁还敢跟你合作。”陈锐淡淡地说道,面色突然一沉,“况且,我觉得殷总应该比我更担心其他饭店找过去吧!”
语气一软一硬,言下之意很明白,你如果真要那么做,大不了一拍两散,我就把消息告诉其他饭店。本来就僧多粥少,你自己掂量呗。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殷卫国恢复了一脸笑容。
说实话,他还真没打算那样做,浪费人力物力不说,还把信誉做差了。不过听到陈锐那样回答,他还是满意的,说明小伙子考虑得很全面,是真心实意打算长期合作的姿态。
接下来俩人谈了一下细节,也签了两份简单的手写合同。与之前两家基本一样,只不过增加了一项,在供应河鱼之外,也要供应新鲜石螺。
“陈锐,殷大哥不妨告诉你,饭店马上就要去解放路开分店了,希望你尽可能多的给我提供河鱼和螺蛳。”
“殷大哥,恭喜啊,我这人吧,不喜欢说大话,合作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殷卫国本来想留下陈锐吃饭的,陈锐委婉地谢绝了,“殷大哥,节假日客人多,我还得赶回去给饭店准备明天的鱼。”
看着匆匆离去的年轻人,殷卫国感叹了一句,“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就当结个善缘吧。”
有时候,很多事情就在一念之间,他绝没想到,那个青涩的少年在多年后将他带上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陈锐忙完之后,回到家都快九点了。正在陪着妈妈煮猪食的姐姐妹妹看到陈锐这么晚回来,除了担心之外更多的是关心。
陈云:“哥哥,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陈菊:“陈锐,吃饭了吗?没吃姐姐给你热。”
陈翠英:“发什么神经,深更半夜跑回来干什么?”说着就假装拿起身边的木柴打人。
陈云拉住妈妈的手,“妈----”
“哈哈”陈锐傻笑着靠了过去,“姐姐,还没吃呢。”
“坐着休息下,我去帮你热饭。”
“去米缸拿两个鸡蛋,撑死他。”陈翠英总是这样,明明一句好话,说出来凶巴巴的。
“我去拿。”陈云跑了过去。
十分钟后,一大碗香喷喷的辣椒鸡蛋盖饭全部消灭了。
“呃”陈锐打了个饱嗝,“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陈云递上搪瓷杯,“哥哥喝水。”
“别给他喝,像个饿死鬼似的。”陈翠英一边骂人,一边用她那粗糙的手掌给儿子抹背,“没事半夜跑回来干什么?”
陈锐还真有事,今天签了三家饭店,尽管都没承诺每天送鱼。可就算两天送一趟他也没时间啊。想来想去,目前也只有妈妈最合适了,正好,剩下两天假期自己可以带带她。
“妈,有事----”陈锐花两分钟时间,简单地把事情说了说。
母女三人听完后,感觉就像听故事。
“一块多买的五块钱卖出去?”
“嗯”
“一天卖一百来斤?”
“节假日稍微多点。”
“那一天挣多少钱?”陈翠英望向两个女儿。
“三百多。”陈云脱口而出。
“……”
五月三号下午,陈家母子四人坐在里屋,不用妈妈吩咐,陈云早就把大门栓好了。这两天对母女三人来讲,经历的事情完全颠覆了她们过往的认知。
钱,原来是可以这样挣的!
要不是亲自和儿子一起跑了两天,陈翠英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早上去河边装上鱼,然后坐三四个钟头的汽车,下午回到家四五百块就到手了。
“妈妈,这个事要不要继续做下去,你自己决定。”
陈锐内心当然希望妈妈继续做,挣多少钱倒不是主要原因,他只是不想妈妈一个人在家继续干农活,起早贪黑不说,还都是体力劳动,真的太累了。卖鱼虽说也辛苦,但跟她每天干的活比起来可轻松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母亲的观念慢慢发生转变,计划中,下半年妈妈应该坐在店铺里数数钱就行了,再之后----培养培养兴趣爱好,世界各地去走走看看----这些,对于成天和土地打交道的妈妈来说,是需要时间去适应去改变的。
孝敬要趁早!
母亲已经辛苦了大半辈子,他经历过‘子欲养而亲不待,’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不想再次留下遗憾。
……
九四年五月五号,新北迎来了这届初三学生的全县统一模拟考试。
九点开始考试,县罐头厂职工家属区,蒋芊芊比平常晚了一个多小时出门,走到百货大楼时,正好碰上刘小苗他们,几个好朋友说说笑笑地朝学校走去----考试,对他们这些重点中学的尖子生来说,没有一点压力。
二十多里外的大观中学,完全又是另外一副画面。
七点左右,30班教室前面已经坐了好多学生,他们还想趁考前这点时间抓紧复习一下。张波一大早就到了教室,不知从哪天开始,他和陈锐一起成了后面几排学生中的异类,随之而来的冷嘲热讽一直也没断过,这次模拟考试,指不定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呢。
胖子看了眼旁边空着的座位,嘀咕了一声“大清早的,死哪去了?”
此时,陈锐正拉着一板车鱼和妈妈往镇上走。对于儿子力气大的事,陈翠英已经见怪不怪了。
全天下当妈的都一样,重活累活自己干,生怕苦了子女。
头一天,陈翠英本想自己拉车的,结果儿子傻傻地笑着说,“妈,我来吧。”她心想,你来就你来吧,等你拉累了再换我。
结果----儿子一口气拉到了镇上!看得出来,要不是顾及自己跟得吃力,他还能拉得更快。看着前边矫健的身影,女人笑着抹了抹眼睛,是啊,儿子已经长大了。
“儿子,妈今天带了户口本。”
见儿子扭头笑着看过来,陈翠英接着说道,“我想在林市办个存折,那样一来,每次结完账直接存上就行了,免得把现金放在身上担惊受怕。”
“好啊,那样回来的路上,妈你就可以踏踏实实地睡觉休息了。”
“可不,身上揣着几百块钱谁敢睡觉啊!”陈翠英想起前两次坐车时紧张的心情,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还有,饭店叫你帮忙供应螺蛳。”
……
“看来,还真是要到镇上租间门店了。”
母子俩聊着聊着就到了镇上,头天联系好的杜师傅已经把三轮车停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了。
“杜师傅,走,先一起吃碗米粉再出发。”陈锐说着递上一根烟。
早上七点多,镇上人都没有几个,更别说坐车去县城了,所以三轮师傅一般都要八九点才出车。一天跑上两三个来回,刨去油钱,辛辛苦苦下来也就挣个十几二十块。所以杜飞很珍惜陈锐这个大方的老主顾。
“陈老弟,你和娘娘去吃,我在这帮忙看着。”
刚开始听到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三轮师傅叫自己娘娘时,陈翠英很不习惯。
“杜师傅,你还是叫我陈大姐吧。”
“那怎么行?你是陈锐老弟的妈妈,我叫声娘娘是应该的。”
说了几次也不管用,陈翠英也就不去管了,心想,谁叫我有这么个儿子呢?
像前几次一样,杜师傅还是被陈锐拉过去一起吃了碗米粉。用陈锐的话说就是,“帮我拉东西,怎么能让你饿着!”
“陈老弟,跟你一起做事就是爽快,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老杜的地方,你尽管招呼!”
……
“今天不是要考试吗,快回学校去吧,妈知道怎么做。”
陈翠英说话时神情很自然,这些天独自送过几趟鱼后,她已经基本适应了身份的转变。
陈锐并不觉得奇怪,这么多年,妈妈一个女人在村里带着三个孩子,家里大事小事都靠自己,她并不缺乏做事的能力,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平台而已。
“那好,妈你自己注意安全。”陈锐看着车子开走后才向学校走去。
人在忙碌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随着歪脖子松树上吊着的半截铁轨“当当当”地敲响,三天的模拟考试落下了帷幕。要不是亲自和儿子一起跑了两天,陈翠英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早上去河边装上鱼,然后坐三四个钟头的汽车,下午回到家四五百块就到手了。
“妈妈,这个事要不要继续做下去,你自己决定。”
陈锐内心当然希望妈妈继续做,挣多少钱倒不是主要原因,他只是不想妈妈一个人在家继续干农活,起早贪黑不说,还都是体力劳动,真的太累了。卖鱼虽说也辛苦,但跟她每天干的活比起来可轻松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母亲的观念慢慢发生转变,计划中,下半年妈妈应该坐在店铺里数数钱就行了,再之后----培养培养兴趣爱好,世界各地去走走看看----这些,对于成天和土地打交道的妈妈来说,是需要时间去适应去改变的。
孝敬要趁早!
母亲已经辛苦了大半辈子,他经历过‘子欲养而亲不待,’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不想再次留下遗憾。
……
九四年五月五号,新北迎来了这届初三学生的全县统一模拟考试。
九点开始考试,县罐头厂职工家属区,蒋芊芊比平常晚了一个多小时出门,走到百货大楼时,正好碰上刘小苗他们,几个好朋友说说笑笑地朝学校走去----考试,对他们这些重点中学的尖子生来说,没有一点压力。
二十多里外的大观中学,完全又是另外一副画面。
七点左右,30班教室前面已经坐了好多学生,他们还想趁考前这点时间抓紧复习一下。张波一大早就到了教室,不知从哪天开始,他和陈锐一起成了后面几排学生中的异类,随之而来的冷嘲热讽一直也没断过,这次模拟考试,指不定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呢。
胖子看了眼旁边空着的座位,嘀咕了一声“大清早的,死哪去了?”
此时,陈锐正拉着一板车鱼和妈妈往镇上走。对于儿子力气大的事,陈翠英已经见怪不怪了。
全天下当妈的都一样,重活累活自己干,生怕苦了子女。
头一天,陈翠英本想自己拉车的,结果儿子傻傻地笑着说,“妈,我来吧。”她心想,你来就你来吧,等你拉累了再换我。
结果----儿子一口气拉到了镇上!看得出来,要不是顾及自己跟得吃力,他还能拉得更快。看着前边矫健的身影,女人笑着抹了抹眼睛,是啊,儿子已经长大了。
“儿子,妈今天带了户口本。”
见儿子扭头笑着看过来,陈翠英接着说道,“我想在林市办个存折,那样一来,每次结完账直接存上就行了,免得把现金放在身上担惊受怕。”
“好啊,那样回来的路上,妈你就可以踏踏实实地睡觉休息了。”
“可不,身上揣着几百块钱谁敢睡觉啊!”陈翠英想起前两次坐车时紧张的心情,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还有,饭店叫你帮忙供应螺蛳。”
……
“看来,还真是要到镇上租间门店了。”
母子俩聊着聊着就到了镇上,头天联系好的杜师傅已经把三轮车停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了。
“杜师傅,走,先一起吃碗米粉再出发。”陈锐说着递上一根烟。
早上七点多,镇上人都没有几个,更别说坐车去县城了,所以三轮师傅一般都要八九点才出车。一天跑上两三个来回,刨去油钱,辛辛苦苦下来也就挣个十几二十块。所以杜飞很珍惜陈锐这个大方的老主顾。
“陈老弟,你和娘娘去吃,我在这帮忙看着。”
刚开始听到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三轮师傅叫自己娘娘时,陈翠英很不习惯。
“杜师傅,你还是叫我陈大姐吧。”
“那怎么行?你是陈锐老弟的妈妈,我叫声娘娘是应该的。”
说了几次也不管用,陈翠英也就不去管了,心想,谁叫我有这么个儿子呢?
