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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吸血美人香(六)

 

这可是在晶镇的影响力与镇长旗鼓相当的林老爷的宝贝儿子啊!他一个小小的警察哪敢得罪?人家硬要闯进来,他也没办法啊!

李虎冷着脸朝两名不速之客道:「两位,此处是案发要地,閒人勿入。」

林风是个滑头,也不无理取闹,就是戏多。

他望向玫瑰的尸体,露出悲伤的表情,「閒人?我哪是什么閒人!——」

他后面话还没说完,黄牧便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不是閒杂人等,难不成是凶手?」

林风一噎,一番深情款款的告白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戏被打断,戏精少爷有些恼羞成怒,「你谁啊?你就不是閒杂人等了?」

黄牧戴上自备的干净手套,一个音节都懒得施舍;李虎自顾自的安排下属搜查其余三具尸体的事;至于其他玩家就更不想搭理他了。

还是守尸的警员看不下去,小声道:「林少,这几位是调香师协会特意派来调查这连环杀人案的。」

有人接话,林风就能继续演,尴尬什么的都是上一秒的事——吃都不记,还记个屁的打,「哦?你们就是首都来的『大人』?」

这下连守尸的警员都不知道怎么回这位不知道来干嘛的大少爷了。

「少爷,咱们还是回去吧,让老爷知道就不好了。」在林风发怒的前一秒,大龙适时的上前低声劝道,眼神却瞟向不远处站在角落的少女。

同行人都已经开始调查尸体或搜查案发现场了,只有女孩还木木的待在原地,脸色白得像一张脆弱无依的纸,背脊却刻意挺得像山巅的松;她眼神空洞却用力的瞪视着地面,贝齿无意识的死死咬住下嘴唇,身体两侧的拳头紧得指节泛白,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她面前站着一个黄衣姑娘,双手搭在她肩上,大概是想让她放鬆,但收效甚微。

大龙心都揪了起来。

这姑娘,来这做什么?她这么单纯,乍然见到如此残忍血腥的画面,又如何能不害怕?

大龙很想去安慰她,但他不行。

林少还在,她又生得那样好看,少爷必会对她起歪心思的。

他想保护她。

男人若无其事地往前一步,在林风看到之前,挡住了他的目光,「少爷?」

林风四下环顾——操,还真没人搭理他。

谁会为了一个妓女哭?除了他这般深情可怜的男人,谁还会关心一个妓子的死活?一群蠢货!他回头必得在父亲面前狠狠告那无礼的李虎一状!

林风忿忿一甩手,大步朝门口走去。

大龙悄悄鬆了口气。

好像没发现——

「廖曼曼!妳别管她了,来帮忙啊!」乔玉铃在柜子的缝隙里发现了个东西,但她手不够长,构不着。有的人在院子里搜查,屋里现在手比她长的都在忙着把尸体放下来,她一扭头,看到了身材高挑、四肢纤长的廖曼曼,便叫她来帮忙拿线索。

大龙瞳孔一缩。

糟了!

林风是个好奇心旺盛得像小孩的傢伙,尤其这廖曼曼一听就是个女孩名。他回头望向声源,又顺着乔玉铃的视线望去——

大龙壮硕的身材不合时宜的撞进眼帘。

林风没好气地瞪了这个没眼力见的蠢手下一眼,推开他,再次看去。

不知所措的廖曼曼和故作坚强的顾云眠还是闯进了他的视线。

「好美的姑娘……」

大龙握紧拳头。

「她叫廖曼曼?」

林风的脑袋慢慢随着对方的动作转动,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人。

大龙愣了下——白姑娘还站在角落!

所以少爷感兴趣的人不是白姑娘!

虽然任何良家妇女被他家少爷看上都不是好事,大龙还是狠狠鬆了口气。

可是,白姑娘……

他的目光落在顾云眠身上。

女孩依然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她慢慢做着深呼吸,起伏的胸口被旗袍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大龙知道在这情景不应生出些旖旎心思,可他实在控制不住双颊渐渐升高的温度。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女孩如此上心,但他总是忍不住望向她的衝动。

「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

大龙猛地回神,这才看到面前满脸怒容的哥哥。

「我——」大龙忍不住又瞟了顾云眠一眼。

虽然他只一秒便将目光收回,但哪逃得过他哥的火眼金睛,李虎蹙了蹙眉,望向自己身后。

顾云眠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

她吐出最后一口浊气,右手紧紧抓着左手手腕,抬头望向尸体的方向。

玫瑰已经被放了下来。她平躺在冰冷骯脏的石地上,眼皮已经被不知哪个玩家盖上了,表情却永远凝固在痛苦与恐惧中。

女孩身体轻轻颤了下,心臟彷佛被狠狠揍了一拳,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既而被恐惧攫住,紧绷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快速眨了下眼,一颗含着自窗户破洞透进来的阳光的晶莹泪珠倏然滑落。

她和林风不一样。后者是干嚎,眼眶被衣袖装模作样擦得通红;她只是安静的掉着眼泪,黑曜石般的眼里彷佛酝酿着一池清泉,浓密纤长的睫毛如蝶翼扑闪般微微颤动,清透得彷佛清晨第一批露水的泪珠子便滚滚而落,楚楚可怜的色泽慢慢染红了眼眶与鼻尖,隐忍易碎,却又无助得可爱。

