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约定
隔天一早,洢豪是被屋外不断的敲门声给吵醒的。他原以为是男人找自己,着急地出了房门後,才意识到男人的房门还是关着的,被重重敲响的是整户的大门。
洢豪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是否适合应门,最终还是只好敲响男人的房门,直到里面终於传来了一声朦胧的回应。
男人r0u着眼睛走出来,小脸皱着,像是没有睡饱,有些埋怨地仰起脸望着江洢豪。而後男人终於也意识到外面的敲门声,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你、你做得很对!谢谢你来叫我……」洢豪听男人压低音量,慌忙地冲回房里检查自己的手机,而後一脸绝望地回来:「我……洢豪,真的很抱歉,但请你躲起来一下。」
「……好。」
男人并没有特别打理自己,只随便套了件宽松的高领毛衣,顶着睡乱的头发就跑出去应门。洢豪思索自己该躲到什麽程度,最终收拾了所有自己曾留下的痕迹,整个人蹲进了房间的衣柜里。
房间离门口不远,可以清楚听见外面的对话声。
「你到底在g嘛?」
从门外劈头而来的,是一句气势汹汹的质问。洢豪顿时担心起来,试着分辨对面是否是先前来店里的那人,做好随时可能要冲出去救人的准备。
「唉唷,我只是在睡觉啦!g嘛找来这里……」男人的应答听起来却甜腻无b。
「你自己看看手机,一百通电话不接,你留着号码g嘛?」
「好啦,对不起嘛,那天演出完太累了……我真的不小心没看到。」
「……你不舒服吗?我00看。」
「没有……」
「你过来。」
「……」
「……还好。你这几天都要住这边吗?」
「嗯。」
「那我早晚过来?」
「……不用过来,我这几天想休息。」
「好。那你电话要接喔……後天要拍摄,你记得吼?」
「嗯。」
「要帮你买什麽吗?」
「不用。」
「那你自己叫外送,我後天来接你。」
「好。」
「……唉。」
「真的对不起啦,我之後会乖乖接航航的电话。」
「算了啦,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有需要再找我。」
「谢谢你啦。路上小心喔。」
「嗯。」
「掰掰~ai你喔~」
洢豪从衣柜里爬出来的时候,看到男人满脸抱歉地等在外头,顿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可笑。男人的身边早已有着十分关心他的人,而自己竟意外经历了狗血剧般小三躲进衣柜里偷听的桥段。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什麽,无论男人是让他躲起来或是去打架,他想他都是会照做的。
「先生。您感觉好些了吗?」於是他一如往常地关心道。
男人像确认着他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你。」
「那太好了。」
「……洢豪,我们可以聊聊吗?」
浅木se的餐桌边,男人泡了一壶薰衣草茶,用jg致漂亮的抹茶se碟子盛装了n油饼乾。花瓶里的水仙已经枯si,他只是悲悯地轻轻抚过,任它腐朽发酵。
温暖胃里的热茶,和溢满鼻腔的柔和香气,都让洢豪感觉到不真实。男人在自己的对面坐下,微微倾身倒茶,稍早换回的低领棉衣就露出一片清晰白净的锁骨,洢豪注意到他的左边锁骨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纤细的线条,连接到颈侧稍稍淡去的青se淤痕,敷着一层轻薄反光的透明膏药。
「洢豪。我想和你约定一些事情。」男人开口。淡淡地抬起眼看过来的时候,洢豪注意到他有三层眼皮,不知是天生的,还是老化的痕迹。让他看起来慵懒而沉静。
「你知道,我为什麽带你回来吗?」
洢豪对答案有所猜测,却摇摇头。他一直期待着的对话终於发生。
「……我的状况变得很糟,糟糕到需要有一个人来帮我。而你是唯一一个看过我发作的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