像前几次一样,杜师傅还是被陈锐拉过去一起吃了碗米粉。用陈锐的话说就是,“帮我拉东西,怎么能让你饿着!”
“陈老弟,跟你一起做事就是爽快,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老杜的地方,你尽管招呼!”
……
“今天不是要考试吗,快回学校去吧,妈知道怎么做。”
陈翠英说话时神情很自然,这些天独自送过几趟鱼后,她已经基本适应了身份的转变。
陈锐并不觉得奇怪,这么多年,妈妈一个女人在村里带着三个孩子,家里大事小事都靠自己,她并不缺乏做事的能力,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平台而已。
“那好,妈你自己注意安全。”陈锐看着车子开走后才向学校走去。
人在忙碌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随着歪脖子松树上吊着的半截铁轨“当当当”地敲响,三天的模拟考试落下了帷幕。
五月,西南山里开始进入夏季。
民歌节为小镇带来的繁华热闹,宛如昙花一现,来得快去得也快!还不到一个月,这里又恢复了原来那副半死不活的状态。午后两点多,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地洒向地面,除了几条互相追逐的土狗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大观镇就是这样,上午还比较热闹,附近的村民会来赶场,他们带着自家种的蔬菜瓜果或者喂养的鸡鸭等物品来镇上卖,卖了钱后买回家一些生活必须品,没卖的放在背篓里背回去,下次抽个时间再来卖。中午散场后,街上就显得冷冷清清了。
“嘀-嘀-”突兀的喇叭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不用猜,肯定是从新北载客回来的三轮车。车屁股后边扬起漫天灰尘,在政府前面那棵大樟树边停了下来。
陈翠英下车后拍打了几下身上的泥土,算上跟儿子跑的两趟,这已经是她第六趟送鱼了,短短几天时间,纯利润都过三千了!陈翠英心想,“怪不得听人说好多吃国家粮的干部都下海!三千多块啊,孩子他爸辛辛苦苦上一年的班也就挣这么多。自己又是养猪又是种田,累死累活一年也----”
“陈大姐,你回去和陈锐说一下,他送过来的石螺客人很喜欢”
想到饭店开始让儿子大量供应螺蛳,陈翠英彻底做出了决定,先回家把那几头猪处理了。
女人是个爽利性子,想到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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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婶,你这风风火火的,急着干什么去呢?”
“正勇家的,你不知道呀?!----”
“是吗,婶你等等我,我这就关了小卖部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
清水村,一个巴掌大点的地方,村头打个喷嚏村尾都能听见,当天下午,翠英家要卖猪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于凤一路小跑,隔得老远就扯着嗓子冲公公喊,“爸----爸----”神情很急的样子!
前两天下了点雨,陈明福趁泥土比较软来村后翻地,打算种几陇红薯。
“于凤来了?”老头子有点疑惑,刚才来的时候见小儿媳在家他还专门叫了一声,“小凤啊,没事去村后帮我挖挖地吧。”
“我哪有时间去帮你挖地,”于凤磕了一颗南瓜子,“等下还要和正干去给柑子施肥咧。”
自己这才刚挖没多久,她怎么找来了?不是要和正干去给柑子树施肥的吗?
“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我慢慢挖。”老头子以为小儿媳是来帮忙挖地----
“先别挖了,”于凤一把夺过公公的锄头,“家里出大事啦!”
“出大事了?正干还是你婆婆?”陈明福急了。
“呸呸呸”于凤连着朝地上呸了三下,“不是正干也不是婆婆,是大嫂。”
“翠英?翠英怎么啦?”
“大嫂她----她----她要卖猪!”
还以为大儿媳出什么事了,正要往回走----没成想听到这么一句,“大嫂要卖猪。”老人停了下来,没好气地问,“卖猪算个什么大事?”
“她要把栏里的猪都卖了----”于凤见公公又停了下来,急得不得了。
陈明福不解地问急得满脸通红的小儿媳,“翠英卖她的猪,你急什么呀?”
于凤真不好意真不好意思直接说理由----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陈翠英回到家喝了半瓢井水,然后往猪圈里倒了一大筐菜叶子,看着正是开始长个的四头黑猪“噜噜”地抢食,她叹息了一声“哎,真舍不得卖啊!”
难怪她舍不得,农村养过猪的都知道,猪仔买回来养到两三个月的时候正是快速生长期,谁也不会这个时候卖,因为再养一个多月重量足足能翻一倍!
反过来讲,谁这时候买回去,是不是等于捡了个大便宜?
尽管舍不得,陈翠英还是决定卖了它们,接下来要去镇上开门店,实在顾不过来了。她心想,便宜谁不是便宜,那就卖给陈锐他小叔吧,哪想到----
几分钟后,陈翠英走到小叔子家,正好看见兄弟媳妇坐在门口磕南瓜子,“于凤在家啊,正干在吗?”
“哟,大嫂找正干有事啊?他那有闲工夫,我们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于凤以为陈翠英是过来找自家男人帮忙做什么事,一脸不不耐烦地推托。
陈翠英见于凤摆着张脸,按她不求人的性子本想直接走人的。想了想,看在老人和自家男人的份上还是忍了,“正干不在也没关系,我就问你吧。”她懒得和于凤啰嗦,直接开门见山,“我猪栏的几头猪要卖,你们有不有意买?”
于凤心里‘咯噔’一下,大嫂家那几头猪什么情况她可一清二楚,这时候买回来不就等于捡钱的吗。
“我们----”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了,心想你肯定遇到什么事了,要不然怎么会这时候卖猪,还都卖,“咳咳,大嫂啊,我们也想帮忙,可是----”
陈翠英最烦她的就是这点,总爱耍小心眼,关键还耍的不高明,让人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
“你就说买不买吧?”
“买也不是不行,这价钱嘛----可要低两毛!”于凤一副吃定了对方的表情,她还以为嫂子肯定是遇到什么急事了过来求着她买呢。
“嘿嘿,那你等着吧。”陈翠英扭头就走,已经给过机会,你自己不把握就不关我什么事了。
于凤没想到大嫂过来‘求人’脾气还这么大,气得“噗”地一声吐出瓜子壳,望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冷笑着说,“看你等会怎么过来求我。”
结果显而易见,于凤等到的不是嫂子返回来求她,而是村里人赶着去陈翠英家买猪的消息。女人这时候知道急了,那不是眼睁睁地看着送上门的钱从指头缝里溜走吗?
想到自己刚推拒了大嫂,于凤还真拉不下脸马上跑过去反悔,可又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我该怎么办?”女人急的团团转。
“看来只能去柑子园找正干了。”于凤刚要抬脚出发,“不行!等男人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正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想起了在村后挖地的公公----
听小儿媳支支吾吾地说完了事情的经过,老人气得用手指着她,“你,你----”
“爸,别你呀你的了,赶快想想办法吧。”
陈明福气归气,可也不能撒手不管啊,他手也顾不上洗,领着于凤匆匆朝大儿媳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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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考试过后通常都会放一两天假,这次模拟考试也不例外,陈锐同学考完后第一时间就离校回家了。
他没想到的是,由于自己‘溜得快’,让一场轰轰烈烈的专门针对自己的打击报复落了空!他更没想到的是,家里,一场闹剧正在等着自己!
陈明福坐在猪圈门口,黑着脸没说话,他用肢体语言向所有人表明了,“谁要想把猪赶走,行,那得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哈哈哈,老爷子威武!”看热闹的大声起哄。
“倚老卖老,还讲不讲道理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大家一起上,过去把他拉开----”
看到王正勇他们撸衣袖准备过来拉人,于凤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诨,“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他们来我家抢猪不说,还要打人啦。”
“什么时候翠英的猪变成你于凤家的了?”
“翠英,是不是你叫我们大伙过来买猪的?”
陈翠英“……”
“翠英,你说话还算不算数啦?”
“……”
陈家院子里嬉笑怒骂,吵成一片。
其实,从于凤为难大嫂到陈明福赶到大儿媳家也就短短个把小时的事,只是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之快,等她跟着公公火急火燎地赶到时,四头油光水亮的半大肥猪已经被王正勇和陈正龙四家人定了,正准备称重给钱。
想想也好理解,村里没什么好的经济来源,一年的收入主要就是靠种田和养猪,翠英家这几头猪正是长个的时候,买回去养两三个月再卖,转手一头就能挣一两百块!
在村里,一百多块,哪怕对于像王正勇家这样搞得活的,那都不是个小数目。所以,四头猪很快就被瓜分了。
于凤当场就不干了,她哭喊着把公公推出来做挡箭牌,这才有了陈老爷子坐在猪圈门口的一幕。
“翠英,你嫁到我们清水村二十多年了,在村里可一直都是说话算数的,今天你给句话,现在怎么办?”王明奎是村领导,说话很有水平,一顶高帽子不着痕迹地给陈翠英戴了上去。
不用说,他家也定到了一头猪。
“姜果然是老的辣!”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冲着王海竖起大拇指。没错,老支书就是王海他爹!
王海是谁?清水村的头号混世魔王!平时没理都要横三分的主,何况今天他家还占着一个‘理’字,大家心里都在等着看好戏上演。
对众人怂恿的眼神,王海灿灿地笑了笑,并没如他们想象的那样过去动手!
这,让好多看热闹的人搞不明白,小魔王转性啦?
他们哪里知道,王海上次真被陈锐打怕了。
“王支书,你也看到了,不是做晚辈的说话不算数,我公公他老人家----”陈翠英不停地跟大伙解释。
“那是你们的家事,我就问你,是不是你叫大伙过来买猪的?”
“是我是我,可是----”
“……”
傍晚,随着外出干活的人陆续回村,聚集到陈家院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吵吵嚷嚷,半天也没拿出个有效的解决办法来。
陈锐离开学校后先去了一趟打鱼村。
夕阳下,河面波光粼粼,老人们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正准备开始做晚饭。
“阿锐来了!”看到走过来的后生,张泉亲切地打招呼,晚霞映照在他的额头上,皱纹都舒展开来。的确,最近十来天是老人家这些年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他们不怕辛苦,怕的是辛辛苦苦抓到鱼后卖不出去!是陈锐让自己这些人重新人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和老人聊了一会,陈锐再次嘱咐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张叔,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你们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陈锐因为要赶着回家,最后还是谢绝了老人留他吃饭的好意。
总算赶在天黑前到了家,陈锐看到自家院子里围着这么多的人,吓了一大跳,他生怕妈妈出了什么事。
“陈锐回来了。”看到儿子回来,陈翠英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下午真是把陈翠英气得够呛也急得够呛。她心里委屈啊!心想,这事能怪我吗?我要卖猪,最先告诉的就是你于凤,你自己不要我才和村里人说的。现在老娘的猪卖都卖出去了,你才知道后悔,晚了!
