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只竹马的竞赛（2）
「我记得你国小也有参加学校的课後跆拳班。」她又说。
蔡筱苹和我国小同校，但不同班，我们当时并不认识彼此。
「嗯，小学四年级跟着他们一起加入，但小学毕业後就退出了。」
「为什麽退出？」
「因为我很怕痛，对战容易怯场，打得也没有他们好，就退出了。」我窘着脸笑道。
「怕痛和怯场，这……不是训练就能克服吗？」她微微蹙眉，似乎不能接受这个理由。
「你想要练跆拳道吗？」我试探地问。
「我觉得nv生本来就应该要学习一点防身技能，但我爸妈不赞同，只希望我好好念书。」她提高声音解释，好像怕我误会什麽。
「等考上大学，你可以打工赚学费，自己去学。」我反倒觉得不管多会打跆拳道，遇到坏人还是逃为优先。
「我也有这麽想过。」她点头附和我的提议，又小心翼翼地刺探：「那……他们上大学後，还会继续打跆拳道吗？」
听到这里，我心里已经非常笃定，她约我出来见面，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应该会吧！毕竟邵思磊打的那麽好，拿过那麽多次金牌。」瞧我没作声，蔡筱苹急忙接自己的话，好像很怕冷场。
「他们目前还没决定要走什麽路。」我想她大概是怕她可以学跆拳时，他们两人却不练了。
「希望他们会继续练下去。」她小声表达心里的期盼。
「你好像很关心他们？最近在ig上也常常点他们的赞。」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主动把话摊开。我是邵家兄弟ig粉专的管理员之一，可以看到贴文的点赞通知，但这件事没有公开。
「毕竟是同学嘛。」她笑了笑，右手不安地捏紧饮料杯。
「印象中，你国中很少跟他们说话。」我之前一直以为她和其他同学一样，只是顺手按赞而已。
「当时就是以念书为主，也觉得他们那种校园风云人物，应该不会想跟我这种内向、不幽默、眼里只有分数的书呆子聊天。」她尴尬地咬着下唇。
「他们才不会那样排挤人，任何人找他们聊天，他们都会聊的。」我摆摆手否定她的话，「尤其是邵思磊，他待人很随和，根本是个话痨。」
「他真的很随和，跟我以前想像的不同。」她轻轻点头。
「你跟邵思磊单独相处过？」
「有次在公车上遇到他，他让位给我坐。」
「喔？」我不曾听邵思磊提过这件事。
「我上高中後在文成数理补习，某天回家的路上，我还没走到公车站，公车就来了。我背着重重的书包，手里提着装满补习班讲义和考卷的手提袋，一路跑着追上公车时，头发呈现散乱的状态，眼镜也歪了。」说到当时的窘状，蔡筱苹的耳根透出一点绯红，「上车後也没位置，我抓着公车拉环站着，没想到公车突然转弯，我的书包就晃了出去，差点打到坐在前面位置上低头在滑手机的男生。」
「邵思磊？」我噗哧一笑。
「对，我连忙跟他道歉，他瞧我有点狼狈，就起身让位给我坐。」她尴尬点头。
「思磊是很t贴的人，看到老人小孩都会让位。」
「我原本不想坐，但他伸手压着我的肩头命令我坐下。我坐下後就跟他道谢，他满面微笑看着我，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感触非常深。」
「他说了什麽话？」我好奇了。
「他说，你怎麽把自己ga0得像个贞子一样，上高中後活成这个样子，好成绩也没有带给你快乐，这样不会很浪费人生吗？」她小声转述邵思磊的话。
我听完眉毛不禁挑了一下。
「回到家後，我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倒映——有点驼背、一脸愁苦、长发毛躁地披散着，我想邵思磊在公车上仰头看到我时，一定有被吓到，才会说我像贞子。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很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後来就开始努力改变自己。」她娓娓坦白自己的心路转变。
「那是什麽时候的事？」
「两个多月前，四月底的时候。」
我恍然大悟，这下子全都对起来了，因为她加我ig好友的时间，刚好也是那个时候。
蔡筱苹瞧我没出声，又急忙解释：「以前我很少关注同学们的动态，属於班上的边缘人，因为邵思磊的一席话，让我也想改变自己的社交，就开始关注同学们的社群。我点了他们的贴文赞和留言，可是一开始只有你会回覆我。」
