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东窗事发
慕贞还在想着,以后何老三和她的日子要怎么过呢,却不想,眼前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她措手不及。
“贞娘,贞娘,老三,你们在哪儿啊?”
慕贞和何老三一人背着猪草,一人背着蒿子正在歇息,就听见了红梅慌慌张张的喊叫声。
“唉,嫂子,我们在这儿呢,这是咋的了啊?”红梅声音里的急促,也让慕贞的心提了起来。
“贞娘,不得了啦,你赶紧回去,你老婆子在抄你们的屋呢,把你们买的东西,弄了一抹糊。”
啥?这老太婆又是抽哪门子的疯?
慕贞想也顾不得想,放下背上的挎篮,大步就往回跑“我逸清还在屋里,没挨打吧?嫂子晓不晓得是为啥子?”
东西什么的都是小事,关键是他们走的时候小包子还在屋里睡着呢。那老两口子打人也没得个轻重,要是把小包子打了,慕贞都不敢想。
红梅站在路边上等慕贞两口子“逸清没得事。他看他奶在你们屋里翻墙倒柜,就赶紧跑我们屋去找他山子叔去了,我就先赶来给你们报信。我没去你屋里,也不晓得是为啥子,你说,会不会是你们让山子买的东西,叫你老婆子晓得了?”
听说儿子有锦山照顾着,慕贞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但是,要真是如红梅所说,那该咋办?
看着眉头紧皱的何老三,担心的问道:“相公,你看这咋弄?要不我们先想一个对策后在回去。”
何老三听说宋氏去翻他们房子的时候,也把扛的一捆蒿子给甩了。
“没得事儿,就算她去翻,也找不到个啥子,我们要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托锦山买的,而且我每次去山子屋里拿东西的时候,都是挑上房没在屋的时候,要么就是半夜的时候。屋里也没得啥子值钱的东西,莫急,先回去,看她咋说。”
何老三这么一说,慕贞想想也是。自己手里的百十两银子不在屋里,晓得宋氏这段时间要找他们麻烦,慕贞早就把屋里稍微像样点儿的东西,乘上房不在屋里的时候,全部搬到齐氏他们住的那个岩洞去了。
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了宋氏的身影,只是米缸里的米,还有剩下的灰面,油罐子里的油,几乎是能吃的,全部都叫宋氏洗劫一空。
看着整洁的屋子变得乱糟糟的,慕贞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转身看着双手死死握着的何老三,道:“相公,你在这里也给我帮不了啥子忙,你去把村长帮忙找来,今儿我要是不去和她讨个说法,她还真就把我们一家人放在脚板底下踩。”
何老三也晓得,就算自己在这里,要是那老两口在吩咐了啥子,或是动起手来,他是半点也帮不上忙。
心疼而内疚的看着慕贞,道:“好,那你个人过细点儿,莫和他们硬碰硬。”
慕贞点点头,看着何老三走远了,继续对红梅说到“嫂子,你回去和山子把我娃带来,不过你们要给我帮忙看着,莫要他一个人落单了。你看村里你和哪些嫂子关系不错,都去传个话,让大家都到我们门上来。还有,去和水玲嫂子也这么说一声。”
可惜干爹干娘去云县儿子那里过端阳了,不然的话,这把火还可以烧的更旺一些。今儿她就要逼的宋氏以后在也不敢进他们屋子。
对于宋氏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去搜慕贞的屋子,这要从何福珠说起。
何福珠夫家是屠夫,经常在镇上摆的有案子。慕贞第一次去镇上买肉的时候被何福珠给看见了。
何福珠那天干好给她相公张大志送吃的,老远看见隔壁的摊子上有个人长的想老三媳妇。
