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
方知雨甚至开始怀疑,之前那个冬夜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真实,而是她脑中虚构的电影。
可是,去参加年会的时候,她戴了一对塑料耳夹,黑色的。那晚从吉霄的房间回来,她就发现其中一支不见了。
这么看来,一切又分明不是虚构:
因为那支耳夹,她至今没找到。
方知雨望着玻璃墙那边的女人,想眼下的情况无非是以下三种:
情况一,就是对那晚发生的一切吉霄不记得了,无论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她那传说中的失忆症。
情况二,则是吉霄什么都记得。但在酒醒之后,她果然后悔。因此她所有看到方知雨还无视的言行,都是在让她高抬贵手,把那晚当作一个失误。
情况三,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那就是吉霄只是单纯地没有认出她就是那晚的人。就像她根本就没发现,那天晚上,在她的房间里多出了她遗落的耳夹。
黯淡失光,做工廉价,在角落里不会被任何人看到。这么说来,自己跟那对从网上淘来的便宜货还真像。都是被时运遮蔽的存在。也难怪吉霄看不见。
可是无论情况是哪一种,都该庆幸的。因为亲近很危险,搭话很危险。
是该坦然的,却发现自己因此悒悒不欢、满心怨艾。真想问问吉霄:
如果早决定不打招呼,又何必三番两次问她名字。
方知雨端起一旁早就泡好的红茶。
离开茶水间前,还想再望吉霄一眼。然而这一次,她刚探出半颗脑袋,吸烟室那几个烟客就不知为何突然转过身来,齐刷刷看向这边。
女人凌厉的视线跟着压过来,吓得方知雨连忙躲到咖啡机后。
确定吉霄不再看,她才仓皇逃出茶水间。
无聊重复的工作日,这便是当天唯一的闪光点。让她觉得即使是这样平淡到无味的日子,也是有一些戏剧性存在的——
真像在拍电影。
入夜,方知雨下班,跟她年会时的室友、同部门的丸子,以及一个花名为“马良”的设计妹妹一同离开办公室。
从丰悦金融中心六楼下来,雨还将停未停。三个人沿着屋檐走了一阵,到不得不淋雨的位置。丸子一边扬手遮雨,一边跟方知雨说你就好了,戴帽子。
方知雨总是戴一顶黑帽子,有时是棒球帽,有时是渔夫帽。幸好公司对这一点没什么要求,也无所谓你打不打耳洞、刻不刻纹身。毕竟做新茶饮,无论消费者还是自家员工,都是年轻人居多。
方知雨是去年秋招的尾巴进的这家公司。论年纪,她们三人里她最大;但若要论工作资历,今晚跟她一起吃饭的这两个小姑娘都是她的“前辈”。
前辈马良今天看起来心事重重,一坐上桌就直奔正题,跟丸子打听设计部的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