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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灵堂与太子云雨2(TB夹腿)

 

“华阆……你给我下药了吗?”

回忆起今天发生的种种,他回皇城第一件事便是快马加鞭去了东宫,午膳和晚膳都是和百官一起吃的必不可能一起被动手脚,额外接触的人只有太子与邱宁至。

华阆垂下眼睫,表情冷漠了下来,状似无意地触碰到柯茯苓的乳尖,引得柯茯苓战栗不止,脊背就像猫儿被摸到尾椎骨似的从头到尾地拱起落下。

心里有了些揣测,柯茯苓更是羞愤交加,憋着劲不想发出任何声音,他不敢相信华阆会这么做。

可还像是不死心,问:“华阆……是你吗?”

可是华阆还是那样冷漠地看着他,眼瞳中暗金浮动,就已经揭露了残酷的真相。

显然被说中了。

为什么?

眼前的景象摇曳不止,随着华阆的宽大衣袖蒙上他的眼睛,柯茯苓感到一阵一阵的冷,马上又暖了起来,现在是冬天……

两人初识时不过五岁。

华阆彼时是个刚刚丧母的不安小孩,总是很粘人。

皇后在世时华阆是个混世魔王一般的太子,聪明灵秀却也调皮捣蛋。

彼时柯茯苓的父亲柯顺瑛是当朝太傅,是个虽位高权重却再和蔼不过的年轻男人,母亲邱其妗性格是国公府二小姐,十分大方热情。

皇帝器重柯顺瑛,加之国公府出了位娘娘,小小的柯茯苓被带到皇帝陛下面前,一番考验得以成为太子的保兄弟。

保兄弟是贵族乃至民间都有的一种习俗,往往是两个家族亲近,挑两幼童拜把子做兄弟,从此无论生死祸福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比寻常兄弟关系还要近,古有兄死弟不独活的传说,也有兄弟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另外一人或者其子将其接到家中照顾送终的习惯。

或许是一种比血浓于水还亲的亲人,两幼童往往一同养大,一同学习玩乐一同建功立业,上一代的皇帝甚至就是自己的父亲保兄弟让位与他。

柯顺瑛送他入宫时是个冬夜,他有些泪眼婆娑,对小茯苓说:“效忠太子殿下,爱重他。”最后还是推了他一把,随着宫门重重掩上,父亲也转身离开,身形如鹤影,消失在纯白的雪地里。

柯茯苓五步一回头,但是看见前方巴巴望着他的漂亮弟弟。

华阆只让嬷嬷跟来接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在柯茯苓磨磨蹭蹭地道别时候,走两步停下来看一眼的时候一言不发的时候,安安静静地驻足等待。

最后宫门关上,柯茯苓回头看他,他终于奶声奶气地歪着头开口询问:“哥哥,还要跟我走吗?”

柯茯苓是个有些沉默寡言却很勇敢的孩子,本质上他非常随遇而安,容易快乐起来,他的不舍只是不舍好久看不见父亲母亲,但是他始终知道他会回家。

他上前牵起华阆另一只手,冲他笑笑,往前走,华阆不擅长应对这样的笑容,就楞楞地用大眼睛望着他,嬷嬷跟在一旁倒是对他笑了笑,满脸的褶子却好像舒展了似的。

华阆看他不太说话就认认真真安慰他:“你和你父亲感情很好?这样就很好啦,父皇要是送我走绝不会哭的!”

柯茯苓当时年纪很小,听不太出来太子殿下出于本能的安慰,却记了很久那个场面,大概两人长到十几岁时,华阆总是思念母亲,流露出哀伤的神色,柯茯苓想起那时候那个场景。

他永远相信他能回家,有父亲母亲在家等他,小太子那时却没有这样的底气这样想。

先皇后娇养出来的混世魔王小太子,就是那样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粘人小男孩。

柯茯苓和华阆从最开始就被长辈告知彼此的重要性,几乎是形影不离,想培养感情,天天黏在一起,实际上不需要培养,两个人简直像一座山的阴阳两面,本为一体。

柯茯苓眼前一片昏暗,身体的感觉又带着他回到了现实,那个粘人又善良的小太子怎么会?向他使这种伎俩,即使他自认最了解华阆,却总也觉得华阆越长大越令人捉摸不透。

他还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纯粹的,他对自己的身体接受得很早,但是那是他不知道正常男性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以为天底下所有男人都这样。

直到有次他邀请华阆一同去泡温泉,华阆红着脸拒绝:“你我虽然拜了兄弟,可是你与寻常男子不同些,你知道吗?”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为什么,早该知道不能去刨根问底,在时隔多年的如今,他被华阆握着命根,下身也湿哒哒的,华阆还明知故问:“听说你有女人的东西,是真的吗?”

而此刻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那地方正渴望着什么,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会是曾经义正言辞要拒绝和他一起泡温泉的少年。

长久的不言不语,空气里面只剩下两个人压抑的喘息声音。

华阆的手终于往下探去,覆住了那口柔软的逼。

柯茯苓是实打实的处男,甚至未曾自渎,受不了这种刺激,刚被触碰到阴户,鸡吧一下子抖落两下马眼里射出些透明的液体来。

由于在华阆面前完全不设防,柯茯苓意识不到自己闭着眼睛的表情放松而淫靡。

华阆的裤子肉眼可见地动了,但是他愿意为了柯茯苓忍耐,他知道柯茯苓心里的规矩比皇宫的规矩要求更高,他甚至有些规矩洁癖似的,是绝对不能接受没有成婚便做最后一步。

实际上柯茯苓连前面几步也没想过。

华阆经过长久的沉默,认为关于下药的问题的尴尬已经过去,俯下身把已经柔若无骨柯茯放平在地上讨好似的说:“茯苓,我今天只是想帮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这句话从柯茯苓的上方传来,尤为不可信,瞥见柯茯苓听见这话皱起的眉头,华阆拨开了汗湿柯茯苓脸颊的一缕卷曲鬓发,顺着摸了摸对方的眉头和下巴,满意地盯着对方潮红难耐的面颊,吻在了柯茯苓的额头上。