等慕贞和红梅走了之后,何福珠就问了张大志,慕贞她们卖了些啥。虽说最后她觉得那些都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但是她很好奇,她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宋氏对那两口子的态度,跟使唤下人似的,何福珠自然也不会把他们当自己人,所以在她觉得是慕贞藏私房钱的时候,就留了个心。
买猪肉的摊子就在城门楼不远处,何福珠见天的就在那里瞅着,那次慕贞和何老三一起来镇上的时候,又被她给看见了。
慕贞他们走在前面,何福珠就跟在后面。最后看见那一家人去一品堂吃饭了,她心里自然就更相信慕贞他们存私房了。
只是那几天摊子的生意还好,在加上过不了多久就要五月端阳了,她总是要回娘家的,就把这件事给压下了。
她早就想让她老娘去老三屋里搜搜,看有没有啥好东西。只是慕贞两慕贞两口子,总有一个留在屋里看门,她也就没对宋氏说这件事。
今儿早上慕贞本想着天还没亮,应该没得事的,哪晓得叫何福珠就钻了空子。
慕贞从自家屋里走出来,啥话也不说,直接跪到上房的大门口。
上房今儿还是比较热闹的,除了何福临两口子没在,加上何福珠一家五口,十几个人都在屋里。
几小孩子不听话,到处跑,何福珠要给宋氏帮忙做饭,何福翠就负责照看几个孩子。
本来她正撵着大宝几个孩子在跑呢,没想到刚出大门,几个小的都停下来了,她一个刹不住教,被门槛绊的一扑爬摔地上。
揉着被摔疼的胳膊,正打算骂几句的,却不想看到慕贞直挺挺的跪在自家门前。
“慕贞娘,你这是啥意思?好好儿的过个端阳,你跪在我屋前头干啥子?”
慕贞本想着,这还是个小孩子,就不和她计较的,但是瞥见自家相公已经带着村长走到路口了,就打算换一种策略。
“二妹啊。我求你,求你给娘说一声,饶了我们一家三口吧,这几个月娘都没给我们半颗米,好不容易我舔着脸,问我干娘借了点儿粮食,现在全部都叫娘给拿走了,我们吃个啥啊?”
何福翠见自家老娘现在都不想正面交锋的人,却给自己下跪,顿时觉得无比的得意,道:“看到你们一家三口,我们眼睛都绿了,还给你粮食,给你吃个屁。娘是咋的没给你活路了?几个月没给你们粮食,不见你们照样活的好好的?哪个是饿死了还是咋的?你当晚辈子的,娘拿你一点东西还咋了?那是应该的。”
见何福翠倒豆似的,把宋氏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了,慕贞心里真心的感谢这姑娘的直爽。
慕贞却不再和何福翠说什么,直接微侧个身子,对着来人磕头道:“福叔,我娘做了些啥事,你也都听我二妹说了,求你给我两口子做个主,不然我们真的是没得活路了啊。”
屋里正在做饭的宋氏和何福珠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出来了。
“老三媳妇,你这是啥意思?大端阳的你是要咒老娘死还是咋的,跪到老娘门前头做啥子?”
宋氏一出来,没看到村长,倒是一眼看见了跪在自家门前的慕贞,开口就骂到。
何福珠在一旁拉拉宋氏的手,笑着对村长道:“福叔来了?来进屋喝口水,您来我们屋有啥事啊?”
听何福珠这么一说,宋氏这才看清楚村长也在场。
笑着道:“村长来了,来,快进屋坐。让你看笑话了,这老三媳妇不晓得抽啥疯,大端阳的跪在大门口,多晦气啊。你说我这是当老婆子的,说轻了她不停,说重了她不喜欢,别人还说我这个老婆子可恶。”
听着宋氏睁着眼睛说瞎话,村长冷冷一哼,道:“明忠媳妇的嘴就是厉害,要不是我亲耳听到翠翠子说的,还真就信了你的话。你说你这个老的是咋当的?不给粮饭就算了,娃子自己买的你还要抢走,你这是在把他们往死里逼?”
见村长是真的发怒了,宋氏不不敢摆出一副婆婆的架子了,白了何福翠一眼,腆着笑对村长说道:“翠娃子早上都没有在屋里,她晓得啥?”
