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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三岁的沈嘉文已经担负起了家务活。这段时间父亲尤其大方,给了很多的生活费,让她每天都买新鲜的排骨炖汤。每天放学,她都会顺路去菜市场,买一些新鲜的r0u类蔬菜,回来后清洗g净,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多放葱姜蒜能祛风,然后放进锅里炖得烂烂的。这个时间她就在一旁学习,完成作业。

如果父亲回来得早,就由他送饭去,如果回来晚,这个任务就落到她肩上。

拎着保温食盒,带去镇上的卫生院给母亲吃。

她时常在门口看到,母亲坐在床上,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流露出的温柔而慈ai的神se,与那种常见的疲倦和烦躁完全不同。

母亲看到她来,有时会把婴儿放到她怀里,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好好抱着,然后才去上厕所。

怀里的婴儿在熟睡。

粉nengneng红扑扑的脸蛋十分漂亮,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还没长得很浓密,有时候打个哈欠,嘴角露出香甜的笑容继续安眠。

有时候,他是醒着的。一双大且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晶亮的瞳孔中满是她的倒影,看着看着,或许会咧开没牙的嘴笑,伸出莲藕一般的小胖手来抓她。

他凭什么这么信任她?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她并不喜欢他。

并不是所有人都期待他的到来,起码她不是。

父亲瞎猫碰到si耗子,运气来了挡不住,在沈嘉泽出生这一年中了大奖,然后开了个工厂,整天忙里忙外,脚跟不沾地。

母亲生完孩子缓了过来,本想着生活变好了,终于不用再外出c劳了,可以在家照顾家庭,一些风言风语打乱了她的计划。

男人兜里一有钱,就会变坏。况且父亲尚未发达的时候,就不是那种好的x子,混吃混喝的日子也不在少数。这下有了一些钱,被拮据的生活压制住的享乐主义就开始冒头了。

他也不赌了,也不再大手大脚买彩票,就是沾上了nv人。和工厂里年轻漂亮的nv工g搭上了,整天眉来眼去,乐不思蜀。

母亲听了差点气出了病,在当地雇了个可靠的保姆,丢下孩子就驻扎在了工厂,把那个威胁到她地位的nv工辞了。

她的x子,也不是那种光吃醋不g事的nv人,一来二去,也渐渐熟悉了工厂的业务。派单拉单等工作也g得得心应手,作风雷厉风行,y是靠着不断学习,从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农村妇nv成为了乡镇杰出妇nv代表。

她用实力证明,父亲离不开她,尽管他不ai她。如果说nv人如衣服,那么她y生生把自己炼成了他的手足。

事业上的成就必然伴随着家庭中的疏忽,夫妇俩忙里忙外,一年到头可能也就有一个月是待在家里的,家里自然也就剩下他们这两个孩子。

母亲穿着一身g练的西装,把头发梳得高高的,眉画得凌厉b人,妆容年轻得有些怪异,却刻意放缓了语气,用一种十分奇怪的温柔的姿态和她交谈。

“嘉文啊,妈妈不在家,辛苦你了。”

沈嘉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垂着眼,握了握手中的杯子。

母亲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些话,大概是在问她学习怎么样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沈嘉文只觉得,她脸上的妆容不合适。

手中茶杯的蒸汽氤氲了她的视线,沈嘉文后知后觉,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想法。

再坚韧不拔的nv人,也会在男人身上栽跟头。

或许,母亲是ai着父亲的,不然也不会盲目追随他的审美,失去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他可是一直都喜欢年轻漂亮的nv人。

“妈妈先出去接个电话。”

曾经被挑剔的公公婆婆指责“没有礼数”的nv人突然露出了职业化的歉意笑容,接通了电话,然后又带着愧疚的表情匆匆离去。

沈嘉文也终于松了口气,拿出作业开始学习。

这些年,他们搬出了小镇,在城市买了房子,落了户口,除了工厂还在镇上,享受源源不断的廉价的农村劳动力,以及难以割舍故土的老人,他们已经彻彻底底成了城里人。逢年过节的时候才难得回去一趟。

小考她没考好,但是父亲有了钱,也给她砸了钱进了学习环境良好的初中。在新的环境里,她就像是遇到了雨露滋润的g涸的树苗,逐渐茁壮成长,长成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模样。

变高了,变瘦了,背脊挺得很直,不再畏畏缩缩,身材苗条修长,五官略微张开,但也没有变得惊yan,依然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却有一种如同书本的冷凉感和距离感。

父亲母亲十分欣慰,家里老人也不再是冷淡的模样,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了一些温度。美满富足的家庭,有个学习好的姑娘对他们来说是一项谈资。锦上添花谁不乐意?