随后是眼窝、鼻尖,又在嘴唇处蜻蜓点水地一碰,忍不住轻轻咬了咬柯茯苓的喉结,华阆笑问他:“你也有这个吗?”起身跨在柯茯苓身上,看着对方闭眼皱眉不断摩擦自己,右手食指搭在对方的喉结上这么问道。

柯茯苓的阳具还硬着,逼还流着水,对方却柔情蜜意地开始亲吻他的各个地方,他顿时觉得千万只蚂蚁爬过小腹处,痒得不行。

柯茯苓虽然注重规则,却只注重自己内心的准则,就像他在学宫时认为作弊有碍公平,所以连这种念头都没起过,他却可以因为华阆想吃昌味居的一道名菜打包偷偷送进正在军营里受训的华阆帐里。

皇子们在十三岁时会进大营里同士兵们同吃同住一段时日。

那也是两人分开的最久的一次。

大约有三个月,所以那时候华阆想干什么他都会满足他。

其实华阆只是想见他,找了个借口让他送吃的来。

然后抱着他哭一阵子,简直像个窝囊废。

柯茯苓痒得不行,凑上去想要加深那个吻,却被躲开,他气愤地睁开眼,想看看“窝囊废”现在什么表情,却差点被对方眼里的情欲灼伤。

华阆啊华阆,我柯茯苓到底是你的什么?

柯茯苓衣衫不整,香汗淋漓,华阆却衣冠楚楚,甚至披麻戴孝,看到华阆额间系白,柯茯苓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了,这一切都提醒柯茯苓两人是在先皇灵前,本应恭敬克制的两人如今却如此放浪形骸。

受不了这样的情形,柯茯苓挣扎着攀上华阆,双手从华阆的袖口一路爬到脸上,然后捧着,对方的脸,就着对方惊喜的表情,深吻了下去。

唇齿相依,华阆身上全是香味,似乎是龙涎香,柯茯苓觉得全身都长出了脑袋一般,思绪爆炸,对方的随意一个呼吸就足以挑动他每一个部位的思念渴求。

华阆?为什么是你?

柯茯苓一手已经急不可耐地朝自己身下摸去,当着华阆的面,在昏黄的烛光下,褪去了一些衣物,抓过沾染着华阆气息的衣袖往自己大腿间塞,他侧身躺倒在地,腿夹着对方的长袖不断磨蹭挤压,华阆从刚刚开始就不知道在哪里神游,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动作,此刻看见对方抓起自己的衣袖自渎,有些想说话,也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难道念了清心咒吗?

柯茯苓觉得不够,直接用他的衣袖裹着自己的鸡吧撸动,终究面皮薄了起来,有些心虚地去偷看华阆的表情,眼神就像做错事的小狗,华阆时而柔情蜜意时而冷淡疏离,不知道抽什么风,现在就像冰雕一样,事不关己地注视他自渎。

意识到对方的平静的一瞬间,柯茯苓用力地往对方身边蹭了蹭,下身送进了对方衣袖靠近垂落的无动于衷的右手边,喷射出一大股乳白色液体,溅了些在华阆修长漂亮而有些许粗糙的手上。

华阆演戏的本事一流,显露出些笑意来,才让柯茯苓因为刚刚射精而有些不安的心情放松下来。

就像是小狗做错事不敢面对板着脸的主人,柯茯苓难以在射精后面对不苟言笑的华阆。

更何况华阆毕竟是太子,板起脸来气势简直就不像正常人。

对着他那样一张冷脸,即使他美若天仙,柯茯苓也总觉得自己在对着最庄严肃穆的佛祖自渎。

然后刚刚放松下来的柯茯苓,眼睛一步也从华阆脸上挪不开,他的双眼闪烁着光芒,倒在华阆身侧,整个大殿的烛光都没有他的眼睛亮。

华阆对着他那双眼睛,舔干净了自己右手上对方刚刚射出的东西,腥味浓重,应该很久没有射过了。

柯茯苓现在懒懒的,不想管他怎么处置自己的精液。

华阆却用刚刚舔过他精液的唇舌去舔他的耳朵,这让他瑟缩进了对方怀里。

情动的时候两人都不太说话只顾着哼哼,现在有空说一两句话,华阆便问他:“茯苓,我可以舔你下面吗?”

柯茯苓只觉得那口小逼紧缩了一下,有些疼。

他不回答,便是默认了。

其实他觉得反正和谁成婚都会面临自己身体这样的问题,那为何,这个人不能是自己最亲的朋友兄弟挚友君主呢?

他一瞬间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就像小时候进宫时的心态变化一样,他天生就契合华阆的心意,并且责任感很强,也很随遇而安,只是有一点,他不想和对方成婚,他们可以一直做这样的地下情人也不错。

于是做好了心里建设,等华阆的头埋在他腿间,气息温热喷打在他的阴户上时,他就已经自然而然忍不住伸出双手抚摸对方的头发。

华阆好似被这个举动鼓励到了,把英挺的鼻子埋进了对方漂亮粉嫩的花穴里。

鼻尖压到柯茯苓的阴蒂,柯茯苓惊得本来大开的双腿骤然夹紧,双脚缠在一起把华阆的头死死箍住,双手一手掌着对方的头顶想要往外推,一手想去掩住自己的逼。

华阆没料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大,这一下子,更是加重了鼻尖对阴蒂的按压,逼里喷出一小股透明液体,洒在了华阆的下半张脸。

“我失态了……”柯茯苓略带歉意地放松了腿和手,把对方的脸从他腿间捧起来,怜惜地擦拭。

华阆摇摇头,主动把脸往柯茯苓手中蹭了蹭,然后继续俯下身子,这一次他抓紧分开了了柯茯苓的双腿,抓的柯茯苓大腿内侧泛红发疼,但是接下来的舔舐让柯茯苓忽略了这点疼痛。

太爽了,他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阴唇和对方舌头的纠缠,对方不知道怎么如此熟练,舌尖上下翻动的同时,还能绕着他的阴蒂打转,虽然柯茯苓未尝情事,也几乎能感受到,这种快感应该是他身体的极限了。

华阆双手本来在他的双臀上,慢慢移动到了他的双乳前,夹着那乳肉左右挑逗那泛粉的乳头。

柯茯苓不知道该顾着哪里,手胡乱地从华阆的头顶聚拢一路淌过自己的小腹,最后随意地搭在华阆在他胸前作乱的双手上。

自然而然地带着那双手打旋揉起来自己的胸脯。

手上动作越来越急,呼吸喘气声也逐渐大起来,柯茯苓认命般呻吟出声:“啊……殿下……”

未发完的字节终结在他的潮吹中,发哑的嗓子只能挤出几个细细的单音节。

天亮的时候,宫人们进来洒扫,无意间瞥见龙床上被子动了一下,吓得扔下了扫把,柯茯苓醒来便置身在一片金黄的帷幔里,他喊住哆哆嗦嗦的宫人,询问:“太子殿下呢?”

