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咬
就在……这里?
要他当着这个男人的面,用湿巾擦拭自己脏湿得一塌糊涂的下体,然后穿上私密的卫生用品吗?
燕羽本能地摇头,“我办不到……”
“你穿不穿内裤我无所谓。”季平渊不耐烦地解开规整的衬衣领口,又去解自己的腰带,露出黑色的紧身内裤,“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给我口交,或者腿交。”
包裹在内裤里的庞然大物已经彻底苏醒,夸张的体积让燕羽几乎窒息。
男人的那里,他虽然见得不多,但眼前这根东西根本应该长在驴身上吧!
他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他震惊无措的表情取悦了季平渊,毕竟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这样发自真心的震惊。于是他决定仁慈一点:“快点选。只要让我射出来,你就能去盥洗室。”
只要让他射出来就可以……
燕羽痛恨给出这样选择的季平渊,更痛恨因此而软弱屈服的自己。可比起当着男人的面处理最私密羞耻的问题,他甚至觉得为这个男人服务是可以接受的。
他蹙着眉,艰难地给出了答案。
“……口交。”
季平渊扬起了眉毛。
这选择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简直让他怀疑尊贵的燕公子是在讨好他。可能有男人不喜欢腿交,但应该没有男人能拒绝口交带来生理快感和精神上更强烈的征服感。
“过来。”他哑声说。
燕羽犹豫了一下,弯腰脱下已经折磨他许久的高跟鞋,赤裸着双脚走到季平渊面前。
他当然知道口交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比起腿交这种全然被动无措的方式,他更宁愿选择可以掌握主动权的口交。而更重要的是,在经期腿交实在是太脏了,充满了过分下流的猥亵感,甚至比把另一个男人的排泄器官塞进嘴里还要令他难以忍受。
季平渊冷酷地看着他,然后说:“跪下。”
燕羽颤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弯曲双腿,以一种乖顺的态度跪了下来。
这种过于良好的服从性让季平渊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那是一种关于危险的预感,于是伸出一只手,捏住美人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
是他喜欢的那种长相。
“如果你敢咬我,”他微笑着,露出森森利齿,“你该想得到后果。”
在灯光的照射下,指尖下的皮肤像玉一样莹润通透,又带着琉璃般易碎的质感。季平渊突然觉得,这娇嫩的美人就像小时候偶尔联入星网时,透过虚拟店铺的橱窗看到的那些精致又昂贵的高拟真商品。不同的是,那时候他只能趴在橱窗上看一看而已,而现在,这个商品是他的了。
燕羽垂下眼睛,小声回答:“我知道。”
“很好。把它拿出来。”
玉白纤长的手指落在黑色的布料边缘,略微用力向下拉开它。早已迫不及待的深红巨物立刻弹了出来,高高昂起,散发出难以忽视的热度。
燕羽呆滞了一瞬间——
它实在是太大了。
柱身粗壮如儿臂,上面青筋虬结盘绕,几乎能看到它们随着血液的冲刷而勃勃跳动。膨大的龟头比柱体还要再大上一圈,顶端硕大的马眼不停地翕动着,已经有透明的液体冒了出来,带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燕羽突然没有来由地想起很多年前,学校交流区那个不大正经的讨论组里时不时会贴出季平渊下半身特写的照片,而他的迷弟迷妹们会在下面毫不矜持地表达诸如“这不是人类的尺寸”“想舔”“想吃”“请喂饱我”之类的意思。
——可如果他们真的看到实物,还会有勇气把这玩意儿送进身体里吗?
这回忆让他恍了一下神,突然产生了一种异常空虚的隔世感。
那时候他只是单纯地旁观着,像观察动物种群一样观察着季平渊那些奔放的仰慕者。可他们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真正要像动物一样毫无廉耻地吞吃季平渊夸张性器的人,却是他自己。
季平渊皱了下眉,更用地掐住他的脸,说:“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所以你这时候还能走神?”
疼痛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燕羽深吸一口气,抬手握住那根巨物的根部。
季平渊松开手,把掌心不轻不重地按在燕羽的头顶上,然后摩挲了两下。
像对待一只宠物。
不,宠物已经是他能够得到的,最好的身份了。
燕羽强迫自己抛开那些无谓的自尊心,试探性地上下滑动了两下。
他的手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养尊处优,指腹有一层薄茧,给茎身带来明显的刺激感。
季平渊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说:“继续。”
对于这些床上的花样,燕羽并非一无所知。
在私狱里,在毫无节操的性爱宴会上,口交是最常见的性交方式。那些跪下的男男女女,仰着脖子,张着嘴努力吞吐男人胯下那根丑陋的东西。涎水不断从嘴角流出来,他们的脸上总会呈现出痛苦又迷醉的神情。
迷醉是装的,痛苦是真的。
那么这些取悦,通常是怎么做的呢?
燕羽不情愿地回想着记忆里那些恶心的画面,然后迟疑地向前凑了凑。
那根恐怖的东西闻起来反倒没有长相那么狰狞,只有一种不算难闻的腥膻味。这气味让燕羽异常敏感的外阴再度无法自控地收缩了一下,仿佛那是两类生殖器官间相互沟通的神秘讯号。
只是气味而已……为什么也会有反应……
燕羽难堪地屏住呼吸,张开唇,伸出舌尖沿着凸起的青筋脉络轻轻舔了一下。那里的皮肤质感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像丝绸一样绵密柔软,可包裹其下的柱身却又异常坚硬。
血管在他的舌尖上强烈地跳动,昭示着季平渊远超常人的性能力。他被吓到了,又飞快地把舌头缩了回去。
季平渊快被他弄疯了。
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美人儿颤抖的眼睫,微张的红唇,和只吐出一小截的粉嫩舌尖,配上迷茫又懵懂的神情,组成世间最诱惑的景象。
他强忍着暴虐的欲望等待对方的服侍,却只等来蜻蜓点水的一舔。期待落空,心中不由升起巨大的失落感。
“快点,”他催促道,“别像个雏儿一样磨磨蹭蹭。还是你就喜欢这样一直撅着屁股露逼流骚水?”
燕羽再次张开嘴。
这次他终于鼓足勇气,用柔软的双唇轻轻包裹住那硕大的顶端。属于男性的浓烈气息瞬间从口腔蹿向鼻腔。
然后呢?
他无措地僵在原地。
男人的龟头远超普通男性的大小,光是含住就已经有一点费力,更不要说后面还有长度惊人的粗壮柱身。
这个男人的生殖器官体积夸张到让他甚至顾不上感觉羞辱,只是单纯地犯着难——这根本不可能吞得进去啊……
季平渊不耐烦地再度掐住他的脸颊,“你再磨蹭下去,我就换腿交。”
他只好再度鼓起勇气,张大嘴,尽量把整个阴茎吃进去。紧实又充满弹性的龟头抵上软腭,给他带来隐约的呕吐感。但眼前的阳物才只堪堪吞下一半。
他觉得这就是极限了。
燕羽刚想把那吓人的东西吐出来,季平渊仍然掐着他脸颊的手指突然收紧。
“继续吞。”他命令道。
燕羽本能地摇头。
嘴里已经塞满了,根本就无法吞下更多了。
季平渊恼怒道:“吃鸡巴都不会,白旷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燕羽抬眼恳求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水光盈然,眼神楚楚可怜。
一想到他曾经用这种眼神在床上看别的男人,季平渊心中便愈发恼火,“我不是他,我不喜欢这种欲迎还拒的把戏!”
