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他还是跪在了影子面前,看清了爆炸后那张破碎的脸。那张脸混合着红白液体和焦黑,让人觉得十分陌生和古怪。
是他的外公。
“是我的错。”顾临奚恍恍惚惚地抬起手,将那片碎玻璃扎入自己的胸口
在那一瞬间,顾临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一阵无比真实且天翻地覆地剧痛涌来,生理性的极度痛苦让他几乎想蜷缩起来,筋脉都因为极度的痛苦和用力而绷起。
但是……他的手脚却是完全僵硬的,一动不能动。
不能控制自己肢体的事实,就好像一盆冷水兜头而下,顾临奚立刻清醒了。
不是回忆中公交爆炸案的死亡现场,不是梦境里的自裁。
——是那种潜伏已久的毒素,病发了。
方恒安摸出手机,解锁解了两次。要按下120急救电话时,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了。
“我没事……”清醒过来的顾临奚放缓了呼吸,用最节约体力的方式轻而缓的说出这几个字。
他那么虚弱,目光却紧紧钩着方恒安,雪亮锐利:“不要去医院。”
钻心的疼痛也更清晰地折磨着顾临奚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一波波冲刷着清醒的意识。
“我的外套左侧口袋有一瓶药,给我两片服下。”
方恒安连忙去翻他的外套,找到了一个药瓶。
一般的药物都会标明名称配方使用方式和禁忌等,但是这个瓶子的标签是全空白的。
而且,这是一瓶新药,还未开封过。
方恒安只犹豫了一瞬间,然后飞快旋开瓶盖,托起顾临奚帮他服下两片。
顾临奚吃完药,阖上了眼睛。
这几分钟可能是方恒安人生中最漫长的几秒之一。好在顾临奚的状态在肉眼可见的好转,呼吸也逐渐平稳。
方恒安放松了一些,拿出手机。
顾临奚明明没有看,却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
“不要打急救电话。我清楚自己的情况,不是什么大事。吃了药就可以了。”顾临奚的声音轻而坚定,他少见地直接:“去医院会给我带来麻烦。”
去医院,对方恒安来说,是一个更保险理性且……更符合个人情感的选择。
“……恒安?”可能是方恒安没有立刻回应。顾临奚又叫了声。
再次相见之后,他其实都是喊“方警官”的,但可能此刻在模糊的意识里,方恒安还是当年那个留在他办公室里改毕业论文的青年。
方恒安叫来了车。
不是救护车,是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