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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我记得

 

大概是跟主人打了招呼,接下来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人再上来过。

晚饭过后,江齐原本以为还有后续,但张助理却单独将他送回了住处,仿佛今天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齐依然在秦柯那工作,难得被陆廷之召见,却也只是吃顿饭,见见世面,至于想象中的某件事倒是从来没发生,以至于江齐猜想难道自己的位置被放在了小辈上?

秦柯的拍戏进度也到了一定阶段,江齐也有了两天的休假。

江齐先去疗养院看了他妈。

天气转凉,下过几场雨后久违地放了晴,他扶着女人去了花园躺椅坐着。

偶尔有不知名的鸟落在草坪上,叽叽喳喳的,不管人间悲喜。

“我的钥匙呢?”突然,他妈站起来摸着四周口袋,“我们刚刚关门房门钥匙没拿,不行,那个贱人又要偷我东西了,我得回去……”说着便要走。

病人初期会出现近期记忆遗忘,远期回忆反而更加清晰的症状,还要多注意她的情绪问题,可能会得更加固执,作为家人要多有耐心。

江齐想起医生当初的嘱托,摸出自己口袋里的钥匙地给她,“妈,妈,钥匙在呢,刚刚出门你还吩咐我放好,你放心不会有人进去的。”

“哦,在啊……你看我这记性,跟以前不能比了。”但仿佛又是在证明自己的记忆力,女人继续开口说道,“以前你爸爸啊,是个惯会丢三落四的,总要我帮他记着东西,有一次他上班……”

最近的几次见面,他妈难得心平气和,他便任由她说了下去,旁边走廊就有便利饮水机,江齐倒了杯水给她。

“但是,那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他竟然想离开,他凭什么!”女人突然激动起来。

“妈,我最近换了个工作,是给一个大明星……”江齐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那个贱人凭什么!就那么一次面,他们后来就见了那么一次面!”

女人对儿子的近况并不关心,只沉浸在自己的过往中,激动间手中的热水又一次倾倒在江齐身上。

幸好倒的是温水,只是江齐此时唯一的念头。

没多久他妈就执意要回房,江齐将她送了回去,临走前,女人躺在床上突然问道,“齐齐,你衣服怎么湿了?”

“没事。”

就像当初江阳死后,他尽力做了一切,变得更乖,更能干,更“热爱”学习,却不再能得到她及时的夸奖与欣慰。

更不能缓解她的一丝愤怒与悲伤。

她似乎依然在意他,又似乎不再看得见他。

他记得的。

那天,他们吃完晚饭。

“齐齐,你去帮爸爸去买个东西行不行?”男人递给了他五块钱。

“好!”他一向是个乖孩子,自然应允,然而等他走到楼下才想起来那东西涨价了,要六块才行,于是只能又爬楼折返。

门还留了条缝,江齐却没有进去。

因为他听到了他爸说——

“我们离婚吧。”

他妈却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收拾着手中的碗筷,许久后碗才被放下,发出了“咚”的一声。

“为什么?“声音在沉默的空气中仍算平静,“因为他吗,但他已经走了。”

“不,不全是因为他。”

男人低着头,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们已经很努力地在做一对夫妻,我原本也以为我们就可以这样过下去,但是,我最近还是觉得,不行的,这样下去太耽误你自己了,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现在有家庭,有江齐,就算,就算没那么爱,但很多家庭不都这样一辈子过去了吗?”女人的声调逐渐提高,这些日子以来不良的预感终于变成现实。

“我对不起你。我只是觉得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如果没有我和江齐,你说不定可以有自己更好的生活。”

“别拿这套话堵我,所以说,你还是怪我当初威胁你结婚?”一声哼笑。

“不,我很感谢你。如果当时不是你提出……我也不能像今天这样,拥有一个正常家庭……”后面的话男人没有说出,有些事也许早已尘封在往事烟尘中。

女人镇静了下,哼了一声,“那就算离婚,你又能如何?”

“如果你能同意离婚的话,我还是想去找他。”

“江阳你贱不贱啊,他当初抛下你说结婚就结婚,那时你狼狈成那个样子,现在挥挥手又让你回去?”

