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白瞎我演这一场
李律很快将他调删改过的条目整理好重新送来。姜辛周一下午两点多才给他发来消息,说回来在高速上堵了车这会才到家,又问晚上他晚上想吃什么。
许庭没回答,只说晚上有事和他商量。
处理完公司的事约莫五点,许庭拿上那份新的文件下楼回家。
和他每一次回家一样,包管一日三餐的阿姨已经做好饭菜离开了,姜辛听见开门的动静从地毯上直起身,膝盖压上沙发,趴在沙发背上乖巧地向在玄关换鞋的许庭笑:“庭哥!你回来啦。”
许庭点了点头,走到桌边放下文件袋,转身去洗手,边走边道:“辛辛,先吃饭。”
姜辛跳下沙发趿拉着拖鞋跟过去,伸手和许庭凑到同一个水龙头下面搓洗。
水是温热的,但许庭感觉在水流里互相纠缠的手指没有一丝温度。他抽回手在毛巾上擦干,径自走到桌边坐下。
姜辛像尾巴一样缀在他身后,余光扫到许庭随手放在桌边的文件袋,是最常见的牛皮纸文件袋,上面用于记录分类和日期的分栏空着,从外观上并不能分辨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这很不符合许庭平日的习惯。为了方便他自己查找分类以及几位助理取送文件,许庭会在分栏上做好相应的备注,或简或繁总不会空着。
姜辛留了个心眼,面上却和平日里一样,欢快地笑着叽叽喳喳地说周末去了哪里玩,问许庭什么时候有空,想和他一起去。
“暂时不行,分部那边还有事要处理。”
姜辛盛了碗山药排骨汤放在许庭手边,“分部那边不是你堂妹在管吗?”
“嗯,她最近出差,分部那边食堂的事还在收尾,托我盯着点。”
姜辛噢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别的。
熟悉的姜辛的声音和肢体动作在耳边眼前不断复现,但以相爱为原材料的美化罩布已经被扯下撕碎,许庭实在无法和平时一样接住姜辛的话并给予积极的反馈。
他的沉迷太明显,姜辛说话的速度慢下来,问:“庭哥?你怎么了?”
许庭摇了摇头,不知道表达的是别问了还是没事。
“工作太累了吗?”
“……先吃饭,吃完再说。”
姜辛嗯了一声,又给他夹了一块糖醋鱼,然后自己抱着碗安静地吃饭,只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往许庭那飘。
一顿饭终于吃完,许庭放下碗筷,抽了张纸擦过嘴叠了叠放在碗边。
见他拿了文件袋在沙发上坐了,姜辛也放下碗擦擦嘴跟了过去。
许庭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把文件袋递给姜辛,示意他看。
姜辛面带疑惑地慢慢解开文件袋的绕绳,抽出了里面的纸张。
他一行一行往下看,客厅里的气氛就一点一点的往下沉,直到他把两份内容不同的离婚协议都看完放在茶几上,室内的静默才随着纸张服帖在玻璃面上而一落到底。
“庭哥……”姜辛的声音夹着颤抖,似有委屈似有震惊,话刚起头便先有了哭腔。
他惶恐又不知所措,双手想伸过去拉许庭的,将要碰到时似乎又被那茶几上的文件刺痛退缩了一步,只抓住了许庭的袖口。
姜辛边掉眼泪边语无伦次道:“庭,庭哥,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可以改的。”
见许庭不为所动,他贴近了些双手拉住许庭的手腕轻轻摇晃,讨好着撒娇。
“不要离婚,庭哥,不要……”
任他一双眼哭的通红,许庭也没有回应。
姜辛不停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他的名字,小声地祈求,配合着示弱的肢体动作。
许庭叹了口气。
“姜辛。”
被他这样一喊,姜辛的泪水和动作都停了,只一双红肿的眼祈求的望着他。
许庭拂开他握住自己的手,狠心道:“我们离婚吧。”
姜辛突然大叫起来。
“不要!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婚!不要!许庭!我不要!”
说罢把茶几上那几张纸一推,洒在地上扭过头去不看。
许庭一张张拾起来,又放到他面前,平静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姜辛只低头掉眼泪不说话。
“那你觉得梁舒知不知道?”
