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噤了声。
可老百姓们虽然不喊了,怒火却依然从眼神中喷发出来。
那恨不得把他撕碎的义愤神情,那扬起的菜刀和锄头,那乌压压挤满小巷子的人头,终于让天不怕地不怕的贺杰胆寒了。
失血已经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两腿都打起了摆子,他知道再不走、再不去医院,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拿手-枪对准郑大虎的脑袋:“你,开路!”
郑大虎两腿打起了摆子,有苦难言,只能硬着头皮走向院门。
贺杰被几个小混混扶着,拿手-枪指着人群,跟在郑大虎身后往外走。
他的手已经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枪,可他还是咬紧牙关,死死握着。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握不住枪,一旦枪掉落在地,他今天就会死在这里。
他从小养尊处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逼近死亡。
他的两条腿已经抖得不像样,失血的眩晕让他连迈步都困难万分,可他还是一步一步朝外挪。
人被逼到绝境,这些求生潜能也就激发出来了。
老百姓们被他的手-枪威慑,不敢对他怎么样,可前面开路的郑大虎就惨了,被榔头棒子打得鼻青脸肿。
可仅仅是这样,怎么够偿还张平康这一条鲜活生命的血债?
老张发疯似的往上扑:“不准走!我要他死!我要他偿命!”
贺杰的手-枪立刻又瞄准了他。
路昭连忙按住老张:“冷静、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的康儿!我的命根子!”老张嚎啕大哭,“我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到十八岁,眼看他就要上大学了,我怎么冷静!”
他浑身都是儿子的鲜血,紧紧抓住了路昭的手臂,在他衣袖上留下几个血手印。
“我要他偿命!我要他偿命!”老张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喊。
路昭的心都被攥紧了。
他难受极了,他也想让这帮杀人凶手偿命。
可是,他知道贺杰的父亲大有来头,老张这样的平头百姓,无论去哪里告状,都告不死贺杰的,这件事很可能不了了之。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纨绔子弟的命就金贵,平头百姓的孩子就活该白白惨死?
他紧紧抱住老张,低声道:“老张,这个贺杰的父亲,是首都的高官,你惹不起的。”
他的喉咙像灌了铅,艰涩万分:“你还能活着,这最重要,人活着最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