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万花天下第一
却邪感受着身后的动静，跟着他的有四个，还是五个？无需细看，只要大于三个，他就留不住对方。
却邪额头布满冷汗，五感渐渐模糊，他刚刚服下的阴水观音影响了他对身后危险的判断，阴冷又闷痛的感觉从腹部扩展到全身。
阴水观音对于人类没有任何伤害，对于剑灵却是剧毒的毒药，喝下这个药的剑灵的血液，沾染到别的刀剑身上也是如同硫酸一般的剧毒。
早年间有些变态的点灵师会故意用观音草和从不见光的无根水制作这种药物，来观看剑灵通体生锈、挣扎惨叫的样子取乐。这种毒药并不难制作，造成的伤势却无法逆转，早就被灵师联盟列为禁药，避免无意义的剑灵损失。
药效来得太快了些，比承影预想得还要快，现在他离得小公子还不够远，引来的人还不够多承影的呼吸乱了，身上深深浅浅出现了锈迹，还好有衣服遮挡，不然很快就会被身后的追兵察觉不对。
季刃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气力值耗尽，匆匆打坐回气的时候，发现队友的血条在迅速的降低。
山脚看起来那么近，但是跑起来却那么远，季刃毫不犹豫的对着天空拿出了那个小竹筒，对着黑透的天空放出了一簇划破天穹的烟花，尖啸声打破了平静，在空中爆出一朵金红色的祥云。
白塔山可能会来人，也可能不来人，但是这片烟花毫无疑问面对着周围的敌人发出了“我在这里”的信号。
季刃点了聚义令，用最快的速度把却邪拉到原地，那边的却邪正在跟敌人交手，正要运功自爆，却猝不及防地换了场地。却邪一刀砍空，警觉的回头，一眼就看见季刃站在他身后，却邪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来不及解释，现在最该担心的就是却邪不知道为何迅速往下掉的血条。季刃从背包里掏出止血散，拉着却邪坐下，强行喂进了却邪的嘴里，却邪一脸莫名其妙，却问也不问，老老实实吞下了季刃倒进自己嘴里红色的粉末。
止血散是剑网三最低等的血药，加的血量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却邪吃下了止血散并不代表能延缓对方的症状，他的面部开始蔓延不详的锈迹，季刃用袖子去擦，却什么也擦不下来，反而让却邪露出痛苦的表情。
季刃心急如焚，对方的状态栏有一个中毒的debuff，如果他现在等级高一些，解锁了清风垂露，一瞬间就能给他解掉，现在却是一筹莫展，只得一包接一包的喂止血散。
簌簌的草木摇动声传进却邪的耳朵里，却邪猛的站了起来，将季刃挡在了身后。
季刃这个时候反而平静了许多，他扯了扯却邪的衣服下摆，苦中作乐的说：“却邪大哥，还好咱们两能死一起，一人死一个地方多寂寞啊？”
却邪此时五感衰退，思维也变得迟滞，对小公子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只像一只护食的狗一样死死盯着危险来临的方位。突然，两个人抬着一个肩辇，从远到近，似慢实快地从白塔山的方向而来。在几个轻飘飘的起落之下，几人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近前。抬肩辇的人有一种和却邪他们非常相似的气质，同样是前卫且花哨的装扮，却有一种近似非人感的冷漠和空白。
肩辇被轻飘飘的放了下来，两个侍从面无表情的侍立在一旁，肩辇上的年轻男子一身白衣，摇晃着一把素色的纸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而是似笑非笑地打量起季刃两人，对方装神弄鬼的做派让季刃脑子里出现了四个字：“空虚公子”。
却邪喃喃了一声“白塔的人”，就瘫坐在一旁不出声了，季刃扶着却邪的肩膀，稍稍松了一口气。
男子忧郁的看向季刃二人身后，突然叹息了一声：“哎呀，麻烦找上门了。”话音未落，四五道剑光突然从周围的草丛中升起，直扑向季刃二人！
男子身边侍立的一人突然暴起，像一道闪电一般快速，兔起鹘落之间，兵戈之声短暂的响起，因为交手的速度太快，几声刀戈交错之声混在一起，听在人耳里就像是一声尖锐地嘶鸣，等季刃再次看见他出现，他又回到了男子的身边。
周围突兀的显现出几个持剑的男人，和男子这边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边界对峙起来。
男子摇了摇扇子，对着季刃长吁短叹起来：“哎，季家的小孩，你这个信号啊，放得很尴尬啊，你要在再多往前一些呢，我当然得救你，你再早一些放呢，我就根本不用出现，偏偏你在这里放，真是让我左右为难。”
白塔山的人如果真的顾及原身父亲托孤之情，路上就该出现了！何必等到现在？什么早一点晚一点，都是敷衍的借口如果这里出现的是季刃的前身，恐怕早就气得爆炸了。听承影说，白塔山是原身父亲曾经加入过的宗门，这几乎等于娘家吧！他们家到底犯了什么事，往日的人脉竟然如此冷漠。
不知道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冷漠，还是他父亲的宗门格外冷漠？