慕贞看宋氏还想抵赖,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使劲的挤了两滴眼泪,看着宋氏,道:“娘,人在做,天在看,你说翠翠子不晓得,那我逸清总晓得吧?你早上去我屋里到处翻,把我娃子吓的都不敢在屋里待了。我们两口子大早上的就出去割蒿子去了,总没得人教小娃子说白话吧?”
越说慕贞的眼泪就越多,跪在村长面前,哀切的说道:“福叔,小娃子没得哪个教他,总不会说白话吧,你要是不信了,可以问我娃子。”
宋氏是个啥德行,不肖慕贞说,村长也晓得“问不问,我心里都有下数”
然而,还不等村长把话说完,宋氏就抢着道:“你娃子咋的?就算老娘去你屋里拿点东西那又咋的,孝顺老娘是应该的?你这哭流的是啥意思?”
看着家门口越聚越多的村民,宋氏更加嚣张了,笑话,要是让那些人看她连儿媳妇都收拾不住,以后还不叫人给笑死?
慕贞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娘,我们孝顺你是应该的。但是大家也都晓得,我们屋里没有分家,你不给我们一口粮食,难道还不许我们自己谋个活路?”
很多来这儿的,都是红梅和水玲叫来的,两人或明或暗的都和大家吱过声儿,现在见宋氏这老婆子这么苛刻儿媳妇还十分嚣张,不由的都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宋氏之所以在人前这么耀武扬威的,不就是想让人看到她管教儿媳妇有方,在这个回家里有威望吗?谁晓得会适得其反。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指责她的不是,宋氏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这是我屋里的事,你们外人凭啥子插手啊?”宋氏这人平时霸强惯了,要是说,也是她说别人,有个读书的儿子,还有个财主闺女的儿媳妇,她平时就差在村里横着走了。
村长看这宋氏这副不思悔改的样子,气的是大气直喘“我们平窑村没有宗族祠堂,但是还有我这个村长,蠢妇,明忠人去哪儿了?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老婆子是个啥德行。”
“应该快来了,将才有人去喊了。”一个和何老三差不多大年纪的小伙子道。
“村长,你叫了明忠叔回来有用吗?我记得,明忠叔对着两口子也不咋好。昨个我们一路在做活的时候,他那话里话外,都透露这对老三媳妇的不喜呢。”说话的叫香兰,是锦山叔伯房的媳妇,平时和红梅的关系还可以,早就听红梅说过慕贞家的事。
村长想了想香兰的话,觉得也是,但是宋氏就是一泼妇,和她讲道理也是数不清楚的,总的要男人做主的。
“先看吧,看他回来了咋说。”对于这一家子,村长也是无奈,那就是扶不上墙的猪大肠。
村长和香兰的话并未掩饰,所以宋氏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但是她也不在意,冷哼一声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饭吃多了没事干,老娘自家屋里的事,还由得了你们这些外人插手?笑话。”
说着,又是对跪在门口的慕贞斜了一眼道:“你个小贱蹄子,尽会给老娘惹事,看这些人走了,老娘不剥了你的皮。”
对于宋氏这嚣张的态度,村长虽然恼火,但也是无可奈何,人家就是说了几句重话,他还能咋的?他来,就是希望宋氏能服个软,以后莫在为难老三这一家子了。
慕贞看着宋氏这无赖的话,气的村长无话可说,恨得牙根直痒。正在想着要怎么对付宋氏的时候,何明忠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儿我屋里咋这热闹?你们这是在干啥?”背后还跟着何福珠的男人。
今儿过端阳,何福珠的两个娃子闹着要吃洋芋,何明忠就带着何福翠的男人去地里挖洋芋了,这洋芋还没有挖完呢,就有人急冲冲的跑来喊他,说村长来他屋里了,要他回去一趟。
一般的老百姓,对那当官的,头上戴顶帽子的,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心里也是存着敬畏和害怕的,深怕自己做错了啥。
所以何明忠这一路,都是提心吊胆的。
“爹,我求求你放过我们一家子吧,我们都要饿死了,我干娘救济了我们一点儿粮食,早上还叫娘给拿去了,这让我们一家子咋活啊?”还不等别人回答何明忠的话,慕贞就扑到何明忠的面前哭求着。
何明忠对慕贞一家子的厌恶,不肯能比宋氏少,现在看着这情况,也反应过来自己门口围了一圈的人,估计就是慕贞的原因。
当下想都不想,一脚就冲慕贞踹过去,嘴里咒骂着:“你个扫把星,好好儿的过个节,你都不让老子安生,这么多人围在老子门前看笑话,你心里舒畅了?”
