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唱得好好听,囡囡还要听!”
“囡囡乖,妈妈累了,过会儿再唱,好不好啊?”
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又在女人怀里蹭了蹭,把一边马尾弄散了,娇声道:“妈妈,帮我弄头发。”
我低头看表,还有一分钟。
女人尝试着抬了下手,失败了。于是她轻轻地对女儿说:“妈妈教过你的啊,自己会扎辫子吗?”
“会的!”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
“那你转过去,自己扎一次给妈妈看看。”
于是小女孩开开心心地跳下床,背对着她妈妈,笨拙地抓着自己细软的头发编辫子。
而女人则望着她的背影,笑着,叹了口气,却又笑了。泪水滑过她干瘪粗糙的面颊,落在她轻轻弯起的唇角。
她就这样停止了呼吸。
“妈妈,你看我动作对吗?”
“妈妈,我可以回头了吗?我弄不会呀。”
小女孩弄了很久,才发现怎么也搞不好,终于回头喊道:“妈妈,帮我弄嘛!我弄不——”
她这才发现妈妈已经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了。
于是,小女孩静悄悄地自己钻到了母亲的臂窝下面。
她的母亲死了。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妈妈只是睡着了,她就想陪妈妈一起睡,醒了一起扎辫子。
我沉默了一会,用这片刻时间压下心中情绪。
然后,我扬了扬计时器归0的表,对裴追笑着说:“该信我了吧?”
裴追注视着我。在新世界线重逢后,他难得这么认真地看着我。
还是个挺有趣的眼神。
很冰冷。
他说:“我发现,你真是个人渣。”
骂得挺对。
小女孩一脸懵懂地想捂热母亲冰冷的手。
看着这孩子,我头痛骤然加重,面上尽量不动声色,抽烟镇着,只是身上实在乏力,便掩饰性地靠在墙边吞云吐雾。
裴追走到小女孩面前,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亲人、家在哪。
小女孩歪头看着他,半天才文不对题地小声对裴追说:“哥哥,妈妈睡着了。你讲话轻点。”
“她这年纪,还分不清死亡和睡觉的区别。”我在一旁随口道。
裴追没理我,把自己的名片和一些现金放在了小女孩的枕头下面。
直到他离开,都再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明明刚才还证明了我所言非虚,他却敢毫不犹豫对所谓的救命稻草说出“人渣”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