恳求得不到怜悯,燕羽只好垂下眼,更加努力地向下吞吃。他勉强又吃下了一截,可龟头硬梆梆地顶在喉间,想要干呕的欲望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头顶上传来冰冷的命令,“用力吸。”
可怜的美人儿试图收紧双颊,但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空间再做出明显的吸吮动作。他痛苦地摇摇头,试图让对方明白他此刻的无能为力。
然而他注定得不到怜惜。
季平渊暴躁地“啧”了一声,大掌固定住他的后脑,然后猛然挺腰,把龟头狠狠地戳进他的喉咙里。
疼痛和强烈的呕吐感逼出了燕羽的泪水。他胡乱地挥舞双手想要推开季平渊,但季平渊用另外一只手轻易地制住了他。
男人向后略略撤回自己的凶器,但燕羽还没从痛苦中缓过来,更凶猛的侵袭又铺天盖地而来。
喉咙变成了肉便器,凶刃在其中如狂风暴雨般进出。咽部反射性的收缩带给男人极致的快感,可他却无法呼吸也无法吞咽。肺部憋得快要爆炸,胃里翻江倒海,口水沿着嘴角不断地向下流。
燕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他用力挣开季平渊的控制,狠狠地把他推出去。之后他再也顾不得脏,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大口呼吸,却在下一刻又因为呛到口水而咳得昏天黑地。
喉咙里疼得像着了火,整个肺部充斥着男人生殖器官的气味,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从内到外都无比肮脏和恶心。
他依稀听见季平渊对人工智能管家说:“送他去房间。”
这一轮折磨似乎终于结束了。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想自己还是死了的好。
他在做梦。
燕羽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
梦里的那个女人长了一张很美丽的脸,笼在淡淡的迷雾中,像一触即碎的烟霞。
她在笑,大张着双腿,全身一丝不挂,却挂着几个肤色身材各异的男人。
她会转头对捏着她乳头的男人嗔怒,轻点,你弄疼我了,也会对手指插进她身体里的男人恳求,哥哥,再快一点嘛。
她抬起眼,撅起红唇,冲偷窥视角的燕羽抛了一个飞吻。
梦里的燕羽害怕地向后退,撞在燕南归身上。
梦里的燕南归对他说,你知道她以前是谁吗?你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吗?你知道她刚被送进来的时候反抗得有多激烈吗?
第一次他们安排了七个男人来轮奸她,整整五个小时。然后让她休息了半天,又安排另外七个男人来上她。全私狱里所有能动的人都上过她,不止一次。男人用鸡巴,女人用道具。
他们不给她穿衣服,不让她去厕所,不给她餐具。她只能爬行,随地便溺,吃扔在她的排泄物上的食物。
如果她精神崩溃了,他们就给她做精神重建,治好了,再虐待她,一直到她学会享受这一切为止。
你瞧,现在她已经被调教成整个私狱技术最好最下贱的婊子了。你可以尝尝她,味道非常好。当然,如果你嫌她脏,我们还有干净的玩具。别的干净的、听话的玩具。
梦里的燕羽只是飞快地摇头。
十四岁的少年第一次直面人性之恶。
他还不懂为什么有些人能如此坦然地做出这种事,还能炫耀一般地说出口。
因为燕南归的描述,女人此刻妩媚的微笑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谁能想到呢?本应造福于人的医疗技术,在这里变成了折磨人的帮凶。他们甚至不允许你崩溃毁坏,直到你自愿放弃成为一个人。
别害怕,燕南归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你会明白其中的乐趣的,他说,有些人天生就喜欢这些,但大多数人都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和学习,不过最后所有人都会很享受这些。
放轻松,这没什么。
那只手像蛇一样冰凉恶心,手指苍白柔软,沿着他的肩线向上走,一点一点缠上他的喉咙,又慢慢收紧。
燕羽猛然睁开眼睛。
梦里的窒息感和燕南归手指恶心的触感一起越过精神与物质的界限,让他的身体因为缺氧和恐惧而急速喘息。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感知到真实的世界。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一个人,没有被人窥视的感觉。窗帘合拢了,透光率调到了80%,房间里昏暗而安静。
这里不是燕南归的私狱,只是主星首都里一套普通的私宅。
季平渊不知道在哪里,但总之在他睡觉时,那个男人没有来打扰他。
燕羽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感激对方——
作为一个奴隶主,季平渊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是仁慈。
但那个男人对他做的事情,同那些残暴的奴隶主相比,又有多大本质区别呢?
他或许行为不那么粗暴,不那么残忍,不那么邪恶,但他同样想要调教出一个百依百顺的性奴。
这可能只是身处地狱第一层和第十八层的区别而已。
燕羽曲起身体,抱住双膝,把脸埋进臂弯里。
“杨小姐在哭。”莉莉对季平渊说。
季平渊愣了一下神,才问:“他醒了吗?”
“是的。从脑电波来看,她似乎做了一个情绪激烈的梦,醒来之后就哭了。”
季平渊想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
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问问他要不要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
莉莉说:“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她首先需要的是一个爱的抱抱。”
爱的——什么?
季平渊在心里冲他的人工智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不喜欢那种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的ai。像房屋管家这类对功能和严肃性要求不高的程序,他会为他们加装一些更人性化的模块,让人机交互时感觉没有那么无聊。但——
爱的抱抱是什么鬼玩意儿?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让他自己待一会就不哭了。”
“啊——哈——”莉莉阴阳怪气地说,“让她自己待一会。”
季平渊想他该考虑卸载一些没用的情感模块了。
但他到底也没有对莉莉的提议明确表示反对。
在另外那个房间里,和飞船同系列的小机器人像复读机一般地对燕羽说:“准将先生让我问你要不要喝点水,或者吃点什么。”
燕羽下了床,用湿巾擦干净脸,摇了摇头。
原来季平渊仍然留这个房子里,并且在对他进行监视。
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问小机器人,“把窗帘打开可以吗?”
窗帘缓缓拉开,窗外阳光灿烂。他这一觉睡了将近十个小时,现在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你应该吃点东西。”小机器人不依不饶地说,“你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燕羽愕然,“什么?”
“准将先生说你不是一个三岁小孩了。可我认为,不管几岁的人类在哭泣时,都需要一个爱的抱抱。”
燕羽怔住了。
他看着小机器人向他伸出一双短短的机械手臂,冰冷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点柔软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总是胆怯又软弱,别人的一点点温情和善意就能轻易打动他。
燕南归讨厌他这种个性,他的母亲也总是担忧他会因此吃亏。但自母亲去世之后,在这个冷冰冰的世界上,他能得到的所有温柔里,也许只有来自机器人的才是单纯美好,不掺任何杂质的。
真讽刺。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在地板上坐下。小机器人走过来,用两只机械手臂环住他的肩。
“我就知道我的理论是对的。”松开之后,小机器人说,表情里有一些骄傲,“你已经感觉好多了。现在我们来吃点东西,食物可以调节人类的情绪!”
燕羽并不觉得饿。
他的情绪仍然很不好,因此对他的大脑来说,饥饿仍然不是需要优先处理问题。但小机器人的表情让他有一点心软,明明知道对方所有情绪都只是程序性的表现,他也仍然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好吧。”他说,“那我们吃点什么?”
房门自动打开,莉莉a——小机器人是莉莉的意识分身,a是它的编号,或者说,名字——引着燕羽向餐厅走去。
燕羽有一点迟疑,他害怕看见季平渊,害怕会经历新一轮折磨,但房间外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类发出的声响。
“季——”他想问问莉莉a,季平渊在哪里,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个人。
他曾经称呼他为季学长,后来称呼他为季先生,现在他也许应该称他为季将军了。
但他不想。
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任何礼貌。
“季平渊在哪里?”