宫人见帷幔掀开,露出的是年轻好看的大活人便放下心来,心想或许是新皇的男宠,知道不该多打听,也同时实在什么都不知道,低着头回道:“回公子,奴才不知。”

问过了时辰,柯茯苓才放他走。

柯茯苓想起来昨天那荒唐的事,身上没有黏腻的触感,华阆带着他洗过了,那华阆去了哪里?

现在已经到了午时,先帝便是下葬也该回来了。

不过柯茯苓急着找他又怕见到他,见到华阆,该怎么解释昨晚,又该怎么理清楚两人现在的关系呢,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他从床上下来,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自己竟然穿着一身……不太常见的衣服,鎏金缎绣,黄色的,绣纹似龙非龙,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龙袍,站起身后下身却如同裙摆似的。

柯茯苓疑惑衣服之际听到细微的颤动声音,行军打仗磨炼的耳朵绝不可能出错,那声音来自桌案。

他走过去看,并未发觉桌案有什么异常,心里的怀疑却只增不减,直觉说,让他找找找找。

他半跪在地上,摇动四个桌角模拟那声音时发觉桌角有一处竟可以旋扭。

踩了狗屎运般,连转三个半圈停一下之后,地板“咔嗒”一声。

有块地板凸起一侧,柯茯苓撸起袖子抠起那块地板发觉连接着的三块地板竟然都可以掀起来,与富丽堂皇的宫殿格格不入的灰暗密道出现在了眼前。

柯茯苓表情也凝滞半晌。

他向下试探地伸了伸脚,这地方竟然像滑梯一般平滑,他只能躺在地上滑下去看看。

然后把一身华服蹭脏。

滑到底之后,他站好拍拍后背,居然也不是很大灰,只不过滑下来也太……

不知道这密道为什么这样建造,一想到先皇和华阆都将如同猪肉一般躺倒滑进来就不免发笑。

打量起四周,阴暗的长廊,石壁上点着灯,灯蜡稍稍溶解,前面有人刚来,甚至现在还在,应该是华阆。

除了华阆,这里还能有谁?

他能在瞬间接受华阆给他下药而且对他做了那些事自然也能瞬间接受皇帝居所会有个密道。

这密道如此容易被察觉才是真的有些难以理解。

往里面深入,他看见了一些禁闭的门,试了试都打不开,也不像有人再往前走是一些天牢模样的地方,只不过没有真正的大牢那么破败,倒像是禁锢自由的居所而已。

然后他放轻了脚步,他听见人的声音,还不止一个,如果是华阆,应该已经注意到有人来了才对。

他悄悄走上前去,这间牢房大门敞开,背对着他一身劲装的大概就是华阆,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铁链拴在椅子上,垂下的头发看不清面容。

那个男人衣衫褴褛,皮肉外翻,柯茯苓看了有些感到痛苦,倒吸一口凉气。

听见华阆语气平淡地说:“茯苓,过来见过三殿下。”

还是被察觉到了,当然柯茯苓也没想着隐藏。

“三殿下?”他不是死了吗?柯茯苓还是上前一步,华阆用剑挑起那个人的下巴。

面容憔悴得不成样子,脸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像是用剑和绳子之类的剐蹭鞭打出来的,依稀看出往日旧影,柯茯苓往四周望去,这里墙上简直布满了刑具,这也是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应该就是对最想折磨的人才会使用了。

华阆侧头看了一眼四处打量的柯茯苓便收回视线,眼神有些不自然,视线落回三殿下脸上时冷漠得像看无关紧要的尸体。

三殿下大他们两有个十岁,记得很小的时候对待两人也算亲近,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文雅人,后来有一年华阆突然不允许柯茯苓和三殿下来往了,之后的事便是三殿下野心暴露,一心要和华阆争皇位。

柯茯苓转身去看华阆的表情,知道他也许不忍心杀了三殿下,可是皇位是你死我活的事情,难道真要留他一命关在这地牢里长久折磨?虽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日子久了总是不安心。

还是尽早斩草除根罢。

思毕,柯茯苓走上前去毫不费力夺过华阆手中的剑,华阆也放开了手。

柯茯苓不是第一次帮华阆杀人,他们在战场上也杀过很多人,手上鲜血无数,可是这种秘密单独杀人的事其实是一种折磨,上一次是他杀了雪云珠身边的亲信,使密信偷换,雪云珠错失君心,一朝被权力冷落,竟也不思反抗地躲了起来。

柯茯苓问三殿下有什么遗言要留。

三皇子摇摇头,一身傲骨挺得笔直,最后柯茯苓要动手时他又急忙喊:“慢着!”

他一边以头点地想要磕上几个头一边说:“我儿尚在襁褓,请贬为平民送养!”

柯茯苓为难地看一眼华阆,华阆回以他赞许的眼神。

三皇子又继续点头:“求求太子!求求柯大人!”

丝毫没有骨气了。

柯茯苓点头以示答应,见三皇子终于没了动静,只伸出脖颈,便一剑利落斩下了对方的头颅,脖子溅出大量鲜血,沾上三人的身上,头颅滚落到华阆脚边。

华阆蹲下去看,抹开头上的毛发露出那痛苦的面孔,叹了口气:“唉……茯苓……就是他当年害我没有了母亲,母后就是他杀的,他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柯茯苓甩甩手腕问他:“你不是昨天说他被我表哥斩杀了吗?现在尸体怎么处理?”