十六岁的沈嘉文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家人大肆c办宴席,恨不得让全镇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外边热火朝天,她却在自己的书房里拿着一本书看。

门轻轻掀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外边探头进来。

“姐姐。”

沈嘉文没有放下书,而是移开了视线,并没有起身,而是交叠起双腿,挑了挑眉。

见她没有回答,四岁的小豆丁咬了咬唇,又轻轻唤了声:“姐姐,我可以进去吗?”

她并不喜欢别人随意踏进自己的地盘。

尤其是熊孩子。

昨天大姨家的孩子过来,随便进来她的书房,还撕了她几本珍藏版名着,她眼都没眨,直接c起书狠狠地给了那小子一顿教训。

小孩的哭声震天动地,她当即把他丢了出去。要不是她父亲的劝阻和稀泥,昨天这件事足以令两家人断绝往来。

当然,沈嘉泽一向乖巧,她并不介意他进来。

“可以。”

小小的男孩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悄悄推开门,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地毯上,双腿交叠,手上还拿着一本连环画。

其实看她的时候b看书多。悄悄的,偷偷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滴溜溜的,自以为她不会发现。

但她并不介意,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

“姐姐,这个字怎么读?”

沈嘉文瞥了一眼。

男孩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连环画,圆圆的眼睛里半是紧张半是期待。

四岁的小朋友刚上幼儿园中班,启蒙刚刚开始,他指着的赫然是个笔画有些复杂的“ai”字。

迎着男孩充满期待的目光,沈嘉文却罕见地愣了愣。

这个字,堵在口中,怎么也无法说出来。

她从未对人说过这个字,也未曾有人对她说过这个字。对别人来说习以为常的,朗朗上口的字,对她来说其实很不寻常。

这个字,在她的印象中,只会在黏糊糊的,不切实际的,充满幻想的电视剧中出现。

略微思索片刻,她问:“你们教了汉语拼音吗?”

男孩点了点头。

“学得怎么样了?”

男孩又点了点头,眼睛更亮了。

“我都会了!”

全班只有他能完完整整记住呢!那些小朋友只会吵吵闹闹,哭哭啼啼,都不好好学习,还总是说不会。老师一教他就都记住了。

男孩眼中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se彩。

对于这种事,沈嘉文向来不吝啬于表扬,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做得不错。”

听见她的夸赞,他紧紧绷着的小脸几乎要笑开了花,却在触及她脸上冷淡的神情时忍住了。

姐姐不喜欢笑,所以不能笑!

她生x冷淡却被男孩误以为不苟言笑。

沈嘉文拿起钢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ai”,并标注了声调。

“这样读。”

男孩拿起草稿纸,指着连环画上的“ai”字牙牙学语,态度十分认真。

“ai……ai……ai……”

肥皂剧都不看的沈嘉文y生生被迫听了十分钟的“ai”。

好好记住了这个被姐姐教的字之后,沈嘉泽又不好意思地问:“姐姐,这个‘ai’是什么意思啊?”

沈嘉文顿了顿,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蠢。

她又不是幼儿园的老师。

要是日后他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来问她,那岂不是得要烦si了?

挑了挑眉,指着书架说道:“那里有字典,字典就是用来查字的工具书,你有什么不懂的,就自己去查,不要总是麻烦别人。”

男孩咬了咬唇,点了点头,既因为姐姐一次x和自己说那么长的话感到开心,又隐约察觉姐姐好像有些不高兴。

男孩通过学习,一点点补充自己的知识库。日后他将走得很远,很远,然而却始终难以忘记,在这样一个盛夏午后,窗外的yan光很明媚,他和他的姐姐坐在书房的地毯上,他问她“ai”字时候的情形。

“ai,对人或事有深挚的感情。”

沈嘉泽是个安静的孩子,即便父母久不在身边,也很自觉地乖乖上学,放学,吃饭,睡觉……

s大有附属高中,附属幼儿园,校区相距不远。沈嘉文在附属高中,沈嘉泽在附属幼儿园。

原本是阿姨前来接送孩子,一个y沉沉的午后,沈嘉文从学校回来,发现沈嘉泽和阿姨都不在。按理说,他们高中生学业重,放学晚,寻常回来,一打开门就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像一只小狗一样从沙发上飞奔过来,昂起头,露出一副想要抱住她,又不敢抱住的委屈模样。