男人并不看自己,只低着眼,徘徊在壶口边发散出的蒙胧热气:「昨天,你没有走。我给过你机会了。」
洢豪抬起了脸。男人沉默半晌,终於才抬眼与他对视。
「如果你答应了我,我就不会再给你机会。你就会一直被我藏在这里,直到我想放你走,你才能走。」
「……」
「你愿意,和我做这个约定吗?」
透白的蒸气在两人之间弥漫着,薄薄一层地隔阂开视线。
这样的问法,好像是很狡猾的。洢豪想,明明就已经问过一次,只不过这次的内容更详细,正如男人昨天告诉自己不必照顾起居,洢豪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什麽。
可是,男人愿意表露的总是如此地少,如此隐讳,自己又怎麽可能不猜测着,试图为他做到一切?即使是现在的开诚布公,「糟糕的情况」是什麽?自己该怎麽做?该主动邀约吗?还是该每日发生?或者该时刻如恋人般,暧昧亲密地对待他吗?这个人已经付出了自己一生也还不起的钞票,又背着日出,带来了本以为一生都迎不来的希望。
现在又像是要给他选择。可是他哪里有选择呢?打从乘车驶离店里的那一刻,他就已是全然归属於这人的了。无论是交易上,抑或是道义上,他都本该如此。
「……先生,我愿意。我当时,就说过了,我愿意的。」
洢豪犹豫着,想再厘清些什麽,可当对上男人遥远而慈悲的眼睛,一下子又感觉他已经是那麽艰难地向自己揭露,那麽脆弱。
男人确认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想再多说一些威胁的话,却又作罢。最後只微微地笑,将饼乾推过来面前。
「好。谢谢你,洢豪。」
那天中午,男人用仅有的食材煮了一锅热汤面。洢豪本想帮忙的,男人却推说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该换人休息,一个人煮完了这一餐。
吃饱後男人又坚持洗碗,洢豪回到房间,看到男人为他准备了一些书籍打发时间。但整个下午,他终究只愣愣地坐在床上,思索着他们的对话,听着门外男人的钢琴声一曲曲绵延。
原来男人是这麽喜欢弹钢琴的,且弹得如此地好。他想,自己对男人的了解是如此地少,即便自诩於知道对方的真实身分,却也只是个身分而已,万千大众都知道的表面罢了。
房间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通讯设备。依照男人的周到程度,显然是有意让自己和外界的资讯隔绝。
邻近傍晚,洢豪发觉到钢琴声越来越混乱,起初还尽力维持着拍子,到後来,已经连音准都跑偏,曲音断续,最终再没有弹出声音来。
他听见男人起身,听见男人来回踱步的声音。
而後又安静了很久。
江洢豪耐着x子,犹豫着该不该主动出去。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预做准备,让男人要的时候自己就已经y着。
终究,他听到脚步声来到自己的门前,没有传来敲门声,却传来微弱的一声:「洢豪。」
打开门,就对上男人sh漉漉的眼睛。男人又变回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副浑身发抖的可怜样子。
洢豪温柔地俯下身,轻吻男人的额头:「先生,您想在哪个房间?」
「在、在你房间……」男人嗫嚅着,发着软埋进来怀里,他将人抱起,放倒在仍残留着自己t温的床面上。男人急促地呼x1着,满脸cha0红地胡乱r0un1e床单,k裆里已醒目地半b0起来。
江洢豪为人脱下外k,也脱下自己的,小心翼翼附上身去。他温柔地亲吻男人的耳後,惹得人敏感地瑟缩着微微颤抖。
他伸手握上男人和自己的下身,一并r0u弄,凑近男人已恍惚涣散的脸,贴在耳边低声问道:「先生……我可以吻您吗?」
回答他的,是男人直接咬上来的唇。男人的唇舌灵巧柔软,却毫无技巧,洢豪x1shun住那乱动的舌,细细t1an吻口腔内部。他发觉男人似乎很喜欢舌吻,每当t1an过软舌,就惹来对方一阵舒服的轻哼。