华阆起身看着他,爱怜地抚上柯茯苓脸侧发须:“可惜了,你穿这身很合适。”像只金雀。

衣物上沾染了血,已经不能要了,柯茯苓见他避重就轻,不免有些气闷,从几年前起,华阆一直有些事瞒着他,很多事也不愿同他细说,同他分享了。

他想到华阆对他升起的那些奇怪念头和情愫,难道从兄弟朋友变成爱人,就会变得有所保留吗?明明他什么也未曾瞒过华阆。

他气愤地低声唤了华阆一声,这种略带愠怒的语气大不敬,很早开始他便不敢以这样训斥而无奈的语气喊对方了:“华阆……”

华阆低头眼睛盯着他的手,漂亮的睫羽跳动,自顾自拿起他的一只手把玩,一点也不顾及血沾了彼此一手然后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脸上沾了血,他也毫不在意,抬起头睫羽忽闪与他对视,语气黏黏糊糊的:“茯苓……”

“这身衣服我早就让人做好了,其实还有另一套凤纹的,怕你嫌弃,先给了你这雌龙纹的。”

“雌龙?”柯茯苓发问。

“你不就是雌龙?二龙并排,明日登基大典,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皇后?”说罢,他将脸放到对方手中,大有任君裁决的意思。

柯茯苓极其不习惯地问他:“他怎么没死?”说的是三殿下。

“邱宁至昨天拿下了他,但是没有杀他。”华阆很是无辜,那洁白漂亮的脸总不能骗人。

“可你不是说他被表哥斩了吗?”说起来昨天柯茯苓难免头痛,别开头:“不是,我和你……”

“你不记得昨天的细节了吗?”华阆接过话:“昨天晚上你突然不知怎么地像发情了似的,我带你到寝殿里,你抓着我的衣服不停地磨蹭,无奈之下我用嘴替你发泄了。”

柯茯苓一下子意识到不对:“寝殿?不是正殿吗?”

华阆愣了两秒,突然肆意地笑起来,伸手去拥抱同样也发懵的柯茯苓:“哈,正殿可停着父皇的棺材,亏你想得出。”

又补充:“如果你喜欢那么刺激的我也不介意。”

柯茯苓急问:“我昨天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华阆的手在他身后抚摸他披散下来的微卷曲却很柔顺的头发,打着卷玩儿漫不经心地说道:“邱宁至走后,你立马就发作了,这件事我会替你查清楚的,你肯定被人下药了。”

邱宁至走后华阆正好和他说了邱宁至斩了三殿下的事,而他听到的或许只是药理作用下的幻觉。

那下药的人……

“不是你吗?”柯茯苓问华阆。

华阆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等反应过来就已经开始生气:“你怎么这样想我啊?怎么可能是我,昨天把你带回寝殿后可是规规矩矩的什么也不敢动,就坐在旁边看着你!怎么可能是我!若是我,我定然当场就要做!”

是幻觉吗,昨天华阆在情事中也是,一会儿蜜语撩人,一会儿冷如冰霜不肯触碰他,难道是幻觉与现实的结合。

柯茯苓头有些痛,事情已经过去,和华阆的关系大差不差也变成了这样。

现在横亘在面前的是更大的难题,他怀疑他不是头发天生有些自然卷而是被这把他当木偶一样玩的太子从小玩儿卷的,而且这现在生着气说了这么一番话的人仍然在玩他的头发,并且很迫切地逼问他:“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当皇后。

“我身上都是血腥味儿,很难愿意。”

华阆知道事情有机会,立马开心起来:“我带你上去洗澡。尸体过会儿会让人密林军的人来打扫的。”

拉着他就往外走,到了那个滑梯,柯茯苓犯难地看了华阆一眼,华阆却在墙边摸摸索索,按了什么东西,滑梯变成了梯子上面的门也完全打开了,竟然挺大个出口,完全不似他找进来时那么小只能躺着进的样子

华阆牵过柯茯苓的手往上带,步履优雅从容,柯茯苓尴尬地低头。

上去后,华阆指着桌角对他说:“你可以随便进,那个角转三下按一下就有梯子,想必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知道了。”

柯茯苓想到自己少按了一下,狼狈地滑下去的样子便缓缓点头,不置一言。

两人一同洗澡,华阆正常情况下还真是克己守礼的人,完全不似昨天幻觉里那样孟浪,居然执意与他分开洗,对于华阆的怀疑彻底打消,柯茯苓心情都难得好了起来,虽然两人已然坦白,但是华阆还是那个害羞的好男孩真好,倒是比强迫他的那幻觉让他安心,毕竟那几乎等同于在他面前伪装骗了他不少。

沐浴完后两人穿着正常服饰,华阆提出想帮他梳头,柯茯苓也同意了。

华阆摒退了下人,亲自接过帕子替他把微卷的长发擦干,一缕缕地替他疏通,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花瓶。

正当有一宫人来禀报:“国师求见。”

华阆和柯茯苓对视一眼。

柯茯苓想暂时避人不见,便躲到了屏风后面华阆看着他藏好便招招手示意传人进来。

冉凤歧徐徐步入殿中,一身紫衣道袍,手持拂尘,墨色长发稍稍挽起披散身后,只有头上系了一顶玉白色高冠,本是一张难以接近的冷面却眉眼带笑面目可亲,端着也是仙风道骨正气凌然。

他上前行礼:“殿下。”

随后从袖管中取出一封信。

柯茯苓在屏风后看着,也好奇信中写的是什么。

华阆抬手示意国师稍等片刻,竟带着信走到屏风后,要同他一起看。

是前一任国师,也就是现任国师的师父紫阳真人和先皇一同留下的亲笔信。

上面的内容使此刻头抵着头的两个年轻人无措地你望我我望你。

最后是华阆走了出去,声音有些不耐:“不行怎么办?”