“准将先生刚刚上班去了。”莉莉a回答,又殷勤地问,“你想喝什么?牛奶,咖啡,果汁,红茶,绿茶,各种饮料,我应有尽有哦。”
“一杯水,谢谢。”
得知那个男人不在,燕羽多少松了口气。但他很快又开始焦虑——那么今天晚上季平渊会回来吗?会继续折磨他吗?
“这里……不是他的家吧?”
“家?”小机器人歪了歪头,“准将先生最常住的房子不在这里。”
果然,这里只是囚禁他的地方。
“我可以出去转转吗?”他试探着问。
“不可以。准将先生说,只有在他的陪伴下你才可以离开这里。”
这时候莉莉b从厨房里出来了。它比莉莉a高大许多,定位是体力机器人,负责所有家务。它端出了一盘燕羽喜欢的番茄浇汁薄饼,放在他面前。
“我喜欢这里,这里才应该是家。”它宣称道。
燕羽有些奇怪,“为什么?”
莉莉b严肃地说:“因为这里有正经的厨房。”
“还有游戏机,有一整套影音视频娱乐系统!”莉莉a快乐地叫道。
听起来似乎季平渊自己的家里没有这些东西。
可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燕羽纠正道:“莉莉,人类并不是用这些东西来决定一个地方是不是家的。”
“我知道。”莉莉b说,“但准将先生的生命中缺乏能够作为家的锚点。这里已经是最接近家的地方了。”
这是……没有家人,也没有爱人的意思吗?
燕羽怔了怔,随即意识到关心这些的自己很可笑。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应该关注季平渊现在到底有几个情人。他希望越多越好,最好能分走这个男人所有的空闲时间。
季平渊记不清自己曾有过多少任情人,但每一任时间都很短。长的不过三个月,短的大约就一两星期。时间最短的那一位,就是因为太爱哭了,说错了话要哭,没能满足她的需求要哭,床上稍微用力一点也要哭,哭得他实在受不了,一个星期不到就结束了关系。
平心而论,那个美人哭起来还挺好看的,但他粗鲁,没耐心,更没情趣,欣赏不了梨花带雨。
至于燕羽,季平渊对他会哭并不感到意外。这位高傲的公主太娇生惯养了,这辈子从没受过什么像样的委屈,更不曾被自己这样的平民羞辱摆弄过,自然会随便弄一弄就受不了。
在没下手之前,他对此唯一的想法就是,不知道那张脸是不是哭起来也很赏心悦目。可是真把人弄哭之后,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芯片进水的人工智能忙着去给人爱的抱抱了,此刻房间里很安静。季平渊站在窗前,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车辆。
抱?抱什么抱,他煞费心机把人弄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机器人给他一个爱的抱抱的吗?
他突然转身大步来到门边,粗暴地拉开房门,走到燕羽的门前,把手放在门板上。
“您要进去吗?”房屋管家的莉莉问。
季平渊没有回答。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里面发生了什么,完全听不见。
也许燕羽还在哭,又或者已经哭完了。可能莉莉正抱着他,又或者已经抱过了。
尽管法律要求开发者必须显着增强人工智能的非人感,但有些人仍然会对这些强大的算法和数据产生异常的感情……
那些荒谬的新闻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但他随即又觉得会想这些东西的自己才是荒谬的。
他皱了一下眉,放弃了进去的想法,又继续向前走了。
他穿过客厅和玄关,来到公寓门前。
“开门。”他说。
公寓门安静地滑开。
出门之后,季平渊才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
在这个世界上,他有信任的下属,却没有可以交付真心的朋友。当然,他身边有很多愿意帮闲凑趣的投机分子,但和那些人一起消磨时光是危险的。
他不停地更换情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打发工作之余的无聊时光。
但他现在身边只有一个正哭哭啼啼的燕羽。
季准将烦躁地意识到,在这种情形下,比较实际的选择居然是上班。
他军部大楼的一楼大厅里遇见了他的上司,谢利中将。这位中将先生臂弯里挽着他的伴侣林珩中校,看上去一脸闲适。
林中校任职的军事情报局在一条街外,显然他是来接谢中将下班的。
季平渊看了一眼时间——
四点半就下班,这也太不像话了。
他谴责地看了一眼这对夫夫,而谢中将回神他的表情则像在看神经病。
“你不是刚出外勤回来?”
“是。”季平渊不耐烦地回答,他现在最不想讨论的就是这件事。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紧急军务吗?”
“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
“上班。”
按照规定,他们出星际外勤之后能有一个星期的休假。作为高级军官,繁忙的军务注定不能让季平渊休息这么久,但倒也不至于当天就得回来上班。
谢利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季平渊恼火地想,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热爱工作的人吗?
他反问道:“您这是要下班了吗?”
“结婚纪念日,”谢利牵起林珩的手,冲季平渊晃了晃伴侣手指上的婚戒,“所以提前下班庆祝一下。”
纤长手指上的素白金属圈很醒目,但落在旁人眼里,美感远胜过它所代表的社会含义。
在这个适龄人群结婚率都快赶不上当年人口死亡率的时代,庆祝结婚纪念日就像庆祝古老地球上某个国家的建国日一样罕见。
季平渊出生自第六星区的一个边远星球,那里的人们甚至没有结婚这个概念,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种非要每年庆祝一回自己与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家族以及财产不讲道理地捆绑在一起的做法。在他看来,这简直比莉莉的爱的抱抱还要不可理喻。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林珩中校跟着微笑了一下,接着突然开口问道:“季将军,您带回来的那位美人还好吗?”
在季平渊的眼里,谢利的伴侣是一个很奇妙的人。
他虽然出身于传统世家,但林氏本身军方背景薄弱,他选择从军是很难获得家族助力的。然而他年纪轻轻就坐上军部情报局副局长的位置,这其中固然有谢利的作用,可是他本人的能力和心机更应是不容小觑的。
然而从外表几乎看不出这些过人之处。
常常有人觉得他能走上高位靠的就是谢利和他自己漂亮的皮囊,甚至会编造出一些十分不堪的谣言。但如果你有心关注的话,就会发现那些造谣者迟早会出事,而事件的最终受益人名单里,这位大美人的名字常常若隐若现。
所以季平渊对他总是怀有些本能的戒备心。
因为谢利的关系,他和林珩见面的次数不算少,但通常只维持表面的客气,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履行最基本的社交礼仪。
而这一次林珩居然主动提起了燕羽。
他很明显地越界了。
为什么?
季平渊警惕起来。
他吃不准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便含糊地答道:“还好。”
林珩笑起来。这笑法像一个老师在考场上逮到了一个试图作弊又坚决不承认的学生。
他一边笑一边摇头,“我也许有一点多管闲事,但将军阁下,如果你一定要把一朵玫瑰栽在花盆里,那么你至少得为它提供充足的阳光、水分和养料,并让它保持心情愉悦。”
季平渊觉得这隐喻直白得一个妓女在脖子上挂一个一次五百星币的牌子差不多。可要让他相信林珩只是在表达对燕羽的善意,那是绝不可能的。
他不冷不热地回答:“原来您还是位园艺专家。”
谢利嗤笑一声,把林珩拽进怀里,对他说:“为什么我的结婚纪念日你只惦记着跟别人交流园艺?”
