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实在异常得磨人,我总是先绷不住的那个。问道:“不是还在处理公事吗?怎么会来医院?”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裴追没有多谈,反而将问题轻描淡写地抛了回来:“你呢?不是说睡了吗。”
我不想骗他。但也没想好怎么说实话。
这时天色已晚,门诊科室基本都已关门,因此附近也没什么人进出路过,只有我们二人。
于是,我轻轻一笑,勾住他的脖颈,凑在他耳边道:“怎么,这就开始查岗了?分开一会便这样追来……你会不会把我绑起来,关在你家里?”
昨晚之后,我自认对他的敏感和喜好也十分清楚,因此撩拨起来得心应手。
然而,裴追却并没有吃这套。
“原本的确没什么好问好跟的。”他说:“但你来了医院。”
我收回了揽他的手,没有说话。
裴追甚至轻轻叹了口气:“沈无,我早就说过,你在演戏和行踪隐藏都很糟。你问我回来的时间原本就反常,但甚至没等我深想,手机就给我推送了你去医院的打车订单——你还记得你打车软件登录的是我的账号吗?”
我:“……”想起来了,因为穷和懒,我有不少东西用的是裴追的账号。
“我一直觉得你身体有异,只是你说只是失眠头痛,我便信了。”裴追道:“那是多严重的头痛,要你这么晚偷偷出去找医生?”
“你到底是什么病?”他问道。
我眨了眨眼睛。
其实现在世界在我眼中都带着圈虚影,只是裴追这虚影尤其熟悉和亲切。
即使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我也能清晰回忆起他的模样;即使只能听到声音,我也仿佛能想象出他说话的神态。
医生说对了,我有了牵挂。我舍不得他。
我想抛下这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和裴追说……我快死了,和我在一起,一秒钟也不分开。
我也是人,也有私心,我其实是想告诉他的。
但是不行。
我需要自己和他都以正常的状态完成接下来的事情。
“是去医院了。”我带着戏谑的笑,调侃道:“去打胎了,信不信?”
一瞬间,空气都仿佛静止了。我感到裴追的周身都腾起了热气,他又羞又恼地呵斥道:“沈无!”
“小裴总先别兴师问罪。”我边笑边将口袋里医生新开的消炎药给他看:“啧……怎么非要别人说这么直白。你折腾得没轻重,倒霉得都是我。”
核磁共振结果留了也没用,我压根没拿。只留了对症开的消炎药和对应诊疗单,这会儿刚好递给他当证明看。
我坦坦荡荡地等着他看,嘴角还带着笑。然后在下个瞬间,笑容凝固了。
向来很有缘分的医生正好从后面的住院楼走了出来,视线稳当当地停留在我们身上。
我原以为刚才那是人生里最后一面,却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