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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

 

“你妈那厂子怎么样了?听说你一直盯着做实验,那槽子弄了也有一年多了,又听说你最近招了不少工程师要搞智能工厂,这个行业不好融资啊,动辄几十亿。”江鸣盛点了支烟,听到他问,眉毛微皱,“厂子是挺赚,但最近不是在抓环保和污染,建厂碰壁,不让开,济城、川渝都跑了个遍,当地都胆小怕出事,最近在往西北那边选址,还没定下来。智能工厂那边,到时候把商业计划书写好看一下应该问题不大。”他靠在沙发上,扬起头,吐了口烟雾,“能不能融上资,最主要的还是我手里有他们想要的核心技术。”聊了两句,傅长逸冷静下来,“你也知道,我继父不是普通人。”电话那头很轻地笑了,“所以让我利用女人?”“说利用太难听,她跟你又没有关系,顶多是帮我,我在融资上帮你一把,这是往来,算不上利用。”接到兰月的电话时,乌月刚刚把房门上了两道安全锁。“听潘磊说你跟江鸣盛走了?你俩什么情况?”“什么什么情况?”乌月觉得这客厅处处是那个人的恶心味道,她跌跌撞撞摸到窗边,将所有窗户都打开通风。晚风倒灌,乌月才算舒了口气。“我今晚看你俩之间的气氛挺怪,别怪我没提醒你,江鸣盛那人我跟潘磊都挺怕他,你别招惹,别到时候引火上身扑都扑不灭。”“什么啊。”乌月一阵烦躁,“我没招惹过他。”“我从来没见过江鸣盛主动说送哪个女生回过家,你是头一个。”兰月也觉得奇怪,她心里纠结,便有些抓耳挠腮,“可是段茂那死样……哎呀,我也不是说你非他不可,想分手就分,但如果跟江鸣盛有什么,我还是得给你说清楚。”“他这个人心思重,对想干的事非常有执念,以前他家在北城也是顶有钱和地位的人物,结果他老子溜冰染上瘾,对家里母子俩拳打脚踢,他对他爸恨之入骨。高考那年为了出国,把老子举报搞破产,家里厂子倒闭,还背了债,他从小是被众星捧月惯了的,哪吃的这些苦,这些年不知道他是怎么帮着他妈的厂子挺过来的,直到前两年一个实验槽子成功后这才还了债翻了身。”兰月说的有些跑题,她顿了顿,叹了口气,“他城府深,做事目的性很强,利益优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呢,就是一小绵羊,高兴了让人咬一口,不高兴了就是盘中餐,烤全羊你知道吧,挤完奶,还要吃你肉,就剩一堆碎骨头。”她一说起来就讲不停,乌月起初想问关段茂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劝分手?听她说完江鸣盛,又提小绵羊,乌月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你到底想说什么?”兰月拐弯抹角半天,顿了顿,犹豫着,半响才说,“我知道你是昌茂集团董事长的亲女儿。”“……”乌月不说话了。“总之,你要小心他们任何一个人,我怕你被算计。”半夜惊醒,又是噩梦。乌月紧紧裹着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尽管胸前被捂住一大片冷汗,她依旧不松手。以前讨厌做梦,是因为做梦又累又困消耗精神,现在喜欢做梦,是因为只有在梦里世界是有颜色的,她才能看清。尽管这梦里的人都长着长长的獠牙,而她却真是一只羊,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觉醒来,仿佛过去数十年光景。乌月头昏脑涨,勉强爬起来去找医生给开的处方药,脚刚挨地,才记起她的包和药一并落在了锦绣山庄,给段茂拨去一通电话,那头迟迟不接,她逐渐不耐烦,打开地图软件语音查询到山庄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五六分钟,拨出去的时候脑子才转过来,又急忙给兰月打。那边听起来像是在开车,“我刚把你的包送到段茂楼上,早知道就问你的地址了。”乌月十分感激,“我自己去取就可以了,谢谢你帮我带回来,改天请你吃饭。”挂了电话,乌月起床洗漱,收拾完匆匆往段茂那边赶。江鸣盛昨晚在锦绣山庄丢了个u盘,回到家准备用的时候翻了半天没摸到,给潘磊去了通电话让找找,果然在台球桌附近捡着了。“我一早得去趟邻市,兰月下山带给你吧。”潘磊说给兰月,兰月说下山后他家跟自己不是一个方向,回去又得绕一大圈,“这样吧,明早我把东西送段茂那儿,正好也给他带个东西,你公司不是在附近吗,派个人去取就是了。”