林珩说:“抱歉,我忘了你更擅长这些。”
“我?我可不会浪费时间跟他交流这个。”谢将军毫不吝啬自己鄙夷的态度。他冲自己的下属点点头,“希望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谢利最后这句话毫无疑问是讽刺。
他是整个星盟极少数知情人之一。当然,作为情报局的高层,林珩也同样知道真相。
季平渊在下手之前,曾经礼节性地向谢利通报了他的计划。
谢利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他,“你疯了吗?就让他死了不好吗?”
季平渊直白地回答:“太浪费。”
这当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他也不觉得有遮掩自己意图的必要。
但谢利好像对他的意思理解错了方向,他说:“燕羽唯一值钱的地方,就是身份。但你完全用不上。”
“我明白。”
谢利扬了一下眉。季平渊等着他再追问下去,可他没有。
谢利突然话锋一转,“那元帅同意吗?”
“他并不反对。”
当时凯伊听完之后,呵呵笑了两声,说:“看来他们那些坏毛病,你也终于都染上了。”
季平渊将这个含糊的表态解读为微妙的默许。
谢利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我并不认为这是个理智的计划,但如果你一定要做的话,就做得干净利落点,别留下隐患。
“另外,你后面做了什么都不用再告诉我了。我们就当这场对话没有发生过。”
他就这样过关了。
季平渊感到意外。
他告知谢利是因为对方是凯伊元帅的盟友,他作为下属擅自胡搞不太礼貌。但这个计划很疯狂——当然,星盟里有的是比这更疯狂的事,所以凯伊才对他这次的荒唐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谢利的谨慎,很难想象他会作如此表态。毕竟万一出了事,作为直属上司,他是不可能轻易摆脱干系的。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谢利坚决反对的应对方案,结果对方的态度居然是不管。
季平渊猜不透他的上司在想什么。
但不管谢利当时是怎么想的,起码现在看来,这似乎能给他带来不少乐子。仿佛他就是为了说今天这几句冷嘲热讽,当时才放任不管的。
一想到那对夫夫的养花高论,季平渊就感到无比烦躁。
他不是傻子,当时听得懂林珩在说什么。可是见鬼的养一盆玫瑰就得让他心情愉悦,能让燕羽心情愉悦的唯一方式大概就是他从此再也不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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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羽愿意在这套房子里被囚禁到死,只要季平渊能不再出现。
凭心而论,他这几天过得还算不错。
莉莉在这里有三个人形分身,都是非常好的陪伴者,他们四个人甚至一起愉快地玩了几次扑克。而且房子里的娱乐系统很强大,足够打发无聊的时间。
每天下午六点,莉莉会略带歉意地告知他,准将先生今天将不会回到这里,而这是他一天之中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刻。
如果忘掉他实质上的性奴身份,不在意莉莉拒绝向他提供信息服务和星网连接,这种养猪一样的日子倒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哦,还有一点小问题,季平渊那混蛋不给他抑制生理期的药。
这一次恼人的生理期持续六天之后,终于在昨天彻底结束了。
换回普通内裤的那一刻,燕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为一个男人,他心理上实在难以接受最初那两天小腹和女穴穴口不时传来的坠胀感,以及每天换下的内裤上那些暗红色的存在。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服药导致激素出了问题,他的发情期似乎和生理期同步了,所以他才会在季平渊带他回主星的那天晚上表现得那么淫荡。
但那还算不上真正的发情期症状。如果他一直得不到药物,那发情期有可能会逐步回到正常水平,换句话说,他可能真的会变成一个忍不住求操的婊子。
唯一能庆幸的是,虽然中间做过一些让人羞于启齿的梦,但这次发情期还算是平静地过去了。随着子宫里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少,亢奋的性欲也越来越趋于平缓。燕羽又重新恢复到近乎性冷淡的状态。
莉莉a的语气显得很高兴,“监测数据显示,药物使用并未对你的生殖系统造成不可逆的影响。你可以正常受孕。”
“准将先生的生殖系统也非常健康,”她兴高采烈地继续说道,“你们一定可以自然受孕。”
燕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好端端的军用系统,到底被季平渊加载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模块。
在这个时代,自然受孕和体外胚胎两种繁衍方式并存,而上层社会里更流行自然怀孕。因为这证明他们更有钱有闲,并且有更好的医疗条件,可以让整个怀孕生产过程变成一种并不算痛苦的特别经历。
燕羽毫不怀疑季平渊会希望他的孩子从人体中而不是人造子宫中出生,但他绝不希望这种事情跟他产生任何关系。
“莉莉,”他勉强笑道,“不要开这种玩笑。”
“人工智能不开玩笑。目前您是准将先生唯一的情人,当然就是唯一的受孕人选。”
唯一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词。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突然涌上燕羽的心头。
下一刻,莉莉b从牌桌边站起来,宣布道:“准将先生回来了。”
公寓门自动打开,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他面前。
燕羽坐在餐椅上,僵硬地看着已经消失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季平渊。
男人居高临下,身高腿长的优势便愈发突显。燕羽读不懂他的眼神,但那其中的不悦是显而易见的。
他本能地避开对方的目光,视线不自觉地滑向胯间。
蛰伏在那里的那团巨物并没有苏醒,但心理阴影仍然让他的喉咙隐隐作痛。
他难以自抑地瑟缩了一下。
季平渊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说:“还想吃一次?”
燕羽抿了一下唇,不说话。
季平渊没跟他多纠缠,转头对莉莉a说,“给他化妆换衣服,我要带他去酒会。”
化妆?换衣服?
燕羽突然明白过来。
“我不穿女装!”
季平渊抱着手看他像看一个傻瓜,“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新情人是个女人。”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没有异装癖的女人。”
然后呢?
“难道我要穿一辈子女装吗?”
“一辈子?”对方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一辈子?”
燕羽的脸色瞬间惨白。
季平渊后悔了。
他不过是想嘲讽燕羽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但听上去却是另一回事。
他想解释,却无从开口。这种变态的关系束缚的并不只有燕羽一个人——
他根本没有解释的立场。
季平渊用力地抿着唇,内心充满难堪和恼火。
屋子里的空气安静到几乎连呼吸都被冻结了。
良久之后,燕羽才轻声说:“你说的对,我的确没有资格。”
他话中的意思仿佛是认命,姿态却是截然相反的。
他昂着头,冷冷地看着季平渊,脖颈线条修长流畅,优雅得像一只被折断羽翼的天鹅。
季平渊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阵邪火。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这位公主对他的态度始终是冷淡和傲慢的。那时候的他或许有这样的资格,可现在明明已经变成阶下囚了,却仍然不肯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是因为他对公主的态度太温柔了吗?
他伸出手,指尖缓慢地从触感软嫩的脸颊上滑过。他能感觉到燕羽在他指下细微地颤抖。
原来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他想,心里的火气略微平复了一些。
“既然知道,”他的手指落在下巴上,捏住,然后用力向下一压,“那就去换衣服,别浪费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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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真漂亮。”莉莉a说,用两只轮子轻巧地围着他绕了一圈。
她甚至还要夸奖自己:“我的化妆技术可太棒了。”
接着又叹气,“唉,可惜准将先生不同意我为他化妆。”
语调再扬起来,“不然他也可以变得漂漂亮亮的啦!”