她笑起来纯真可爱,灿烂得像向阳而生的娇花;可她似乎天生更适合哭,那一颗颗泪珠子彷佛蕴含了她所有的澄澈干净,红红的眼眶鼻尖像受了委屈的小兔子,紧抿着唇却又彰显着这隻小兔子是会咬人的倔强小动物,光是站在那儿,就能引起任何一个男人的保护慾——或许,还有几分隐密的破坏慾和独占慾,想看看她还能惹人怜爱到什么程度,然后将如此可怜的她吞吃入腹。

阳光穿过大开的门扉,将李家兄弟一动不动的影子映在沾满尘土的地板上。

正蹲在不远处搜尸体的黄牧抬头看去,又顺着两兄弟的目光,视线最终凝固在顾云眠身上。

他挑了挑眉,唇角微不可闻向上勾了勾,比起探究,兴味占据上风。

顾云眠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对于他人的关注尤为敏锐,甚至有点神经质的杯弓蛇影。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她慌忙低下头,让巨大的刺激离开自己的视线,用力却颤抖的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需要某个有规律的东西,将自己牵出混乱的情绪漩涡。

她下意识默念起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东西。

牡丹立鹤童子蚕蛾残竹彼岸云雨……牡丹立鹤童子蚕蛾残竹彼岸云雨……

一遍又一遍,她不让自己去思考这些词背后的意思,只让在脑中盘旋的文字如金箍咒,束缚躁动的思绪。

这方法在过去很有用,这次虽然效果差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用处的。

「白棠。」一片阴云倏然罩下,顾云眠憋了口气才抬起头,却发现黄牧与自己站得极近,高大挺拔的身材完美挡住了那条还在房樑上晃悠的麻绳和地上凋零的玫瑰。

「调整好了就去外面调查。」男人淡淡的下令,身体却不曾移动分毫。

顾云眠是真的感到歉疚:「对不起,首席。」

「要是真的感觉到抱歉,就更用心地去找线索。」男人将她送出房间,顺手把想往内走的林风和呆立的大龙扔了出去,「啪」的关上了门。

还没来得及伸出狼手就被这么毫无尊严地丢了出来,林风气急败坏地跳脚,却发现无人理他,只得甩袖离去,嘴里还喃喃着要去老爹那儿告状。

垂首不语的少女就在身边,大龙却连安慰一句都做不到,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李虎猛灌了几口小水壶里的水,沉默片刻,才抹了唇边的水渍,将几乎空了的小水壶别回腰间,「那位是?」

黄牧轻嘆口气,「我的第二副手。她年纪不大,我不想让她过早接触这些,便一直留她在协会处理调香相关事宜,外出调查捉拿从来只带第一副手。此次是因为她的至交好友被我派来晶镇参与调查,却受调香杀手所害,她才坚持要跟来。我实在狠不下心拦,毕竟那个调香师的死,有我一部份责任。若造成李警长困扰,我替她道歉,回头我会好好教育她。」

李虎颔首,「黄首席无须挂怀,我能理解。不过往后还是让白姑娘留在外头吧,我们都方便。」

「当然。」

顾云眠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离开门边,加入搜查庭院的队伍中。

杀害玫瑰的凶手谨慎到变态,众人搜索到日正当中,除了一头汗,什么都没发现,就连廖曼曼帮乔玉铃拿出来的,也不过是前屋主留下的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本草经》,和玫瑰被杀案毫无关係。

李虎留了几人在此处继续搜查兼防止閒杂人等再进入,带着调香师小队又去了镇外。

小镇外是一大片树林,也不知道是什么树,高大粗壮,粗略一算至少三十米,树干通直,叶片呈椭圆状,倒也壮观。

顾云眠在看到尸体前就被勒令停了脚步,只能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在附近搜索。可那凶手跟会飞似的,地上愣是点脚印子都没有,干净得离谱。

「确实不是同一个人,这个凶手的手法比方才那个残忍多了。」

「是。这段日子里,小镇里每天都有人失踪或死亡,且每个都是不同手法,唯有死因相同,都是失血过多。」

「查到死者身份了吗?」

「是玫瑰身边的侍女,叫素儿。」

顾云眠无聊捡着玩的树枝啪的断成两截。

素儿?玫瑰的侍女素儿?为什么是素儿?

是百花坊其他姑娘就算了,为什么死的是素儿?

那个监视玫瑰的小侍女为什么是牡丹?

顾云眠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某匹狼以为百花坊的姑娘就是牡丹,杀了素儿后才发现没有达到任务需求,返回重新杀了一个?

所以死者超过五个人吗?但其他狼是怎么知道牡丹的排序的?百花坊只以前三位姑娘取做固定花名,第四名往后各种名字都有,除了她这个找旧牡丹的,最后一匹狼又是怎么找到目标的?

满脑子问号,顾云眠成功把自己绕晕了。

推理很有趣,但没有解答本的推理真是讨人厌啊。

揉着胀痛的太阳穴,顾云眠无奈又烦躁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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