可气的是她还有脸领着公公过来闹,这叫个什么事嘛。
一会说什么,“我也没说不买啊!只不过当时没有考虑清楚嘛!”
哦,我卖猪还要等你考虑清楚?
一会又说,“人家又还没给钱,卖不卖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难道他们还敢强抢不成?”
陈翠英心想,你可真是打的好算盘,合着坏人我去做,好处你来捡!凭什么?真不知怎么说她好,大家一个村的人,虽然没给钱,难道说出去的话就不算数啦?
“妈,家里这是?”
“唉----”陈翠英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接着简单地给儿子说了一下事情的始末,“现在的情况就是,四家定了猪的人都不愿意退,你婶娘说什么也要买一头,”陈翠英说着朝猪栏门口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看,还专门找来你爷爷给她撑腰。可是,我怎么给他们变出来多的猪啊?”
陈锐的到来,包括他爷爷和小叔陈正干在内,所有在场的村民几乎都没当回事。
很好理解。今天这事,别说他一个毛头小子,平时给人的印象向来还胆小怕事!就算换做村里其他任何人,谁敢说能处理好?那可是关系到一百多块钱啊!
事情说难确实难。
一边,买猪的几户人家在村里都是有头有脸的角色。
关键是他们都还在理!
另一头虽然不占理,可他们是自己的亲爷爷和叔叔婶娘。
事情谁都明白,就是情与理之间的碰撞嘛。可怎么处理?偏左,你忤逆不孝!偏右,你不讲信用!
“难,真难!”看热闹的人也在心里思量,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着翠英居然找她那个懦弱的儿子商量,王明奎心想那不是胡闹吗?他忍不住开了口,“正通媳妇,不是做叔叔的故意为难你,今天可是你亲自叫我们过来买猪的。猪我们定了,好家伙,先是老的出来挡道,现在又叫个小孩子在那里商量,什么意思?你们一家子这是唱的哪一出?”他说着向周围无奈地摊开双手,很快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什么意思,想涨价呗。”
王明奎抬起手虚压了几下,示意大家听他讲,“是,这么大点的猪按市场行情卖你是亏了点,这样翠英,我家那头每斤再涨一毛。”
“我们的也涨一毛。”
气氛一下子变了味,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陈家人是在借故涨价呢。
“大家听我说,大家听我说,”陈翠英急着摆手,“天地良心,我绝没有坐地起价的意思。”
“妈你别急,”陈锐没去在意别人的眼光,拉住妈妈的手微笑着安慰,“不就是几头猪吗,小事!”
“不就是几头猪吗,小事!”
陈锐语音不高,像在和他妈妈一个人说话似的,然而,在场的好多人却也听到了。
一阵极短暂的愕然之后,大家开始窃窃私语,很快就沸腾起来。这一刻,看热闹的和当事双方都调转了矛头,他们一致对准了少年。
怪谁?怪他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不说村支书王明奎和王正勇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是省油的灯?都是黏上毛就能变成猴的角色!就说院子里这么多的人,大家在这耗了小半天都无法妥善解决的难题,到他一个刚回家的小孩子嘴里,居然成为了“小事”,这让大家情何以堪?
“你们知道天为什么黑了吗?”
“为什么?”
“因为呀,牛,都被吹到天上去了!”
“哈哈哈----”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跟着过来凑什么热闹?”陈明福大声怒斥孙子。他本就窝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撒,陈锐算是撞在枪口上了。这个孙子是什么德性老人太清楚了,平时没事都像个缩头乌龟,真要遇上事了指望他?想都不要想!
说实话,老人感觉今天的事很不光彩,老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啊!老陈家今天算是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脸给丢尽了!事情的经过已经很清楚,除了之前小儿媳支支吾吾的描述,翠英也给自己解释了好几遍。老人向来偏心小儿子,认为哥哥姐姐包括陈翠英这个做大嫂的就应该处处照顾他。可是,今天的事确实错在小儿媳!陈明福好几次都想撒手走人了,坐在这丢人现眼啊!可看到于凤那哭天呛地的样子,老人只能无奈地继续坐在那。陈明福感觉自己真的老了,很无力,一方面确实稀罕那一百多块钱,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如果今天自己走了,正干家肯定会闹得鸡犬不宁。
陈锐安慰好妈妈后拿着一张板凳转身走向猪圈,“爷爷,你年纪大了,在地上坐久了对身体不好,来,坐板凳。”
陈明福愣了愣,这个沉稳的年轻人是自己的孙子吗,正当他迷迷糊糊伸手去接板凳时----
“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于凤声色俱厉地吼道,她扑上去就要抢夺板凳。废话,老头子怎么能起来,他可是阻挡人家把猪抓走的最后屏障!
“干什么?”陈锐喝叱,伸出一条胳膊档住了婶娘。
于凤此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泼妇,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她见侄子竟敢伸手阻拦,闷着头不管不顾地撞了上去----结果发现,任自己怎么用力都突破不了那条胳膊!
紧接着,于凤当着众人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一哭二闹三撒泼!
“啊,我不活了,”于凤见摇不动陈锐的手臂,直接躺了下去,一边打滚一边哭喊,“陈正干你个死人,没看到自己的老婆被欺负吗?”
陈正干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见状就要过来教训侄子,“陈锐你----”
“你什么你,管好你老婆。”陈锐不等他废话,直接呛了回去,“还有你于凤,想不想要猪啦?想要的话马上给我滚起来!”
年轻人语气强硬,完全颠覆了以前在村民心中的印象,说他虚张声势也好,胸有成竹也罢,总之效果还不错,起码把场面给镇住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虽然还在指指点点,但声音已经小了很多。了很多。最窘迫的要数陈正干了,他死都没想到胆小的侄子竟敢当众呵斥自己,脸色涨得发紫,也不管大嫂还在场,扬起巴掌就扇了过去----
陈翠英护子心切:“你敢----”
“啊,打人了----”好多人惊呼,耳边仿佛都听到了那声响亮的“啪!”接着应该是男孩满地找牙的情景----
不过很可惜,他们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在昏暗的夜色下,大家看见陈正干的巴掌挨着陈锐的脸庞停在空中,但是很奇怪,并没有传来打脸的声音。
“咦,正干还是有些分寸的。”
“我就说嘛,做叔叔的还能跑到侄子家里来打人!”
“……”
“啪”陈翠英一巴掌用力拍在桌子上,女人豁出去了,“陈正干,我今天把话放在这,你再敢动我儿子一下,别说猪,猪毛你们都别想得到一根。”
“妈,你别担心,我没事。”陈锐扭头看着妈妈笑了笑。
陈明福:“正干,你给我住手。”
陈正干倒是想住手,可他身不由己啊!
此时,他欲哭无泪,内心充满了惊惧,怎么会这样?
猪圈门口,画面和气氛都很诡异。老人接过板凳还没来不及坐下,小儿媳倒在三步远的地上打滚,儿子和孙子并排站在自己上方一动也不动。
陈锐安慰完妈妈之后,重新调转了头,脸色变得冰冷,眼光死死地近距离盯住小叔的眼睛,用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语速很慢,“小叔,你该感到庆幸,庆幸刚才不是朝我妈妈伸手,否则,手早就断了。”
傍晚光线不好,加上俩人抬起的手遮挡住了后边的眼光,除了王海和二狗子几个有心人外,在场其他的人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陈正干整张脸都快涨成猪肝色了,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刷刷往下流,他刚才那只打人的手是被陈锐活生生地‘捏’在半空中的,就像被老虎钳扣死了一样,进退不得,天知道他到底有多疼!
陈二狗和王海相互看了一眼,“咕噜”一声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沫,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恐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树林里的经历,牙齿开始控制不住地“咯咯咯”打冷颤。
王海心想,“不行,我得过去提醒一下老爹,那就是一尊瘟神,惹不起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升起这个念头,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王明奎语气充满了不削、嘲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高招处理这件小事。”说到最后,他有意把‘小事’两字咬得特别重。
陈锐转身看向王明奎,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他不知道,就那么一眼,把匆匆靠过来的王海吓得腿都哆嗦。
“哈哈,让老支书见笑了”陈锐变脸就像变魔术,一脸的人畜无害,“晚辈哪有什么高招,不过嘛,办法倒是有一个----”年轻人说到这故意停住了。
“什么办法?”好几个声音抢着问。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由于反转太快,以至于好多人散场回家后都没琢磨过来,他们心里很纳闷,“王明奎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主动放弃呢?”
九十年代,村里生活简单枯燥,也因为如此,屁大点的事都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热烈谈论的话题。
今天卖猪的事闹得这么大,几乎全村人晚上都在议论----
“正勇,睡着了吗?”张玉芳用胳膊碰了下旁边的男人。
“嗯!”王正勇鼻子应了一声。
“你说----猪的事情明天不会再起什么变化了吧?”
听老婆提起猪的事,‘睡着了’的王正勇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能起什么变化?陈锐不是说了吗,明天上午九点去他家交钱赶猪。”
“陈锐!那个尚来胆小怕事的半大孩子!他说的话你真相信?”
“胆小怕事?”王正勇摸黑点上一根烟,喃喃地道,“看走眼了----”
“说什么呢?什么看走眼了?”张玉芳见男人夹着根烟在那发神,伸手摇了摇他。
“我问你,今天翠英家的事解决得怎样?”
“还行吧。”张玉芳不知道老公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什么叫还行吧,”王正勇来了精神,调转身体面对老婆,“事情虽然一波三折,但总的来说很圆满,结局算得上皆大欢喜。”
“哦,你跟我说说。”
“首先你看,于凤是不是得偿所愿了?”
“她那是蛮不讲理!”
“说她蛮不讲理也好,撒泼打诨也罢,可人家毕竟是翠英的妯娌,关键她还搬来了陈明福。假如她就耍赖皮,你叫翠英怎么办?”
“啧啧,是挺难办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女人感叹。
“很难吧,不管翠英怎么有理,可老爷子毕竟是她公公,拉下脸来阻拦了小半天,最后什么作用也没起到,你叫老人家以后在村里怎么见人!”
“听你这么一分析,还真是那么回事。”
“讲完了于凤,我再和你说说翠英。虽然她最后没把猪卖给老支书,可你能说她不讲信用吗?”