“他当时……也是不得已,那女的都病成那样了……”

“不得已?是家族地位让他不得已,还是金钱权利让他不得已,现在等人死了就可以了是吗?我不会再把你让给他的,我不同意。”女人控制着自己的歇斯底里,将碗筷端去了厨房,剩下男人继续擦着桌子。

那天,江齐没再回去要钱,而是在小商店里赊了账。

走出疗养院的时候,江齐遇上了催收的。

“大哥,就是这。”一个眼熟的小弟正抬眼看着门楼在确认什么,“刚门卫不让进,说是必须家属或者有工作人员来接才行,大哥你说……”

“哟,巧了不是。”那大哥对着江齐,吹着口哨走近。

江齐内心艹了一声,早知道晚点出来了。

旁边的门卫探了探头,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要在门口惹事。

“赵哥,好久不见。”江齐憋出笑来,打了个招呼。

“最近发达啦,阿姨这疗养院住着也不便宜吧?”显然来人也不想在摄像头下闹事,勾着江齐的脖子拖到了旁边小道。

“赵哥,钱等我发了工资马上给你。”过两天就发工资,应该能缓一缓。

“你当我赵哥傻啊,哪个被要债的不是这么说,前两天去酒吧找你说你不在了,怎么,不卖脸,改卖身啦,哈哈哈哈哈。”对面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江齐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住了,最近受伤太多,怕耽误工作。

“我遇到了以前的老同学,给我介绍了个更来钱的工作,你们要是想要,过两天我就打给你们,要是不要,你们今天把我打死了也没钱,反正疗养院你们也进不去。”

他妈的病程进展得时快时慢,之前还上着班的时候已经走丢过一次,江齐工作太忙实在没办法回去照顾她,才狠心找了个能专业护理、减缓发展的地方。

“啧,到底像是发达了,口气硬了不少。”

叫赵哥的上下看了眼江齐,将手中的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底捻尽,仿佛是个无声的警告,拍了拍江齐的脸,“看在你一向守信的份上,这次信你一回,咱走。”

江齐看着人消失在巷口,又在原地站了半分钟,直到被远处的汽笛惊醒。

抬脚提了一脚旁边的树,本已好得差不多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他脾气其实算不上好,只是习惯憋着。也只能憋着。

迟早变态,江齐常常这样想。

他考试和毕业被这些事耽误的时候,不是没有质问过他妈为什么要瞒着他借贷,却被打骂道“你也是个没良心的,那些钱你没用过吗,啊?你这几年大学的学费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想说自己也发过传单做过家教力为家里减轻负担,可他看着他妈那张憔悴狰狞的脸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的太晚了。

“再说,也就是最近才不行,以前我都能还得上的……”赌博的甜头,拆东墙补西墙式的还法,终究是维持不了太久。

江齐坐在那间窄小的屋子里,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记忆里那张脸也曾年轻过、美貌过、安逸过。

那天回去之后,江齐拨通了张助理的电话。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陆总最近忙不忙。”面对张助理的礼貌询问,他选了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电话那头似乎换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张助理是个人精,对着这个第一次打过来的电话回道“陆总现在在开会,不方便让他接电话,一会我会转告他的。”

“那谢谢你了。”已经不是可以矫情的时候了。

晚上9点,上次同样的酒店。

只不过这次的房间更加豪华,刚一打开灯,这座城市的灯光夜景便透过巨大的窗玻璃被一览无余。

一个普通人待在极尽奢华的酒店套间,竟然产生了和当年踏入一间散发着闷臭的招待所时,感到同样的无所适从。

江齐细细感受着这两种情绪中的微妙差别,一边把行李放置在了客厅一角。

是的,他还带着行李。

晚上韩泽来消息说他自己也离职了,要去另一个城市,经理赶人的速度总是很快,说有新人要来,要求韩泽第二天就搬走腾屋。因为怕江齐有重要的东西,所以让他最好去拿下东西。

这段时间江齐留在江城的时间不多,也就没找到合适的房子,难得几天要么偷摸蹭住在韩泽那,要么就便宜小旅馆住一夜,这两年被催债,江齐也早就习惯了居无定所。

他去拿行李的时候,韩泽就坐在床上抽着烟,时不时和江齐两句近况。

江齐能说的不多,韩泽也未来不明,到最后两人便干脆沉默。

要走的时候,他还是回头对人说了句,“保重。”