那天客厅静悄悄的,没有放动画片的声音,也没有熟悉的饭菜飘香。

沈嘉文拿了本书,坐在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个小时静悄悄过去了,房门还是没有开动的迹象。

天快黑了,窗外的雨声哗啦啦的,风很大,吹得yan台外边的树叶簌簌地响。

她讨厌雨夜。

又拿起书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却完全没有读进一个字。心中有些烦躁,正要出门查看情况,房门突然打开了。

阿姨一手拎着采买的食物,一手抱着男孩,两人浑身都sh透了。阿姨扔下雨伞,匆匆忙忙放下孩子,上上下下检查他有没有什么问题,看见男孩依旧安静乖巧地看着她,终于松了口气。

男孩看到她身后的人,眼睛亮了亮,软软地叫了声“姐姐”。

妇人一转身,看见沈嘉文正拿着一本书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可怕,心头那口气重新吊了起来。

她是从小镇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并不怕孩子的父母,却莫名很怕这个冰凉凉,看不到一丝人气的nv孩。

“嘉文,今天阿姨回来晚了,对不起啊,我这就给你们准备吃的。”

妇人匆忙收拾好地上的食物正要走进厨房,沈嘉文却看着浑身sh透的小人儿。

像一只落水狗。

“先帮他洗澡吧。”

妇人擦了擦手,应了声“诶”。

沈嘉文又说:“算了,你也先洗洗吧。”

妇人面露迟疑,却并不能从她寡淡的神情中看出什么。

沈嘉文把书放进书柜里,淡淡地说道:“你用外边的洗澡间,我带他去我房间。”

妇人点了点头。

沈嘉文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偏了偏头,看到某个盯着脚尖发呆的萝卜头,皱了皱眉,说道:“把鞋脱了,放下书包,跟着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你把你的毛巾衣服……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带过来。”

她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当然,全然想不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日常受到jg心的照料,怎么会明白她在说什么。

男孩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和忐忑。

男孩嗫嚅:“姐姐……”

“怎么?”

“我……我不会……”

沈嘉文愣了愣。片刻之后,嘴角扯出一抹笑。

她忘了,沈嘉泽和她是不同的。她六岁的时候,已经承担起了一些家务。她真真实实t会过财米油盐酱醋茶的拮据人生。

给他准备好了需要的用品,将男孩扯到蓬头下,略微烦躁地给他脱了衣服。

男孩羞涩地捂了捂自己的身子。

五岁的男孩接受了很好的x教育,已经产生了朦朦胧胧的羞耻感和x意识。他知道,自己是男孩子,姐姐是nv孩子,他们之间是不同的。

其实,他可以自己来的……他会自己洗澡……他都是自己洗澡……

沈嘉文制止了他扭拧的身子,皱着眉低声训斥,“别动!水温怎么样?热还是冷?”

“嗯,这样就可以……”

其实有点烫,但是并不想给姐姐添麻烦。

她的动作有些粗暴,加上水温有些烫,洗好了之后,男孩baeng的皮肤被烫红了一片。她顿了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略微懊恼地丢下了毛巾。毛巾被扔进桶里,溅起一小片水花。

男孩心中惴惴不安,“姐姐,你怎么了?”

“水温不对怎么不说,你傻吗?”

她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冷淡模样,对什么事都是淡淡的,犹如隔岸观火,此刻突如其来的怒气让男孩心生忐忑。

“我……我没事……”

沈嘉文懒得说什么,只得拿出烫伤药给他擦了再穿上衣服。

像是打了一场大战,整个人都疲惫不堪,沈嘉文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想法。

不婚不育保平安。

r0u了r0u眉心,指着门说道:“好了,你出去吧。”

男孩失落地点了点头,临走前,趁着好不容易进入她房间的机会,眼睛滴溜溜扫了一遍姐姐的房间。

灰蓝se床单,黑se的窗帘,衣柜里挂着几套清洗g净的校服,梳妆台上零零散散放着些瓶瓶罐罐,布置得极简,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很少。

冷冷淡淡的,就像姐姐一样。

吃饭的时候,沈嘉文了解到,保姆的儿子生了一场大病,做了肾移植手术,现在就在市医院躺着,所以今天才那么晚。

妇人一直不停地跟她道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会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