「同学有留言，我都会回。」我并没有对她特别好。
「但其他人都觉得我突然搭话很奇怪。」
「这种事要慢慢来，多留个几次自然会熟的。」
「因为这样，我追了很多同学的ig，也追了邵思磊和邵思泫的ig粉专，把他们的照片和文章都看过一遍。他们每天辛苦地训练，却从来都不会喊苦，不管做什麽事都全力以赴。」蔡筱苹又尴尬地笑了笑，「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同学，我竟变得有点崇拜他们。」
「其实不奇怪，他们也算是校园偶像，跟你一样崇拜他们的同学也不少。」我低头又喝了一口n茶。
「我就是想当他们的粉丝而已。」她再次强调。
「嗯。」我抿唇一笑，心里其实明白，她指的崇拜没那麽简单。
「上次他们参加那个品……品……」
「品势男子三人团t赛。」
「对！」她用力点头，露出迷妹般的笑容，「他们拿下冠军，两人出招很帅，默契超好……」
我唇角ch0u了一下，刚刚都说三人团t赛了，怎麽听她讲得像双人赛似的。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蔡筱苹聊的话题全都围着邵思磊打转，不停打探他的喜好和生活习惯，我大多是简略回答，不透露太多。因为整场都在聊别人，我也渐渐感到无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
就在这时，我摆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有讯息传进来，但我没有马上检视讯息。
蔡筱苹瞥了一眼我的手机，咬了咬下唇，提起勇气说：「我早上看到邵思磊的限时动态，说明天在康成高中有b赛？」
「咳！」我差点把一口n茶喷出去，我有预感，麻烦要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约你见面是有别的企图？」或许是瞧我脸se怪怪的，蔡筱苹嗫嚅地问。
「你直接说吧。」
「你会去看他们的b赛吗？」
「当然会。」
「我只是想跟邵思磊道个谢，想帮他们加油。b赛的地点刚好是你们学校，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她露出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眼神，显然担心我会拒绝。
「这……」我要怎麽拒绝？b赛是开放观众入场的，况且她又是我们的国中同学，b起一般的路人，还多了一层关系。
「我是不是不去b较好？」她神se微微黯下。
「唉，加油的观众永远不嫌多，我明天会搭八点二十分的公车，你想去就车上见。」我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乾脆将时间定好。
「好，我们公车上见。」她随即展露笑容，「那他们……」
「他们会跟道馆的人一起去。」
说到这里，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你要不要看一下？」她伸手指着我的手机。
我拿起手机滑开萤幕，点进我们三人的小群组，果真是那两个惹祸jg在夺命连环call。
邵思磊：我们练习结束了，你什麽时候要来？
邵思泫：我们准备了芒果剉冰，上面加了冰淇淋球。
邵思磊：你跟蔡晓萍还要聊很久吗？
邵思泫：智商有差，你别勉强自己跟她聊，以免秀智商下限。
邵思磊：明天要b赛，你赶快过来打我两拳。
邵思泫：你再不来，我要把冰全吃了，你只能t1an空盘子。
看完讯息後，我实在很想翻白眼，邵思磊连蔡筱苹的名字都打错，枉费她那麽崇拜他，邵思泫则是皮在痒，竟敢说我在秀智商下限，我回去，交代他不准跟我提这件事。
「你说她像什麽？」邵思泫眯起笑眼。
「没、没像什麽呀？」周俞安一脸无辜。
「你别装傻，我们都听到了。」邵思磊置於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喂！你们别冲动，你们如果打我，就会被禁赛。」周俞安b了个阻止的手势。