韩泽则走到门口,关上了门,从背后抱住了江齐。

“我明天就走。”

江齐没忘记今晚的任务,于是按住了韩泽正移向自己敏感部位的手,“不行,今天真的不行。”

背后的人没再说话,许久后叹了口气,放开他的同时说了句,“保重,江齐。”

对于韩泽,虽然两人谈不上什么感情,但他是感激的。

从韩泽那离开后,江齐一直在酒店等到9点陆廷之才来。

期间江齐已经洗好了澡,坐在窗边发呆,他倒没有天真到以为今天陆廷之依然是请他来酒店包间吃饭看夜景的。

窗外霓虹闪烁,江齐看着却只觉得藏污纳垢,尽管上楼前江齐往上瞟过一眼,知道外面看不见里面,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才是任人观赏的那个。

陆廷之今天还是穿得像个外交官,眉头并不放松,似乎白日里有什么事情还在烦扰他。

“陆总好。”江齐站了起来。

来人见他穿着睡袍,点点头,“吃了吗?”

“吃了。”其实只生啃了几沙拉,一是吃不下,二是不敢。

旁边醒酒壶里有来时就醒着的红酒,陆廷之倒了一小口喝掉才回,“嗯,我先去洗个澡。”

陆廷之洗漱倒是快,不过也对,要用的地方不一样。

出来后,陆廷之先是关掉了几盏晃得刺眼的水晶灯,等房间变得足够昏黄暧昧但又能看清人脸之后,走向正端着一杯红酒要喝不喝的江齐。

今晚已经是第二个从他背后抱住他的男人了,但这次不能拒绝。

“江齐,我已经给够了时间你后悔。”

是吗?难道不是给够了时间让自己主动求欢?

江齐不语,放下了酒杯转过身去,看向了这张平和的脸。

他突然想起那张比现在更为年轻的脸,曾伴随着他爸的身影,在无数个噩梦里闪现,被吓醒的少年无处可逃,只能把头埋在蜷曲的腿间静静等待心脏平复。

久而久之,甚至一些在令人羞耻的、昭示着自身性向的旖旎之梦里,男人也在恍惚间充当了导师。

“陆总,想要我……就别这么虚伪嘛。”

说完,他缓缓滑落,解开了男人的腰带,隔着裤子亲吻胯下胀起的那部分,嗯,很壮观,刚刚在背后的时候江齐便发现了。

年轻人惊讶的表情可能取悦了他,于是一切也就被默许了,陆廷之甚至闲情逸致地拿起了江齐的红酒继续品尝。

江齐将他的东西掏出,用手扶着底部,从下舔到上。他一般都不给人做口交,不知道是急着取悦某人,还是从心理上给自己断了后路。

大家都是男人,自然知道怎么才能让人舒服,于是他用舌尖从阴囊处开始舔起,经过阴柱,直到龟头。

明显感受到男人的激动,江齐开始用手扶着边舔边吸,直到仔细地上下舔遍,感受着肉根的逐渐胀大,江齐换了只手扶着,一手抵在他胯部,将唇部包裹住龟头,开始轻轻地上下吞吐。

