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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天外天

 

「五残?莫非就是一残回春子、二残勿言子、三残勿视子、四残木拐子、五残铁刀子?」夏一弓边忍住笑意边刹有介事道。

「一残回春子?难怪我刚才听得栈内传来童音……」

这童音不是小晴还有何人?

这时,盲公也加入战圈,攻势浪接浪,不予对方喘息回气之机。

盲公直起身来,大大伸了个懒腰,然後闪电转过头来,朝五人所在方向扫视了一遍。

有夏一弓「在旁」指示,盲公观物犹如有目。

与此同时,夏一弓将听力展开至高峰,营造出与方才深知对方无异的压迫感。

最右的高个子,以「集音成束」道︰「之前就是这瞎眼老头在探知感应我们?」

左二「侏儒」,以「集音成束」回道︰「现在看来,除了他,还有谁去?大哥,五对五啊!这活不划算。」

鱼熟正香,此时不上桌更待何时?

「贤侄,五残虽老,不复当年,倒还是有一搏之力,今天纵我方五身俱下,然还是能拉汝三、四人陪葬,这种买卖不用算盘也知得不偿失。大家同是魔道中人,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吾倒想多活几年,不想为肮脏的权斗送命,汝等亦不缺钱财,无来由为几个臭钱断魂。你们由这路走回去,明天我们还是照样可声se犬马,何如?」

「木拐子前辈快人快语,直中我等下怀!我等这回当从命先撤……不过,陈留王树大招风,各方敌对势力之杀手将源源不绝,一b0b0下来,尔等能挡几回?而尔等势颓力弱之时,吾等将重临摘取果实。吾等不来,亦定当有他人代行。晚生这下先小人後君子,也是为一众前辈着想,还望一众前辈好好思量,站在石墙旁,怎也胜过站在朽木下啊!那麽,我们就暂且先拜别前辈们了。」光头胖子说罢便作了一揖,然後五人展开身法,背着树林往後疾飞而退,瞬间其身影便没於林荫之中。

栈外众人全不知就里,眼见得以捡回一条小命,无不额手称庆。

树下那人便向夏一弓高呼道︰「呼,幸好我方有五残助阵,否则当下早已见阎王去了。」

夏一弓强忍笑意,心道︰「叫五残叫得这麽顺口,还真当有这麽回事呢!想必你一盏茶前还未曾闻见五残这名号吧?」

然夏一弓嘴上却是随便应道︰「嗯,对呢。」

然後夏一弓几个纵身下了大树,直来到木公跟前。

「木公,托你的福,大伙得以捡回一条小命了。」夏一弓由衷道。

毕竟纵有妙着,如无木公等完美演出的配合,也未必能收此奇效。

「不,是托夏老弟你的福才对,刚才那五人杀气腾腾,如无你的良策,眼下怕且已成修罗地狱了。」

铁爷也走过来cha嘴道︰「哈,你这小子挺有急才的嘛!这木拐子、铁刀子,还真是taade有那麽点儿气势啊!」

木公也笑道︰「他们把小晴当作那甚麽鬼一残回春子,也甚是滑稽呢!不过,魔道中人生x多疑,疑心生暗鬼,也是情理之中就是了。」

然而夏一弓闻言却是心中一栗。

参与此事之人,从不报名,也从不以名互称,那木公何以得知他姓夏?

再说,光头胖子确曾道出「木拐子」之名,却没道出其余的称号。而夏一弓道出「五残」之名时,铁爷则离他甚远,那他又是何以得知「铁刀子」这称呼?

而且,那五人猜度小晴是一残回春子时,也是用「集音成束」g0u通的,那木公又是如何听得其中内容?

一想及此,夏一弓当即感叹天下之大,奇人辈出,实不应夜郎自大。

不过,他也没有道破。

正所谓各有前因,何必深究?止问於口,有时也是江湖礼仪。

孤假虎威,虎之真身,有时实无需看透。

赌如人生,局中有局。

而离那客栈百里之遥的官道上,亦有一辆马车正行走其上。

马车看似平平无奇,然只要细心留意,当可发现窗框是以紫檀木制作,足可见安坐其中者,应是非富则贵。

马车前後左右,亦布署了约十来名骑者,将其团团包围在中间。

骑者皆是清一se的黑se劲装,个个神se慓悍,都无一不是久经沙场、能以一挡百的老练战士。

其一走在马车左前方的骑者回过头来道︰「上官大人,我们已入蜀北。」

说话者,为大理寺少卿上官若冰旗下「八骁骑」之首的陈道南,此君成名於几年前的一场平乱之役,获上官若冰青睐,招揽入「八骁骑」中,得以晋身京官之林。

陈道南年方四十多,身形、脸形皆修长,狭长的双目中,饱含了jg气却是含而不露,左脸颊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再加上一脸的浓密的络腮胡,倒也为他再增添上几分不怒自威的威严。

