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话没说完就被钱裴打断了。钱裴道︰「莫说这些烦心事了。过去便过去了。咱们还是喝点酒吃些菜,叙叙家常的好。」
安之甫连声应好。
钱裴命人在兽苑布上酒菜。
安之甫来过钱府多次,知道钱府比他的安府要大上许多,但在钱府观过几个院子听过几出戏,却未曾听说「兽苑」这名字。他与安荣贵跟着钱裴到兽苑,只见绿树葱葱,鲜花满园,是个美景之地。但再往里走,却见院子中间有两道铁栅栏将院子隔成两边,很是诡异。
酒菜便摆在那铁栅栏之旁。安之甫带着安荣贵随钱裴坐下。仆役给他们都倒了酒。钱裴让安之甫莫客气,自己先伸了筷子,喝酒吃菜,却再不说话了。
气氛很冷,安之甫父子均不敢多言,隻僵坐在那儿看着钱裴,等着他发话。
钱裴又饮了一杯酒,忽然交代一旁的仆役道︰「去拿几隻兔子来。」
仆役应声退下,很快抬来一个笼子,笼子里装着兔子。
钱裴看了看兔笼,起身打开第一道铁栅栏的门,然后开始敲栅栏。不一会,树丛里的响动,竟跑出一隻虎来。
安之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一缩。
钱裴却是笑了。他抓起一隻兔子,「 」的一声徒手拧断了其脖颈,然后不紧不慢走到第二道栅栏前,将兔子丢了进去。
那虎很是兴奋,扑上来一口咬上兔子,吃了起来。
钱裴待那虎吃得差不多,又丢进去一隻兔子。这次是活的。那兔子傻楞楞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虎一爪按住了。兔子虽挣扎想跑,却还是被虎撕咬吞进了肚子。
钱裴回身看了一眼安家父子,微微一笑,问︰「贤佷想不想试试?」
安荣贵看了安之甫一眼,应了好。
钱裴指了指兔子笼,一仆役抓出一隻兔子递给了安荣贵。安荣贵接过,学钱裴那般将兔子丢进了栅栏,可那隻兔子竟然机灵,一落地转身便跑,跳了出来。
安荣贵赶忙去抓,抓到了。他也想学钱裴那般拧兔子脖颈,竟拧不断,情急之下,他用力将兔子往地上摔去。兔子被摔伤,再跑不得。安荣贵大喜,再次将它丢进了虎笼。
钱裴在一旁哈哈大笑︰「兔子不过是隻兔子,纵有些小聪明又如何。折了腿断了颈,最后只能被虎果腹。贤佷机智果断,日后大有可为。」
安之甫陪着笑,心里非常紧张。
钱裴坐回桌旁,在仆役捧来的水盆里净了手,看着栅栏中大快朵颐的老虎,忽然问到︰「四姑娘还未有消息吧?」
「是,是。」安之甫忙答。「已派人去找了。」
钱裴笑道︰「说起来,大姑娘还当真是个人物。从前确是没看出来啊。」
「是小女不懂事,我管教无方。」安之甫连声赔不是︰「是我们对不住钱老爷……」
钱裴摆摆手笑了笑,一副毫不怪罪的样子,却道︰「有句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话头转得快,安之甫有些不明白。
「又有句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钱裴抬手又饮了一杯酒,冷笑道︰「将军官职再大,也不过是暂时守城而已,迟早是要走的。说句不好听的,打起仗来,生死都还不一定呢。我们且忍一忍,无妨。婚事退了可以再订,人走了可以再回来。」
「是,是。」安之甫惊疑不定,听这意思,难道钱裴对这事还不死心?还等着他两个女儿回来?
钱裴接着又道︰「莫以为他们当官的有甚了不起。我就是不稀罕当这官,嫌累得慌,不然太守之位又怎么会轮到他姚昆。」
这些安之甫不敢应声了。这话也太出格了,传到太守大人耳里还了得。
「安老爷若是站在我这边的,我自然是会照应着安老爷,就像拿回那些货一般,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若是安老爷以为姚昆、龙大能欺我,便不将我放眼里了……」
「不,不,不……」安之甫慌得直摆手。「我与钱老爷是一家人,这交情哪是旁人能比的。」
钱裴微笑道︰「安老爷能如此想便好。既是一家人,那安老爷就安安心心做买卖赚钱,生意上的事有我照看着,安老爷定不会吃亏。我这人,素来受不得欺负,也容不得他人欺负我自家人。」
安之甫点头应着,暗暗心惊,原还想问问取货那事可留有后患,可如今却是半句也问不出口了。心里庆幸自己处置得好,花费这许多时间终是见着钱裴解开怨结,不然若真被他记恨上了,怕是日后没好日子过。
钱裴似是对安之甫态度满意,笑着又道︰「话又说回来,他们那计策挺好。」
安之甫干笑着没接话,没明白什么计策。
「细作。」钱裴冷笑着,话题一转,道︰「大姑娘定是知晓四姑娘的下落,我们盯着大姑娘,自然也就找到了四姑娘。他们不是说要靠大姑娘诱敌嘛,那若是大姑娘、四姑娘没了,也定是细作干的,又与我们何干。」
安之甫正待附合点头,却是忽然反应过来,顿时僵住了。
话说安若晨这边,入了紫云楼这数日,认真吃饭睡觉养伤看卷宗,完全遵照了龙将军的嘱咐。
谢刚来看望她时,颇有些吃惊。短短三日,她竟是将所有卷宗看完了,还分好了类。
安若晨将她自己觉得没有利用价值毫不可疑的人分了一堆,将有利用价值但觉得徐媒婆控制不了的人分了一堆,再有一堆是她觉得有利用价值而且也有可能被控制的人。
谢刚翻了翻,问她最后一堆人是怎么挑出来的。
「她们都有弱点。」安若晨道︰「比如这位李秀儿,她是姜氏衣铺老闆的二房小妾。她家里只有位寡妇母亲,身体不好。她入了姜家后不久,她母亲便雇了位小丫头照顾自己。姜老闆这人我见过,可不是什么一掷千金的大方人,只是纳个妾,会给李家多少钱银?这里写着李秀儿父亲于她八岁那年便过世,家里没有别的男丁,孤儿寡母过日子,能存下多少钱银?但李家住的是新瓦房,又能请得小丫头伺候起居,钱银的来历,颇是让人猜疑。李秀儿只是妾,上头还有正室压着,想照应着娘家,怕也有心无力。若我是徐媒婆,为她谈了这门亲,让她不再受贫困之苦,还为她照顾好母亲,她必会感恩戴德。如若她不听话,她母亲出了什么意外,她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