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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过世后,他一度逃避世事,但总记得老人说过一生心血寄望已托付己身,因此虽存着自暴自弃心思,却终不敢完全被弃遗愿。

再加上雪山那段回忆如附骨之蛆,便去国外读了许多诸如哲学、宗教和犯罪心理的冷僻专业。

心理学博士毕业后,他没有立刻回国,而是找了一家监狱作为博士后项目的研究课题。

也就是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汪灼煜。

汪灼煜当时是死刑犯临刑前的心理疏导师。

顾临奚最初对汪灼煜印象很深是因为这是他见过最冷漠的心理治疗者。他就像个高高在上的神聆听那些千奇八怪的罪恶忏悔,神色毫无波动。

而这和惯于营造温和轻松氛围的顾临奚完全不同。

两人前后走着,一路无话。

汪灼煜的办公室就在顾教授的楼上,他打开门后一言不发就拿着水壶去接水了,把顾临奚晾在一边。

他这办公室其实顾临奚已经熟门熟路,也不在意,只随意地坐在待客的长沙发上等。视线不经意间落到旁边书架上的一张合照上。

照片里是三个人围着一张办公桌。

一个长着络腮胡穿监狱囚服的希腊裔男人坐在办公桌的一边,另一边坐着汪灼煜。

汪教授神态漠然,薄唇紧抿。身后却站着单手扶着他的椅背,带笑正说些什么的顾临奚。

那就是其中一次汪灼煜在做死刑犯心理疏导时被当地媒体抓拍的现场照。

汪灼煜端着茶具出来,将一只杯子放在顾临奚面前。

顾临奚笑着摇头推拒:“最近身体差,喝茶会睡不好,家里人管得紧,过了午时就不让碰。”

汪教授却已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顾临奚便捧起闻了下茶香,轻抿杯檐,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清香扑入口鼻,同时四肢百骸有种暖意蔓延开来。

这是之前他每次来汪教授这里对方会沏的茶。

他和汪灼煜君子之交淡泊如水,一年其实也不会特意见面聊上几句,这茶香倒是印象深刻。

汪灼煜见他不喝也不劝,也顺着顾临奚的目光看了眼那合照,忽然客客气气地闲聊起来:“我和顾博最初认识是回国任教前在监狱做罪犯心理疏导,那时我就发现我和他的理念不太相同。”

顾临奚问:“如何不同?”

汪灼煜笑着叹了口气:“他表面漫不经心,实际情绪敏锐,却长于克制,低看所有被情绪控制的行为,不仅对他人,对自己也是,因此其实活的很累。”

顾临奚沉默地笑了笑:“那汪老师你呢?”

汪灼煜平静地喝了口茶:“我主张旁观。人是有七情六欲的生物,而每种情和欲里都蕴含着极其厚重的能量,当这种能量失控,就出现了’犯罪’。’犯罪’是人外泄能量的宣泄,是无可避免也无可纠正的——因为这原本就没有错误,是极其自然化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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