燕羽:……
这场单方面对话喜剧又荒诞,他想季平渊毫无疑问是个变态,否则他怎么能允许自己的专属人工智能神经有毛病。
然而莉莉a的化妆技术的确如她自夸的那样出色。她像一个技艺精湛的特效化妆师,用线条、阴影、色彩和仿真皮肤巧妙地消解了燕羽长相中的英气,甚至隐藏了那个不算突出的喉结。在黑色假发的映衬下,他此刻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身材高挑、姿容秀丽的普通女孩。
至于服装,季平渊为他准备的是一条粉蓝色过膝小礼服裙。短袖,收腰,a字摆,整个裙身线条简洁流畅,但在燕羽眼中,和他肤色并不相衬的颜色,以及领口那一圈用白色珍珠编织的蕾丝却完全破坏了剪裁带来的优雅感。
他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慢慢咬紧了牙关——
这就是季平渊想要让他呈现的新形象,一个乡下来的、审美欠奉的掘金女孩。
他失去了外表,失去了性别,失去了身份,失去了尊严,那还剩下什么呢?
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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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羽始终不知道季平渊在想什么。
他原本以为季平渊会一直关着他,直到玩腻了为止。
因为带他出门是有风险的。就算他出现在在公开场合的次数不多,偶尔配合白旷秀的那几场恩爱也大多只拍远景,普通人对他不算太熟悉,但他和季平渊的交际圈重合度很高,如果被带出去社交,很可能会被认出来。
就算一切都处理干静了,这么高调也难免会引来风言风语,未来甚至可能变成政敌攻击他的筹码,但季平渊看上去并不担心这一点。
他到底想怎么样?
燕羽猜测过很多种答案,可他被限制了与外界接触,实在缺乏足够的信息来做出判断。
他不知道在官方的版本里,他现在怎么样了,燕南归怎么样了,白旷又怎么样了。不知道实际上那两个人怎么样了。不知道季平渊目前的处境,更不知道季平渊到底想干什么。
他因为未知而感到惶恐不安。
他们正在去赴宴的路上。
客厅里的那场对话惹恼了季平渊,从那之后他几乎没有再跟燕羽说过话。此刻季平渊正扭头看向窗外,飞行车里的气氛沉闷又难堪。
燕羽迟疑了很久,最后突兀地开了口:“我会被认出来的。”
季平渊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瞥了他一眼,说:“不会。”
他的回答简洁又漫不经心,好像很确定结果,又好像只是在敷衍。
但这个答案昭示了一个大概率的可能:“我死了,是吗?”
季平渊的表情看上去仿佛他刚才说了一个笑话,“你说呢?”
他的确问了一句废话。
“我们要去哪里?”
“莫伦凯伊的生日派对。”
莫伦凯伊,凯伊元帅最小也最得宠的儿子。
这位小少爷耽于荒淫、沉湎声色的名声很响亮,他的生日派对,可想而知是什么风格的。
“有长辈出席吗?”燕羽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季平渊笑了。
“没有。”
“你应该很清楚,在那种场合,如果你闹出什么事来,我也保不了你。”他前倾身体,伸手在燕羽的脸颊上轻拍了两下,“所以你最好乖一点。”
这句话毫无疑问是个威胁。
但燕羽觉得这句威胁很可笑。
季平渊担心他闹出什么事?向熟人求救吗?
他将进入的,或者说回归的那个世界里,只有张嘴等着吞噬他的野兽,或者和他自己一样软弱无能的花瓶,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可以求救的对象。
飞行车在一座灯火辉煌的建筑门前停下。
季平渊率先走出车门,微微侧身,绅士地向燕羽伸出一只手。
燕羽走出飞行车,看了一眼那只手,强忍着恶心把自己的手交给他。
他挽着季平渊的手臂走进正门。
这里大概是专供这些纨绔子弟玩乐的会所。进门之后是一条环绕着主宴会厅的走廊,走廊另一侧也全是房间,每个房间门口都站着两个侍者。有些房门是开着的,能看见里面有许多人,还有一部分屋门紧闭。
季平渊没有理会那些房间,他领着燕羽径直走向主宴会厅。
他们在侍者的引导下,穿过一小段还算安静的过道,紧接着,扑面而来的喧嚣让燕羽几乎感到窒息。
他知道小凯伊爱玩,喜欢热闹,他的生日派对人不会少,但到了现场他才发现,派对规模仍然远超他的预料。
宴会大厅大到可以轻松容纳上千人。燕羽粗粗地扫视了一圈,觉得这里起码已经聚集了六七百人。
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小凯伊鬼混吗?他感到疑惑。
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人多不过是因为,这里有很多“玩物”。
燕羽很少参加这种荒淫的派对,但他多少也了解一些。绝大多数玩物都是自愿的,他们希望用美丽的身体和灵魂,换取一张通往上层社会的门票。
为了这张门票,他们几乎什么都可以做,就像此刻他们东侧的舞台上正在做露骨色情表演的双性人那样。
他的阴穴里插着一根短短的吸管,一个色彩斑斓的泡泡正从吸管的另一端慢慢出现,然后越来越大。
季平渊突然凑过来,“对那个有兴趣?”
燕羽身体一僵。
他不知道季平渊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希望对方口中的有兴趣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而已。
他快速地摇了摇头,身体向左微转,试图用身体语言引导季平渊离开。
然而季平渊却没有动。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对燕羽说:“很多人会让他们的玩伴上去表演。如果你对表演很满意,可以往表演者身上任何一个洞里插一根拐棍糖。有些人会互相攀比他们的玩伴收到糖的数量。”
他停下来。
这时候有个男人摇摇晃晃走上舞台。他手里抓着一根彩色的,大约有半根手指粗细的糖棍。他抓住表演者的下巴,随意地左右扭动两下,然后把糖果插进了对方的右耳道。
表演者脸部瞬间扭曲,但又很快重新恢复笑容。
台下哄堂大笑,有人嘲笑他太细了,只有耳朵眼才够紧。
燕羽不自觉地抓住裙摆,布料在掌心里皱成一团。
季平渊不动声色地向下扫了一眼,然后凑近他耳畔轻声问道:“你想挑战一下吗?”
燕羽惨白着脸,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两下。
他不知道季平渊只是想羞辱他,还是真的想要羞辱他。恐惧让他难以思考,他沉默了很久,才勉强说出“不要”这两个字。声音哑得厉害。
季平渊轻笑了一声。
燕羽很难分辨出对方笑声里真正的含义。他不安地偏过头,想要观察季平渊的表情,却被突然响起的说话声打断了——
“季将军,好久不见哪。”
声音是从右侧传过来的。
他被季平渊搂着腰转过身,看向说话的人。
那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胖是他整个外形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部分。高耸的苹果肌把他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细缝,两颊鼓鼓囊囊地往下垂,下巴在脖子上叠出好几层肥肉,胖到让人觉得他脸上闪闪发光的液体不是汗,而是油。他的左手里搂着一个身材婀娜高挑却衣衫不整的美女。美女的裙子原本应该开叉到大腿中间,现在却被人撕扯到了腰际。开叉之下露出的光裸皮肤上一丝不挂,向全场暗示着她的内裤已经被人脱掉了。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长相出众的男女,身上的衣物同样残破不堪。
燕羽只看了他们一眼,就飞快地垂下眼帘。这个组合让他感觉恶心。
季平渊向这个胖子点头打了个招呼,“晚上好,斯坦伯格先生。”
“听说你刚从流放星球回来,”斯坦伯格说。他费力地睁大眼睛,粘腻潮湿的眼神在燕羽的脸和胸部之间不停徘徊,“还带回来一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大美人。就是这位吗?”