姜辛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一丝刚才的祈求和不舍,冷哼一声,抬手把脸上的泪一抹道:“早说你知道,白瞎我演这一场。”
这是许庭没见过的姜辛,从认识起,姜辛一直是充满阳光与活力的。即使关系破裂也只是他的阳光与活力不再属于自己罢了,但此刻他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曾经的天使扭曲变形变得面目可憎。
看着许庭面上的困惑与陌生,姜辛笑得更灿烂,更残忍了。
“很有趣吧?是不是觉得不认识我了?”
姜辛伸手拿过那两份离婚协议,抽出其中一份,在该他签字的那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你的好意我就收下啦,演这么久我也挺累的。”
“好啦,”姜辛合上水笔,对着纸上的墨迹吹了吹,递到许庭面前,“那就这样吧。”
他一撑膝盖站起来,“虽然协议里这套房子归我,不过你在找到新的住处之前还可以继续住这啦。”
恶魔的声音从他头顶压下来又渐渐远去。
“后续有什么手续要办给我打电话就行。”
“bye~”
姜辛的声音被关门声利落的斩断。
下午回家之前许庭觉得自己已经想得足够清楚明白,不能完全接受但已经能控制住在姜辛出轨这件事上不去钻牛角尖。
可姜辛刚才的神情和话语像一柄利剑戳进他的身体,把他的脑仁心肝脾肺肾搅得稀巴烂。
许庭坐在沙发上捂住了脸,他不想流泪,只觉得困惑又疲惫。
他没有接受恶魔恶趣味的好意,离开了这里。
夏初的风卷进车轮里,带起地上的灰尘,从机动车道越上人行道,轻轻铺在季衍下班回家的路上。
季衍背着小挎包,手里提着饭盒袋子,微微低头数着地砖格子往家走,唇间有若隐若现的轻快小调。
他刚结束一段时间的入职培训,不被限制的获得新的知识与技能这件事让他感到自内向外的快乐。
路过红绿灯,季衍抬头看了眼正在读秒的灯牌,伸手摸了摸小挎包,隐约能感觉到笔记本的轮廓,旧案例与培训资料不能带出公司,但是他自己做的记录和总结可以。
这是他和外界重新建立起的许多联系中的一种。
除此之外,还有在工作上引导他的崔喻桐,会适时给予他帮助的张穗洁,为了让他快速融入部门做什么都会问他要不要一起的钱家宝,话少但有问必答的郑简。
这些亲密关系之外的,例如朋友关系,前后辈关系这样的关系,都是季衍失去许久的。
失而复得总教人倍感珍贵。
读秒结束,指示灯变绿,季衍跟着人流走过斑马线,踏上对面的人行道时他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和陌生人交流前要独自做不短的心理建设,也不会因为置身人群而想要快点回家或者躲进就近的独立空间里。
不过短短一个月,他已经向过去的自己和生活作别,站在新旅程的出发点。
再拐过一个路口就是小区的正门,他已经想好今晚的菜色和明天午饭要带什么只等一会到家就可以付诸实践。
踏进电梯按过楼层,他还在兴奋的想,周末中午可以试着自己切菜,顺利的话晚上喊潇潇和学姐来吃晚饭,下周一还可以做一份松鼠桂鱼带给钱家宝,一起吃午饭的时候钱家宝说过喜欢这道菜但是叫外送很贵。
密码锁的提示音响起,季衍推开门回到家里,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把手机拿出来充电一边挽袖子。
微信里有一条未读消息,可能是楚潇,可能是钱家宝,也可能是工作群吧。季衍点开,他的情绪刹那间如汹涌地退潮一般迅速缩回到他内心那个狭小的盒子里。
他想,新旅程的开始或许很好,阳光普照充满善意,但并不是理想化的平坦大道。
季衍走进厨房,套上围裙,从冰箱里取出处理好的食材,沉默地做饭。
没熄灭的屏幕上那个绿色的气泡配合他的沉默,无声地躺在那里。
【小衍,这周末有空吗?妈妈说想见你,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好吗?】
鸡肉土豆混着各种切成丁的食材被咕嘟咕嘟往上冒的气泡顶起,在烫热粘稠的咖喱里翻滚。
季衍手上推慢慢推动锅铲防止糊锅,脑袋里却空荡荡地没有任何情绪。
咖喱煮好了,季衍把火关掉用勺子往外盛,一半装进盛好米饭的碗里,一半装进饭盒的分隔里。
快装好的时候勺子却偏离了他控制的方向,咖喱洒到了台面上。季衍放下勺子,盯着台面上那点咖喱出神。
他不记得刚才是因为手抖还是被锅边烫了一下才洒出来的了。