陈道南的得意绝活为其「陈家枪法」,曾以此拒千军万马於寨外,人称「陈道难行」。

车内无人搭话,陈道南对此似早已习惯,又回过头来,继续驱马前行。

此刻,车内正坐着三人,坐在正中央者便是大理寺少卿上官若冰。上官若冰出身官宦之家,天资聪颖之余,亦好博览群书,从治国统军、修桥补路、内外武功,到琴棋书画,无一不晓,且样样皆jg,是以在京城可谓官运亨通,为炙手可热的新星。

三人中,以上官若冰年纪最轻,年方二十多,头上以蓝巾紮了个武士髻,身穿白se劲装,其肌肤b她身上那劲装还要雪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儿,散发着睿智的光芒,鼻子笔挺,轮廓分明,唇红齿白,若不是那一对碍眼的白眉,将会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人儿。

京城贵胄间流传上官若冰在武学上为求速成,特意选修会自损身t的「寒吞雪饮」内功心法,才会早生白眉。不过上官若冰自入仕後,多年来鲜有出手,是以时人也无法证此传言真伪。

至於另外两人,亦是有相当实力的一方英豪,左边便为漠北「左丘楼」楼主左丘夕拾。

「左丘楼」源於安北都护府的建立,本身为半官半民的组织,归安北都护府旗下一枝。不过,随着安北都护府的se微,「左丘楼」一派之名亦渐隐没於h沙之中,现今人们谈论的二十四名门,基本上都没将「左丘楼」包含其中。

事实上,「左丘楼」亦已不问世事甚久,不过基於左丘一氏与上官若冰祖上的些许渊源,才会应其邀请出山助拳。

左丘夕拾年方五十多,穿着一套简朴的褐se布衣,露出的双臂上,青筋条条绽起,宛若盘根交错,头上班白的头发,以一条草绳草草地紮了起来,也许是久居荒漠的关系,其脸上留下不少岁月的刀凿,致使其外貌远较其实际年龄为之苍老。

至於右边,则是来自新罗、师承新罗名门「八斩道」的刀客安以律。

安以律本身是随新罗使臣而来,担当护卫一职。安以律身在新罗时,便以斩除盗贼闻名,现今世道不靖,他能护着一新罗使臣前来,不损一毛,已足证其实力。

上官若冰是在官办的宴会上认识安以律,随即令旗下的「八骁骑」与之交了一手,进一步印证其实力,是以出言邀请他今次同行,刚巧安以律也想见识见识中原各派的武功,於是双方一拍即合。

安以律年方三十多,穿着一套绿se劲装,身形高大,鼻如岳,颊如峰,整t散发出一种不动如山的沉稳气质。

此时,安以律以带浓重乡音的汉语问道︰「上官大人,其实江湖之事,不是有赤桥派代劳吗?又何须劳大人的贵驾?」

上官若冰微笑道︰「主上令我兼管江湖之事,可不是让我在那里摆摆样子而已,何况此事已愈演愈烈,诸王、众节度使,乃至各门各派都蠢蠢yu动,我不出动压压这场子,主上只怕难以安寐。」

「那容我问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吗?」

「旦问无妨。」

「当今圣上,真的是籍矫旨登位?原本该登位的,是现时的陈留王?」

上官若冰依旧微笑,却不答话。

安以律忽感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时值初夏,窗户紧闭,这没来由的寒风让安以律沉默了下来。

毕竟跑惯江湖,安以律明白,上官若冰以此代替了回答。

不过,他心里同时升起另一疑问--若是如此,那到底上官若冰这人是忠於何人?前朝先主?当今圣上?还是自己?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皆因一樵夫打扮者正横亘在道上,阻挡了众人的去路。

不过观乎他手上那长若两丈的巨斧,当知此人绝非一般的樵夫。

上官若冰以一副好整以闲的语气问道︰「来者何人?」

那樵夫打扮者回道︰「小小贱名,不足挂齿。小的今趟只是代一游方僧,传君一席话--这趟热闹,上官大人只作壁上观,何如?」

上官若冰甫闻那「僧」字,当下如遭电殛,二话不说便夺门而出,冷冷道︰「我不寻你,你倒找上门来。哼﹗素闻出家人不打诳语,你那游方僧,说这话也未免太妄自尊大吧?」说到这里,上官若冰换上微笑,却杀气更盛道︰「若你带我去找那游方僧,我饶了你一条狗命,何如?」

那樵夫打扮者像是不察上官若冰的杀气,依旧冷静自若道︰「那游方僧告诉过我,你不会杀我的。」

上官若冰闻言笑得花枝乱颤、惊心动魄,良久,才止住笑声,以一副饶有趣味的表情,像看着一个si人般,盯着那樵夫打扮者道︰「我倒是很有兴趣,那游方僧是用甚麽理由,又是如何说服你的?」