“她怎么不讲信用了?明明是王明奎自己放弃的嘛。”说到这,张玉芳察觉男人一脸的玩味,“你笑什么笑,难道我讲得不对?”
“对,你说的对。”王正勇把手伸到床外弹了弹烟灰,“我就纳了闷了,明明挣钱的事,他王明奎为什么要自动放弃?”
“老支书发扬风格啊----”说到最后女人语气越来越低,明显底气不足,自己赶紧强调,“不光是我,大家都这么说。”
“呵呵”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你仔细回想一下,下午那么长的时间,他王明奎怎么早发扬晚不发扬,偏偏被陈锐叫进屋去后,一出来就风格了?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不会吧,你怀疑----”张玉芳吃惊地张大嘴巴,脑海里回想起傍晚时的画面来----
年轻人说他有办法,院子里的人全都不相信,吵吵嚷嚷地抢着问,“你有什么办法?”
陈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笑着看向村里最有话语权的王明奎,“办法很简单,就是不知道老支书愿不愿意配合?”
这是将军啊,看热闹的不闲事大,“王支书配合他,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王明奎一个成了精的人,这么肤浅的激将法能让他老先生上当!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拒绝时察觉儿子王海从后边一个劲地拉拽自己的衣袖,不停地示意自己点头,额头上都急出汗来了,“搞什么名堂”老支书心里嘀咕,话到嘴边临时改了口,“哦,还需要我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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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您老说的,其他地方晚辈不敢妄言。但是,在清水村这一亩三分地上谁不知道老支书的威名!”
陈明福坐在板凳上使劲揉了揉老眼,怎么看怎么感觉身前侃侃而谈的年轻人不像自己从前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孙子。
不止他,现场除了陈翠英外,谁能想得到?
明明知道陈锐是在拍马屁,王明奎偏偏还很受用,笑呵呵地指了指他,“你呀你,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他还没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变得缓和多了。
随后,陈锐把王海父子叫进屋去交涉了几分钟,外边看热闹的还没反应过来,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王明奎笑呵呵地从屋里出来,举起双手在脑门上方虚按了几下,“大家听我说,翠英今天卖猪,虽说是先到先得----”他顿了顿,等大家都看过来之后才继续,“可谁叫我是村里的干部呢,既然于凤也想要,那我就让给他们了。”
“好,好,老支书不愧是老支书,高风亮节!”陈锐第一时间带头鼓掌,很快,院子里响起了热烈的呱唧声----
在没人注意的间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心有灵犀,默契地对视一眼,很快又笑着分开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先回去吃饭吧,我家可不管晚饭。”陈锐开起了玩笑,“今天太晚了,买到猪的明天早上九点拿钱来我家,一手交钱一手赶猪,正好我今天晚上多喂点吃的,坑死你们。”
“哈哈哈----”他认真的表情自然又引起了一阵轰笑。
不光王正勇夫妇想不明白,村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搞不清楚王明奎最后为什么会主动放弃,包括陈翠英。
“儿子,老实跟妈交代,你和王明奎说了什么?”陈翠英是个急性子,外人刚走完她就盘问陈锐。
“妈,我都快饿死了,能不能吃了饭再向你坦白!”
“你说呢?”语气充满了威胁。
“我觉得吧,还是应该先讲清楚----”
“算你小子识相。”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们不是要收购螺蛳吗?”
“是啊,但那跟猪有什么关系?”
“大家买猪回去是为了挣钱吧?”陈锐没等妈妈回答,自己接着往下说,“他们买猪,先要拿出一百多块,然后辛辛苦苦养两三个月,就算猪最后长到二百斤,能挣多少,一百还是两百?”
“谁家的猪能长两百斤!”陈翠英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说了半天,那和螺蛳有什么相干?”
“我直接拿出一百块跟王海父子说,这是定金,一斤石螺三毛三,每天从你家收购二十斤,条件是把猪让出来,你猜他们怎么选?”
这还用猜吗,清水河里到处都是石螺,跟捡钱有什么区别?
听儿子点出了关键,陈翠英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啊,一分钱成本不用掏,一个月能挣一百多,老支书那么精明的人会算不明白这个帐!”
“可是,饭店要那么多的螺蛳,你为什么每天只收他家二十斤呢?”
“妈,我饿了。”
“话还没说完----”
“明天你就知道了----”
黑夜,山村,昏暗的灯光下,母子俩吵吵闹闹着开始吃饭。
第二天,陈家母子宣布了一条爆炸性的消息,随后他们离开了清水村,身后留下无数闲言碎语……
夜晚,山里下了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早上,陈锐是被窗外鸟叫声给唤醒的。年轻人惬意地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才睁开眼睛,看着身上的薄毯被身上某个物件高高地撑起,他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我嘞个去,一柱擎天!”
陈翠英早就起来了,完喂猪正要开始做早饭,突然听到儿子大叫,她急忙冲过去‘碰-碰-碰’拍门“怎么了?”
陈某人慌张地扯过毯子遮挡好后才记起房门是反插的,“妈,没事。”
“没事大清早的你鬼喊鬼叫!”
“有只老鼠----”
……
昨天本来说好九点后再来赶猪的,结果八点刚过陈正干两口子就先到了,陈锐和妈妈还在吃早饭。
“正干、小凤来了,一起坐下吃点?”
陈正干把脸歪到一边没有回嫂子话,他还在为头天的事情和侄子怄气。
昨天晚上到家后,他被老婆指着鼻子数落了好久,“我于凤算是看明白了,在你心里头我就是个外人,一到紧要关头,你心里终归还是向着你们老陈家----”
“那个说你是外人嘛?”
“不是外人!那我问你,为什么陈锐欺负我时你连个屁都不放?”
陈正干:“……”
他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难道去跟人解释,我被侄子捏得动弹不得!不要说别人不信,自己都不相信!陈正干十分不解,那小子去哪学了这么一身好本事呢?
最终,陈正干默默地把一对小儿女哄上床后,睡了大半夜的地板才被赦免了罪行----
于凤见男人侧身甩脸子,隔着衣袖狠狠地掐了他一下,灿灿笑道,“大嫂,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慢慢吃。”
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陈锐知道小叔夫妇一早过来的心思,“婶娘,你们要是吃过了就去猪圈看看吧,挑一头自己中意的。”
“哈哈”于凤这回是真笑了,“还是我侄儿子懂事----”
不久之后,大家都来了,事情很顺利,总共不到一小时,四头猪都过完秤交了钱。
买到猪的自然喜笑颜开,没买到的眼睛里写满了嫉妒羡慕,大家吵吵嚷嚷地准备散场时,陈翠英说话了,“乡亲们先别急着走,还有个事情和大伙说一声。”
“翠英,猪都卖完了,还有什么事情呀?”
“是不是连那几个小鸡子也要卖?那我们可买不起!”
“哈哈哈”
只要有热闹,哪都不缺起哄的。
“陈瘸子,你想得美!”陈翠英吵架怕过谁来着?反击过后她回头看了看儿子,见他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女人不知怎么的底气就足了,“我要去镇上做买卖了----”
“什么,翠英你说什么?”还没等她把话讲完,村民就嚷嚷开了,“你去做买卖!”
难怪所有人都很惊讶,村里从古到今,谁不是靠土地过活?他们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土地,猛不丁地一天听到有个人说要去做买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翠英,你可要想清楚了,买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呵呵,你能做得来买卖?”
“那你是准备去卖萝卜呢还是去卖白菜?”在他们的观念里,最多也就这样了。
“不是萝卜,也不是白菜----”
“不是萝卜和白菜,难道----学人家去卖衣服!?”几个见过点世面的试探着问。
“翠英呐,买衣服可不是我们种地的干得来的----”
“”
女人没想到自己才说了半句话就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好了好了,大家听我说,我是去卖螺蛳去卖螺蛳。”
“什么,卖螺蛳?”
“螺蛳清水河里多得是,谁会买它呀!”
“你们可以摸来卖给我,一块钱三斤。”
“……”
不到十分钟,清水村有史以来最荒唐、最轰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大家起初都不相信,直到几天后陈二狗试探性地背了几十斤到镇上换回了真金白银----
陈明福本不打算今天早上去大儿媳家的,老人知道昨天的事做得不地道,虽说心里一直偏袒小儿子,但当着全村人的面让大儿媳为难毕竟脸面上过不去。
老爷子正坐在屋门口卷旱烟,兄弟媳妇一脸焦急地走了过来,“陈老哥,你怎么还有闲心坐在这抽烟。”
“怎么了弟妹?”
“哎呀----”唐秀珍老人双手用力一拍,“你快去管管翠英吧,她----”
听完弟妹的话,老人烟也顾不上抽了,扭头朝屋里吼了一嗓子,“他奶奶,别洗碗了,快跟我去老屋。”说完也不等老伴回话,抬腿就走。
自然,陈家老屋又是一番鸡飞狗跳,老人终究还是没能拦住儿媳,因为陈翠英最后使出了昨晚儿子授意的杀手锏,“爸,陈锐马上就要考高中了,我主要是为了过去照顾他……你老人家难道不希望孙子考个好学校?”
儿媳和孙子走后,老人总感觉那里不对,一时又理不清头绪,他心想,“哼!我说不过你,赶明就让正干去县上找桂珍,看她回来怎么收拾你!”
村里人等着看笑话的不在少数,有的人甚至赌陈翠英过不了几天就会灰头土脸地回来。这些,反倒让陈翠英这个倔强的女人坚定了决心。
一天之后,陈翠英送鱼去了,距离大观中学一百来米的一栋三层吊脚楼里,陈云正卷着衣袖为他们的新家打扫卫生。租下这个房子,最高兴的毫无疑问是陈云,用小姑娘的原话来说就是,“终于不用每个周末赶着回村了。”
“我看,你是高兴每天都能吃到妈妈做的饭吧。”陈锐打趣妹妹。
被哥哥说中心思,陈云并没有不好意思,“哥哥,难道----你不想?”
“哈哈哈----”兄妹俩互相看了三秒就憋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
房子不小,一楼做门面,二楼三楼都可以住人。而且屋子后边还有个独立的小院子,房主在里面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环境非常不错。
九四年,镇上房租实在太便宜了,就陈锐最后租的这个房子,月付,一个月五十!
按陈翠英的意思,原本只是想要租个小门面的,能在里面支张单人床就行,说那样节省点。
陈锐没有同意,“妈你想想,现在平均每天都挣三四百块,眼看螺蛳马上就要大量供应,以后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可不能为了一个月节约二三十块把身体给累垮了,那多划不来!再说了,我们和爷爷说的理由是什么?主要是为了照顾我的学习,开店做生意只是顺带----”
下午三点多,陈翠英回到吊脚楼时兄妹俩已经把房子全部收拾整齐。
“哟,被子都铺好了,你俩动作挺快嘛。”
“妈妈,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陈云跑过来献宝。
“啊,这是我的房间?”女人惊讶地问道,“床上的被子从哪弄的?!”