慕贞是为了引起何明忠的愤怒,但是没想到她还不做别的啥动作,这老汉头子上来是就一脚。
这么近的距离,本以为躲不开了,慕贞认命的闭上眼睛,没想到疼痛没有到来,倒是自己被纳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爹,我媳妇身子本来就弱,前一段时间叫你们推的脑壳撞了一个包,现在才好,你这要是一脚下去,我媳妇说不定又要叫你踹出个啥子好歹了。”说出这一番话的是何老三。
何老三的性子,不说是平窑村,就是整个上河镇十里八乡的,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他对着这爹娘,那真是说一不二的。
何明忠也被何老三这一番反驳的话弄的有些懵,老三这榆木疙瘩,啥时候也敢反抗他了?这四周还站了这些人呢,他今儿要是不把这两口子给收拾一顿,那以后在父老乡亲面前,也抬不起头了。
想到这儿,何明忠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恶狠狠,扬起手里的锄头就要往何老三身上招呼。何明忠一发怒,何老三的思维和行为就不受自己控制了,所以,就算是那锄头即将要落在他身上,他是只是死死的抱着慕贞,一动不动。
慕贞看到这一幕,心都快吓到嗓子眼儿来了,可是何老三的力气大,为了保护她,把她死死的抱在怀里,她也动不了。
“何明忠,你给我住手。”村长看到何明忠这不讲理的就要把锄子往何老三身上招呼,也是下了一大跳,赶紧一手捉住了。
慕贞勉强从何老三的怀里挣脱出来,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呆愣的何老三,然后泪眼汪汪的冲着村长磕头道:“福叔,你和大伙儿也都看到了,不是我们一家人不孝顺不讲理,实在是我爹娘容不下我们啊。家家都一本难念的经,谁的日子都会有磕磕碰碰,但是我公爹将才那架势,分明是想打死我们两口们两口子啊。我们都被欺负成这样儿了,爹娘要是容不下我们,那不如把家分了算了。”
如果说开始有做戏的成分,那么在那一锄头差点要了两口子的命时,慕贞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宋氏听到慕贞说分家两个字,顿时从门凳上一蹦就起来,叉着腰指着慕贞道:“好啊,我说老三一向老实,今儿咋还敢和老汉犟嘴呢,原来是你最背后鬼哝的。分家?你想的美。”
慕贞也没打算今天把家分成,她的主要目的就是试探一下宋氏的态度,没想到反应竟是这么强烈,看来自己到时候要分家,可得一番周折了。
压下心里的烦躁,慕贞佯装愤怒的看着宋氏道:“不准分家,粮食不给,我拉下脸去别人屋求的粮食你也要拿走,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子?”
“我说老三媳妇啊,你也莫说的那遭孽。不是我这个小姑子嘴多,我可就不止一次看见你在镇上买东西。早些天,还去了咱镇上的酒楼里吃饭呢。酒楼啊,不说是在座的,就是我们屋里,一年上头也舍不得去吃几次啊。还有那锦绣纺,我可是也见你进去过呢。”
何福珠看着虽然是自己爹娘一直咋咋呼呼的,但也没占上多少便宜,反而让不少看戏的说着二老对晚辈子苛刻,就开始出声帮腔。
慕贞听何福珠的话,心里倒是没有多怕的“大姑子姐,你可有看到我买的是啥东西?可晓得我去锦绣纺和酒楼是干啥的?你这话说了,就要说清楚,不清不楚的,叫别人咋想?”
