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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总体来说,许亦为的生活是宁静祥和的,因他就是个情绪稳定的人,生活中没有意外也没有大波大浪。

可对于许亦为本人来说,他觉得这个世界是聒噪的。每当许亦为做出一个小选择时,都能听到严飞的抱怨——严飞喜欢阴谋论,哪怕只是许亦为突然想尝试一下垃圾食品,严飞都要怀疑会不会吃掉以后食物中毒,然后将这个话题上升到另一个高度:“我可告诉你,你不要给我胡搞瞎搞,如果因为你选错了路而导致不幸结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等到下一段人生,你看我怎么整死你!”

毫无疑问的是,下一次一定是严飞主导,他们没有选择的那户人家就是姓严。

严飞对于第二段人生有点跃跃欲试,却又不太想放弃现有的优越生活,于是就变成了一个矛盾的批判家。

然而不管严飞如何“殚精竭虑”“处处小心”,也不管许亦为如何不在乎、无所谓,生活依然保持着它自己的节奏,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情绪或某个人的碎碎念而改变轨迹。

直到许亦为、严飞二十岁这一年,许家养父母因意外而去世,许亦为成了这个家唯二的继承人。

许亦为利用家里可移动用的资产开始投资生意,每一笔投资都有赚钱,最少的一笔也有翻倍的成就,很快就成为这个城市的商业奇才。

严飞对于许亦为的投资并没有异议,因他也是既得利益者,唯有在许亦为与其他人谈判时,严飞才会跳出来,恨不得用放大镜来审判对方每一个。

对方笑一下,严飞会觉得那是虚伪,对方皱一下眉头,严飞又会觉得那是在算计。看来在严飞心里,这世界上是没有好人的。

至于许家的财产,如今许亦为已经将当初的规模翻了几百倍,严飞享受着物质,却又生出许多担心,总觉得那个见面次数不多的大姐许南语,早晚有一天会突然杀回来,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分呢,按照当年的数字给她,还是按照当年的比例给她?要是许南语真有心纠缠,怕是要打上数年官司。

直到他们二十四岁这一年,远方的梦城传来噩耗——严飞的假想敌许南语自杀身亡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争夺家产,却将一个拖油瓶甩给了许亦为。

当年仅十四岁,看上去青涩稚嫩、木着脸且心情无比阴郁的林寻,站在他们面前时,许亦为神色很淡,心情也没有强烈起伏,只是与林寻漆黑黯淡的眼睛对上。

林寻声音很轻,不太情愿地叫了一声:“舅舅。”

与此同时,严飞在心理世界发出了“嗤”的一声:“问题少女。”

许亦为没有回应。

严飞继续泼冷水:“有这么个外甥女跟着,你要一直打光棍儿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也不要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这丫头可不好搞定,有的烦。”

chapter 05

结局卷

chapter 05

严飞所谓的“问题少女”“有的烦”还真是一语成谶。

原本刚刚失去母亲的少女,心情本来就是阴郁沉闷的,这还是在最敏感的年纪,十四岁刚步入青春期就迎来丧母之伤,没想到还没待上两个月,这位少女就突然来到许亦为跟前。

许亦为依然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好像不管林寻做什么,哪怕是当着他的面突然翻跟头倒立大喊一声“妖怪”,他都不会有半点反应,绝对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但严飞可就坐不住了,因他失去了控制这句身体的主动权,一直都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出现。而这种旁观者又不是真的旁观,代入感极其强烈,因为他始终认定这具身体属于他,现在只是借许亦为得瑟几年,早晚是要被他夺舍的。

见许亦为还是一副死人样,严飞啧啧称奇:“哎呦,这可是难得,终于要跟你提要求了。”

过去这一个多月林寻的气色、脸色,可是比许亦为的死人脸还要丧气几分,严飞瞧见了就觉得触霉头,连阴天下雨也怪在林寻头上,说是老天爷都瞧她不顺眼。

林寻见到许亦为最多也只会叫一声“舅舅”,多一句话都没有,有时候干脆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只看着窗外发呆放空。

可这一次林寻不仅看到了许亦为,还径直来到他面前。

许亦为只有一个字:“嗯。”

他在等待下文,严飞也在等,看林寻是要金要银,还是要资产?年纪虽小,但也应该知道遗产怎么分了吧,上网查查也能有个概念。

没想到林寻却说:“我需要看医生,心理医生。”

许亦为眉心动了一下,明知故问:“身体不舒服?”

林寻摇头:“是心里。”

严飞在许亦为“耳边”煽风点火:“屁大点儿小孩,能有什么心理病,就是青春期瞎得瑟,拿这个借口博取大人关注。”

许亦为沉默了几秒,回应林寻:“如果你需要心理疏导,我会帮你安排。”

“我整宿睡不着,心理疏导帮不了我。”林寻再次摇头,“我需要吃药,能让我睡着的药。”

许亦为没有接话,仍然看着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审视。

林寻非常果断地拿出手机,当着许亦为的面念了起来:“《素问·宣明五气篇》上说‘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志。’人的精气神和身体五脏盛衰有直接关系。《素问阴阳应像大论》上又说,肾在志为恐。我是肾气不足,因此经常整宿失眠,就算睡着了也会突然被噩梦惊醒。”

许亦为一言不发地听林寻念完,严飞评价了一句:“有病。”

林寻自然听不到严飞在许亦为心里的碎碎念,自顾自又道:“我身体上的症状归根结底是来自心里,心里的问题影响了精气神,精气神影响了身体,所以我要先看心理医生。”

安静了好一会儿,许亦为终于发出一声叹息,黑如深潭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林寻,他说:“我先找人给你做心理疏导,先判断你这个年龄能不能接触精神类药物。那些药有利有弊,一旦吃了短期内不能停,还有一些副作用,恐怕会耽误你身体发育和学习。”

许亦为落下自己的决定便脚下一转,掉头就要走,林寻的声音在后面跟了上来:“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你有像我现在这样吗?”

许亦为停下来,侧身说:“有。”

“真的?”林寻半信半疑了一瞬,进而选择相信,“可你现在看上去很正常,你是怎么好转的?你还思念他们吗?是不是只有放下思念,心里才不会疼?”

“问题可真多。”严飞率先吐槽,“我说什么来着。这大概是她能找到的你们之间唯一一个共通点了,她希望你和他一样,想和你共情。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无依无靠,对你产生了雏鸟之情,还是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想博取你的同情,将来好让你心甘情愿把所有遗产都给她。”

许亦为终于回应了严飞:“我没有子女,我死了,遗产自然是她的。”

严飞反驳:“只要你想有,随时可以有。你是不是男人?你要吃素,就连我一起素着?”

许亦为不再理会严飞,而是对林寻说:“我的办法是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人只要忙得没时间去思念,心里就不会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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