江鸣盛昨晚没怎么睡,厂子里一直带他的老教授年纪大了要退休,话语权没了,底下的人也蠢蠢欲动人心浮躁,培养的几个工程师担心不受新领导重任,怕手中的权利流失,个个都谋算着怎么才能利益最大化。早上醒来,他开着车往段茂家走,也是满脑算计着怎么才能既要先稳住这些人,还要保证厂子效能突破600千安级,烦不胜烦。上楼的空挡打段茂的电话,那边一直没人接,江鸣盛来到他家门前,按响门铃,等了许久,房门才缓缓开了一条缝,对面的人矮一截,低头定晴一看,却是个女人。姚晶晶刚洗完澡,她紧紧裹着浴巾望着门外的男人,“你找段茂?他在洗澡呢。”江鸣盛左眼皮突突跳了几下,竟是气笑了,他推开眼前的人,“来,你让开,叫段茂给我滚出来。”“江鸣盛,我们的事儿你别管。”姚晶晶跟他俩是初中同学,知道以他的脾气段茂少不了要被揍,她不愿看他们吵架,手臂抵住门框挡了一下。“我马上毕业了,不准备留在澳洲,回来就是为了跟他复合,不管你说什么,这事没得商量。”江鸣盛指着她鼻子,“以前你任性,我们大家都由着你胡闹,分手这么久早干嘛去了?你知不知道他女朋友是个盲人?”姚晶晶冷笑着,不屑一顾,眼里全是轻蔑,“是瞎子就该有点自知之明,段茂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穿的跟个要饭的似得,手上戴的表是高仿吧?结婚都要讲个门当户对,段茂又没上她,我一会就让他去找那人分手。”“四哥。”段茂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系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看到江鸣盛,愣了下,脸色不好,闪烁其词,“你怎么来了?”江鸣盛火正愁没处撒,他点了点面前两人,“电话不接,她那边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这个‘她’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段茂闻言脸色也是一变,明显开始后怕,也顾不上解释,匆匆走到卧室去翻找手机,开机后,来电管家果然通知他有无数个未接来电。段茂心里惴惴,赶紧回拨过去,那边倒是很快接通了,江鸣盛推开姚晶晶,径直走到客厅,在茶几上找到他的u盘,旁边还放着一个女士包,里面看着鼓鼓的,不像是姚晶晶的东西。段茂也回头看了过来,对着电话连连点头,“啊,对,兰月刚才是来送了个包,不是,我刚睡觉呢,那会迷迷糊糊的,差点忘了。”江鸣盛坐到沙发里,把玩着那只u盘,下颌微颔,清隽硬朗的五官线条更加利落分明,他冷眼盯着撒谎的段茂,目光如炬。不知那头乌月说了什么,段茂的脸色大变,唇瓣哆嗦了一下,“你要过来?我,我不在家,刚出去,怎么不早说呢。”

“哦,是啊,我的手机刚才没电了,才用了车载充电器,要不下午我给你送过去吧,你别过来了,一个人也不安全。”乌月:“不用,我已经下出租了,等下让前台带我上去,你告诉我家里的密码。”“你已经到了?”段茂的声音突然高了几个度,他挠头,没办法给她说了密码。姚晶晶看他这副奴才样子就生气,看了一眼江鸣盛,她甩下脸,将门用力一关,双手抱臂看着客厅里的两个男人,一副今天要把问题都解决的架势。段茂没理她,捡起茶几上的包扔给江鸣盛, “你下去拦住人把包给她,千万不能让她上来。”江鸣盛接住包,一把甩开扔在沙发上,“孬种,让她上来,你们说清楚,分手就利落干脆些,欺负个瞎子算什么?”姚晶晶点头认同,“是啊,让她上来,告诉她昨晚我们上床了。”“姚晶晶!”段茂怒吼,脸色阴沉无不讽刺地看着她,“你信不信,今天她来,我就说是你死缠烂打,从今往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你!”姚晶晶眼里汪了泪,张了张嘴,自知理亏,到底也不敢多说什么,她转头钻进了卧室,用力甩上门。段茂看向江鸣盛,面有难色,语气也哀求,“她就在楼下,你就帮帮我,这事儿不能让她发现。”“你他妈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江鸣盛态度强硬,坐在沙发里纹丝不动,半点也不给余地,“你要厌烦了就放手,她也不缺追求……”“她有严重的抑郁症。”段茂用力抓了抓头发,打断他的话,泄气地说。江鸣盛身形微顿,抬眼,深沉复杂的眸子看着段茂。段茂别开脸,“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不敢问她这病是怎么来的,我在没找到处理办法前,不能刺激她。”江鸣盛喉结微动,没再说话,心脏仿佛被一根细细的线牵动了一下。