在何福珠的印象里,慕贞是一个咋咋呼呼,没啥脑子的人,咋今儿的心思这么缜密,就算是自己说了她干的些啥事,还是不慌不忙的?
压下心里的疑惑,何福珠接着道:“去绣楼自然是买布,去酒楼肯定是吃饭了,还有那次,我可是还看见你去卖猪肉的摊子,买了好些的猪肉呢。”
慕贞不慌不忙道:“那还真叫大姑子姐说错了,我去锦绣纺,是帮我红梅嫂子带几个荷包过去卖。前儿我们是去酒楼了,但是那是因为我的一个远房表叔在那里当值,他老早就打招呼了,说好几年没有看到我了,特意接我们两口子去吃的。至于买肉,我是买了,还不止买了一回,但是我买的是啥,想必娘也很清楚。”
说着,慕贞拿着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脸,道:“这要不是被逼急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哪个回去吃那玩意儿?你问问娘我吃的是啥,你问问村里人,村里有哪些人吃过那些东西。”
何福珠看着慕贞有些疑惑,她当时离得有些远,自然是没看见慕贞买的是啥,等她走进的时候,那些东西都用麻布袋子装好了,她只晓得东西是不少的,那可是要花不少钱的。
可看慕贞那表情,似乎又不是这么一会事,不由奇怪的问了问宋氏:“娘,她去红案买了些啥好东西?回来就没孝顺你们?”
宋氏狠狠一呸,不屑道:“那些猪杂恶心死了,哪个吃那些东西?还有那一堆猪骨头,用来喂狗的,老娘我会吃?”
宋氏本来说的很是洋洋得意,却不想慕贞道:“是啊,给狗吃的,给人人都不吃的,为啥子我们一家子吃?要不是没得东西吃了,我们会去讨那些东西吃?”
村长和红梅还有锦山,看到慕贞这期期艾艾的表情不由的好笑,要不是他们亲口尝过慕贞做的那些美味,现在可能真给慕贞忽悠过去了。
一听说慕贞吃猪杂细和猪骨头,那些被刻意叫来的人,是真为慕贞一家感到不平。
“这是啥子老婆子老公公啊?我看人家大户人家,对下人比他们对儿子儿媳妇都要好。”
“就是,你看他屋里吃的住的,哪一条不比村里人好?现在三房的都去吃那些没人吃的下去的东西,他们还要抢那点儿粮食,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就是就是,迟早有一天是要打雷劈这种人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宋氏一家是面红耳赤。
慕贞趁机道:“爹娘,你们要是真不待见我们一家子,那就让我们分出去算了,不然,我们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啊。”
“分家?你想的美。”这回连何明忠都跟着反对。笑话,何老三可是屋里的主要劳动力,要是把他分出去了,自己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去?