冉凤歧显然被交代了信上的内容要贯彻到底,大胆回话:“是真人的预言,也是先帝的意思,臣下只是做个见证。”

也就是先帝要让柯茯苓做那个圣子,上一个被冠以圣子名号的人,正名为清修实为软禁被困在那座白玉雕成的圣子塔。

信上只表达了一个观点,下一个天定的圣子是柯茯苓,他的圣子典必须紧跟在太子登基典礼后,随后也要像前一个圣子雪云珠一样,软禁起来。

关于圣子的传说是从本朝开始,先皇帝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自从皇兄即位后便云游四方寻仙问道,十年后发生了很大的饥荒和瘟疫,多地同时地震,极端恶劣的天气也连绵不断,况且边疆战事不断扩大,竟涌起了起义军,先皇和先皇后都曾亲自上过几次战场,却屡战不爽。

接着这位皇室宗亲竟带着一批弟子学成归来,一路行医治病,救助百姓,沿路上帮许多村庄城镇重整旗鼓,同百姓一起种地养猪,教导他们治虫治病的法子,被这样的事绊住脚,三年后才回到京城。

先皇帝亲自出城迎接他,先皇帝发现自己正值壮年,身形还很挺拔,弟弟却弓着背老得不成样子,只是脸上的笑容比他自己脸上常年的冷厉愁眉不展看起来好得多。

这位皇叔是唯一没有封王的皇子,据说是他自己推辞,皇帝封了他当国师,按照王爷的规格修缮了国师府,为他的一众弟子修了紫阳真殿,他也成了紫阳真人。

雪云珠是被紫阳真人一封信给皇帝,十五岁时便从民间召进宫中的。

进京之前的身份也不过是地方富商巨贾家的公子。

雪云珠天生一头白发,淡眉深目,唇红齿白,眉间有一点红痣,好似玉皇大帝座前仙鹤,先皇帝见他不卑不亢地走到身前来行礼,抬起头注视脚尖时,一脸骄矜,惊为天人。

传闻雪云珠武艺高强,紫阳真人断言他能平战乱。

皇帝就给了他三百人马又给了他个督军做让他赶赴前线了。

虽是三百骑兵,彼时的战场上却已经是动辄数万的兵力在拼杀,分明拿他送三百骑兵入营后就等他祭天以平天怒。

雪云珠是靠着三百骑兵开始的,却在几个月后便大败敌军,另异族人闻风丧胆。

皇帝自此便重用了他,换来了数年的稳定。

后来的事就是雪云珠功高震主权势滔天,被太子党忌惮已久,最终在一年前才毁于一旦,永囚塔内。

柯茯苓想到一年前雪云珠的身影,那时候雪云珠已经二十有七,交出兵权后来见过太子与他一面,明明毕恭毕敬,眼神却像在藐视他们,这种藐视是由华阆察觉到后告诉他的。

柯茯苓只觉得雪云珠眼里更多的是憎恶。

败在他们两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手里的滋味一定很屈辱。

那就是上一个圣子的下场。

柯茯苓现在多少能体会到雪云珠那个眼神。

那是前程远大被断送后再无可能的愤恨和不甘,同时还可能有些怜悯。

晚上华阆又把柯茯苓留下来过夜了。

两人在暧昧没捅破前就经常一起睡觉,柯茯苓经过了一天很累,也没有带什么情绪就答应了。

宫人们拉下床幔便退了出去,柯茯苓洗漱好只穿着一件中衣便先上了床,泰然自若好像前两天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两人还是朋友兄弟一般。

而华阆那时还在对镜梳头。

挚友和挚爱有什么区别?在柯茯苓看来,反正也会找个人过一辈子,既然苦恼于自己的双性身份,那还不如找华阆,起码知根知底又一同长大,长相顺眼心性又合得来。

只是做圣子长回事会将如何,我朝来前面唯一一位圣子便是落得个囚于高塔的下场,自从雪云珠大厦倾塌后,司天监拟定了许多这方面的规矩典礼,用来约束圣子行径。

其中大大小小的祭祀就有一年十几场之多,更别提别的。

柯茯苓闭上眼满是雪云珠最后来见他们时的眼神,皱起的眉便舒展不开了。

华阆时常做些逾矩的事,柯茯苓压根不知道华阆为何会那么熟悉他的身体。

就像许多个今夜,柯茯苓毫不设防地躺倒在他身边,华阆身上的香自己有一份解药,却可以使身旁的人安枕一夜,任他发生什么也不会醒来,他早就开始对柯茯苓做这做那,看过摸过舔过咬过。

只是行军打仗时时常不得空和对方做些什么,在三年前,出宫前一年,他就开始大胆地趁着对方熟睡摸上对方的阴户和那玉茎。

正在柯茯苓还在为前路迷茫的时候,华阆披散下一头乌黑长发,换好衣服,终于掀开帷幔摸上了床。

黑夜中他的眼睛有幽幽金光,他看见被子下背对着他山峦般起伏的身形的柯茯苓,喉结滑动:“茯苓,我白天问你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他的语气略微有些黯然,好像不抱什么期待,有些让人不忍拒绝。

柯茯苓从华阆上床开始,终于感到些许不妥,想了想又忍下了那种怪异感,这下乍一听到这话,也来不及照顾华阆的语气如何,只能无奈地回道:“我可以和你保持这样的关系,总之我会陪你,只是今天的事你也知道了,是你父皇的旨意,我做了圣子,便不可能做你的皇后了。”

华阆一下子钻进他的被子,从背后靠上来,滚烫的胸膛贴上他的背,双手往前一伸便摸上来对方的腰,然后紧紧扣住。

他把头抵在柯茯苓的颈窝,鼻息温热,让柯茯苓感到一阵细细密密的酥麻和痒意,试了一下挣动不开,还惹得华阆发出一声撒娇又带着生气意味的“哼”声。

柯茯苓便由着他抱了,反正两人关系已经近到做兄弟做朋友做到床上去就差到最后一步,而前天夜里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在幻想现实的交替中,对方和自己,也几乎,把该摸的都摸了。

华阆只是想听他答应自己,在床上,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太子,是新皇帝。

他想要得到爱人的承认,想得到哥哥的爱护,他想成为对方的夫君,对方的挚友,弟弟,爱人,老师,敌人,甚至想做对方的父母,做对方的孩子,他想把对对方重要的全部重要的身份都占了。