这样的动作,在梦里常常都是那个面目模糊的陆廷之在给他做。

耳边开始传来低沉的喘息声,偶尔江齐抬眼看他,却被陆廷之抓住脖颈重新压了下去。

这一下有些疼,而且为了不让牙齿伤到,进得有些深了。可是轻微的疼痛和屈辱感,却仿佛让江齐也有了几分兴奋。

“乖孩子。”上方的男人摸了摸他的头,夸奖道。

金主既然都发话了,江齐只能吞吐地更卖力了些,终于在感到更加胀大的时候,用手将他撸在了纸巾上。

他还没到能让人射在嘴里的地步。

趁人自己擦净的功夫,江齐坐在旁边的床上休息,顺便抽几张纸擦干净嘴,转头看着这个刚刚射过的男人,却又有些惊讶了。

明明刚刚还在剧烈喘息的,这会除了脸色还是微红,已是一脸镇定地坐在床边

见江齐看他,陆廷之俯下身拖住他的后颈,轻轻吻了一下,“宝贝儿不错。”这句话是如此恶俗,但江齐还是心跳快了两秒。

已经,太多年没人叫过他宝贝了。

然而接下来江齐便知道自己错了。

男人的床事风格和面相的温吞不同,和……梦里的也不同,而是相当的直接。

陆廷之此前已经有了足够的前戏,自然不会再考虑江齐,而是直接进入了主题。

再次硬起的阴茎即便抹上了足够的润滑,进入的时候仍然将江齐逼出了眼泪。

“好孩子。”许是被夹得有些疼,陆廷之低下头开始轻吻江齐的后脖,试图让其放松。

操你妈的孩子孩子,谁家会操孩子呢。江齐感受着许久不曾经历的内里疼痛,内心突然暴躁起来,恨不得掀翻背后的人。

然而掀翻之后呢,男人还会不会大发善心,接济故人。从这阵子陆廷之晾着江齐任其被追债的反应来看,显然不能。

所以江齐只能忍。将手探往自己下身蠕动,不断深呼吸让自己放松,甚至连把上面的男人想象成韩泽他都试过了,才终于放松下来。

察觉到身下之人的放松,陆廷之挺起了身,开始享用自己的猎物。

不紧不慢,却令人窒息。到了激烈处,江齐只能叫出了声,以确保自己不会死亡。

同样是激烈,韩泽那是自己激动着想要传达,陆廷之却是对待私人所有物般的强势。

没有关照,只有物件。

然后令人绝望的事,在这样的氛围中,江齐获得了切实的快感。

完事后,江齐仰躺在床上。

陆廷之倒是知道给他递湿巾,朝他菊花处看了几眼,若有所思,似乎想说什么,但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开口。

等江齐简单洗漱完回来,惊讶地发现男人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整理袖口。

江齐不会过问金主去哪,倒是男人自己说了句“工作有事要出去一趟,不回来了,你今晚就在这睡吧。”

这人倒跟秦柯差不多,端了个敬业人设。

江齐看了眼墙上的时间,笑着说道“突然觉得您像企业家,不像资本家。”

男人笑了笑,没跟他解释这两者的统一与区别。

“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了你的行李,你没住处吗?”那行李已经放得够不显眼了。

江齐不知道这些有钱人到底知道自己多少,话里又分多少真假,便只如实相告。

“明天晚上你搬去我那吧,省得找地方了。”

啧,看来这次试用恩客还算满意。

第二天秦柯有工作,没人说他可以请假,所以江齐照常上班。

到了剧组,江齐除了站了一上午没敢坐下外没有表露异常。直到当休息室里只剩秦柯和他时,被提醒注意下后脖子。

旁边就是化妆镜,江齐对着照了一下,掩盖在发梢和领口中间若隐若现的是一片青紫咬痕,不算重,但凑近看还是能看清楚。

江齐看了眼秦柯紧皱的眉头,这才明白那老东西是故意的。

到底是被情人和儿子合着算计了一道,即使选择顺手推舟,也要从其他方面反击一把。

不过这种把新情人放在旧情人身边以示警告的把戏,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见效果已达到,江齐没必要再把自己当靶子,便走去秦柯身侧的化妆台上拿个气垫把脖子遮一遮。

谁知秦柯却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捏住了江齐的下巴。

江齐错愕,以为秦柯已经介意到要那人泄愤的程度,却见面前这张俊美的面孔,盯着自己看了足足几秒后,俯下身重重吻住了自己。

突如其来的重力让江齐不由把身体倚在旁边桌子上,那人的舌头竟然又在嘴里舔了一下,激起了一身战栗,然而没等反应过来,那人的脸已经离开了他。

“怎么?他亲你也有这么爽吗?”秦柯看着眼前之人的失神调笑道,这是一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他应该还没亲过你吧?他这人不怎么亲人,只有做爽了才会恩赐般地亲过来,好像这是个不得了的奖励似的。”

江齐不明白这是怎么个发展法,一时间忘了反抗。

秦柯将手扶上了江齐脖颈,凑上去舔舐着那块青紫痕迹,“他喜欢咬人后脖颈这个习惯倒是没变。”