感觉到男人扭动得更加热烈,身下的物事完全y挺,像是等不及般地用力磨蹭。洢豪慢慢减缓唇齿的攻势,持续着下身的轻轻撸动,开拓起男人的後x,如上次一般,那里已然是不寻常地放松而sh润的。他缓缓顶弄进去,男人的眼泪就开始掉,随着他一下下规律的顶弄,又仰起手臂捂起脸……洢豪有些後知後觉地察觉,男人的哭泣里似乎只三分快感,却七分伤心。
「先生,我可以为您做什麽呢?」洢豪有些犹疑地停下来问。男人只遮着眼睛摇头,泪水不停溢落,他的脖颈和x前全都泛起红来,下身却渐渐软了下去。
洢豪只得再轻轻顶弄他,尽可能温柔地抚0他头发,低下脸t1an吻唇舌,入口的都是发咸的味道。又辗转地亲吻他脖颈,轻啄他锁骨处的小痣和皮肤。「先生,请告诉我,我什麽都愿意为您做的。」
男人混浊的呼x1紊乱着,别过头,呜咽声渐渐泄漏出来:「洢豪,你太温柔了……」
江洢豪一瞬间以为是夸奖,回过神才发觉是责备。他想起第一夜,男人也是不断催促他,总在失手地用力过猛时反应最好。
他只好停下缱绻的讨好,竭力地重重顶撞起来,用他舍不得用来顶撞人的力度。男人的下身却立时重新y挺起来,在他最重的一下悄悄滞住晃动,微颤着腿跟泄出一gu清ye。
洢豪再一次与人深吻,男人却没有再回应,只是任他吻着,起初扭腰迎合,终究只脱力地承纳下身的顶撞,最後男人终於放下了始终捂着脸的手臂,露出来sh满水光的涣散眼睛,失神般用力地掐弄起自己的脖颈,一直到难受地咳嗽起来,才终於完全s了出来。
男人的浑身松懈下来,阖起眼,喘息着,洢豪能看出他还醒着,却想要装睡了。洢豪退出自己的分身,轻轻帮他r0u弄下t,完成最後一点纾解。然後又一次轻轻地吻他,拿下他还掐在脖子上的双手,温缓地拍拍他起伏的x口。
「先生,您休息就好。」
他细致地拿毛巾擦乾男人的下身,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汗和泪水。他在乾净的浴室里一点点将人洗净,为人吹乾头发,最後轻柔地放进床铺里。这是他第一次进男人的房间,却没有多看,只将人放下後便退出门来。
他收拾自己乱糟糟的床,本只想先简易清理,却想到男人之後随时可能来访,而尽全力整顿了一翻。他在厨房後面的yan台找到洗衣机,看起来b自己用过的各式洗衣机都先进许多,没有c作说明,他就以自己的直觉去按。直到响起了稳定的机器轰隆声,他才再次为自己洗澡,回到房里,一夜无眠。
清晨时分,江洢豪终於养成了睡意,却听到自己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他惊得清醒了大半,却又一瞬间压抑住起身查看的动作,尽力平复好呼x1,演技高超地假寐起来。
他听见男人轻手轻脚地朝床边走来,站到自己的脸前,而後没了动静。洢豪就着既有的睡意作出均匀的呼x1,维持着竭力不露出破绽来。
男人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相信了他的熟睡,他感到男人的气息越发地近,最终轻轻拿起了他的手臂。床垫的一边陷下去,男人的t温爬shang来,又轻轻地放下他手臂,静静地缩进他怀里。
洢豪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子变得太大了。
男人将头顶倚在他颈窝,他担心自己的震荡太明显,会让男人察出端倪。
直到他发觉男人的心跳,远b自己的更加高频且强烈,已经是轻轻发着抖的程度。
一点点还带着沐浴香气的柔软t温,经由贴合的距离悄悄渡过来。
先生是不是不舒服呢?或者,难道是又想要了?洢豪犹疑地想着,却没有采取行动,只是继续维持着入睡般的样子。
他的心跳缓缓平复了,他能感觉到男人的也是。
洢豪偷偷睁开了一线眼睛,入眼灰se的朦胧清晨间,男人柔软的发旋。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男人的时候,也是只能看到发旋的。
这神秘前来的男人,失常的、fangdang的、脆弱的、果敢的、羞涩的、狡猾的,乘着日出,说想离开便带上他离开的男人。
此刻沉默地窝进他怀里的。他的使命。
晚安,日出先生。