季平渊闻言笑了笑。他转头看了一眼燕羽,把他更紧地搂向自己。燕羽被迫依偎在他的胸前,丰腴的乳球被厚实饱满的胸肌压变了形。独属于季平渊的气息透过男士香水的味道向他铺天盖地地袭来,他想要挣扎,结果换来季平渊更用力的禁锢。
季平渊的手指状若无意地微微托起他的左乳。燕羽知道他是故意的,也知道这个动作的潜台词——如果他不听话,他不介意当着这个猥琐的胖子的面玩弄他。
燕羽认输了。他放松肢体,乖顺地依偎在季平渊的怀里。
季平渊这才对斯坦伯格说:“这位就是我的新情人,杨圆女士。她其实来自于灰鸟星球,我们只是恰巧在流放星球遇见。宝贝,”他贴近燕羽的耳根,用温柔宠溺的声音说,“这位是内政部的特别顾问,斯坦伯格先生。”
男人在此刻刻意表露出的亲昵让燕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他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对面前的胖子说:“很高兴认识您,斯坦伯格先生。”
他对这个男人依稀有些印象。似乎在某个正式场合,也有人这样向他介绍过这位先生。但那时候他是有权利态度傲慢和超然的,他可以只施舍给对方一句问候,然后转头就把这个人忘个精光。可现在他只能站在这里,任凭对方用油腻的眼神猥亵他的脸和身体曲线,强行压抑从胃部一直翻涌到喉间的恶心感,同时又因为担心对方会认出他来而感到恐惧。
在斯坦伯格眼里,他显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他用眼神放肆地视奸着燕羽的嘴唇和被季平渊压得更加突出的胸部,口中却对季平渊说:“和传闻中一样,你的这位美人的确很像我们的公主殿下啊。”
公主?什么公主?他们又不是帝国,怎么会有公主?
燕羽感到迷惑。
季平渊的手指像铁钳一样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扬起脸,用冰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轻哼一声,说:“是吗?我觉得还不够像。”
燕羽突然明白过来,公主就是他自己。
他们……私下里叫他公主。这当然不是出于尊敬。燕羽读得出其中的羞辱意味,明白这个词真正的含义是,出身高贵的婊子。
那么季平渊又是在什么情形下,对谁,用什么样的语气称他为公主的呢?
他想起过去那些他们都出席了却没有什么交集的社交场合。他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看向那个人在的方向,而这个男人却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不看他。但他叫他公主——
燕羽在这一瞬间忽然触知了真相:季平渊已经觊觎他很久了。
他像一条蛇,隐藏在黑暗里,用阴冷潮湿的眼神盯着他。
一直盯着他。
他的背脊窜过一阵恶寒。
“老实说,脸已经很像了,就是气质还差点事,不够大方。”斯坦伯格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上几堂礼仪课的事。”
季平渊搂着燕羽的手向上移动,漫不经心地摸了摸他的黑色假发,说:“毕竟是小地方出来的女孩,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有点被吓到了。”
“是吧,”他低头问燕羽,“宝贝?”
燕羽强迫自己乖顺地回答:“是。”
胖子挤了一下眼睛,半边脸颊的肉都因此而抖了几抖,“哦,这就被吓到了吗?我看你们衣服这么平整,倒像是什么都还没干哪。要不我也去那些偏远星球度个假吧,恐怕只有在那里才能捡到这么清纯可爱的宝贝了。”
季平渊说:“那就祝你好运了。”
“你这样的好运估计是遇不上了。”斯坦伯格遗憾又恋恋不舍地扫过燕羽的脸,“长得这么像那位公主的美人儿恐怕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当你想要换情人的时候,请务必告诉我,我和你一样,对那位公主垂涎很久了。我真佩服你,对那样的美人儿也下得了手。”
胖男人顿了顿,突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当然,如果你今天晚上想换人玩玩的话……”
他把自己怀里的美人向前推了推,“这个宝贝是我亲手发掘的,除了我,还没人碰过,保证干净。”
燕羽心头一颤。在这种乱交派对上,交换情人是最普通也最常见的玩法。他不了解季平渊的性癖,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为了刺激把他送给别人玩弄。
如果他真的被送出去……被送给这个胖子,或者其他什么人……
他左手大拇指不自觉地从无名指的第一个关节上滑过。那里藏着一个皮下发射装置,里面有三枚微型电磁弹,每一枚可以击晕一个成年男性。他不知道为什么季平渊给他搜身的时候放过了这个小机关,但如果真到了让人生不如死的时候,把这三枚电磁弹全部送给自己,应该足够让他死亡了。
季平渊没有直接回答行或不行。他垂眸看了燕羽一会儿,忽然对斯坦伯格笑了笑,说:“夜还很长,斯坦伯格先生。”
斯坦伯格仰头大笑,下巴上的肥肉不停震颤。
“好吧,”他说,“我们待会再说吧。也许晚些时候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目送着胖男人领着他的后宫团离开,燕羽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轻轻挣扎了一下,示意季平渊放开自己。然而季平渊并没有松手。他低下头,用恶魔一般冰冷的声音说:“宝贝儿,斯坦伯格先生倒是提醒我了,入乡随俗,在这种派对上我们什么都不做,可太不礼貌了。”
燕南归带燕羽去参观私狱这件事仿佛是一个信号。那之后燕家的年轻人们开始带他出入成人派对。
事实上成人在这里只是一个单纯的形容词,和参加人员的年龄毫无关系。那里有头发几乎全白的老人,脸上皱纹堆叠,看上去肯定超过一百五十岁。他们那么老了,胯下那根东西却还活着,丑陋又苟延残喘,但是活着,像垂死的妖怪,靠吸食年轻人的身体续命。有正当盛年的男人,他们有的是精力和创造力去发明新的游戏,有些游戏到最后甚至需要医疗机器人来收尾,而那往往是他们最喜欢的。还有精致的贵妇人和鲜嫩的美人,他们的区别在于是被伺候还是伺候人。也有未成年,像燕羽这样的未成年人,敞着稚嫩的身体,接受一切东西进入他们的体内。
燕羽缩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炼狱。
“你还小,现在可以只看看。”他的某个继兄说,“但你不能不懂。”
他那个时候的确什么也不懂。不懂为什么有人能从这种事中得到乐趣,也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被这样侮辱和伤害。成人世界的肮脏像散发恶臭的污水将他淹没,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水会这么臭,他只是本能地感到恶心。
后来他懂了。
因为他就生活在化粪池里。
他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恐惧,强撑着问:“你想做什么?”
季平渊微微一哂。他像一个体贴的情人那样替燕羽拨弄了一下垂到胸前的假发,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又恶毒,“那取决于你和白旷在这种派对上做过什么。”
燕羽极力想把头向后仰,避开季平渊身体散发出的充满侵略感的气味。“我们没来过这种场合。”他说。
“真遗憾,”季平渊说,“看来我们得自由发挥了。”
燕羽看不出他信还是没信。他看不出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反复地提起白旷,又显得并不在乎;故意要在公共场合羞辱他,语气却平淡得好像只是例行公事。
“当然,也可以参考一下别人是怎么做的。”
他搂着燕羽的腰转了半个圈。燕羽看见大厅里有几群人已经搞在了一起。有些人和他们一样驻足观看,但那些人中没有一个人在意。
季平渊评论道:“口交,乳交,群交,往屁眼里灌酒,感觉没什么新意。你觉得呢?”
燕羽拒绝评论。
季平渊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莫伦觉得自己是个正经人,”他说,“不许人在大厅里搞得太过火。所以真正刺激的都在外面的房间里。这里的玩法你看不上,要不我们去外面找找?”
燕羽明白真正刺激的是什么意思。他用力去推季平渊的身体,“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平渊抓住他的手腕,“你在这种派对上跟人做过吗?”