季刃本就不抱希望，此时反而笑了笑，不急不怒地跟男子说：“无论如何，您出现在这里都是帮了我，是我和却邪的救命恩人，我会记住您的恩情，未来我长大了一定会回报您。既然您还是出现了，说明您愿意帮助我，我想问一下，我要付出什么才能进入白塔山？”
“哈哈回报？我记得小季公子测灵根的结果是没有灵根吧？你的回报值钱吗？”男子哈哈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蔑的态度让季刃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直白的吗？
季刃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灵根，大概率是真没有，毕竟他是魂穿，原身什么资质他应该就是什么资质。
此时，他需要能展示自己是值得投资的对象，那只能选择暴露游戏技能了。之前他跟承影他们说自己能治疗他们，他们并没有很惊讶。说明治疗不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技能，但是这么小就会治疗技能，他们还是比较吃惊的，所以也能证明自己的潜力和价值吧？
季刃对男子说：“只要您给我一支笔，我想对您证明我的回报未来对您是有价值。”
男人的笑点实在很低，他一边呵呵笑着说“难道你要给我表演写大字？”一边掏出一个珠子，握在手心片刻，突然在手中出现了一只儿臂长的大毛笔。
男子将毛笔丢给季刃，季刃连忙双手接住。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沾点修仙，季刃注意到了男人手上的珠子，猜测这应该是一个储物装置。没有细看，他马上装备上了毛笔，技能能用了！他连忙对着却邪刷起了握针和提针。
技能一发动，季刃身不由己地舞动毛笔，用一种炫技的方式漂亮地抛接毛笔，小小一个人举手投足间却愣是能看出飘逸潇洒的身姿。
笔尖和身侧升起绚丽的绿光，却邪的脚下出现一个往外扩散的光圈，水墨动态的绿色弧光笼罩了却邪全身，白色和浅绿色的植物叶片围绕着却邪的周身打转，呼啦啦全部融进了却邪的身体里，让他本来苍白的脸色变得稍微红润了一些，脸上出现类似龟裂一般的锈痕竟然开始消退了！
技能的特效未免太过华丽，灵动中还带着一种写意风流，密林中突然亮起的特效光照亮了身后几个追兵疑惑又震惊的脸，白衣男人本来高傲又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变成了目瞪口呆：“？？？”
点灵师能够治愈剑灵的战斗损伤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种灵力外化的异象，证明了眼前这位十岁出头的孩子具有成长为一个宗师级别点灵师的潜力，更让人惊异的是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出生的时候测灵根都是无灵根，白塔山上的师友当年收到他满月酒的请帖，只打发了一个小弟子参加，毕竟季家崛起得再迅速，下一代注定是普通人只能让他们成为一道划过天边的流星，人情投资已无意义。
难道传闻真的白衣男子从坐辇上站起身，啪的一下收起扇子，仔仔细细观察了被治疗后似乎已经解除危险的剑灵，对方脸上的锈痕是剑马上要解体的预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压下剑灵的伤势，证明了他灵力的强大，这绝不是一个刚刚觉醒的点灵师该有的天赋！
师明随意地用合起来的扇子指了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追兵，身后侍立着的剑灵旱地拔葱般跃起，追兵们几乎同一时间转身就跑。
白衣男子一脸和善的笑了：“小季公子，你父亲来白塔山投师的时候也就你这么大，我和你父神交已久啊！你父是一个大大的英雄，白塔山就算规矩森严，但我师某人才不屑，规矩之外还有情理，季白的遗孤我罩了！”
季刃长舒一口气，谢道：“多谢师先生。”
季刃的内力值和血条一样短，刷了几次技能就到底了，还好却邪身体底子不错，血条拉回一半就能从地上站起，扣血的“中毒”状态也从快速掉血变为了缓慢掉血。
去驱逐追兵的侍从很快回来了，师明重新坐回肩辇，又从储物珠中掏出一物抛给季刃：“按白塔山的规矩，去往白塔山都是要求学者自己爬上去的，特别是第一次来求入门的，不过看你们这伤的伤，幼的幼，我跟你开个后门，不用谢。”
季刃手上接住的，是一只木制的牛，身上披披挂挂穿红戴绿，打扮煞是威风，雕刻得活灵活现非常精美。不过这个玩具一样的摆件，怎么才能“开后门”把他们送到山顶呢？这个世界的交通方式，据自己观察真的挺原始的，至今为止，看见他们要么坐人轿，要么用人跑。
季刃在师明的示意下把手上的木雕放到地上，牛的四只脚一沾地，马上迎风而长。牛变大了仍然是木雕的材质，却因为摇头摆尾憨态可掬的形态看起来犹如活物。宽阔的背脊果然能坐下两个人，季刃惊喜的看向师明，师明笑道：“放心坐，坐不坏的，夔牛可是械灵部的得意之作，再陡的坡也如履平地。”
季刃再次谢过师明，却邪把住他的双臂把他送到了牛背上。师明坐在肩辇上摇摇扇子以作告别，肩辇再次架起，晃悠悠先行一步而去。