关於这点我心里也很清楚，连忙伸手g住他们两人的手臂，没想到他们同时甩开我的手，一个箭步b向周俞安。我心里大喊一声不妙，以为会听见周俞安的惨叫声，没想到他们两人挺身上前後，竟跟周俞安g肩搭背，像好兄弟在玩闹一样。
「大哥，这个星期，我就不陪你打游戏了。」邵思磊露出灿烂笑容。
「下星期，下下星期，你也不用找我了。」邵思泫的嗓音虽轻，但威胁感十足。
「不行啊，你们要陪我磨练技术，你们不帮我，我去哪里找战友？」周俞安瞠大眼睛，彷佛听见很恐怖的事。
「线上找啊。」邵思磊眯着笑眼。
「找同学啊。」邵思泫偏头笑道。
「不行！你们跟我的默契最好，跟别人打会打不赢。」周俞安弱弱地表示。
「打不赢是大哥你的事，反正我们不想玩了。」邵思磊和邵思泫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g麽这样？又不是多难听的话，我连b1a0字都没说，好嘛好嘛，不就是为了……」周俞安拨开他们压着自己肩头的手臂，讪讪地走到我面前，「茗意妹妹，我不该说你像绿……」
「咳！」邵思泫轻咳一声。
「好啦好啦，对噗起，可以了吗？」周俞安用含糊的口气，很敷衍地向我道歉，随即转身冲着他们赔笑，「这样扯平了吧？」
「嗯。」邵思磊点点头，眼神透着无奈。
「那你们要继续陪我打游戏喔，晚上见！」周俞安说完便一溜烟跑下楼。
看着周俞安匆忙逃离的背影，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回头望向邵思磊和邵思泫的脸，他们的脸果然臭得像是从臭水g0u里捞出来一样，刚才跟周俞安嘻笑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这位周大哥，从小就有个电竞梦，可惜他在游戏里的人品很差，输了只会怪队友，从不检讨自己的技术。不管玩哪款游戏，他都会ga0到没人肯跟他组队的地步，多年来只能拉着邵家兄弟帮忙。碍於父辈的合作关系，他们只能选择委屈配合，营造出兄友弟恭的假象。
瞧他们正在生闷气，我也顾不上尴不尴尬的问题，伸出双手各拉住他们的一只袖子，「你们别生气。」
「你不生气，我才不气。」邵思磊的脸颊反而更鼓，气噗噗的。
「晚上让他团灭，让他掉积分，掉排行榜。」邵思泫倒是笑了，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我不气了，你们赶快把心情调适回来，下午还有b赛呢。」我轻轻摇晃他们的手臂，心里又想通了一件事。
在我们这群工班的孩子里，周俞安仗着自己的身分，在孩子群里可说是横着走，大家都要礼让他七分，就算被惹怒了也只能往肚子吞。其中，唯有我能避开他的纠缠，得到他的道歉，只因为邵思磊和邵思泫总会挡在我面前，帮我隔开麻烦。
瞧我没再说话，邵思磊蹙着八字眉，指着我的脸哇哇叫：「你明明还在生气！」
「没有。」我连忙挤出笑容，「我只是在想，你们常常为了我跟俞安大哥起争执。」
「你觉得不该吗？」邵思泫偏着头反问。
「这是必须划清界限的事！」邵思磊提高声音强调。
「什麽界限？」我不太懂。
「他是男的。」邵思泫微微撇唇。
「而且很huax，很会哄nv生。」邵思磊接口说。
「你们觉得我会喜欢上他？」我不禁失笑，这是不可能的事！
「不，相反的，你很讨厌他，看到你讨厌的东西在你眼前晃来晃去，我会脚痒想一脚踹开他。」邵思泫把周俞安形容得好像垃圾。
「就算知道你不会喜欢他，但我就是不喜欢看他对你嘻皮笑脸的模样，必须让他知道跟你相处是有界限的，否则他会对你越来越随便，连h腔都说得出口。」邵思磊的考量没错，周俞安确实会对熟识的nv生朋友开h腔。
我怔怔望着他们，感觉心头流过一丝暖意，但暖不过三秒马上降温。
「上次聚餐时，俞安大哥偷偷打量茗意的身材，我看你一副想要戳瞎他眼睛的样子。」邵思泫斜睨着邵思磊。
「难道你就没有想？」邵思磊的脸瞬间涨红。
「有啊。」邵思泫居然一口承认，「不然我为什麽要拉着他去看别桌的nv生？」
「你这招很烂耶，害我也要跟着一起讨论别人。」邵思磊语带抱怨。
「就临时想到。」
「你可以讨论餐桌上的东西呀？」
「俞安大哥对食物不感兴趣。」
当时他们三个男生突然凑在一起批评别桌nv生的身材，我觉得这个行为很差劲，回家後还骂了他们两人一顿。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们真正的意图，是为了转移周俞安的注意力，虽然用的方法不太好。