江齐被轻咬了一口,被疼痒激得人忍不住挣扎,秦柯也终于彻底放开了他,站回了原位。

“他不是想让我看看新人的待遇吗,我看到了,也没什么特别的。”

说完,便拉开门离开了。

见人离开后,江齐站直身体,用手指抹了下嘴角被撞疼的地方,不知道这人在搞什么把戏。

但这吻倒是甜的。

下班后是张助理来接的,车停在了一栋独栋别墅门口。

“谢谢了,麻烦你特意接我。”江齐下车前再次感谢。

张助理倒是和气地回头笑道,“我拿钱办事,不用总谢我。快进去吧。”

江齐进去的时候,家里有个阿姨正在布置餐桌,他的行李已经提前被人送来了。

“是江先生吧?陆先生跟我说了,您先坐着等等,他还没回来。”那阿姨带他去了客厅又倒了杯茶,就一个人继续忙去了。

江齐坐在沙发上,这屋子似是有些年头了,但是看得出来当初装修的时候花了心思设计,倒也不显落时。

然后晚饭并没有等到陆廷之,说是有事忙,让他自便。

江齐连个为什么都没问,自己吃了晚饭便上楼了。

半夜,江齐被楼下的声音吵醒,还以为是陆廷之回来了,便披上衬衫下了楼。

却没想到看到的是陆景行。

他原以为这栋没什么他人生活痕迹的别墅,只是陆廷之用来藏娇的金屋,可看陆景行这架势,倒像这就是他家,尽管这位年轻的主人可能并不怎么回。

陆景行是喝醉了酒回来的,因为秦柯很爽快地给了答案。

“我不想骗你。”

是啊,他早该明白的。所以他本就没报什么希望,帮忙是自己主动要帮的,他只是最后想再试一次。

只是那人既然都已经从那段关系中脱离,怎么可能跟再陷入另一段与之仍有牵扯的感情。

更何况,他在当初秦家破产落魄时,选择更有权势的他爸而不是他时就该明白的,他要的只是交易,不是感情。

他们是朋友没错,但也只能是朋友了。

陆景行曾天真地以为他跟他爸是不一样的,他对秦柯是平等的,是尊重的,是可以共谈未来的。

但是他错了。他最后努力过了。他失败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是因为想离开所以利用了江齐的存在,还是知道了自己不过是个替身,才想要离开。

“秦柯……”

恍惚间那人的脸好像又出现在了面前。

“我不是。”

面前之人冷静回道。

陆景行坐起了身,揉了揉酸胀的额头,“啊,是你啊……”他没想到那人居然把江齐带回了家。

啧,这才多久。

他突然想到书房里被他无意中发现的那张照片,当时自己一边替秦柯感到不值,一边顿时想起了眼前这个青年。

江齐看着这人有些神志不清,阿姨倒了醒酒汤过来,江齐眼神示意了下,两人合力将陆景行搬回来了房间。

进了房,他也这才发现这套房子里确实有他的房间,他的生活印记。

“麻烦江先生先看一下,如果要吐的话厕所里有面盆,我去把醒酒汤拿过来。”

“嗯。”

床上的人突然睁眼看了过来,带着打量。

江齐在家只穿了条背心短裤,原本外边还套了个衬衫,如今动作间都车开了,肩颈处尚有痕迹未消。这人皮肤雪白,当年大家一起去温泉旅行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当初接近他一半是因为秦柯的拒绝令自己失望,另一半也是因为江齐的长相确实足够英俊。

但和秦柯选择他爸不同,这个人是自己亲手送到他爸床前的。

陆景行转过身去,躲避着恼人的灯光。

脸上触碰到一双手和温热的毛巾,有人在帮他擦脸。

“以前我妈喝醉的时候,这样会比较舒服。”