半晌,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土豆,洗净削皮放在砧板上,深吸一口气,拿起刀。
最后那颗土豆进了切丝器,季衍把土豆丝泡在水里打算明早起来给午饭加一道酸辣土豆丝。
我的工作需要用到手,如果再弄伤了会很不方便。
找到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季衍很快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把生活步调拉回到这一个月来他摸索着建立的频率上。
吃饭,收拾,对当天的生活和工作进行总结,然后洗漱睡觉。如果当天的事并不多,还能在睡前窝在沙发里看一会连续剧。像垃圾食品能给钱家宝带来快乐一样,逻辑并不那么严密的连续剧能让季衍感到放松。
很快到了睡觉的时间,季衍收拾好明天要带的东西,拿着手机回到卧室。
把充电线插在床头边的插座上连上手机,关掉顶灯只留一盏暖色的小灯,季衍坐在床头,没有和平时一样立刻躺下睡觉。
他打开微信,卉阳是个相对正经的大公司,非紧急必要的事情并不会在下班时间后频繁地占用员工的个人时间,所以静静躺在最顶上的还是梁舒的对话框。
季衍点进去,回复道:
【知道了,周六早上8点从你家小区门口出发,不要打电话。】
发完这句,也不管梁舒作何反应,季衍锁屏把手机扣在床头柜上。
收回手的时候睡衣袖口的扣子被什么扯了一下,室内唯一的光源消失了。
一瞬间,季衍抓紧了手边的被子,下意识往身上拉,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他张开嘴但喉咙里并不能如他所愿的发出声音,脑海里两个声音在纠缠撕扯着彼此。
“不要……不要!”凄厉尖锐的惨叫。
“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的。”生疏笨拙的安抚。
此刻季衍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强迫停滞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刚才勾住袖口扣子的应该是小台灯的线,我只需要找到那条线,把它重新插回插座里,就没事了。
明明是无比简单的动作,但身处黑暗让季衍迟迟无法行动。
忽然有一圈微弱的光亮起,正从手机和床头柜的缝隙中的照出来。
季衍伸过手,把手机翻到正面,是微信的新消息点亮了手机屏幕,借着这光亮,他顺利地迈出了第一步,重新把小台灯插上电源。
他没有查看那条信息,抽了张纸草草擦过额前的潮湿便钻进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张能照到暖光的脸露在外面。季衍闭上眼,似有温度的光拂在他薄薄的眼皮上,视野里一片绒绒暖色,让他紊乱的呼吸逐渐均匀。
在这盏小灯照亮的范围里,那些让他恐惧与逃避的人和事,短暂地远离了他。
季衍安心地睡了,可这个声色犬马的世界还在夜里狂欢。
温热地水汽伴随着喘息一下一下扑在玻璃上,让姜辛面前这一小块不断模糊又清晰。
“嗯……慢,慢点……”
身后的人对他夹杂着喘息的求饶充耳不闻,只更深更狠地往他身体里捣弄。
“梁,梁舒哥,哥哥……啊……慢,啊……不要呃……”
快感和给他带来快感的人一样凶狠,不断地试探姜辛能承受的极限。
他还想求饶,口鼻就被捂住了。梁舒一口咬住他颈侧,不耐烦道:“吵死了。”
呻吟与喘息无处可去,挤压着泪腺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但梁舒不会像许庭那样在意他的感受,也不会像对待季衍的眼泪那样对他的眼泪。
不过许庭现在应该也不会在意他的感受了,姜辛胡乱地想着,伸手往后摸,想推开梁舒一些,脱离那种要被顶穿的恐惧。
刚碰到梁舒紧绷的小腹就被抓住了。
“你真的很不听话。”
梁舒松开捂住他口鼻的手,把掌心沾到的口水抹在他被夹住的乳尖附近,将他两手反剪在身后用不知什么捆了。
肩上忽的一道大力将他往前一按,姜辛的脸撞在玻璃上,皮肉被挤压得变形,硬挺许久却被束缚着不得解脱的柱身也触到冰凉的玻璃,刺激得他一阵颤抖,绞紧了与他肉体相连的人。
梁舒闷哼一声,一掌打在他已经被撞得红肿的臀肉上。
“这就受不了了?”梁舒恶劣地扯了扯他胸前连着两侧夹子的细长金属链,“不是你自己说喜欢这样玩的吗?”