看得出来,她十分需要这份工作。

维系她们之间的关系的,并不是所谓的同乡情谊,而是她对她的工作和能力的认可。她是个很苛刻的人,对待自己和他人都是如此。

然而此时,准备好的“如果做不了就辞职吧”瞬间堵在了嘴里。

沈嘉文咽下嘴里的食物,ch0u出餐巾纸擦了擦嘴。

“下午放学我去接嘉泽,我离他不远。”

男孩捧着大过脸的碗,闻言立刻抬头看了看她。

嘴边还残留着汤面的汁水,黏糊糊脏兮兮的。

像一只愚蠢的小狗。

她的“下午放学”和沈嘉泽的“下午放学”有不小的差距。她时常会被突如其来的作业给绊住,或是某个科任老师临时突击考试等等情况给耽误。

等跑到附属幼儿园,园里的小朋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那只愚蠢而胆小的小狗就两手扒拉着栏杆,脸都靠在上边,大大的眼睛朝着外边张望。和那些吵吵闹闹的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b。

孤独而又倔强。

每每见到她的身影,那双sh漉漉的眼睛就会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焰。

她承认,自己会在某一瞬间被某种情感蛊惑。

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曾经的自己,站在教室里,一次又一次孤独地等待,却一次又一次迎来失落。

相同的是,他们都无法等来忙碌的父亲母亲。不同的是,他在等着她,而她永远不会食言。

或许,明天可以稍稍提前一点。早些完成作业,效率高一点,也没什么。沈嘉文心中漫无目的地想着。

想着想着,步伐不由得加快,没一会儿,那条小尾巴又落在了后边。

“跟上。”

她只得停下了脚步,等着他迈开小短腿蹭蹭蹭跑上来。如果是在夏天,那么他的额头上就会布满细细密密的晶莹的汗滴,微微喘着气。

果然是一只小狗。

冬天的时候,他白baengneng的小脸就会被冻得红扑扑的,像一只苹果,在室外走久了,长而密的鸦青se睫毛会沾上些许雪花。

依然是一前一后,她走在前边,他跟在后边。

他偶尔会在雪地里摔倒,沈嘉文等不到他的时候,就会转身,停下来,双手放进羽绒服的口袋里,静静地看着他,看他从雪地里爬起来,跟上她的脚步。

他并不是玩心很重的小孩,然而也会被路上的东西x1引。

b如说,看到别的小朋友手里晶莹剔透的草莓冰糖葫芦,也会因此驻足,眼睛都看了很多次,却不敢明着跟她说想要。

沈嘉文有时候也会生起一种兴致,耐心地等待,他什么时候会跟她明说。

可是等啊等,等啊等,一天又一天,天天路过那个摊子,天天看到一些吵吵闹闹要吃东西的熊孩子赖着不走,家长露出无可奈何的模样,她都觉得心痒痒了,这只愚蠢的小狗就是不说。

等到草莓的季节都快要过去了,她才忍不住说道:“我要吃草莓冰糖葫芦,你呢?”

男孩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要,和姐姐一起。”

他吃得很开心,一口一小个,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嘴唇被糖衣染得红红的。

其实,她并不想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手里拿着冰糖葫芦,思绪却漫无边际地飘。

他们t内奔涌着相同的血ye,然而,命运和x格确实是截然不同。

如果,她想要某种东西,她不会这么犹豫彷徨,不会在即将过季的时候才匆匆忙忙抓住尾巴。

然而,她也不知道,有一种情绪叫,患得患失,因为在乎所以小心翼翼。

春去秋来,时序流转,转眼间,沈嘉文步入了最关键的高三,沈嘉泽则升了二年级。

沈父当初为了方便他们上学,特地买的学区房,所以学校离家并不远。沈嘉文高二下学期学习已经很辛苦,和沈嘉泽的放学时间已经不能对上了,男孩表示理解姐姐的难处,自行上学放学。

并不为他c心的沈嘉文却在某天下午,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沈嘉泽的班主任打来的。

这些年,开始的时候,是留着父亲母亲的手机号,以便老师寻找家长,后来,学校有什么通知,都是经过母亲转述她,再由她去处理的。

沈嘉文并不想听母亲一贯而终,却始终未曾付出实际行动的抱歉。每次接到她的电话,面对长时间空洞的沉寂都觉得万分尴尬,坐立难安。

所以,沈嘉泽升了一年级之后,她直接在家长登记册上写上了自己的号码。老师有什么事都直接和她对接。

温温柔柔的nv老师,用轻柔似水的声音对她解释来电原因。

“嘉泽和别的同学打架了,现在对方家长已经过来了,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沈嘉文面se如水,低低地说了声“好的”,挂了电话之后,放下手中即将解完的模拟题,趁着下课的功夫迅速赶到了小学部。

一到老师的办公室,在走廊外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喧哗,nv人尖利的叫喊声传来,伴随着孩子冲天的g嚎。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我家孩子做了什么?你们看,都给打成了这样!别哭别哭,班主任呢,快叫他的家长过来!无法无天了!”

