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是那个报警人。”
他坐在窗边,膝上盖着毛毯,捧着一杯温牛奶,又没戴眼镜,看起来简直温良无害的很,但说话时眸光确是无双的凌厉。
“这桩案件我是报案人,也是被害者亲属。”他冷静地说:“而爆炸本身某种程度上或许也与我有关。”
“算上我的外公,七条人命。过去的十一年……我一直相信是因为我的傲慢和愚蠢导致这一切……所以,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
顾临奚的指尖泛着白,窗外的阳光似乎一点也不能暖化他。
方恒安握住他的手,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也没有给出虚无的安慰鼓舞。
他说:“说出来,告诉我吧。”
夏日公交车杀人案
所有的夏天,都有回忆的味道。
那年老人们还保持着在屋外纳凉的习惯,蝉鸣、谈天声和少年们叽叽喳喳的聊天声混在一起,和黄昏余韵的热浪一同酿造出了一碗烟花味十足的酒,就像发酵的桂花蜜。
少年顾临奚喜欢这种味道,因为这和雪山的一切截然相反。
他注射完大半管拉美特利的血液后昏迷了两天,醒来后大量记忆充斥着脑海,常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他过去失忆时其实常穿白色,但醒来后他看到这个颜色就想到皑皑白雪和白衣的工作人员。
他还变得不太能看到红色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总让他想到鲜血。
同样,他也开始讨厌秩序和逻辑,因为那是雪山和拉美特利的象征。但这又是他已然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
就像他甚至开始厌恶自己掌握的知识。
又或许,其实他只是憎恶自己。
他一直没有去找外公道歉。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做的对,而恰恰是因为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往往脆弱到无法正面错误,只好用心高气傲来掩饰。
而陈金茂法官其实原本就不太知道如何和这个外孙相处。他曾经娇养过一个女孩,但结局是惨痛的。
同时,顾临奚和陈若璃太不同了,不光是因为性别,而是因为顾临奚实在聪明…到了诡异的程度。
无论是才学、处事还是策略布局,少年都能用极快的速度掌握,似乎一个拷贝信息的机器人,从来不需要学习的过程。
当他十九岁的时候,提出的观点已经能让老法官惊艳和赞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