所以他憋了好久,久到身上的香开始起作用,对方意识已经迷迷糊糊,他才终于低声说,语气几乎撒娇了:“我只是希望你也喜欢我。”

华阆太喜欢对方了,经年累月积累的爱意与喜欢,看见对方就能抚平哀愁,却看见对方就能扰动情肠,生出许多烦恼。

柯茯苓此刻已经意识不到对方在说什么,明明心里有很多事要梳理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华阆见他没有反应,抽出一只手撑起身子,去看对方,心上人睡得安然,他便笑了,手搂着对方不方便抚摸对方的脸颊,他便轻轻落在对方太阳穴一枚吻,竟让自己体会到头晕目眩。

他的目光从对方露出的光洁额头往下,细细长长的眉,含粉的眼窝长睫,微翘的鼻尖,红润的嘴唇,月光下映照对方脸庞上细白的绒毛更显得脸庞好似就是柔和的月亮,华阆觉得他很可爱。

看得他眼里又升起愁绪。

他今晚突然什么也不想做了,他就想抱着柯茯苓睡一夜。

他已经替对方做好了打算。

华阆实在受不了与对方分离,他就算偷梁换柱也要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登基大典的时候,柯茯苓是作为柯将军出席的,在大典上还见到了父亲和弟弟。

他只有偶尔过年会回到柯府。

父母弟弟早已日渐生疏,父母虽想关心他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父亲在朝中任太傅,偶尔在学宫遇到倒是会和他相处久一些,母亲倒真少见了,热情开朗的母亲如今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抹眼泪。

弟弟也仅仅只是认识他。

典礼开始前父亲拉他到私下一处回廊同他说话,也只问太子殿下的事和朝中的事。

柯茯苓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被先帝一道密信定下来要做那什么圣子的事该不该告诉父亲。

父亲对他向来期待颇高,怕是难以接受,看见年幼的弟弟和一心扑在朝政上的父亲,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邱宁至却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先向柯顺瑛行了礼:“学生见过,柯大人。”

然后与柯茯苓打了照面,便笑了起来,喊他:“小柯将军。”他生的眉目清俊,笑起来却颇有几分邪戾,看的柯茯苓脸红红的。

邱宁至是柯顺瑛的学生,同时也是侄子,在学宫时素与柯茯苓,华阆交好,柯顺瑛见年轻人互相见了面,便离开去寻宰相说话去了。

“表哥。”柯茯苓打探到了对方的官职,短短两年已成吏部尚书,柯茯苓一边感叹唏嘘一边心里有些难受,不愿意称呼对方官职。按理来说,对方叫他将军了,他应当回一声尚书。

邱宁至倒认为这样更亲近,笑意更深,开口却石破天惊:“你要搬去和雪云珠同住了吗?”

柯茯苓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冉凤歧告诉我的。”

邱宁至在学宫时常常因为年长几岁,与老师们走的颇近些,其中,冉凤歧也教一门课,冉凤歧年轻和蔼,和任何人都好声好气,更与同样常常笑面示人的邱宁至也算亦师亦友些。

“国师大人竟这样说话没有把门?”柯茯苓

有些气愤。

邱宁至看着他:“你有想好怎么办吗?”

“暂时没有,但总不能真困在里面一辈子吧,圣子塔归司天监管,司天监归冉凤歧管,我难道真听冉凤歧使唤吗?圣子……又算个几品官职。”

邱宁至知道他倒不是真渴望权利,只是不甘心一辈子作为傀儡。

“那你不想做圣子,想做什么,皇后吗?”邱宁至直视着柯茯苓猛然盯紧他的眼睛,目光清澈,好似真在开一个玩笑。

柯茯苓抓捕不到什么异样,便提醒道:“表哥,典礼快开始了,请谨言慎行。”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邱宁至却突然逮住了他的手:“茯苓。”

这个叫法鲜少出现过,柯茯苓又颇意外,回头深深看了邱宁至一眼,甩开他的手走开了。

还是那个脾气,一言不合就要甩手走人,得到了稍亲近的关系,就半点不舍得付出心力去笼络人心。

跟在华阆身边,却像顺从的狗一样,就连对待其他大臣也算和颜悦色,有礼有节。

邱宁至多年来在学宫黏着他们二人,貌似与太子和柯茯苓交好,实际上只有太子真把他当自己人,柯茯苓太拎得清自己是他表哥,又想与他们交好。

所以只要维持着三人的关系,便好得如同一伙人一样了。

邱宁至咬碎了后槽牙,对方也永远只注视着华阆。

究竟谁才是他真正的血亲,真正的兄弟,难道真相信那个兄弟契,和太子做一对保兄弟吗?

典礼顺利进行,华阆身着华服从百官面前缓缓走过,少年天子,气宇轩昂,坐到龙椅上时目光扫视了一遍低着头的官员,精准定位到了柯茯苓。

柯茯苓察觉到视线,只把头低的更下去,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接下来也很顺利,册封了几个随这次出征的功臣,连柯茯苓的下属都受了钦点。

身边已经有隐隐约约的视线掩藏着投射过来,毕竟不敢真正打量他。

柯茯苓不动如山,这些都不重要,反正钱财,权利,好像都是属于华阆的,他不看重那个,若说真看中什么,他好像从有记忆开始便托身皇家,毫无自我,也只看中华阆的心意而已。

所以被别人怎么看待并伤不了他分毫。

待有大臣提到要为他们的少年天子立一位皇后时,龙椅长久的沉默才渐渐让柯茯苓紧张起来。

生怕华阆真的发疯突然提他。

“那丞相可有什么人选?”