姜辛贴在玻璃上急促地喘息,泪水混着唾液沿着脖颈往下流,他无暇应答。
就着这个姿势被按着顶弄了好一会,梁舒忽然抽身让他失去着力点,手脚发软地贴着玻璃往下滑。
“哥哥,怎……啊……”每次梁舒做到一半突然抽身就是要换姿势了,姜辛刚配合着半侧过身就头皮一痛。
梁舒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的脸完全转过来仰起,完全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接着身体也被翻过来面对着梁舒。
双手没有被捆死,在刚才剧烈的动作中已经松脱。
在梁舒大约欣赏够了他被弄得情欲横流乱七八糟的样子后,姜辛伸出手沿着他的耻骨往上,一路拂过小腹,胸口,最后柔弱无骨地环住他的脖子。
眼神交换间,身体已经默契地配合起彼此。
梁舒捞着他的膝弯把他抱起来,姜辛的双腿顺从地缠住他的腰,缓缓地将脱离他体内没多久的凶物重新纳进温热地甬道里。
姜辛把头搭在梁舒肩上,靠近他的耳畔毫不克制地呻吟。
两具烫热的肉体贴在一起,梁舒每走一步,姜辛被夹在二人身体中间的性器和乳夹就被磨蹭拉扯一次。
终于走到浴缸边,姜辛感觉自己简直快要化成一滩水淌进出水口流走。
他把自己潮湿暧昧的呼吸喷到梁舒的耳廓里,边喘边道:“哥哥,梁舒哥哥……让我,让我射吧,好哥哥……”
体内硬热的东西如他所愿地涨大了一圈。
情欲与激烈的交合肆意充盈在浴室里,直到姜辛体力耗尽叫不出声,无法继续配合梁舒的动作才被允许释放。
被抱回卧室放在床上的时候,姜辛稍缓过来一口气,又不怕死地凑上去,舔了一口梁舒的喉结,甜腻腻道:“哥哥,你好厉害啊。”
梁舒在他红肿的乳尖上拧了一把,走到床的另一侧掀被上床躺下。
关了灯,室内陷入黑暗。
没多久身侧窸窸窣窣动起来,姜辛从被子里钻过来抱住他胳膊。被他拧过的乳尖又开始红肿发烫,随着姜辛凑过来的动作热热地贴住他。
适应了黑暗之后从梁舒的视角看过去,姜辛贴在他身侧的脑袋毛茸茸的,乖巧又顺服。
身体和心灵都得到了充分的餍足,梁舒很好心情地抬手抱住了他。
次日,梁舒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睁开眼,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又闭上眼抱着怀里的人缓了缓神。
等到手机闹钟响起来,再睁开眼困意已经消散无踪,梁舒抽回手,起床进了卫生间洗漱。
他出来往衣柜去取领带和衣裤时姜辛已经坐起来,半低着头,刘海垂下来挡住他的眉眼,半睡半醒地模样。
“吵醒你了?”
