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生与死之间的站台,痛苦与挣扎的缩影。人们站在报告机前,取一张单子,神情平板,嘴唇紧抿,证件放上去,一张雪白的报告纸从机器里吐出来。
大部分人仓促地瞥了一眼,就走向各个科室。但我也看到前面有一个不知是病人还是家属的中年男人。
他双手捏住这张检验报告,眼睛盯在上面,边看边走,失魂落魄,似乎周围一切都变成了灰白的背景布,甚至撞到了几个人,还是自顾自地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最后扶着栏杆滑坐在地。
轮到我了。
我收回目光,从报告机中取出我的核磁报告。
“731号沈无,请至2号诊室就诊。”
广播了三遍,我才回过神从报告上挪开视线,竟说不出心里有什么情绪。
我将报告对折放进口袋,进了诊室。
“你家属呢?”医生问。
看吧,这句话就不是个好兆头——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
哦,医院禁烟。最后的乐子也没了。
“我没有家属。”我回答。
“恋人——”
“都没有。鳏寡孤独,六亲断绝。”我在他继续唠叨之前打断道:“您直接说吧。”
医生上下打量了我一会,神情渐渐变为十分赤裸的怜悯,还是先问:“现在有什么症状?头疼的厉害吗?”
“体力差了很多,昏睡时间变长。头疼倒是还可以忍受,就是有时候眼睛会突然视力模糊,一般再过几分钟就恢复正常了。”我条分缕析地平静描述。
医生停下鼠标,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是我见到第一个在这种病程下还能轻描淡写地说可以忍受的病人。暂时性的视力模糊是因为肿瘤压迫到了你的视神经。后续可能会发作地越来越频繁。”
他说完叹了口气,把电脑屏幕转向我:“你看你这个片子,脑部的阴影……”
我忽然道:“我要死了吗?”
医生一怔,旋即皱眉:“你先别多想。”
我这才回过神了,甚至还笑着点头。
“你好像对得病不太意外?”医生忽然道:“你还这么年轻,家里也没有病史。为什么?照实说,可能对治疗有帮助。”
“没什么。”我随口胡扯:“只是生活习惯太差了。我每天抽50根烟,喝20瓶劣质啤酒,不过我还以为先玩完的会是肝和肺。”
医生顿了下,当没听到我的话,继续说道:“也不要太过悲观。我们可以通过手术手段来治疗,或许可以延长寿命。”
于是,我还是怀着希望问:“能延长多久?”
医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生存期和分期有关,要手术拿了病理才知道。又安慰我要相信科学的发展,等待时间越长越有机会之类的。
“手术有多大风险?”我又问。
“肿瘤位置不太好,不可避免地会影响一部分脑功能区,比如可能会造成单侧身体瘫痪、视力减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