江洢豪在中午醒来,本想装睡着等到男人先自己醒来离开,却不想男人睡得昏天暗地,直到接近了傍晚也不见醒。感觉自己被枕着的小臂已失去知觉,膀胱也快要无法支撑了。洢豪终究还是移动起来,在试着悄悄ch0u出手臂的时候,依然不得已将人惊醒。男人微微睁开眼,有些呆呆地凝望他,像是有点睡迷糊了。而後他看见男人露出了一个慵懒的甜甜的笑,用着软呼呼的声音对他低语:「睡得好饱喔。」
很奇怪地,看着男人sh润的双眼和笑出的细纹,洢豪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他发现男人的嘴角很好看,有点菱形的嘴角,笑起来就g出一小块,左侧的脸颊上也凹出一边酒窝来。
长长的睫毛餍足般眨呀眨,随後又迷糊合上眼,往自己的怀里贴过来,像是要再次入睡般均匀起呼x1。
「先生……不好意思。」洢豪有些挣扎,却依然只得犯难地开口:「下午四点半了,我想去个厕所……」
男人重新睁开了眼,怔怔盯着他看,渐渐地收起了笑意,盯得他心里发毛。
「嗯,你去吧。」男人滚下了他的手臂,翻身背对他,将被子全都卷往了自己。
「……抱歉。」洢豪犹豫着伸手,安抚地0了0男人的发顶,之後才下床快步地离开房间。
被留下的男人将脸埋在被窝里,一下子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烧烫起来……偷偷跑来人家的床上睡,还来不及溜走,睡到快傍晚,还睡昏头,压痛别人的手臂加贴贴撒娇??
这小孩既不是你的恋人,也不是你的朋友!男人有些懊恼地告诫着自己,却已无力挽回,只好鸵鸟般把自己往棉被里塞得更深了。
江洢豪回来时看到这一幕,就知道男人已完全清醒了。这副装傻耍赖的样子,他竟然觉得有一点可ai。就好像其实这才是男人的本来面目,他理解男人需要在自己的面前装模作样,甚至张牙舞爪,却不过几天就不小心流露出真实的柔软形态,像为了保住秘密而勉强说谎的小孩,真令他感到可ai。
他想,再多放下点戒心就好了,明明自己是不会伤害他的。又也许,该由看似弱势的自己来打破僵局?毕竟他已经认识到了,男人是个连谈判都满口隐晦的人,是个连求欢都别扭被动的人。
洢豪坐到床边,对着男人缩在被子里的背影开口:「先生,谢谢您。」
男人闻言,顿了顿,露出来一双多疑的眼睛看着他。
「其实您可以对我很糟,我也不能埋怨什麽。但您一直对我很温柔。」
他有些意外地看见,男人一瞬间红了眼眶,眼里的锐气一下子散去。
「……所以,先生,我真的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我希望您能相信我。您愿意和我一起睡,或者我睡着但您想要了,我都很愿意满足您的。」
「……不是。」男人又显得有些尴尬,小声反驳。「我昨晚,只是,睡不好而已。」
「这样啊。」
「嗯。」
「先生,我也想要对您很温柔。」
「……」
「在床上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会尽力调整的。如果先生能告诉我您的情况,和您的希望,我想我会更知道应该怎麽做。」
男人仅仅露出的眼睛,又一下子埋回被窝里去。
「对不起。」最後他只听见男人这麽说。也许还是太c之过急了。
「……你应该发现了,我的身t不受控制,已经坏掉了。」出乎意料地,男人继续,语气平缓地说了下去:「我害怕玩具,害怕暴力的人,害怕被当成泄yu工具的感觉。我怕得要si。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在床上说过什麽,而以为我喜欢那样。」
「……我知道了,先生。我绝不会那样对待您。」
即使看不见男人的脸,甚至身t,洢豪仍知道他正在哭。洢豪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非常疼痛,说不清的。
他轻轻地隔着被子,抚上男人的背,感觉到对方瑟缩了一下。他缓缓地靠近,缓缓地俯下身,拥抱住那团软软的小人。
「先生。我想要对您很温柔,您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