柯茯苓偷偷抬眼去看,见华阆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像早做好了准备,平静地问了,接下来丞相给他什么人选他都会同意一样。

丞相还真举出一人,是邱府的表小姐邱娥。

听说很是合适,倾城美貌,端庄贤惠。

柯茯苓吞了吞口水,却听见华阆无波无澜地说:“好,那交给礼部来办吧。”

柯茯苓衣袍下的手不自觉捏紧了,不是震惊,也不是气愤,而是有些不知所措和难堪,也算松了口气,心情十分复杂。

华阆随口抛出的问句,最终就是这样,在各种阻力下,变成了这样,他们这样的人,哪怕权势滔天,仍然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事。

柯茯苓虽没真考虑去做什么皇后,却还是忍不住此刻心里满是已经被权利中心的人三言两语敲定的立后之事。

是他不由得想:他们中有几人这次能得逞呢?借着权利送人上了青云,皇宫里就当真安逸吗?帝王枕侧就能有利可图吗?

浑浑噩噩,典礼结束后,遇上了冉凤歧和邱宁至一同走出来。

三人对上视线,邱宁至应该是故意来找他,回头同冉凤歧说了什么,冉凤歧笑着行礼告辞,只留下邱宁至和柯茯苓站在此处。

“去我府上坐会儿?”说罢便牵着柯茯苓上了他的马车。

上了车邱宁至直接笑问他:“按说,你这次回京也该置办自己的府邸或者搬回家住了,你有什么打算?如果没有想法,我这里倒可以收留你一阵子,总不能再让你回东宫了吧,那里就要搬入新主子了。”

柯茯苓一阵无语,看着邱宁至脸上温和的笑,冷冷地答:“明知故问。”

邱宁至又替他拢了拢毛领,正色道:“我说认真的,如果你想逃出去,圣子塔未必不可去,只是不知道表弟你究竟什么打算,你不想追名逐利也便罢了,自在总还要吧。”

见他表情略有松动,邱宁至继续说:“我听说,雪云珠在里面简直活得不像个人样儿……”

“你有什么主意吗?”柯茯苓表情此刻像无助的猎物。

邱宁至用手指撑起一侧脸,眼珠子撇向窗帷,低下片刻回到柯茯苓身上:“以退为进,你去圣子塔小住一段时日,我派人接你出去。”

“我特意瞒着冉凤歧做的。”然后有些得意地笑起来,他总是在笑,少一分显得温柔,多一分显得邪气。

柯茯苓自然知道表哥这样的人太过危险,不能信任,可是他也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点点头算是默许。

邱府与柯府算是世交,又经常通婚,柯茯苓算突然入府,下人们倒是把他当主人似的对待。

路过厅前回廊时被嬉闹中跑出来的两个年纪尚小不辨男女的小孩儿给扑中,他刚刚扶起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见到他们便立马道歉赔罪,甚至磕头,似乎有些怕惹祸。

柯茯苓一笑了之,两人手拉着手规规矩矩地走了,一边担忧得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怕他们找上麻烦来。

“那是弟弟妹妹们,家里人丁兴旺,孩子不少。”邱宁至等小孩子走远后介绍道。

“不少?”柯茯苓虽说对于宫外的事知之甚少,对于表哥家里几口人倒还算知道些,只听说表哥生母留下他死后,娶了位续弦只生了个女儿也已经十五岁,不曾说过还有什么弟弟妹妹。

邱宁至知道他疑惑,最终只是轻飘飘落下一句:“妾室生的。”

柯茯苓听了便不说话了,他父亲没有妾室,他自然不清楚别人怎么对待妾室及其孩子,只知道先皇帝后宫那么多妃子,生了好多儿子,最后还是让年纪最小却是嫡出的太子继位。

而正室的孩子对于那些兄弟姐妹,大概都是有些不齿的。

就像华阆极其忌惮和厌恶那几个哥哥一样。普通人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和权利斗争,便是无视。

柯茯苓随他步入正厅,刚坐下喝杯茶,就有一个女子被召了进来。

“表弟。”女子身量纤细,高挑出众,抬头只见眉目依稀和柯茯苓有些像。

不是邱宁至那个继母生的妹妹,那便是寄住在邱府的表小姐邱娥。

柯茯苓看邱宁至正笑得春风和熙看着自己便起身喊人:“表姐姐。”

邱宁至开始盘关系:“邱娥日后成了皇后,你与圣上又是拜把之交,你也应当叫人一声皇才对。”

柯茯苓眉心突突地跳,虽说他比华阆大,可是对方的身份,确实已经不能喊弟弟了,他又硬着头皮喊了一声:“皇嫂。”

对方没再回他。

他感到有些被耍了,瞪了一眼邱宁至。

先帝兴办学宫,皇亲贵胄宗族子弟世家大族官宦子弟皆可入学宫,民间七至十六岁的也可考进来,柯茯苓是作为官宦子弟兼太子伴读和华阆一起入学的,邱宁至则是太保之子,还有一个姑姑是宫里的皇贵妃。

当时学宫是由太傅柯顺瑛掌事,而柯顺瑛的妻子又是邱宁至的另一个姑姑。

于是七岁的太子和七岁半的柯茯苓步入学宫的第一天便是全权托管给了大他们五岁左右的邱宁至。

邱宁至十二岁时比如今要锋芒毕露得多,也没如今会隐藏自己。

他在当天学子们的宴会上各项比试里均能拔得头筹,每每赢取了金箭翎便止不住地笑得很是春风得意,略过周边簇拥者的赞扬,毫不在意抛掷着金箭翎朝等在一旁观战的两个小孩走来。

邱宁至当时把所有的金箭翎都给了太子华阆,一个下午下来,华阆手里便拿到了十二只金箭翎。

柯茯苓望着邱宁至被众多学子围在里面的样子出神,片刻后回过来看身旁的太子,华阆小时候是个唇红齿白雪融融的娃娃,兴奋起来眼睛亮亮的盯着金箭翎,然后他数了数,把其中一半分给了柯茯苓:“我以后会比他赢得更多的,到时候把另一半给你。”

邱宁至过来时,看见柯茯苓手里握着的六支金箭翎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柯茯苓没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本能地用袖子挡了挡那六支箭翎。

邱宁至早听闻这个不曾见过的小表弟得了圣上青眼,成为了太子的保兄弟,能成为太子的保兄弟,在皇宫中和皇宫外的待遇其实就位同皇子。

邱宁至想要接近太子,对自己这个小表弟颇有些轻视,此刻见到太子重视柯茯苓,也有些酸脸。

十二岁的邱宁至当时按捺住了心性,只等晚宴时候乘着热闹笑眯眯地喊柯茯苓:“小表弟,你跟我来。”