季刃这一次是真的感觉安全了，前往白塔山的路上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们虽然走得很快，但是再也没有那种提心吊胆，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的紧绷感了。
季刃靠在却邪的胸膛上，夔牛果然快，也确实是如履平地，迎面来的风吹得人飘飘然，似乎现在季刃才注意到草木的香气和异界清新的空气，身后相依为命的家臣，体温还是温热的，真好
只是却邪中毒buff还没有技能可以解掉，一路上仍然在缓慢扣血，季刃必须过一会儿就补一下血。季刃一时半会想不出快速升级的办法，便问起却邪：“你中的什么毒？白塔山会不会有解药啊？”
却邪摇摇头，低声说：“不可能有的，滴水观音对于剑灵是无解的。主人的灵力只是能暂缓我的症状，根治是绝不可能的。我将主人送到白塔山之后，主人就不要再治我了。这是个无底洞，只会一直浪费主人的灵力，拖到后面再一次性爆发，前面投入的灵力也会打水漂的。”
季刃摇头，他跟却邪的观念实在有差异：“一点灵气我还舍不得了吗？我有办法救你，别乱想。就像你会救我一样，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了，我不会为一点小事放弃你的。”
却邪顿时无言，恐怕没有任何一把剑能扛得住主人的特殊对待，此刻主人非常的需要他，他是不可替代的。
季刃继续问：“那有没有什么地方，有很多小动物可以杀？大量聚集的，根本杀不完的，有没有？”升级一般就是大号带小号疯狂打小怪，原地无限刷新刷刷刷，各种副本，野外，工作室都是这么刷的。季刃虽然只有奶妈技能，自己杀怪很艰难，但是身边这位完全可以当做代打，组队经验是共享的。杀人就免了，按照剑网三升级需要的经验，按照古代人的人员密度，怕是把一个城市屠完了都升不了几级，考虑到可持续发展，那必然只能杀杀小动物了。
哎，如果有npc发布任务，低等级的时候跑几个任务升级比什么都快。
却邪努力回忆，妖魔届入侵以后，野外的动物变得越来越少了，活下来的基本都有变异，连兔子都会喷火了，一片地盘上同时出现大量动物群居的情况很少。他只得提议去灵气比较充足的白塔山上看一看，这里的动物变异的几率会小一些，攻击性没那么强，群居的可能就会大一些。
说来说去还是要先上山，在路上练级不大具有效率，季刃继续窝在却邪怀里，看他掉血就给他续上一个握针。季刃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却邪说话，一方面排遣赶路的无聊，一方面也是对却邪的好奇，他突然想到一个无聊的问题：“为什么你之前叫我小公子，现在叫我主人？有什么说法吗？”
却邪难得有点害羞了，他说：“前任主人死亡，剑的归属权并不是直接顺延到小主人身上的，要等小主人的灵力注入到属下的身体，属下才算是属于小主人的剑如果小主人一直不能觉醒灵力，剑也会因为没有灵力供养陷入沉睡，早晚还是会被转让给具有灵力的新主人。所以约定俗成，给无主刀剑重新注入灵力，就是认养的证明了。”
对于却邪的用词，思想不太健康的季刃瞬间想入非非了，“属于小主人的剑”“注入到体内”“归属权”“认养”你们异界的家臣被物化得好严重啊？？活生生一个人真的自认为是刀剑，可以随便交易，这种感觉真的好怪。“注入”不就是治疗吗？要用这种奇怪的用词吗？真是好色的设定啊不是，好羞耻的设定呢。
不过确认却邪完全属于他，而不是那个死去的便宜爹，季刃还是有点隐秘的开心。却邪原本爱理不理像个哑巴，看起来酷得一比，比起承影的体贴温柔，他给季刃的感觉就是一个总是散发不开心的冰块男。现在却对他有问必答，一点也看不出当初扑克脸的高冷了，应该也有归属权从他爹变为他的关系吧？
季刃分析了一下自己奇怪的欣喜:我当然不是因为当了主人可以作威作福所以感到开心啊！我会尊重却邪，绝不会仗着自己主人的身份刁难他，变成他的主人，不会改变我们现在的关系。但是一个人在异界，突然有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人，他不是属于原身的父亲，不属于原身，他只属于我，这还不够我开心的吗？在这个一睁眼就被追杀三天三夜的地方，季刃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属于他的锚定物，以至于未来不再只有迷茫，陌生，和生存的压力，还有对未来的期望。
说话间，季刃在快速倒退的风景里突然看见一抹亮光，“等等！”季刃下意识喊了停，夔牛乖乖停下。季刃直接一个聂云逐月窜了出去，轻巧的转身落在地面上，刚刚好落在他看好的地方，面前赫然是一颗闪着光的药草。
现实中的药草怎么会闪光呢？这熟悉的光芒提醒了季刃，天呐，自己真的太笨了，怎么这都没想到！季刃确实是被自己pvp玩家的思维模式限制了，升级怎么可能只有打怪和做任务一种方式呢？他的大号苍云在升级的路上顺手采了一颗皇竹草就有两万七的经验，采药制药这样的生活技能完全可以用来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