「停！蔡筱苹去上厕所还没回来。」我尴尬地打断他们的争论。
「早就回来了，只是不敢过来。」邵思泫朝楼梯口挑了挑眉毛。
我转身望向楼梯口，看到蔡筱苹背贴着墙壁站着，连忙朝她招招手。
蔡筱苹迟疑了一下才走向我们，一边走一边调整脸部表情，来到我们面前时已挂上自然的微笑。
「同学，好久不见。」邵思磊露出温和的笑容。
「嗨，好久不见。」邵思泫也摆出相同的笑颜。
「你们好，刚刚看了你们的b赛，打得真好！」蔡筱苹羞赧地跟他们打招呼。
「对了！成绩？」我猛然想起，刚刚吵了半天都没看到成绩公布。
「鱼烧披萨。」邵思泫先出声点餐。
披萨有了，听说他们的肋排……
「我点香煎猪肋排。」邵思磊接着点。
靠！他们是有读心术呀。
不对不对，记得上次来这里用餐後，回家的路上，我好像有跟他们叨念着：「下次来想点肋排，照片看起来煎得su脆，好像很好吃，披萨似乎也不错，我看每一桌都有点……」
「茗意，你想点什麽？」邵思磊提醒我，服务生还在等着。
「威尼斯海鲜义大利面。」我缓缓抬起头，闷闷地望着他们。
他们笑咪咪地看着我，摆出一副「我们很乖，什麽坏事都没做」的无辜表情，碍於服务生还站在旁边，我不敢当场发作，只能继续点选副餐。
等到服务生离开了，我双手抱x质问道：「你们点的都是我想吃的东西吧？」
「不是，我拿了金牌，想吃好一点的庆祝。」邵思磊马上矢口否认。
他说得也没错，肋排确实是我们三人的餐点中最贵的。
「我输了心情不好，没什麽胃口，只想吃简单的东西。」邵思泫耸了耸肩。
他的话也没什麽问题，披萨吃起来的确再简单不过。
「不管是什麽原因，你们都要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而不是顺着我！」我不满地抗议。
「我也喜欢吃肋排呀，只是因为价格贵，平常不会点，但是你来了，加上拿了金牌，就给了我点它的理由。」邵思磊的解释乍听之下很合理。
「我没什麽胃口，本来想点海鲜义大利面，但我记得这家店的餐点份量不少，上次来有人还吃不完呢。」邵思泫一手0着下巴。
那个吃不完的人就是我，我这次还点了同样的餐点。
「再说了，我们喜欢吃什麽，讨厌吃什麽，难道你不知道吗？」邵思磊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可是跟他们从小一起混大的。
邵思磊喜欢口味重一点的菜，配菜喜欢加辣，讨厌芋头、红豆……任何吃起来口感会沙沙的食物；邵思泫喜欢清淡的食物，吃辣会脸红和咳嗽，喜欢芋头、红豆做成的甜汤。
邵妈经常说，两个儿子的口味不同，让她很难做菜。
「既然知道，那我们刚才点的，是讨厌的食物吗？」邵思泫又问道。
「不是。」我肩头一垮，他们刚刚点的也算是喜欢的食物。
「你好像太敏感了。」邵思磊轻笑一声。
「是你们破坏了平衡！」我不服气地回嘴。
就在这时，服务生端来了餐点，一一摆在我们的面前。邵思磊跟服务生多要了两个盘子，摆在桌子的中央。
邵思泫先将两片披萨放在中央的盘子里，邵思磊将肋排切成块状後，也分了一些在盘子里。我看着盘子里的义大利面，加上沙拉、餐包和浓汤，这份量确实会吃不完，只能没辙地将义大利面分出一些，摆在小盘子里。
「g麽苦着脸？」邵思泫伸手拿起那一小盘义大利面，「以前我们不也常常像这样分享彼此的餐点？」
「对呀，可以吃到不同的食物，挺好的。」邵思磊拿起一片披萨啃着。
「要不要来一口面？」
「好。」
瞧邵思磊一手刀子一手披萨，邵思泫拿起叉子从小盘子里卷了一团义大利面，直接喂邵思磊吃。
「好吃。」邵思磊一边咀嚼，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啊，虾子虾子！」
邵思泫将盘子里唯一的一只虾子喂给他，我见状马上从自己的盘子里再分一只虾子到他的盘子里。
邵思泫看了看那只虾子，唇角缓缓上扬。
「不错，番茄酱不会太酸。」邵思泫叉起虾子塞进嘴里，这家伙也不太喜欢吃酸的食物。
换成以前，我一定会兴高采烈地跟他们分食，评论哪个东西好吃，现在却不知道要怎麽反应，只是沉默着。
「茗意，跟我们在一起，让你很困扰吗？」邵思磊放下叉子，很在意我的状况。
「事情没那麽复杂的，你如果不喜欢我们，直接拒绝就是。」邵思泫说得倒简单。
「我没有不喜欢你们，我从小就很喜欢你们。」我下意识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