接下来是温柔的nv声轻声解释:“我已经叫家长了,您稍等片刻。”

现在的老师是没有人权的,尤其是幼儿小学的老师,孩子一个个宝贵得跟什么一样,不能打也不能骂。年轻的nv老师刚上任,对这种棘手的问题处理得小心翼翼。很明显,她并不想淌浑水。

沈嘉文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办公室里的声音瞬间停住了。

nv人的谩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男孩的g嚎停止了,鼻涕眼泪挂满了被抓破皮的脸,显得十分凄惨。

她的目光巡睃了一番,看到了站在角落里,低垂着头,盯着脚尖沉默不语的沈嘉泽。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男孩蹭地一下抬起了头,狗狗似的亮晶晶的眼睛闪了闪,片刻之后,眼中明亮的火焰又熄灭了,变得不安,小手紧张地抓着衣角。

看样子并没有受伤。她心中想着,稍稍躁动的心情略有松弛。

班主任最先反应过来,收起了眼中的惊愕和不自在,重新扬起了温柔的微笑。

“是嘉泽的姐姐吗?请进来。”

沈嘉文理了理颇有些凌乱的校服外套,点了点头,并不在意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穿着高跟鞋的nv人抬起涂得鲜红如血的手指,指着角落里的沈嘉泽,对着沈嘉文噼里啪啦就是一顿骂。

“你们怎么教孩子的?小时候这么野蛮长大了还得了?就这x子,你再不教训他,长大了社会会帮你教训他!”

沈嘉文静立着,即将满十八岁的少nv身姿像雪中的松柏一样挺直,并不在意她的谩骂,冷凉的目光轻轻划过她的面孔。

nv人高高扬起的眉慢慢地落了下来,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小声嘀咕:“看什么看!”

沈嘉文转头问老师:“刘老师,怎么回事?”她说着,瞥了眼眨巴着眼睛,满目委屈地往这边张望的男孩。

男孩注意到她的注视,吓得像只雪中的鹌鹑一样。

“是这样。”班主任清了清嗓子,“今天下午下课的时候,沈嘉泽同学和冯奇同学打起来了。”

“什么原因?”

班主任嘴角的微笑凝固了片刻,“这……冯奇同学说没有原因,沈嘉泽同学就突然打了他……”

她说不下去了。这个谎言如此拙劣而明显。然而,对方家长好似抓住了什么关键把柄,眉飞se舞义正辞严地指责一通。

沈嘉文并没有理会她的表演,而是继续问:“嘉泽怎么说?”

“沈嘉泽同学一直没有说话,所以我打电话叫你过来了。”

沈嘉文的目光向角落凝去,并轻轻点了点头。

“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男孩期期艾艾地走过来了,目光却一直看着地板,并不说话。

“这还有什么看不出的,心虚了不敢说话。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们家的孩子好欺负吗!”

沈嘉文挑了挑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高三生的时间很宝贵,她并不是天赋型选手,能混得个学霸的称呼全靠坚持不懈的努力,刚刚的模拟题已经够让她心烦意乱了,现在他还来给她添麻烦。

沈嘉文r0u了r0u眉心,目光严厉且带着些许怒气,“说话。”

男孩咬了咬唇,黑漆漆的眸子静静地流出了眼泪,目光竟是十分罕见的倔强。

沈嘉文愣了愣,神情变幻莫测,终于是放缓了声音。

“怎么回事?你说,我听。”

“他说你坏话。”

“什么?”

“他说你……”男孩咬了咬唇,而后抬起头看着她,“说你和男生……乱ga0关系。”

nv人听了惊怒交加:“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我家孩子哪里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嘉文却是被“乱ga0关系”这个词给弄得愣了愣。

被现在小学生的成熟程度震惊到了。

他们真的理解“乱ga0关系”是什么概念吗?