慕贞晓得他们不会答应,接着道:“你们二老要是不答应那就算了,但是,从今往后,我屋里啥东西你们都不准动,不准随便翻我的东西,你不管我们的粮食算了,我们两口子的粮食,不管从哪儿弄来的,你们都不许再给我们抢去了。”
至少要先保证自己屋里的安全,才好做其他的打算。
那两口子看着慕贞一副不用再商量的表情,知道她是铁了心,和分家比起来,他们自然是选第二条的。
再说了,在这儿看热闹的村民,不少对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了,他们要是连这都不答应,估计能叫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最后夫妻两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妥协了,保证上房的一家,以后不拿慕贞屋里的任何东西。
慕贞两口子那天和何氏夫妇斗法算是小胜,但是以那家子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自个儿一直欺压的人,爬到自己头顶上作威作福呢。
这不,就算是不能进他们的屋,捞点儿油水,找个不痛快,在别的事儿上,还是可以找找麻烦的。
这个时代,柴是主要的燃料,做饭取暖什么的,全都靠它。村里人的习惯是,一般秋收之后,上山的树差不多都落叶子了,树的水份也不算大,这个时候闲下来,大家都会去山上砍柴,用作过冬和来年开春的时候烧。
夏天和冬天是不会进山的,夏天的雨水足,树的水分大不好烧不说,上山比较潮湿,不好走,一不小心就会摔跤。冬天下雪,也是同样的道理。
端午节过后,何家五亩地的洋芋,何老三一个人挖了三亩,要不是怕下连阴雨,估计还有的两亩,也是何老三的。
没有机器,没有运输工具,挖,背,全部都是靠人力。
看着何老三那被烈日晒的脱皮的皮肤,慕贞心里也是十分心疼的,可是她也是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
挖洋芋,看着简单一锄子挖下去,一窝洋芋就出来了,可是慕贞这一锄子挖下去,洋芋却被她挖穿了插在锄头上。
终于,五亩地,上千斤的洋芋是挖回来了,老天也终于开眼,下起了雨,这个时候的雨,一般最少也是十天半个月的。
慕贞本以为这下何老三可以歇歇了,谁知宋氏又不安分了。
“老三,你死哪儿去了?屋里的柴没有了,你去天河抗一捆回来。”
听到宋氏又要何老三去干活,慕贞沉沉的叹了口气。
不反抗他们折腾,反抗他们还是折腾,自家这小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看着何老三转身去穿草鞋的动作,慕贞起身走到门口道:“娘,这雨接连下了十几天了,路上滑不说,柴弄回来了也烧不着啊。”
宋氏不耐烦的看了慕贞一眼,道:“就你屁事多,我管它滑不滑,在不去弄柴回来,老娘把你这茅草屋掀了烧火。”
说着,也不管慕贞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何老三看着小媳妇愤怒握紧的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得事,那条路我经常走的,你和逸清在屋里,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消逝在雨幕之中的身影,慕贞总觉得心里头有一股难以压制的躁动。
可是这么大的雨,她去了不说帮上啥忙,指不定还要拖累他。
大雨下的,没得什么事,慕贞就把屋子收拾了一边,然后想着饷午做什么饭吃。
何老三一天的劳动量大,慕贞在吃的方面,从来不亏待自家人。
忙了一会儿,刚才把米下锅,就听到雨幕里,隐隐约约传来叫唤她的声音。
慕贞突然心里咯噔一跳,放下手里的铲子就往外走,却看见赵明哲披着湿漉漉的雨衣,大步跑了过来。
“贞娘,不好了,三哥将才不小心从大斜坡上滚下去,脑壳撞到了石头上,这会儿昏迷不醒呢。”
慕贞一个踉跄,堪堪扶住放在门口的椅子。强压下心底的害怕,颤抖着声音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可能是何老三的情形不乐观,赵明哲的声音也透着焦急:“在岩屋呢,我看三哥大雨下的还要去掂柴,就是说去给他帮个忙,哪晓得走到岭上的一个大斜坡上,三哥脚下一滑,就从那儿滚下去了。斜坡上全是石板,也没的抓的东西,等我撵上的时候,就看到三哥脑壳上全是血,咋叫都醒不了。”
听赵明哲这么说,慕贞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换鞋就要往外冲“我去找他。”
逸清听说何老三出事了,心里虽然十分担心,但是看慕贞那副焦急的样子,小嘴闵的紧紧的,看着慕贞往外冲,也不哭闹,跟着就要往外跑。
慕贞虽然焦急,可看到身后跟来的小人,也只得停下脚步,对赵明哲道:“明哲,你帮我把逸清送到锦山他们家里,让红梅嫂子先帮我照看着,就和他们说老三出事了,麻烦山子哥去趟镇子,给我请个大夫。”
转身抱起逸清,交到赵明哲手上,对逸清道:“包包,娘不晓得哈时候能回来,你先去梅婶屋里,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