「他只道︰皆因底牌未明。」

「我只知︰天下大定。」

「那京城天气如何?」

说到这里,上官若冰沉默下来,那樵夫打扮者只感到阵阵寒风如浪涛般扑面而来。

他心知上官若冰出手在即,便立即将压箱底的「杀着」抛出来道︰「那游方僧最後还交给了我一道保命符咒--上善如水,」他说到这里先故意顿了顿,然後才徐徐道︰「下恶若冰。」

长安城内,兴化坊旁。

「下恶若冰!下恶若冰!」道旁一老人忽然走出人群,朝正在行走中的车队戟指怒喊道,惹得旁人侧目。

仔细一看,老人仪容端正,一身华服虽旧不破,落魄而不丧气度,隐然散发出一种贵气。

走在车队前头的陈道南,回过头来,以「集音成束」向身在马车内的上官若冰问道︰「要驱赶吗?」

「下恶若冰!下恶若冰!」灵堂上,那老人也曾如此喊道……

上官若冰冷淡回道︰「且由他去吧,毕竟是长辈,在这通衢大道上,拉拉扯扯也甚是碍眼。」

车队渐远,骂声也逐渐凋零,仿似舟过无痕。

然就在此时,偏又是一石投下,又再泛起圈圈涟漪。

车内另一人开口道︰「上官大人,这事终归是要处理的。」

说话者也是一身官服,看来年约四十多,头发黑白相间,眼珠也是黑白分明,鼻梁笔挺得过份,予人不苟言笑之感。

「萧仿兄,我现在没有心情谈这事。」直呼其名,可见上官若冰心中之不悦。

萧仿不理迎面而来的寒风,迳自说下去道︰「为官重名,长安口杂,让他们这样纠缠下去,对大人不是好事。毕竟是大人父亲那边的人,大人亲自出面安抚,再给点官禄的好处,也不是甚麽摆平不了的事吧?」

上官若冰苦笑道︰「哈,若事情真是如此简单,我g嘛不从吧?」

马元赞笑嘻嘻道︰「哈,连我都受不了他,当然大有文章。」

上官若冰闻言苦笑道︰「那即是说明他不懂得、也不适合当官吧?那就让他当个庸碌无能的纨絝子弟好了,何必多事害他?」

马元赞收起笑容,严肃道︰「我不喜欢他是一回事,他不懂得、也不适合当官也是一回事,而他有能力当一个好官,却是另一回事,不是吗?」

「大人与萧家没甚麽瓜葛吧?何以执意要扶他一把呢?」

此时,夕yan西下,上官邸下人开始点灯。

马元赞脸部的y影更浓了︰「盛唐是魏徵,当下是萧仿。」

「那大人明白,他不会有出头之日的了。」

马元赞摆摆手,然後边转身离开边道︰「那我当你答应下来的了。说实在,你跟他在某些地方也是挺像的,打磨一下,日後还是可成大器吧?」

想到这里,上官若冰不禁苦笑了一下。

跟马元赞一样,她有时也挺受不了萧仿。

但受不了,不等於不可共事。

萧仿的优点,正正也是他的缺点。

如果没有萧仿的坚持,很多事情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而这些结果,往往是有助於大局,而不利於其自身的。

上官若冰记得,她曾经问过萧仿怎看马元赞。

「说实在,我不喜欢马大人,尤其是他的处事手法。」然後,萧仿话锋一转,续道︰「但这不代表我否定他对社稷的贡献。所以说,如果要找个b较贴切的形容,应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j雄吧?」

「萧兄,依我对你的观察,你不是那种跟这类型的人相处得来的人吧?」

萧仿闻言苦笑道︰「对,说实在,很痛苦。」说到这里,萧仿顿了一顿,才续说下去︰「想必马大人也如是想吧?」

上官若冰闻言浅笑道︰「不止马大人,我也是这样想。」

萧仿闻言先是一呆,然後放声大笑道︰「哈,想必如此,想必如此,」然後收敛笑容,肃容道︰「不过b起此刻身处乱世的百姓,我们这痛苦,不过是九牛一毛吧?这麽一想,这痛苦也不算甚麽了,不是吗?」

从这刻起,上官若冰开始有点明白,为甚麽马元赞当初会把萧仿塞给她了。

不知不觉间,车队已过了朱雀门,来到皇城之内。

「不过,大人,眼下天下大势又要大变了。」萧仿意味深长道。

「对,马大人应已离京了。」

「他是去找下一任的人选吧?」萧仿直言道。

上官若冰没有回答。

京城中有谁不知,当今皇帝是马元赞矫旨推举而来的呢?

圣上已多日未临早朝,际此时刻,马元赞却动身离京,当有文章,是故萧仿此番推论,不是无的放矢,有其根据。

事实上,上官若冰这趟进g0ng,亦是蒙圣旨所召。

上官若冰有感,烫手山芋,隐然待发,这趟浑水,不得不赴。

就在此时,车队前方,倏变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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