柯茯苓看了华阆一眼,那时的华阆刚刚在他的陪伴下遗忘些母亲去世的恐惧不安,恢复元气,席间热闹非凡,见到众弟子们要一起玩投壶更是兴致盎然早被吸引了目光。

当时三皇子与他们稍近,正好是十五岁,尚留在学宫,学宫里没有下人能帮忙看顾小太子,三皇子听到邱宁至叫柯茯苓便对柯茯说:“我会看顾五弟,你去吧。”

柯茯苓七岁时长得已经瘦瘦长长,比同龄很多男孩子要高一些,像株抽条的小竹苗,虽嫩却十分有气质了。

邱宁至一直打量着柯茯苓,心里比较了一下,柯茯苓大概到他脖子,而华阆完全是个小豆丁,看着他向自己小跑而来,笑了一下,转身领他去了回廊上。

月光下对方站到面前,邱宁至语气平静地说:“你大概到我肩膀。”

柯茯苓看表哥木着个脸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有些奇怪,等了好久邱宁至也没有说下一句话,他终于有些紧张,还在为那六支不是给自己的金箭翎不悦吗?

柯茯苓便拿出那六支金箭翎,递到邱宁至跟前,甚至乖乖地喊了对方一声:“表哥。”

邱宁至正望着对方出神,直到对方轻轻的像小姑娘一样的声音响起来他才回过神来。

他拿起来六支递过来的金箭翎:“我想与太子交朋友。”

他看着这个表弟在月光下瑟缩着脖子,已经有些难堪,盯着他手上的金箭翎:“但是太子殿下与你是朋友……”

就着月光,柯茯苓察觉到对方表情有些松动,未尽之言也跟随那表情传达到。

最终邱宁至把六支金箭翎再次给他,见他犹犹豫豫不敢接,对他说道:“往后,你要自己赢得这金箭翎,我的金箭翎只献给太子殿下,这六支太子殿下既然给了你,我不便收回,本来就是给你的,只是往后,谁是太子的心腹就各凭本事了。”

柯茯苓却仰望他,摇摇头说:“表哥日后自然会是太子的心腹,我却不想与你争个高低。”

“你胆子真大。”说罢邱宁至笑了,顺手折一柳枝转身离开。

柯茯苓记得小时候的邱宁至便是那样争强好胜,为人虽和善却是烈火般的性子。

如今变成了这样。

邱宁至带上他的房门,不一会儿,又敲敲他的门问:“茯苓,哥哥我那藏了一卷吴俨的真迹要不你陪我观瞻一番?”

柯茯苓喝着准备的茶水无奈道:“表哥,若是实在觉得长夜漫漫,可以去喝花酒。”

“那我便不打扰了,我还要去看看表妹。”

是华阆要娶的那个女孩子,晚间三人一起用膳,颇和善的一个女子,似乎并不知道他与太子的关系,表哥应当知道一些,表哥从前便常常打趣他与太子的关系,只是那时在学宫,柯茯苓毫无察觉,现在想来表哥应当知道些什么。

邱娥始终是无辜之人,女儿家立世便是如此艰难,不管夫君是否爱护自己,都要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嫁给一个陌生人。

柯茯苓因为自己与女人有一些身体上的相同,虽不曾把自己当女人,却曾想过若父母把她当女儿了,现在他大概也是蒙上盖头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操心那一亩三分地的后宅之事。

他是有些恐惧的,邱娥却好像能接受的样子。

也许是自己从小便是当做男孩成长,见过了外面的世界广阔便不愿永囚后院。

他实实在在为邱娥感到前路未可知的可惜,尤其是邱娥谈及即将出嫁,脸上那种幸福淡然的表情更是刺痛了他,随即他质问自己:邱娥若是幸福了,成为了皇后,他该高兴吗?

他大概不会高兴,邱娥的如意郎君在床上抱着他,问过他愿不愿意做他的皇后,华阆还想要他的真心,他虽理不清自己对华阆的是亲情还是友情还是爱情,华阆灼伤的目光却撕开了这些问题,逼问他的心。

邱娥如果得到了华阆的心,证明华阆不是个好夫君,三心二意,如果没得到,更是终生寂寞,心愿难了。

邱宁至提上来一壶酒,要他陪自己喝,酒过三巡,姓邱的拉着他的手,凑在耳边低声说:“国师说三日后举行圣子祭奠,你放心无论如何,我将救你出来,不过此事需从长计议,听我意思行事,先呆上几个月。”

柯茯苓虽觉得表哥人有些讨厌,但是不否认他真的对自己好,此事他倒不抱什么期待,只是感谢邱宁至这份心。

柯茯苓装困去睡觉,邱宁至便硬拉着他一起去上茅厕,又将他送回厢房。

柯茯苓不愿细想今日之事。

他虽出生入死,却也算仕途坦荡顺风顺水,先帝忌惮雪云珠,临了倒也防着他了。

眼眸暗淡,沉沉睡去。

半夜感到有人在轻抚他脸庞,过了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邱宁至起了个大早,没想到遇到宫里的太监上门传话,点名要他和柯茯苓一同入宫,便去厢房架起刚刚洗漱整理好的柯茯苓就走。

柯茯苓问他,他脸上只温和地笑笑。

邱宁至虽长得冷峻,笑起来却实打实的温和,他稍稍长大,母亲死后,他学会看人脸色求生存打交道都常是这副笑脸,让人好亲近。

柯茯苓却好像能看懂他笑容背后的情绪,他当时不知道怎么安慰,现在看出他的不怀好意,也不想戳破。

就看着邱宁至一步步到现在这样,除了在他面前偶尔会流露出那样爱玩的脾性,似乎城府颇深。

正因如此,他回来后再见邱宁至,陌生的简直难以相信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表哥。

他就那样笑着同他打招呼,笑容之下真心早已冰冻三尺。

他把一半虎符交于自己,这几日仍然掌着另一半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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