“哥哥出钱,我给妈挑的,纯绵绸,不错吧?”
“啧啧,你个败家闺女,这得花多少冤枉钱!”陈翠英用手感触着布料的材质,笑着瞪了女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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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三人在新家早早地吃了晚饭。
夕阳下,陈家兄妹回头挥手,“妈妈,上了晚自习我们就回家陪你”。
女人微笑着‘驱赶’一对小儿女,“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她怎么会想到,当天晚上,儿子还真遇到了事情----
模拟考试后,学校给毕业班的学生放了两天假。一来,老师需要时间改试卷,二呢,也是为了给学生适当放松放松,接下来直到六月底中考,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都别想再轻松了。
今天是学生返校的日子,短短一段路,陈锐和妹妹看到好多拎着大包小包的同学,女孩对哥哥吐了吐舌头,满脸的幸福!
和妹妹分开后,陈锐在教室外面抽了根烟。在他看来,抽烟并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妨碍不到别人,没必要藏着躲着,搞得跟做贼似的。
他却没成想,这里毕竟是学校,即使像王春风和小钢炮那样的校园大哥,谁不是跑到厕所或者足球场去抽?
罗婉欣作为30班班长,成绩当然好!在本班同学眼里,她一直是和聪明划等号的。每次听到这样的称赞,她只是含蓄地笑笑,不做过多的解释。罗婉欣内心其实并不那么认为,自己无非是比别人多用点功,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更加多些罢了。
就像今天,大家要么还在路上,要么是在宿舍休息,自己已经抱着好几本复习资料来教室了。
进教室时,她自然看见了那道嚣张的身影,罗班长眉头皱了皱,最后还是没去制止陈锐,不过在心里,她已经非议开了,“以前只是觉得他学习不好,起码还算个老实人,没想到和王春风他们一样一样的。”女孩随即又想,“自己虽然是班长,可对后面几排差生确实不怎么了解,不过话说回来,谁有时间去关心那些混子!”很快她就坐在前面开始学习了。
看到陈锐的远不止她一个,其中也不乏有上心的----
不过上心也好无意也罢,陈锐都不在乎,抽完最后一口,他把烟头凑到身前的杨柳树上按了按,食指一弹,过滤嘴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飞入垃圾箱。
“卧槽,”张波本想来个偷袭,没想到见证了一个奇迹,情不自禁地大声喝彩。
“傻x”陈锐不削地瞟了胖子一眼,“哥要说纯属巧合,你也不信啊!”
“呵,难道不是蒙的?有本事再给爷来一个----”
“就不来,气死你!”
“心虚了吧?不敢就说不敢,还气死我----我呸。”
“哈哈,老子就是不上当。”
俩个损友相互攻击着走进了教室。
七点开始上晚自习,现在大概是六点,教室里人不多,特别是后面三排,除了胖子和陈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坐下后俩人停止了打闹,各自拿出卷子写起来。认真地样子,搞得前面大声谈论着模拟考试的陆明他们都心虚了不少,回头看了几眼后,不知不觉间压低了分贝----
“装模作样!”张霞故意扯着嗓门嘲讽。
“人家可是要考新北的!”她同桌李晓娟很配合,语气阴阳怪调。
“你们急什么,明天不就公布考试成绩了吗?”陆明总是谦谦君子的模样,用胖子的话来说----让他去演岳不群都不用化妆!
“……”
陈锐察觉同桌的呼气声越来越粗,轻轻地笑了笑,“年轻人,淡定、淡定!”
“谈定你个头。”胖子嘀咕,情绪倒是稳定了不少。
“还行吧!”陈锐洋洋得意。
他哪知道,报应很快就来了----
杨峰背着从家带来的小半袋米急匆匆地跑向28班男生宿舍,“磅”地一声踢开门,把米袋子一扔,冲着,冲着上铺喊道“黄毛,知道钢哥在哪吗?”
黄毛,大号韩亚鹏,因其崇拜古惑仔里的山鸡,把自己的头发全部染成了黄色,被几个狐朋狗友起了个黄毛的外号。
黄毛、杨峰、龙航和程钢等人一起在校内校外打过几次群架,被大家戏称为28班的八大金刚。
程钢外号小钢炮,简直是个怪胎,不但打架好勇斗狠,学习成绩也很好,而且那小子的爸爸听说还是镇里的一个小领导,自然而然,他成为了八大金刚的no1。
“你急着找钢哥干什么?也想混饭吃?晚了----”黄毛拍着肚皮调侃朋友。
“谁想混饭吃了?以为个个都像你?”杨峰拿起枕头用力朝黄毛砸过去,“猜猜看,我刚才看到谁了?”
“鬼知道你看到谁,哦----我知道了,”黄毛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猥琐地笑道,“是不是看到大嫂了?”
“滚蛋,大嫂和我们一个教室,哪天看不到?”
他们嘴里的大嫂就是大观中学的校花----赵凌云。
“不是大嫂,你急着找钢哥干什么?”
“告诉你,”杨峰一脸神秘地把脑袋伸了过去,“……”
“是吗?在哪里看到的?”
“就在30班教室外。”
“走,我带你去找钢哥,他们打台球去了。”
大观镇就那么大点,台球室也只有一个,十多分钟后大名鼎鼎的八大金刚气势汹汹地朝学校来了,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小钢炮。
一行人中,程钢的确很抢眼,因为家里生活条件好,他长得高大威猛,基本比同龄人高了半个脑袋,头发三七分开,看起来有点像四大天王中的黎民。
别看程钢威风凛凛地走在最前面,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的样子,还真不是他的意思,套用时下香江影片里一句时髦的对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事情还得从一年多前说起----
程钢学习从小就很好,向来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直到偶然一次打篮球和对方起了点小摩擦,当时脑袋一热双方动起手来,程钢凭着身高体壮以一敌二----结果一战成名!
学习成绩好,人又长得帅,打架还牛叉,28班小钢炮风头一时无两!
人嘛,总是有点虚荣心的,更何况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且自认为足够优秀。
哪个少年不多情?
在身边狐朋狗友的怂恿下,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程钢高调地对全校最漂亮的冰雪校花表白了----
事实证明,少年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赵凌云表情不变,抬手就是“啪啪”两耳光,嘴里蹦出一个冷冰冰的字“滚”,得出来,她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想到往事,程钢伸手摸了摸脸颊。
换做其他人,或许还会以为赵凌云是假装清高、纯洁。程钢却很清楚,她根本不需要装,人家本来就是一只白天鹅!
大多数同学们只知道她学习成绩好,长得漂亮!
自己和她住在一个大院里,清楚她爸爸就是镇里的----
当时,少年只是面子过不去才硬撑着说了句,“我程钢追不上,谁也别想追。”
年轻人内心苦笑,“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
“嗨----”
一行人中,程钢最高,他左手边的光膀子最矮。
“哼!敢跟钢哥抢女朋友!”光膀子说着朝前方挥出一记左勾拳,样子很亢奋。
光膀子就是龙航,穿上鞋子刚刚超过三等残疾线一米六,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程钢的脚步。可他绝不属于弱小范畴,这家伙除了个头不高,脸大脖子粗,比起胖子来都毫不逊色,土灰色的t恤胡乱地搭在厚厚的肩膀上,随着一拳打出,胸膛和胳膊上的腱子肉不停地颤抖。
没去练举重,真是浪费了身材!
“三郎,等下打人的时候你可要悠着点,别像那次似的----”黄毛旧事重提。
龙航外号拼命三郎,每次干架他都冲在最前面,有一次,他“呼呼”两拳下去,愣是打断了对方一根肋骨----
“哈哈哈----”想起曾经的辉煌战绩,一帮年轻人大笑起来,还真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没事,那小子看起来挺高大的,应该比较经打!”杨峰眼前闪过那道抽烟的身影。
“管他高大不高大,敢惹我们,就要有被修理的觉悟!”
“不错”
“……”
听着同伴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接下来怎么收拾那个人,程钢其实很迷茫,心想“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自己呢还是为了我?”
难怪他会产生这种想法,整件事情说起来,少年都是被动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个地步,可笑的是,直到现在,自己都还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情敌’究竟长什么样!
真够讽刺的。
程钢想着心事,脚下速度一点也没放慢,眼看就要穿过操场----
当初,自己就是在这被她狠狠打脸的,少年记得,为了掩饰内心的窘迫,从那以后自己表面变得更加叛逆和放纵,打架、抽烟,打台球……
也是从那时开始,程钢和身边这帮朋友走得越来越近,不可否认,他们当时确确实实给失落中的少年带来了不少安慰。
只有程钢知道,自己不过是戴上了厚厚的面具罢了,人前吊儿郎当,哪天到家后不是学到半夜?
原以为初中生活就要在伪装中过去,哪知天有不测风云----
先是传出有个其他班的男生在追赵凌云,老实讲,听到这个‘笑话’时,程钢压根没当回事。首先,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其次,程钢不傻,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聪明。自己当年不过是年少冲动,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心里早就放下,再说了,不放下又能怎么样?
他是放下了,可身边的兄弟却不这么想。他们有意无意放出话,说要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名叫陈锐的。在程钢看来,不过是一群混日子的学生没事找事而已,自己拖个三天五天,事情自然也就过去了。
哪知王春风那个二百五,居然叫他女朋友带话过来,“陈锐是我兄弟,你们小心点!”
这算什么?讲义气?明摆着火上浇油嘛?
程钢在心里把王春风家全部女性都‘问候’了一遍,王老大,你特么就是这样讲义气的?
到这,已经不是程钢一个人的事了。如果凭他王春风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自己兄弟就吓住了,程钢还真不答应。
“他姓王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西?”
“浩南哥?!”
“这几天模拟考试,考完最后一科就办事。”
“哈哈,到时看看王春风把脸往哪放!”
他们本就是在学校混日子的,没事都会想着法子找乐子,心里指不定还巴不得有人挑事!之所以还没离开校园,无非是等着拿毕业证罢了。那张纸对他们来讲确实很重要。
别的不说,华夏征兵,最少也要初中文凭!
一帮人准备了半天,包括由谁去放哨,谁堵前面,谁从后面包抄……他们甚至做好王春风等人在场的应对方案----无非就是一场混战嘛,谁怕谁啊!
千算万算,最后还是算漏了!怎么想得到,那人是个孬种,居然提前逃了,害他们像个傻x一样苦苦等了一个多小时,结果连根毛都没看到。
不过,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对方害怕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一听到杨峰和黄毛带来的消息,大家扔下球杆就往学校赶得原因,这次,看你往哪逃!