燕羽不回答。
“应该没有。”季平渊自问自答,“如果有人睡到了公主,哪怕只是舔到了逼,他都不可能忍住不炫耀。因为我们的公主……”
他搂着腰的那只手向下滑动,“可有一个好屁股。”
掌心炽热,衣料单薄,热量肆无忌惮地侵袭燕羽的臀肉,让他有一种被烧灼的错觉。他不自觉地绷紧肌肉,季平渊扬起手在他的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招来附近几个人的注目。他们饶有兴致地盯着燕羽被打的部位,有人过来问季将军的惩戒是否需要鞭子和观众。
燕羽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如果被当众惩戒……
“暂时不用。”他听见季平渊回答,“我的小情人现在还有点放不开。”
燕羽不安地瞥了一眼季平渊。
暂时。
季平渊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笑,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温柔缱绻一般。
“如果你乖的话,”他说,修长的五指在丰腴饱满的臀肉上抓了一把,“今天晚上我们不会有观众。”
燕羽抖了一下。
他想起在离开莉莉号之前季平渊向他描述的那个恐怖场景。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在恫吓他,还是确实打算有一天把凌辱游戏推进到那个程度。
他的喉咙干涩紧绷,连声音都有点变形,“你想要我做什么?”
季平渊观察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我要你乖一点。”
他搂着燕羽离开宴会厅的中央。燕羽以为他要找个偏僻的角落羞辱他,但季平渊却并没有带着他走出多远。
整个宴会厅太大了,被各种观赏植物、家具和遮挡物分割成不够封闭却又勉强算是彼此独立的区域。季平渊停下的地方,正是其中一个半开放空间。它的中间位置放着一张宽敞舒适的沙发,沙发周围摆着几株比人更高大的绿植,基本能够隔绝旁人的视线,但唯独沙发正前方什么遮挡都没有。
季平渊把燕羽扔在沙发上。燕羽想要坐起来,又被对方掐着脖子按回去。
“我说过要你乖一点吧。”季平渊漫不经心地说。
他整个人向燕羽压下来。他们的身体紧密贴合,中间没有一丝缝隙。燕羽有一种被吞没的窒息感。
“你放开我!”
季平渊冷笑一声,“看来你是真的想有观众。”
燕羽焦躁地说:“这里也会被人看见。”
“那就让他们看。”季平渊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把燕羽的裙摆向上推,“反正他们也只能看见我把手伸进了你的裙子里。”
他确实把手伸进了裙子里。长了茧的掌心和粗糙的指腹贴着燕羽的大腿摩挲,在细腻柔滑的皮肤表面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燕羽突然害怕起来。
这种恐惧和刚才被季平渊用“暂时”两个字激起的那种完全不同。它是模糊的,源自于潜意识的。它与单纯的痛苦无关,却似乎又暗示着另一种更令人痛苦的意味。
“别这样……”他放下自尊心哀求道。
“别这样?”季平渊凑近他耳边问道,“宝贝儿,你真的害怕被人看见我是怎么玩你的吗?”
他的手指伸进燕羽的内裤里,却只在他的腹股沟处反复徘徊,用动作暗示某些更下流的想法。因为长了两套性器官的缘故,燕羽的阴茎和阴囊位置都比男性更靠上一些,季平渊不用太深入,就可以碰触到阴囊的边缘。燕羽被这种似有若无的撩拨弄得坐立难安,他觉得难受,又说不出是什么样的难受。
他说:“把手拿出去。”
季平渊的手指反而探入得更深,指腹落在柔软丰腴的唇肉上。燕羽像被电激了一样神经一麻,那种恐惧似乎有了更清晰的形象。
他没有被人碰过,不知道被碰触应该是什么感觉。他觉得痒,又感觉到一种微妙的不适,藏在阴阜之中的那个小口又酸又胀,更深的地方有一种让人坐立不安的煎熬感。
发情期时淫浪羞耻的记忆向他袭来。燕羽难堪地别过头,目光落进另外一个人兴味盎然的眼睛里。那是一个美艳动人的女人,独自一人站在离他们大概五米远的地方,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意,双手环抱在胸前。燕羽认出了她。
他不安地推拒道:“有人在看。”
“让他们看。”
“是你的前女友。”
季平渊嗤笑一声,“你这是在吃醋吗,宝贝?”
他的手指换了个位置,轻轻地点点在两瓣唇肉中间的缝隙上,“我就知道你喜欢被人看,逼缝已经开始湿了。”
那个隐匿的紧致穴口难以抑制地翕动起来,收缩,又松开,每一次蠕动都会吐出更多的液体,从阴唇之间挤出去,涂抹在男人的手指上。
季平渊低声说:“公主的嫩逼开始发骚了。”
燕羽想要叫他闭嘴,又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他对自己淫荡的身体厌弃到了极点,而季平渊的前女友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深切地体会到自己只是一个玩物,他越想要尊严,在这些人眼里就会越有意思。
他转过脸,不想再和那个女人对视。可是下一刻,他对上了第二双眼睛。
这次是一个年轻的男孩。他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垂眼看着他们,面无表情,显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阴沉。
燕羽不觉得这阴沉是针对他的,因为这个男孩是——
“莫伦?凯伊在看你。”他轻声说。
季平渊的手一顿。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凯伊元帅有三个儿子,莫伦是最小的那个。燕羽一直觉得他是个小孩,直到今天晚上季平渊说莫伦开生日派对,他才意识到那个小男孩已经十八岁了。
但与“成人派对”中的成人只是一个单纯的形容词相反,“莫伦是个孩子”这句话描述的只是一个生理上的事实。
他从十二岁开始踏入成人世界,能玩的不能玩的都玩了个遍。他做事冲动任性,下手没轻没重,即便是在主星高层社交圈这么不讲究的圈子里,也称得上是声名狼藉。
早几年,燕羽听过一个模糊的传闻,说小凯伊看上了他们家的狗。现在从季平渊的肢体反应来看,传闻多半是真的了。
他觉得很讽刺。季平渊自己也不过是更高层权贵的玩物。
他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季平渊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宴会厅的灯光就突然转暗了,随后大厅东侧舞台的背景幕布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3d投影,正是倚靠在栏杆上的莫伦。
他穿着一件金色的丝绸衬衣,敞开的衣领里露出顶级鸽血红的吊坠。他的皮肤洁白细腻,做过基因调整的白金色短发柔软蓬松,整个人就像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红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宴会厅里的气氛立刻就变了。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他们荒淫的动作,转头去看投影。
季平渊抽出手,离开了燕羽的身体。燕羽坐起来,缩进沙发角落里。
“尊贵的女士们,先生们,”莫伦说,他的声音从这幢建筑的每一个喇叭里的传出来,像他背后家族所代表的权势那样无所不在,“欢迎来到我的生日派对。我为大家准备了足够的美食美酒和美人,希望大家能够玩的愉快。当然,在这种场合,我们也少不了别的助兴节目。大厅外的房间里有大家喜欢的各种游戏。不过说实话,我猜大多数人和我一样,对这些游戏都厌倦了,所以今天晚上我决定玩点更刺激的东西。”
他笑起来,仿佛一个纯真的孩子,“不,不是什么实验室里的新药,也不是什么新的玩具。我将从今天受邀出席的男士们中间抽取一个幸运儿——很抱歉,女士们,这个游戏你们不能参与,因为这位幸运儿获得的终极大奖是——”
他眯起眼睛,湿润的粉色舌尖从红唇上滑过。
“——我。”
当这个词落下时,大厅里一片寂静。然而下一秒,窃窃私语又像蚊虫一样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莫伦淡定地倚在栏杆上。他没有再说话,仿佛要给大家足够的时间去消化他刚刚造成的惊讶和猜测。
“你让他气疯了。”燕羽忽然听见有人说。他循声望过去,季平渊的前女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她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眼神却直白地看着燕羽。
她叫艾米丽,是某位合议员的女儿。她和季平渊交往是很早以前的事情。据说两个人是和平分手,分手后的这些年也没什么特别的八卦传出来,但燕羽此刻却嗅到了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气息。
“这没你的事。”季平渊说。
女人轻笑一声,“我又没跟你说话。”
季平渊眯起眼睛,“艾米丽——”
“嗯哼?”