“而且她挺好的,我从来没有有过分手这个想法。”江鸣盛嘴唇抖动了几下,指向卧室的方向,“那里面那个呢?”段茂喉咙一哽,憋了一会,只闷声:“我会处理好。”两个男人互相凝视,段茂低头看了眼腕表,“你快下去吧,再晚就真撞上了。”江鸣盛拎着包从段茂公寓出来,迎面看见从电梯里拄着盲杖出来的人。公寓前台工作人员看着眼前身材高大颀长的男人,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男人压着嘴角,薄唇的弧度是生硬的冷。“不用进去了,你的包在我这儿。”江鸣盛抬了抬下巴示意工作人员离场,低头看着乌月,“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没什么好脸色,语气里充满训诫:“联系不到人就不要轻举妄动,你就这样出来,遇到个坏人把你掳走,都没人知道你的去向。”“你怎么在段茂这儿?”乌月奇怪地问他,起初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愣,这会反应过来,不免有些困惑。“我也来拿东西,他让我把东西带给你。”江鸣盛接话,说完又觉出不对,剑眉紧蹙,训斥道:“我刚给你说的话你听没听?”乌月鼓了鼓脸颊,她最讨厌别人对自己说教,低垂着眼睫没吭声,只向他伸出手,语气生硬:“包给我!”江鸣盛竟是气笑了,他抬手虚指了指她,没好气地说:“之前倒没看出来,你还有逆反的情绪?”乌月今天从出门就不太顺,眼皮突突挑个不停,加上头痛心慌,这会胃里返潮,恶心的厉害,脾气也自然上来了,“你到底给不给我?”乌月嘴角微垂,握着盲杖转身就走,“我不要了。”江鸣盛长腿一迈,轻松几步便将她拉住,“原来你还有这一面。”他抬起乌月的手臂,把包带挂到她肩上,“给给给,怕了你了。”他突然把东西给她,乌月反倒有一种是自己无理取闹的错觉,她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谢谢。”“客气。”江鸣盛心里轻叹,揽了她的肩带着往前走。走进电梯,江鸣盛靠在电梯墙壁,歪头细细打量她。乌月是巴掌大瓜子脸,下颌线圆润有钝感,唇形内收,发尾微卷,她的衣服大都是一些显年轻的学生装扮,露腿,慵懒,生气时眼尾微挑,清纯中又带着点欲望攻击,属于容易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长相。不知为何,江鸣盛越看她越烦,他用力扯了扯领带,连自己都没察觉出话里冒着酸:“一大早就往这边跑,你倒挺心急。”乌月正回忆着段茂刚才前后矛盾的话,被一旁一直沉默的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思绪一时一团乱麻,她抬头,索性不想了。许是病着,她不自觉娇嗔抱怨:“我的药在里面,不然我也不愿来,今天路上堵死了。”听到是为了药,江鸣盛立马想起段茂那句抑郁症,嘴唇动了动,他鼻腔里哼出个音调,不由指责,“药以后随身带着,丢了可不好。”“还不都是因为段茂。”如果昨天他前女友没来,昨夜就不会回家,也不会遇到傅长逸,更不会一夜噩梦缠身,令她身心俱疲。头顶溢出一声低低磁性的笑,她抬头,听到他问:“你说,段茂是不是瞎子?”听到这话,乌月微愣。“不是骂你,没别的意思,我现在就觉得他是个大傻逼。”江鸣盛直接骂出来。从公寓楼出来,江鸣盛替她打开吉普车副驾驶座车门,乌月的身体一定,抗拒着没上车,“你帮我叫个网约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这几天麻烦你太多次了。”他刚才在电梯里骂段茂,乌月问缘由他也不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介意。江鸣盛嫌她啰嗦,直接把她的包扔进去,“今天放假,外面堵的厉害,网约车不一定接单。”乌月想了想,被这个说法说服,她只好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她伸手试探着触摸车的座位,坐进去。江鸣盛的手挡在他头顶的车框上,在一旁提醒:“这车有点高,你慢点。”“怎么脸白了?”江鸣盛坐上车,扭头要给她系安全带,抬眼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眉毛紧蹙,“你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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