六点三十五,程钢等人穿过了操场。
看着28班那帮人径直朝本班教室走去,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黄立杰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永强,你马上去28班教室找大嫂,看看风哥在不在那,小钢炮他们过来找陈锐麻烦了,”说着他就跑了出去,“我去宿舍找人!”
到了30班教室,程钢带着拼命三郎直接走到讲台上,剩下的默契地兵分两路,把前后两道门堵死。
这时候教室已经坐了不少人,当然,后面还是只有那两个牲口。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好多人给搞蒙了,抬头茫然地看了过去,眼神里写满了问号,“这帮混混来我们班干什么?不知道谁又要遭殃了?”
程钢没让他们久等,略微扫了下面一眼就说明了来意,“谁是陈锐?”
小钢炮在大观中学可是名人,很多人都是认识的,听他指名道姓找陈锐,再联系最近听到的传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报以同情的,大家调转头看去----
陈锐和胖子今天做的是一套燕京海定版的物理试卷,去林市那么多趟,除了卖鱼卖螺蛳,他也去了两回新华书店,什么海定的,黄冈的,卖回来一大摞试卷。
“是来找你麻烦的,”胖子关键时候很沉得住气,悄声说出这句话时神态和动作没有丁点变化,圆珠笔甚至还在沙沙解题,“等会我装着打岔,趁他们不注意你就跑。”
“那你呢?”
“傻x,他们找的是你。”
陈锐笑了笑,“也行,到时我来给你收尸。”
“……”
30班的人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俩装傻充楞了,本来挺严肃一件事,搞得有些人都想笑了。
“谁是陈锐?”见没人回答,程钢又问了一遍。
知道蒙不过去,胖子正要有所行动的时候,陈锐说话了,“我旁边的胖子。”
“扑哧----”终于有人没能忍住。
“卧槽!”胖子破口骂道。
不久之后,冲突爆发了----
青春年少,谁敢拍着胸口说自己没干过几件出格的事?假如真是那样,人生也未必算得上完美吧?
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
一、二十年过后,很多亲历者都已记不清事件的具体情况,不过有些细节却像雕刻似的,永远印在了脑海里----
为了养家糊口,龙航做了一名物流司机,他在很多城市的液晶屏幕和互联网上看到过当年那个胖子,只不过在姓名前面,牵出了一串长长的头衔:著名实业家、企业家、经济学家……张波先生!
点上一根烟,龙航轻轻地笑了笑,“兄弟,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感觉你还是一如既往地----风骚!”
那天----
随着钢哥再次发问,“谁是陈锐?”
大家扭头看向后边那两人。
“我旁边胖子----”
“你!”
“哈哈哈----”
“别被他骗了!”杨峰大声喊,“死胖子不是!”
“……”
前一刻还安安静静的教室一下子哄闹起来。
“我想说,旁边胖子的同桌就是陈锐。”陈锐说了一句非常绕舌的话,戏谑地看着张波问,“胖子,你同桌是陈锐吧?”
“是啊!”胖子笑着站起来,猥琐地朝快速围过来的众人打躬作揖,“各位同学找陈锐有事吧?我让他去帮你们喊人。”说着转身拍了陈锐一巴掌,“还不快去宿舍把陈锐叫过来!”
样子那叫一个逼真!好莱坞真是欠他一个小金人!
“还是你去叫吧,我还有几道题没做完呢。”
“不如我们一起去叫。”
“好啊。”
教室里的人都看呆了,心里感叹,“人才啊,他俩不去演电视绝对是全国人民的损失!”
杨峰伸手指着某人脑门,“他就是陈锐。”
“哈哈,演得不错嘛,继续演。”程钢笑得很暧昧。
说实话,看到陈锐坐在倒数第二排,不光程钢,黄毛他们心里也很纳闷,“坐得那么靠后,学习成绩可想而知,和我们有什么区别?赵凌云怎么会喜欢他呢?!”
“君子动口不动手!都是文明人,大家有事说事。”胖子眼见蒙不过去,马上转换策略。
“哈哈,”陈锐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胖子,你不准备用降龙十八掌?”
张波正想用嘴反击,猛地感觉身体一晃,耳边响起一阵桌子板凳与地面摩擦的“咯吱”声,接着眼睛一花---
等他站稳一看,“我去,什么情况?”揉揉眼睛,不是幻觉!
“你怎么跑到我前面去了!?”
不但胖子疑惑,好多人也奇怪,教室里课桌板凳塞得满满当当,平时进出都得专门让道,眨眼的功夫,前一刻还被挡在身后的人居然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前面,乾坤大挪移?
陈锐没有回答胖子,语气平静地问程钢他们,
“你们是不是傻啊?”
“你说谁傻?”
“说你们啊,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是干什么?你们打到我,说轻点是违反校纪校规,说重点就是违法。”
陈锐一副王八之气,“知道我打到你们算什么不?”
胖子举手,“我知道,算正当防卫!”
“闭嘴,谁让你抢答的!”
“你又没说清楚----”胖子嘀咕,满脸委屈。
“咳咳,”程钢没想到那小子这么能扯,几句话还真把兄弟们虎得一愣一愣的,“兄弟,有本事去足球场聊聊。”
“早说呀,走吧----”
“卧槽,”看着陈锐真跟他们出了教室,胖子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教室里很安静,是啊,看着其他班的人来教室欺负自己同学,前面坐着那么多男生,居然话都不敢说一句----
“你们怎么不去帮帮忙?”
“我们是来读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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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很明显,陈锐和张波不过是在混日子罢了。
罗婉欣朝陆明看去,见到了一对躲闪的眼神,叹息一声站起来,作为班长,她准备去找班主任报告下情况。
此时,时间是六点四十二。
三分钟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了过来----
赵凌云永远那么准时!六点半走出家门,十分钟左右来到教室,放下书包正要坐下时身后传来一句话:
“程钢他们到30班找陈锐去了。”
事情也是赶巧,王永强跑到艾菲她们班找王春风,刚把事情说完赵凌云就到了。艾菲心想,“以前光听疯子说他俩怎么怎么样,我今天倒要看看----”
听完艾菲说得话,赵凌云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出去,听着小皮鞋“可、可、可”地急促离去,后面的艾菲眼冒金星,“原来是真的!”
“陈锐去哪了?”女孩来到30班门口,冷冰冰地问。
几分钟后,赵凌云来到足球场,结果看到----
五分钟前,陈锐十分配合地跟着黄毛他们出了教室。他心里想法很简单,我不惹事,也绝不怕事!
事情莫名其妙,可既然已经找上门来,那就解决掉吧,拖着总不是个办法。
只是他没想到,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最后还是出了点意外,变故首先是从胖子开始的----
“小锐子,等等我。”张波追了上来,他心里其实很害怕,胖乎乎的笑脸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
“哟,看不出来呀,死胖子很讲义气嘛!”黄毛调侃道。
“哈哈,兄弟说的什么话?以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胖哥不敢说……”到了这会,胖子还在努力套近乎。
有个这样的朋友,陈锐心里挺感动的,勾肩搭背笑着打趣,“胖哥,你不害怕啊?”
“嘘----”胖子赶紧使了个眼神,“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他伸手抹了一把冷汗,凑近兄弟的耳朵,“我可告诉你,怕死不管用,现在只能硬撑!”
“哦,你很有经验嘛。”
“那是----”
到了足球场,已经是六点五十多,晚自习马上要开始,球场上正好没人……
两分钟过后,胖子就不再害怕了,因为现场除了他跟陈锐,剩下的已经全部趴下。
陈锐倒没像‘招待’王海他们那样‘招待’小钢炮他们,毕竟大家还是学生,他们也还没机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张波本来还想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突然一花,接着耳边不断响起“哎哟,哎哟”声----
一切发生得太快,程钢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被被摔趴下几次了,三次还是四次?反正只要爬起来,下一刻屁股百分百就会和大地再来一次亲密接触。
“啪!”地一声,真特么疼啊!
很快,没有人再试图起来了,屁股遭罪不说,完全就是徒劳!
张波一脸诧异地看着陈锐,“你----”
陈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怕吗?”
“怕?”胖子变脸就像变戏法,胸膛拍得砰砰响,“胖爷什么时候怕过!”
什么叫小人得志?
胖子绝对就是!
他正想发表几句胜利感言,刚张口就呆住了,眼光直直地看向来处----
女孩一路小跑,因为速度有点快,披肩的秀发随着她的脚步轻轻飞扬,在晚霞的映照下仙气十足。
“你没事吧?”
赵凌云的神态和语气依然是标志性地冰冷,但,现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她内心的关切。
“没事。”
“那我们回去上课吧。”
“走吧!”
女孩从出现到离开,除了和陈锐说话外,没跟其他人说过一句话,也没问地上为什么躺着那么多的人。
看着他俩就那样云淡风轻地转身走了,胖子心里一万头草泥马跑过,吼着追了上去“姓陈的,你特么重色轻友,胖爷和你绝交!”
30班教室,几分钟的压抑过后,大家很快为自己的怯弱行径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我们是来学校读书学习的,所以才不去参合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给自己开脱后,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俩会不会----”
“胖子不一定,陈锐肯定跑不掉!”
“你们等着看吧,胖子也不会好到哪去!”
“说的是,小钢炮他们才不会和你讲什么道理。”
“活该,叫他充英雄!”
“英雄?搞不好已经变成狗熊了----”
“别去医院就算不错了。”
“你瞎说什么,人家还要考新北高中的!”
“呵,你还真信啊?”
“哈哈哈”
“……”
晚自习铃声响起时,陈锐和张波前后脚走进了教室,把那些正在热烈谈论他俩的人咽得满脸通红。
好多人不解地偷偷回头打量,心想,“这才几分钟,他俩怎么就回来了?难道小钢炮他们良心发现?显然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赵凌云过去救了他们。这么说来,赵凌云和陈锐岂不是----”
陆明嫉妒地向后看了一眼,“哼,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他们哪知道,赵凌云回到28班教室后同样心事重重。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身上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女孩想不明白陈锐那天是怎么抱着自己跑去医院的,同样搞不清楚今天球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一听到消息自己就赶过去,不会间隔太长时间!可是,等自己赶到球场时,他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结局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去找麻烦的全都躺在地上,他和那个胖子却完好无损的站着。
赵凌云冰雪聪明,陈锐不说,她就不会问,更不会提自己赶去帮忙的事。
想到那个死胖子追上来喊自己“嫂子”,女孩脸蛋更加红了----
女孩没有像往常那样按部就班地学习,一双白玉般的皓腕撑在课桌上托着精致的下巴,任由思绪遨游。
“因为一次羞人的意外,他粗暴地闯进了自己的心田。”想到俩人初次相逢的画面,赵凌云俏脸发热,“坏人,也不问自己愿不愿意,抱着人家跑了那么远。”
“自己愿意吗?”女孩在心底笑了笑。
“之后,俩人成了朋友。仔细想想,自己和他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想到这,赵凌云低声呓语,“你知道吗,每次想起你时,我心里----好甜蜜。”
黄立杰没在宿舍找到王春风,否则他们肯定也会跑去凑热闹,那样的话陈锐将哭笑不得。十多分钟后艾菲他们在录像厅找到了王老大,听到消息后,王春风录像也不看了,大手一挥“走,我们去帮忙。”
一帮人风风火火地往学校跑。
赵凌云或许还没意识到自己懵懵懂懂地喜欢上了一个人,艾菲却已经非常肯定,“疯子,那个叫陈锐的真和你们一样?”
