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说词,什么样的人,我和他都见过了。”郑汝水也就喝两口又开始洗杯子,杯刷沾着洗洁精在杯壁摩擦很快冒出细密泛着淡淡黄色的泡沫,“我想着我比他年轻,又在那种时候没能拉住他儿子,多少有点错,本着为他身体着想,能避就避。”
“你觉得自己有错?”卫司融温吞着问,语气太平了,平到如凉白开没滋没味,更没有攻击力。
“可能有那么一点点。”郑汝水用沾着泡沫的手比划了一下,比花生米大不了哪里去,“案件没调查清楚前,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怀疑和信任对半分。”
想也知道,为什么会两个人去一死一伤,偏偏死的那个还是有家庭背景的。
他和嫌犯之间是否清白,与队友之间是否真的和睦,诸如此类的问题层出不穷。
那段时间,从上到下,盘问他的把各种刁钻的问题都问了。
他如实回答,也安稳到今天这位置,成为独当一面的刑侦队长,可仍逃不脱洗掉冤屈的攻击。
次数多了,在频频受气到只剩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也会扪心自问,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没错?
他很想坚定地说没有,现实总在动摇他的念头。
“没有。”在他时隔多年再向另一位知全貌的旁观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听见了无比坚定的否认,这道声音仍旧平淡温和,却比任何时候都动听。
在水龙头悉悉索索落在玻璃杯的哗啦声里,郑汝水停下洗杯子,缓缓抬头看向背靠茶水间门口的卫司融,青年眼眸一如初见的深邃有故事感,脸庞俊秀安静,重复又坚定道:“你没错,不要让混着错误的过往岁月冲刷掉了你的自信。郑队,属于你的光荣,不该被人为拨走。”
郑汝水嘴唇微动,不等他看清,又低头继续刷杯子,口吻居然轻松不少:“就当可怜他好了。”
“你的可怜只会助长他压榨你的心理。”卫司融怕他被鼓舞的立马找沈儒林吵一架,当即说道,“在遇见不公平对待的时候,要勇敢说不。”
郑汝水噗嗤笑了声,再抬头脸上全是笑意:“卫顾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卫司融脸带茫然,像什么?
“像幼儿园鼓励小朋友朝新生活迈出新一步的幼儿老师。”郑汝水说着又想笑了,“这么比喻多少有点装年轻的意思。还是很谢谢你,以后我会试着像你说的那样,对他说不。”
听懂了。
卫司融紧捏着裤口袋的手不太自在的往口袋里蹭,抹去掌心的汗渍:“我很期待。”
把所有杯子都洗完了,郑汝水洗干净刷子放回去,又拿过干净抹布开始擦,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你今天这么对我说,明天见到他要怎么办?”
“尽量开解。”经过多方验证,卫司融确认沈儒林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最多能叫冥顽不灵,儿子的死成为一个疙瘩钉在心里,拒绝调解,拒绝多说,“你和他就当事人的死聊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