姜辛摇摇头。
“困就再睡会。”
姜辛还是摇头,但身体很诚实地滑进被窝里。
刚换好衣服门铃声响起,梁舒去开了门,接过小李送来的早餐,一份放在桌上一份拎进卧室放在姜辛那侧的床头柜上。
然后回到衣柜前拿起刚才挑好的领带边系边往自己那侧的床头柜走。
所有按部就班的温情在他察觉到手机的位置有所偏移那刻戛然而止。
梁舒伸手掀开被子,对背朝着他装睡的姜辛冷冷道:“别做多余的事。”
姜辛像是真的没醒一样毫无反应。
梁舒把手机装进口袋,继续道:“比如在民政局门口‘偶遇’,就很多余。”
说罢转身出了卧室。
等智能锁再次发出打开又锁上的声音,姜辛才坐起来,扫了眼床头的早餐,又是海鲜粥。
慢悠悠地换好衣服洗漱过,他提着这碗海鲜粥出了门。也不管晃动的动作是否会把粥洒了,姜辛依着轻哼的旋律随意摇晃着手里的粥。
反正要进垃圾桶,管它洒不洒。
至于周六,大好的周末做点什么不好,要来看你在离了婚的前夫面前演深情?
这么想着,姜辛走出小区打了个车潇洒离开了。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许庭胡乱游走的神思骤然归位。
“进。”
门被打开,陶然的卷毛脑袋探进来,笑嘻嘻地喊了声:“许总。”
见里面没有访客才推门进来,走到许庭办公桌前把手里的袋子放在空着的桌角上。
“庭哥,该吃饭啦,这家是昨天中午小乔姐带我们去吃的,挺地道的湘菜。”小乔是和陶然一个部门的前辈。
许庭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再看时间,已经是员工下班时间过十五分了。
“你今晚有约吗?没事的话一起吃吧。”许庭扯过袋子上的外送单看了眼菜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颈。
“我能有啥事啊,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陶然嘿嘿一笑,自己拖了张椅子坐下,把就近的文件挪开些摆上饭菜。
陶然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小时候是个兔唇,没多大点就被丢在桥洞底下。后来被来桥边洗衣服的陶敏捡回去当做自己儿子。
陶敏不知是怎么到这个村子来的,一个人住,有时候村里的皮猴子们会偷偷用石头丢她。
虽然陶敏不会说话,但是她把陶然养的很好,想办法供他读书,凑钱给他做手术。
后来陶然努力考上了外面的高中,因为成绩优异被选入了霍家创立的公益帮扶项目,一直被资助到大学毕业,进了霍家旗下公司的企划部跟着部门经理埋头苦干了两年,一起升职去了总公司。
几场不错的活动办下来,霍雨棠注意到了他。正巧许庭当时刚开始接手h市的业务手上缺几个得力的人,陶然工作能力强又和许庭年龄相近,霍雨棠觉得非常合适便把陶然调来跟着他。
事实证明霍雨棠这个决定没错。
唯一可惜的是陶然刚开始工作没多久,陶敏就因为长期过劳病倒了。也许是看到陶然已经能独自生活得不错,也许是不想给陶然增加负担,缠绵病榻不多时便两眼一合安详地长眠了。
现在已经看不出来陶然嘴唇上有做过手术的痕迹了,也看不出来他的过去,短暂接触过他的人大多都觉得他是哪个富裕幸福的家里养出来的小孩。
陶然自己觉得,虽然他曾经的小家不富裕却很幸福。陶敏走了但陶敏曾经教给他的会一直陪着他。他对现在的生活也很满意,衣食无忧,有合得来的同事朋友,还有一个拎得清的好老板,每一天都能快乐的度过。
“秦纪呢?”许庭掰开一次性筷子,夹了块东安鸡。
自从那天离开小独栋,许庭一直住在办公室侧边的休息室里,偶尔下楼吃饭,大部分时间是秦纪送饭上来。
秦纪按照他的要求选了几套房,但许庭一直没心思细看,看工作文件时也总莫名地走神,低效率让他有些烦躁。
“秦哥去取做保养的车了。”
陶然的回答让许庭想起来了,下午秦纪离开之前说过这件事。
两人慢慢吃着,间或聊两句工作生活上的事。
差不多都放下碗筷的时候,陶然不动声色地瞧了眼许庭神色,对这顿饭菜还算满意此刻心情应该也还算不错。
于是他问:“庭哥,之前秦哥选的那几套房有没有合适的呀?”
“还没细看,怎么了?房子有问题?”