“不一样,他可比我学习好。”王春风说话一向幽默。
“我就说嘛,要不然赵凌云怎么会喜欢他。”
“哈哈,”见女朋友上当,王春风得意地笑道,“你想,我们坐最后一排,他坐倒数第二排,能一样吗?”
“倒数第二排,那还不是半斤八两----”艾菲白了他一眼。
&nbbsp;“哈哈哈……”
黄立杰等人都笑了起来,一行人很快穿过了球场。
一分钟后,王春风他们一窝蜂地冲进了教室,刚想开口问陈锐的去处,话到嘴边变成了惊叫,“你怎么在教室?”
“疯子,你鬼叫什么?想吓死我啊!”
“别废话,快跟我们说说,小钢炮把你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陈锐双手交叉护胸,装作害怕的样子,“我可没有那种喜好。”
“……”
“什么,他就叫你们出去聊了会?”
“对啊,一起到足球场散了会步,聊了聊理想。”
“然后呢?”
“然后我和胖子就回来上课了,”陈锐用胳膊肘顶了下同桌,“胖子,是不是?”
张波憋着没笑,和陈锐交换了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是啊风哥,小钢炮理想可大了!他励志要做一个----”
“滚蛋”王春风给了胖子后脑勺一巴掌,满心不甘,“浪得虚名!小钢炮也太好说话了吧?害老子急急忙忙跑回来----”他心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录像厅看发哥的‘监狱风云’呢。
此时,程钢他们正坐在足球场边默默地抽烟,天色已经很暗,眼看就要完全黑下,远远看去,烟头忽明忽暗。
那人已经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可他带给众人的阴影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完全消除。
以前不懂得敬畏,以为所谓的“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不过是武侠里的桥段,今天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九对一,短短几分钟,连人家毛都没摸到一根,所有人都趴在地上起不来!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十多分钟后,大家能慢慢爬起来时,才发现事情远不止想象那么简单,简直匪夷所思----
九个人,全都是屁股摔伤,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地方疼痛!
大家不傻,稍微动脑子想想就明白了,人家那是手下留情,否则----
罗婉欣先是去了白老师宿舍,看到没人后又去了数学教研组,结果还是没有找到班主任。她不知道,所有毕业班的老师正在学校会议室开会。
“……各位老师,各位同仁,”韩宏永校长扬了扬手里的成绩单,“本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已经统计出来了,”他顿了顿,缕了下头上稀疏的银发,接着语重心长地说,“总的来说,不理想啊----”
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散会时晚自习都已经下课了。
“白老师,不错啊!”
走出会议室后,好几个老师笑着‘恭喜’白勇。
“老刘,你们就不要笑话我了。没听韩校长说吗,30班这次又是垫底----”
“韩校长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刘昌健捏了捏喉咙,学着老校长的神态说道,“30班这次就有进步嘛,虽然平均成绩还是垫底,但是,年级前十名他们占了三个!”
三年了,30班第一次被校领导在会上点名表扬,尽管这个表扬前面还加了个引号。
白勇嘴里虽然一直谦虚着,内心实际是兴奋的。谁都知道,对他们这种乡下中学来说,平均成绩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最后还得看谁考上的高中人数多,尤其是重点高中的人数。
大观中学每年能考多少个新北高中?
从来没有超过二十个!
第二天下午,教室里所有人看陈锐时,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多了几分不解,但更多的是----敬畏!
清晨,陈锐五点半准时起床,他刚洗漱完就看到妈妈下来了。
“妈,今天不用送鱼,你怎么不多睡会?”
“妈习惯了。你呢?晚上看书看得那么晚,这么早起床干什么?”陈翠英说着走过来,用毛巾把儿子胳膊上的水渍擦干。
女人在清水村时,基本上每天六点左右就起床了。家里事情太多,除了田间地头,喂猪做饭、挑柴担水……哪样不需要她自己去做!
陈锐傻笑着任由妈妈擦拭,眼眶有点湿润,“妈妈,儿子不是和你说要考新北高中吗,不努力怎么行?”
“你呀,”陈翠英抬头用食指戳向儿子脑门,“自己注意身体----”
晨跑时,陈锐照例去了一趟打渔村,喝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新鲜鲫鱼汤,临走时总要嘱咐,“张叔,夏天雨水多,告诉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陈云正在漱口,扭头看到哥哥从外面回来惊奇地问,“哥哥,这么早你去哪了?”
“好好刷牙”陈锐笑着用手纠正了妹妹的脑袋,“牙膏喷到我脸上啦。”
“嘻嘻”
兄妹俩吃完早饭后就一起出门了----
赵凌云没想到这么快又看到了他,正想加快脚步追上去,突然心里堵得难受,“他身边的女孩是谁?”凭直觉,她能感觉到他们很亲密!
和妹妹分开后陈锐走进教室,拿出语文课本开始朗读古文,“定风波,苏轼,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这一天就是这样开始的,随着时间推移,异样的氛围渐渐显现,最后----
模拟考试历时三天,接着放了两天假,今天已是星期三。
考试后,大家对自己的成绩还是非常期待的。
尹智英踩着上课铃走进了30班教室,大观中学四个毕业班,尹老师负责其中两个班的语文教学工作。和大家预测的一样,她手里抱着一大摞试卷。
“同学们安静,”尹老师把卷子放在讲台上,等底下声音小点后继续说道,“考试成绩出来了,下面开始发卷子,请听到名字的同学到讲台上来领试卷。”
大观中学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每次考试老师都会按名次发卷子,由低到高,第一名最后上讲台。
“黄立杰,38分”老师首先念出了最后一名。
“哈哈哈----”
大家笑,倒不是因为他荣登了副班长宝座,不是他就是王春风,预料之内的事!大家只是觉得他的考分太那什么----
王春风看到好朋友不好意思的勾着头小跑上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黄牛,不错嘛!啧啧,3----8,厉害!”
接下来发生的事教育我们,千万不要得意忘形!
“王春风”
“到!”
“38分”
“哈哈哈----”
小插曲过后,情况基本还是比较正常的,这次模拟考题总体偏难,具体到语文这科相对来说表现并不是太明显。
很快,一大半人领到了试卷,胖子脸都憋红了,陈锐用肩膀蹭了他一下,“紧张了?”
“哈哈,谁说的?”胖子明显抖了一下,不过嘴巴挺硬。
“不到三十人了,我们已经进步----”话还没说完,老师念出了名字。
“陈sp;“陈锐,85分”
语文和数学总分都是120,换算成百分制,也就刚好70分。所以听到老师念出这个分数时,陆明和张霞他们内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进步大又怎么样,语文低于100分,还想考新北,除非----”
他们正在暗暗得意,讲台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尹老师没有马上把卷子发给陈锐,而是微笑着和他说起了什么,张霞虽然坐得离讲台不远,可因为下面比较吵,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个词,“……偏科……严重……有问题……”
陈锐的话倒是听清楚了,因为他就说了四个字,“谢谢老师。”
“”
很快,卷子快要发完了。
“张霞,100分”尹智英继续念名字,随着手里试卷越来越少,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亲切。很好理解,剩下这十来个人都是尖子了,他们可都是中考成绩的保障!
黑马还是出现了,谁能想到----
“张波,”
还没等老师念完,胖子蹭地一下站起来,“到”他人本就胖,一激动,动作弧度难免就大了点,身后王春风的课桌“咯吱”一声被挤得东倒西歪。
“101分”
“哈哈哈,”紧张一过,胖子马上恢复了本性,趾高气扬地迈着八字步走了上去----
这次没有人嘲笑他,全班八十多人,超过100分的不到十人!
如果说语文课胖子算黑马的话,接下来的物理课就让全班看不懂了。
胖子继续神勇,他考了84分,大概十五、六名的样子。
“陆明,93分”张紫利老师笑哈哈地念到,他手上还剩两份卷子。
到了这时,老师每叫一个名字下面都会大声喝彩、鼓掌,同学们以此来表示对这些人的羡慕和敬佩。
被念到姓名的人虽然表情各不相同,他们内心实际都是高兴的、自豪的。只不过有人比较矜持罢了。
陆明戴着眼镜,面无表情地走了上去,内心很复杂。这个成绩还算不错,但他一直关注着某个人,越到后面越紧张,心里不停地说,“怎么可能呢?”
他觉得不可能,胖子却觉得理所当然,“小锐子,下一个到你了吧。”
王春风本来趴在胖子后边看成人的,听到胖子这么说才猛然发现,“是哦,那小子好像还没念到名字”
“罗婉欣,96分”张老师笑眯眯地看着走上来的女学生,递给她卷子的同时鼓励道,“不错,今后继续努力!”
大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没有老师不喜欢她,上节课语文她也是第一名。
大家以为试卷发完了,正准备开始听老师讲解----
“陈锐,”张紫利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说实在的,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谁是陈锐,昨天开会拿到成绩单时,几个老师表情和自己差不多。老白跟大家描述了半天也讲不明白,最后干脆来了句,“你们啊,枉为人师!”
不单张紫利,好多同学也没反应过来,短暂的寂静被胖子一声响亮的喝彩打破,“小锐子,牛x!”
王春风他们跟着起哄,“锐哥,牛!”
“……”
如果说物理一科,张霞他们私下还认为“他不过是运气好。”那接下来的英语和化学,彻底让他们失去了怀疑的勇气。陈锐英语满分,化学稍微差点,考了97分,和罗婉欣一起并列班里第一。
就是说,上午四科,他考了三个第一!