人影挡住了灯光,动作间呼他听见了那人的呼吸,陆景行发现几年过去,江齐的身量已经完全是个青年人了,曾经,这幅身躯也曾婉转向自己示好。

那不是秦柯光明正大的勾肩搭背,而是隐秘在温泉里,抽搐靠近的情意绵绵。

陆景行突然感到有些恍惚,一只手竟抚上了青年人的腰。

眼前的身影突然离开,刺眼的灯光再次袭来。

陆景行把手敷上了自己的眼睛,让自己再次陷入沉寂的黑暗。

江齐看着眼前的青年,突然做出了秦柯教会他的那个笑,走出了房门。

第二天江齐上班前去拿落掉东西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下楼的陆景行。

两人在楼梯口相顾无言,一时间都有些尴尬,最终江齐侧了侧身给人让行。

面前之人则迅速从他身边穿过,但没走几步又突然回头说道:“你随意就行,这里我不怎么回来,昨天是喝醉了没跟司机说清楚。”

江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然而说着不怎么回来的陆景行,当晚又回了老宅。

三人坐在饭桌前,钟姨做好的饭菜被一样一样端上来,吃得那叫一个食不语。

钟姨应该是知道陆景行要回来的,饭菜口味明显有些区别,像是分了两部分,一半端在了陆廷之面前,一半端在了陆景行面前。

之前钟姨倒是有问过江齐的口味,但他吃东西不挑,也不想拿出客人的架子,便回了没有忌口,都行。

但实际上江齐的口味倒是跟陆廷之更贴近些,因此饭桌上的菜量比对挺明显,钟姨上汤的时候突然笑道,“小江倒是也爱吃芹菜,以前都只有陆先生吃,景行从小是碰都不碰的。”

听语气,显然是这家的老人了。

药芹有一股天然的苦味,确实很多人不爱吃,即便以前在江齐家,也只有自己能接受。

“是钟姨做得好吃。”江齐倒不是故意跟着陆廷之夹菜吃,顺便回应下敢打破桌上冷局的人。

“以后给小江就照着我的口味做菜吧。”陆廷之喝了口汤,对阿姨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钟姨笑着把菜都上完,便回了厨房自己用餐去了。

三个大男人的饭量很可观,钟姨似乎也很久没见到父子一起在家吃饭了,一下次做了七、八个菜,如今竟也吃得差不多了。

一顿饭吃得江齐很是尴尬。

陆景行有两次抬眼看他,搞得江齐不明所以,估计他也觉得不自在。

饭局将毕,陆廷之才开口道,“说吧,回来找我什么事?”

陆景行没想到他爸会在饭桌上问他,抬眼看了下江齐,一时间没回答。

江齐这才意识到,刚刚估计是自己的存在打扰到人家父子谈心了,便提出先离开,却被陆廷之制止了。

“坐着就行,把你碗里的汤喝完。”

金主发话,江齐只能硬生生又坐了回来。

陆景行见状皱了皱眉,但还是开了口,“秦柯说他最近联系不上你。”

“他要联系我做什么?”今天钟姨炖的鸡汤确实不错,清淡又鲜甜,陆廷之饭后又盛了一小碗。

“下周的邀请家宴,他想过来给你祝个寿。”

陆氏每年的私人家宴活动,会邀请一些集团高管和关系好的合作伙伴参加,其实就是借个由头的社交场,如今的陆家是陆廷之掌权,自然就设在他们家。

盛世娱乐是陆家投资的产业之一,每年也会有高管和个把明星受到邀请,也算是圈内的某种风向标。陆景行被他爸叫回国的时候正是传媒娱乐大热,便先让他去了盛世练手,但是他还没到可以决定宴会名单的地位。

“所以找你做说客?”陆廷之喝了口汤,终于正眼看向了对面之人,“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说的呢?”

江齐听闻挑了挑眉,陆景行倒是沉默了半晌,答道“朋友。”

估计昨晚喝醉酒又认错人,就是和这一声朋友有关。

“你连个秦柯都搞不定,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原来陆廷之倒是对自己儿子的感情动向一清二楚,不过也是,有钱人一向玩得开,就这点东西估计还算不上震惊三观。

陆景行这下是彻底放下筷子了,他一向和男人话不投机,平日里这人在公事上对他一向严苛,最近更是重压之下几近揠苗助长,这导致他累得半死不说,看起来似乎还远达不到他爸的标准。

要不是他外公的嘱托,他是真不如去干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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