陶然手脚麻利地把餐盒收拾利索重新装进塑料袋里,道:“房子没问题,都是秦哥精挑细选过的。嘿嘿,就是老板不下班,外面的也不太敢下班。”
说着朝办公室门口看了眼,透过门上磨砂玻璃隐约能看到外面工位上零星亮着的灯。
许庭了然,抬手把文件移回原位,笑了笑,道:“你知会一声不就行了。”
“嘿嘿,说过啦,不过那几个新来的实习生还是有些怕,总觉得走早了会挨骂。”
“例会的时候点点他们几个,做好工作安排,不要加没意义的班。”许庭往后靠在靠背上,捏了捏眼角内侧的鼻梁。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闲聊的欲望,陶然便自觉地先走了。
又在椅背上靠了会,许庭站起来走到休息室里拿出几份文件。
秦纪整理的得很仔细,除了户型、地段、内部空间规划、开发商、物业公司等基础信息,甚至标注了隔壁有人入住的那几套邻居是否有扰民行为。
本想坐下细看,早些挑好了交给秦纪去办后续。又瞥见磨砂玻璃上那点亮,想了想把文件装了,拎着公文包出了办公室,搭乘员工电梯下到一楼大堂。
等他绕去停车场开了车再路过公司楼下时,新来的两个实习生正手挽手,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许庭驱车直奔陆延合的酒吧。
声色场已在寻欢人群的迫切中早早开场,许庭熟门熟路地直奔地下一层的办公室。
扑了个空,陆延合的手机在桌上,人不在。
回到一楼吧台前,很不巧今晚轮班的都是新面孔。
“你们老板呢?”
就近的吧台服务员身上的制服看着很新,大约是刚来不久。被许庭不带笑意地这么一问,拿不准他是找人还是找事,支支吾吾说不太清楚。
许庭又问:“小莫呢?”
“小莫?”服务员反应了会,恍然道:“莫澜辰?他好像刚才被叫走了。”
无法,许庭只好回到路延合办公室边看房子边等。
还差最后一份没看完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摇滚乐的声音泄洪一样涌进来,许庭抬头,刚好看到陆延合甩开小莫的手,皱着眉说了句什么。
下一句刚到嘴边就看到了房间里坐着的许庭,憋回去了,面上不快的情绪也抹去了。
“阿庭,你来怎么不打声招呼,等久了吧?”
许庭指了指他桌上的手机。
陆延合伸手摸口袋,笑道:“我说少了点什么呢。”
他走到桌边拿起手机,小莫落后一步跟着。
瞧那动作是想拉陆延合衣摆但又碍于许庭在场忍住了。
陆延合简单看过手机里的未读信息,转身往沙发边来,一扭头才发现小莫还跟在他身后。
似是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按住小莫的肩把他转了个面,朝着门口往外推着他走。
“你先出去。”
小莫不停的眨巴眼,一副又想哭又想说话的模样,没等他说出句什么就被陆延合打开门推出去大半。
他扒住门眼眶红红,小声喊了句:“延合。”
陆延合又叹了口气,道:“你先出去,晚点再说。”
关上门,陆延合走到许庭身边坐下。
“怎么上我这看文件来了?”
许庭把文件递给他,“帮我挑挑。”
陆延合接过翻了翻。
“怎么突然想起买房子了?”
“买来住。”许庭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微微往后仰头。
陆延合:“?”
又翻了两页陆延合猛然反应过来了。
“你不会把房子给姜辛了吧?!”
眼看他的好兄弟点了点头,陆延合只觉得最近的生活真是太精彩了。
房间里一个许庭,房间外一个莫澜辰,一个比一个能带给他惊喜。
陆延合看完那几套房子,抓过支笔在上面勾了勾,递给许庭,道:“这几套还行,自住出租都可以。”
许庭接过也没看,只拿手机拍了发给秦纪。
“那你最近住哪?”距离他给许庭确切证据已经过去了将近两月,以许庭的行动力应该已经离婚有一段时间了。
“办公室。”
陆延合把手里的笔盖上递给他,看着许庭捏在手里慢慢转动。
“你住公司里?那你手底下的人睡觉都不安稳吧?”
许庭想起陶然和公司楼下的那两个实习生,笑了笑道:“是啊,这不就来找你当参谋了。”
“挑的那几套都是简装或者精装,要住还得一段时间,还在办公室凑合?”