“下课”
“起立”
“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
化学老师前脚刚走,胖子就等不及了,一巴掌拍在同桌肩膀上,“走,吃饭去。”
“你自己去吃吧。”
“怎么,害怕人家笑话我们?”胖子故意说得很大声,他现在底气十足。
的确,一个上午下来,大家看他们的眼光变得怪怪的。尤其是那些嘲笑过他俩的人,眼神里透着慌张、躲闪----
胖子表现虽然没有陈锐那么惊艳,但也非常不错,语文破百,其余三科都超过了80分,假如剩下两科也是这样的话,即便进不了前十名也绝不会差太远。
“滚蛋”陈锐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我妈来镇上开门面,以后哥就不陪你去食堂吃饭了。”
“你抛弃我!”胖子一脸哀怨。
“被你打败了,”陈锐举起手投降,“走吧,跟我一起回家吃。”
“那多不好意思!”胖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今天中午陈家很热闹,来吃饭的不止张波一个客人。
“锐哥回来了!”看到陈锐进门,陈二狗讪讪地打招呼,手掌局促地搓着。
“他看到你怎么那么紧张?”胖子凑近陈锐,“是不是----”他可是亲眼见过某人的‘残暴’的。
没理胖子,陈锐笑呵呵地走过去拍了陈二狗一下,“二狗哥,你比我大,叫我阿锐就行。”
陈二狗没有正式名字,二狗是小名,农村很多地方都喜欢给孩子取一个卑贱的小名,认为那样孩子好养。二狗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母亲改嫁后他就一直跟着奶奶,几年前奶奶走后,他就东家一餐西家一顿的----
“那怎么行!”陈二狗连忙摇手,从来没人叫过他一声“哥”。
陈锐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二狗哥,我们是一个村的,你也比我大,有什么不行的?”
陈二狗能感觉到陈锐的真诚,鼻子有些酸,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闻讯出来的陈翠英帮他解了围,“二狗,听娘娘的,以后就叫他阿锐。”
“嗯,”陈二狗抬起破烂的衣袖用力地抹了一把眼睛。
“陈锐,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叫你二狗哥和----”
“哈哈,娘娘,叫我胖子就行,陈锐的同学。”张波是个自来熟,还不等陈锐介绍,自己就报上了大名。
女人瞪了儿子一眼,“叫你二狗哥和胖子同学过来吃饭。”
原来,陈翠英那天说要收购螺蛳,村里人大多数是不相信的,“那东西河里到处都是,谁会买它呀!”
“二狗哥,你怎么就信了?”陈云好奇地问。
“哈哈,我其实也不太信,”陈二狗刨了一大口饭,有点不好意思,“你们知道,我一天也没什么事,心想管他了,试试看吧,反正又不要本钱----”
“二狗,别光吃饭,自己夹菜吃。”陈翠英站起来给他铲一大瓢菜,接着又给胖子铲。胖子一点不客气,“娘娘,辣椒炒肉真好吃。”
“好吃以后就多来吃。”
“知道了娘娘。”
见陈锐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笑,胖子非常不屑地撇了撇嘴,“看什么看,不服啊!”在胖子的人生字典里,根本没有不好意思一说。
“服!胖哥是谁?我怎么敢不服!”陈锐拿着碗和筷子做了个抱拳的样子。
“算你识相!”
大家被他俩逗得哈哈大笑。
笑过之p;笑过之后,陈锐问二狗,“二狗哥,现在信了?”
“锐哥----”见大家瞪着自己,陈二狗挠挠后脑勺,讪讪道,“哈哈,习惯了,那个,阿锐,娘娘都把钱给我了。”
吃完饭,陈锐要和胖子回教室去做题,出门时看到陈二狗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二狗哥,你还有事?”
“阿锐,三斤一块钱太贵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自己好陈二狗心里明白,他已经在替陈家人考虑了,“两毛钱一斤大家都要抢着送过来。”
最后,陈锐还是拒绝了二狗的好意,只是告诉他回去后和乡亲们讲清楚,谁都可以送,但每家一天最多不能超过十斤……
“二狗哥,我妈一个人很多事也忙不过来,以后螺蛳的事情你帮忙多费点心----”
不久之后,陈锐和胖子回到了教室,坐在后边开始了题海战术----
另一边,陈二狗拧着塑料袋奔行在山路上,袋子里是娘娘给他买的一套衣服。
人很奇怪,一旦有了奔头,精气神立刻焕然一新!
二狗现在就是这样,他希望陈锐家生意永远兴隆,那样自己就可以天天有钱挣了,一年下来能积攒好几百块,几年后把奶奶留下的房子修修,保不准就能讨个老婆。
当天下午,清水村所有人都知道了陈二狗螺蛳变钱的事,不得不说,他在散布消息方面极具天赋。
“你知道吗,翠英真要收螺蛳!”
“是吗?”
“你还不信,二狗子都拿到钱了----”
“……”
村里很快热闹起来,一路上都是拿着鱼篓、端着脸盆去河里摸螺蛳的人。
废话,捡钱的事谁不积极?
也有暗地里说风凉话的,“你别看她现在闹得欢,那还不是拿着孩子他爸寄回来的钱折腾,等过两天折腾完了,看她怎么收场!”
“知道为什么限制一天十斤不?”
“为什么?”
“资金不够呗。”
“噢,说得有道理。”
“每家十斤也不得了,一天下来也要百来块钱啊!啧啧,翠英脑壳烧坏了吧?”
“管她烧没烧坏,给我钱就行。”
“那还等什么,摸螺蛳去吧----”
陈明福老人听到这个消息时,气得直跳脚,“这不是拿钱打水漂吗?”
他实在想不通,翠英脾气虽然大点,但不是个空脑壳呀,更谈不上好吃懒做,她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正干,你拿个水桶干什么去?”
陈正干正要和媳妇去河里摸螺蛳,出门就撞上了黑着脸的老父亲。
“爸,你来得正好,”于凤手里拿着一个脸盆,“我和正干要去摸螺蛳,晚点才回来,等下叶珠和小杰放学回来你领去屋里吃点东西。”
“别人瞎闹,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老人一肚子的气,夺过儿子手中的水桶,“咣当”一声扔在地上,“那是你们大嫂!”
老人一般不发火,发起火来子女还是有点害怕的。
“又不是我们叫她做的,再说了,她把钱撒给人家还不如----”于凤辩解。
“正干你听好了,明天就去县上,把桂珍给我叫回来----”
去姐姐家,是于凤非常乐意的事!
更何况这次是老头子叫着去的。
当天晚上,两口子在被窝里兴奋了好久----
明天,打秋风去喽!
中午放学,镇小门口非常热闹,学生像潮水一样喷涌而出。
陈桂珍锁好‘政教主任’办公室,转身下楼,路上遇到两个同事上来。
“陈主任好!”
“小张小李怎么还不回家呀?”
“主任,还有几个学生的作业没改完。”
“你们啊---”陈主任眼睛一瞪,假装生气,“人是铁饭是钢,快点回去吃饭,吃完饭早点回来改就行了。”
“谢谢主任关心。”
“你们要清楚,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十来分钟后,陈桂珍走进了学校家属区。
陈正干看到二姐赶紧站起来,用力地拍打身上的灰尘。
“正干来了,等很久了吧?怎么不去学校叫我呢?”陈桂珍说着话打开了大门。
“姐,我也是刚刚到----”
“快进屋,你看你,来就来吧,每次都背这么大袋米!真是的,难到县城还买不到米吗?”
陈家三兄妹年龄间隔有点大,正通比桂珍大十岁,桂珍又比正干大八岁。大哥十多岁就出去当兵了,相对来说弟弟妹妹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自然感情也要亲近得多,陈桂珍一直很疼这个弟弟。
“哈哈,姐,自家种的新米----”
“你先看看电视,”陈桂珍给弟弟打开电视,“我去做饭了,你姐夫和两个外甥很快就要回来吃饭了。”
话音还没落,黄本良夹着黑皮包推门进来。
“姐夫。”陈正干刚坐下又站了起来。
“正干来了,快坐快坐。”黄局长把皮包递给老婆,笑呵呵地伸手示意小舅子坐下。
没过多久,四菜一汤出了锅,饭桌上,陈正干说明了来意----
“小舅你说什么?大舅妈到镇上做生意去了?”黄远征兴奋地问。
“吃你的饭,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陈桂珍呵斥儿子。
黄远征今年十五,比姐姐黄梦瑶小两岁。
“活该”黄梦瑶白了弟弟一眼,“你就知道做生意好玩,也不动脑筋想想,按小舅说的,保守估计大舅妈一天都要花一百多块收螺蛳。”
黄梦瑶很聪明,她和表弟陈锐同级,是新北镇中一名初三学生,今年很有希望考上新北高中。
“啊----一天要一百多!那不是相当于妈妈半个月的工资?”
“你才知道呀!”
听着儿女的对话,陈桂珍脸色越来越黑,她实在不敢相信小弟说的话。
黄本良不愧是当副局长的人,看到气氛不对,笑着伸手招呼小舅子,“正干,来,吃菜吃菜。”随后转身安慰妻子,“桂珍你也别着急,正干不是说大嫂还没开始收嘛。”
黄局长不知道,正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陈锐已经开始收了。
大观中学,胖子小眼睛一转,“小锐子,你不饿吗?”
“饿了。”
“饿了还不快点回家吃饭”胖子一把拽上他,“走,跟我回去吃饭。”
“胖哥,你等等,到底是去你家还是我家?”
“瞧你说的,你家我家不都一样嘛。”
“不一样,我家今天中午没饭吃----”
见胖子一脸疑惑地审视自己,陈锐哭笑不得,“不骗你,我妈今天不在家。”
“早说嘛,”胖子厌恶地推开他,翻脸比翻书还快,“那还等什么,去食堂打饭吧。”
俩人拿着饭盒还没走出教室,陈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阿哥----”
“怎么了小云?”
“阿哥,村里哥,村里来了好多人!”
时间回到上午,清水村----
“二狗子,你骗人的吧,翠英今天不在家?不在家她怎么开门做生意?”
“广坤叔,娘娘昨天真是这么和我说的。”
“你小子是不是叫我们别去,转过身自己跑去啊!”
“……”
不久之后,有人看到陈正干背着一个麻袋朝镇上去了。
“二狗子肯定是在骗我们,走。”
陈二狗没办法,最后耸拉着脸带着几个老乡来到了吊脚楼。
“现在你们信了吧?”指着关闭的大门,陈二狗没好气地问。
到是没人怀疑他故意带错地,真要那样的话,他以后还想不想在清水村呆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作难了。
挑回去?
东西倒是不重,总共也就三四百斤,对几个大山里的汉子来说,算不上什么问题。
可是,丢人呐!
自己几个是当时闹得最厉害的,鼓捣大家把螺蛳交了出来,每家每户的数字还在本本上挂着,哦豁,挑出来逛了一圈又挑回去,脸往哪搁?
“二狗啊,你翠英娘娘跟你说过她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广坤叔,娘娘没说。”
“那可怎么办啊?”陈正规望向王正勇,“正勇,村里数你点子多,你给想个办法。”
“要我说,趁早集还没结束,干脆挑到集市上去看看。”
“零卖呀,那能卖多少?”
“卖多少,有不有人买都是问题!”
“那你们说个办法出来?”王正勇有点恼怒。
“我看正勇说的不错,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大家挑过去看看吧,左右也没几步路。”王广坤出来打圆场。
结果可想而知,一个小时过去后,集市都散了,一个螺蛳都没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