“别打我的人的主意。”
“你的人?”艾米丽高吊起眉梢,“那你又是谁的人呢?”
“别在这胡搅蛮缠!”
“今天晚上胡搅蛮缠的人肯定不是我。”漂亮的女人一边说一边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舞台上的投影,然后又把目光落回到燕羽脸上。
燕羽有点担心这个女人会认出他。他低下头,假装自己腼腆害羞。季平渊弯下腰,抓住他的手腕。燕羽茫然地被他从沙发上拖起来。
这时投影又说话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又异想天开了?”莫伦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敲着栏杆,“我确实做过一些让人吃惊的事情。我父亲也骂过我做事不过脑子,不负责任。可我还是个孩子嘛,小孩子做什么不能被原谅呢?”
“不过今天我十八岁了,成年了。我得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那样对自己所做的事负起责任来了。所以我说奖品是我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要和诸位玩一夜情的游戏。我将和今天晚上的幸运儿建立一段稳定的感情关系,为期……先三个月吧。”
他眨眨眼,忽而嫣然一笑,“当然,我并不排除将这段关系延长到六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可能,如果我们双方对彼此都很满意的话。”
大厅里顿时炸开了锅。
蚊吟变成了蜂鸣又变成了喧嚣。
莫伦不是在宣布一个游戏规则,他是在宣布一个登堂入室的机会。从这一刻起,主星上所有没参加这场派对的投机分子都将懊恼得捶胸顿足,夜不能寐。
莫伦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后站着星盟真正的权力第一人凯伊元帅,站着星盟内排名第一的世家凯伊家族。在这个婚姻关系几乎消亡的世界里,公开向外界宣称一段稳定的感情是一个十分郑重的承诺。郑重到尽管小凯伊的这个宣称如同儿戏,但凯伊家族绝不会允许他把这件事变成儿戏。
“哦。”艾米丽说。语调先抑后扬,听上去十分幸灾乐祸。
季平渊抓着燕羽转身离开。艾米丽轻盈地转到他们面前拦住去路。
“不想知道谁是那个幸运儿吗?”她看向季平渊,“还是你不敢呢,季将军?”
“滚开。”季平渊说。
“打个赌吧,你走不出这里。”
“不关你的事!”
“你确定吗?”艾米丽说。
季平渊伸手去推她的肩膀。她被推得向后踉跄了半步,却毫不在意。
“瞧,抽奖结果出来了。”她偏头看向舞台,和莫伦同步念出了被抽中的邀请函编号,“04522。”
她在莫伦的“请智能管家帮我们找一找这位幸运的先生在哪里”的声音中笑道:“你猜这位幸运儿是谁呢?”
下一秒,头顶的射灯忽然亮起,圆锥形的光线将季平渊暴露在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艾米丽张开嘴,无声地做出夸张的口型,“啊——哦——”
全场寂静,顷刻又哗然。
议论声中,莫伦拿腔作调的语气响起,仿佛一个拙劣的演员在演舞台剧,“哦,这位幸运的先生竟然是我的老熟人!”
他从栏杆边缘探出身体,俯视着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中心,说:“真巧呀,季将军。”
他的惊讶半点都不惊讶。这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明示,这场游戏的目标就是季平渊,他要这个男人,哪怕需要用昭告天下来获取也无所谓。
季平渊皱眉抬头看向莫伦。
“老实说,”年轻鲜嫩的男孩笑起来像一朵带晨露的罂粟花,“季将军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毕竟他名声在外嘛。但是……”
他眨眨眼,向季平渊伸出手,“愿赌服输。请上来吧,季将军,我们稳定的亲密关系从现在开始。”
他顿了顿,像突然又发现了什么似地补充道:“哦,对了,我的意思是,请你——
“一个人上来。”
舞台上的投影消失了,大厅里的灯光却仍然没有调亮。在昏暗到几乎看不清身旁人的环境里,只有一盏异常明亮的射灯孤零零地笼罩着季平渊全身,强迫他变成全场人的视线焦点。
他看不见周围人的眼神,但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叹、惊诧、嫉妒、恼怒、兴味盎然……他也知道那些人看的不仅是他,还有燕羽,他始终抓着没放的燕羽。
燕羽挣扎了一下,他反手,用更大的力气抓住他。
燕羽小声说:“他让你现在就上去。”
季平渊瞪着燕羽的脸。可他在灯光下,燕羽却在灯光外。他什么也看不清,却仍然固执地瞪着燕羽的脸。他知道这位天真的公主在想什么——逃跑。他想告诉对方,想都别想。但艾米丽就在旁边,张着整个主星最八卦的耳朵,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瞪了燕羽好一会儿,才转向艾米丽,说:“替我看好她,我马上就回来。”
艾米丽的语气充满嘲笑,她说:“哦,马上就回来。”
“艾米丽——”
“好的好的。”他的前女友敷衍地说,“我知道了。”
她伸手去拉燕羽的手腕,“走吧,美人儿,我们到那边去,放你的将军去当别人的男朋友。”
季平渊是凯伊元帅养的狗,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谓的狗,就是要忠心耿耿,要摇尾乞怜,要替主人做所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铲除异己,暗杀政敌,甚至——
带孩子。
“带孩子?”燕羽疑惑地问。
他年少时对季平渊产生那种近乎无脑的崇拜,是被学校里疯狂的造神气氛所感染,从而短暂地遗忘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而当季平渊作为英雄进入主星的权贵社交圈后,对燕羽来说,他身上的偶像光环就渐渐黯淡了。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神,甚至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控制。但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还要替人带孩子吧?
艾米丽笑笑,“只在意他带孩子?我说他是条狗,你好像没什么反应?”
燕羽一怔。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人设是个边远星球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漂亮姑娘。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们这样的人,连狗都不如吧。”
艾米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十年前,星盟和帝国的战争基本结束了,季平渊回国,军事委员会直接授予他中校军衔,真是风头一时无两。”她继续说道,“可谁能想到呢?这么风光的未来之星,每周却至少要花五个小时来带孩子。真讽刺,我一周都见不到他五个小时。哦,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说了,那时候他是我的男朋友?但我们没交往几个月就分手了。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小莫伦。你能相信吗?他那时候才八岁,就已经拿我当情敌看待了。我跟季平渊说这事,他说我想太多。”
“所以啊,”她一脸幸灾乐祸,“现在这样,是他活该。”
燕羽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艾米丽冲路过的侍者打了个响指,从对方的托盘里取了两根烟,递给燕羽一根。
燕羽摇摇头,“谢谢,我不抽烟。”
这种烟里添加了少量的迷幻剂,对于艾米丽这样的瘾君子来说,只能略微提点神,对燕羽来说,却是可怕的成瘾品。
艾米丽没有勉强他,自己吸了一口,忽然一笑,说:“真有意思。你不抽烟,不习惯公开场合的性行为,一脸冷漠,却会乖乖地跟着季平渊出现在这里。真是太像了。”
燕羽呼吸一窒。艾米丽话语的指向性太强,让他无法有第二种理解。他的心脏被恐惧紧紧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强作镇定问:“太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