“应该是吧,办公室也没什么不好的,去哪都挺近。”
“你是没什么不好了,你员工好不起来了。”陆延合揶揄道。
“那我按时下班就行。”
陆延合想了想,道:“要不你住我那?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话没说完先卡了壳,一脸想起什么麻烦事的头疼。
“咳,”陆延合从口袋里掏手机,“新找的那个代理事办的还不错,我记得他前几天发给我的汇总有提到有租客退租的,刚请了保洁打扫过,应该还没租出去。要是那房子还行你先住那吧。”
边说边在手机里翻找起来,确定还没租出去又问代理要了房屋近照,把手机递过去和许庭一起看。
“这套我有印象,环境和地段都还行,一梯两户,隔壁住的好像是个小哥。”
“你记得隔壁租给谁了?”
陆延合和许庭差不多时间来h市发展的,不过陆延合没顺着自家公司的业务往外拓展,自己在h市挑了几套房买来出租,等捣腾够了就把这事往代理手里一丢,搞高尔夫球场酒吧之类的去了。
“要是别的地你问我租给谁了我肯定两眼一摸黑。这儿是在我手上租出去的。”
想起那对兄妹不信任的眼神陆延合就觉得好笑,说给许庭听了。
“只见过带着行李租房的,没见过带着行李租给别人的。”
陆延合笑着摆了摆手,“这不是出差回来顺路嘛,我当时就想着顺路办了赶紧回家睡觉。”
又问:“怎么样?先住着?”
“行,那我按市价给你。”许庭点头。
陆延合一拍他,“少来,钱多是吧,跟我这给房租,跟姜辛那给房。”
提到姜辛,许庭转了转手里的笔,没说话。
见他情绪低落下去,陆延合凑近了些,劝道:“算了算了,给就给了。我就是有些想不通,你又不是过错方,干嘛这又贴钱又贴房的。”
憋了憋还是没憋住,“他姜辛收得不烫手?”
许庭又有些出神,不知道在看哪里,只道:“我也不知道。”
一时无话。
许庭放下笔,搓了搓脸又道:“我刚开始也很生气,想着要他净身出户,但后来冷静下来想想,也没这个必要,好聚好散吧。而且他的情况你也知道,房子给他就给他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他走的时候说,不用再演了。”
“我甚至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演的,哪些是演的。”
“也不知道他,他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些问题随着姜辛那句“白瞎我演这一场”狠狠压在他心头,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不会经营婚姻和家庭,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都没找到正确的开始,只是在幻影里稀里糊涂的走了一遭。
陆延合听他说完,回想他见过的每一次许庭和姜辛的相处,也找不到头绪。
“不是你的问题,都过去了。”感情问题陆延合不擅长,只能用简单的语言真情实感的安慰。
许庭缓了缓,嗯了一声,再抬起头来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陆延合看了看时间,问:“喝一杯还是去看看房子?东西都是现成的,带点日用品就能住。”
“不喝了,姗姗还要几天才回来,公司事多,明天还有个会。”许庭站起来,提起公文包,“直接去看房子吧,你现在有空?”
“有空,走。”陆延合起身拿了车钥匙往门外走。
路过一楼吧台的时候,小莫正在里面擦杯子,见他们要走,手上动作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见陆延合没有停下来和他说话的意思又不吭声地低下头去擦杯子。
车一路开进小区停车场。
进电梯前许庭还是没忍住,问:“那小孩犯什么错了?你这么晾着人家?”
提起这事陆延合一个头几个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道:“别提了,看着像小孩,干的事一点都不小。”
许庭挑眉,“干啥大事了?说来听听?”
“哎,”陆延合五官都快纠结在一起了,叹了几口气,“说来话长,等我处理好了再和你说。”
电梯在七楼停下,陆延合掏出手机看了看,“右边那户。”
许庭并不挑,简单看过表示没问题。
“这离你公司和健身房都不远,你就在这安心住着,多久都行。”
“谢了。”
“多大点事,那我先回了,你好好休息。”
送走陆延合,许庭叫了个跑腿买了些日用品,又安排秦纪明天把放在休息室里的东西送到这里来。
坐在沙发上等跑腿有些无聊,许庭打开手机刷了会朋友圈,看到温玉宣传新品的朋友圈馋虫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