“所以你就打了他?”

男孩的目光坚定而坦然,仿佛是打架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他该打。”

“还有呢?”她追问。

沈嘉泽却不愿意再多说了,小脸绷得紧紧的,摆明了非暴力不合作。

或许,即便是暴力也不能让这孩子合作。

沈嘉文猜测,或许是说了更过分的脏话。没有得到更充分的“打人的原因”让她感觉有些遗憾,然而也不再强求。

事情的最后,是nv人带着浑身瑟瑟发抖的儿子离开了。临走前还不甘示弱骂骂咧咧,像是在挽回失去的颜面,姿态却十分可笑。

“就算是这样,你家孩子打人就对吗,还打得那么严重……”

沈嘉泽用手肘擦了擦眼泪,长长的睫毛带着点点泪珠,像是晶莹的露珠。脸上是一副ch0uch0u噎噎的模样,显然委屈到了极点。

沈嘉文想起刚才那个小男孩满脸血痕的模样。

不由得ch0u了ch0u嘴角。

她其实不理解他委屈的点在哪。

收回发散的思绪,见nv人还是在指桑骂槐,便淡淡地接了句:“你说得对,自己不教训孩子,社会总会替你教训他。”

说完,转过头,看到某小孩还是满脸委屈,又毫不吝啬地加了句:“g得不错,继续加油。”

小萝卜头一扫刚刚的委屈,眼睛又亮了起来,仰着头看着她的眼中,满满是她的倒影,而后,像是吃到了期待已久的糖果,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姐姐”。

声音都是甜的,就像吃了蜜糖。

她仿佛看到一条尾巴在他身后摇晃。

走出门口的男孩哭得更大声了。

高考结束了,沈嘉文如愿以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和想学的专业。学校在帝都,离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约有2800公里,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坐飞机要三个多小时,坐火车要二十几个小时。

沈嘉泽知道这个消息后,为姐姐高兴的同时,心中涌起了极度的恐慌和深深的不舍。

无论如何,在她即将奔赴大学,踏上一段新的旅程的时候,男孩还是用手肘擦着脸颊,哭着祝福她实现了理想,并泪眼汪汪地拉着她的衣角,ch0u泣着说一定要经常回来看他,一定要经常打电话回来。

他知道,有些事情,并不能随着他的意愿发展。就像父母不会停下忙碌的脚步,姐姐同样也不会为了他停驻。过度的无理取闹只会让姐姐厌烦。

善于察言观se的男孩心中始终存着一种恐惧。

怕被姐姐厌烦。

怕被姐姐抛弃。

沈嘉文破天荒没有对他冷颜相对,甚至露出了堪称温存的表情,第一次主动牵起他的小手,望着男孩婆娑的泪眼,温和地说道:

我要去上学了,你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男孩x1了x1鼻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一时的离别可以换来以后永久的团聚,那么他一定会做得很好。他不想让姐姐失望。尽管心中难过得爆炸。

他是如此喜欢和姐姐在一起。他的姐姐不像别人的姐姐那样,充满着温暖的笑容,总是温声细语,她的态度冷淡而令人捉0不透,看着他的目光始终透露着疏离,但是,他还是喜欢她。只要待在她身边,心中就暖暖的。

他不介意姐姐的态度,姐姐的x子就是冷淡的。但是她在乎他,他是姐姐最在乎的人。男孩的心中是如此笃定。

他会做得很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等待姐姐回来。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她不轻易许诺,因为归期不定。

“那你有时间,能不能经常回来看看我?”

沈嘉文点了点头,竟然是很配合的样子。“我尽量。”

“要经常和我联系,家里的电话姐姐都记住了吗?如果记不住,我可以给你说很多遍,直到你记住。”

“这么做会不会很麻烦?”

男孩的脸红了红,“为、为了姐姐,永、永远不会麻烦。”

“可是……”她顿了顿,歪了歪头,嘴角露出了微妙的笑意,“别人都是用纸条写下来的,老师说过,好记忆不如烂笔头。万一我忘了,就永远找不到家里的电话了。”

她很少一次x说这么多话,男孩呆了半晌,许久之后才抬起头看着她。

高挑苗条的少nv绑着高马尾,双手放进k袋里,微微翘着嘴角,眸子深邃而宁静,如同冰雪初融,有着别样的美丽。

几岁的男孩子对于美的认知可能会有些幼稚。

他们班级的男生曾经在一起偷偷讨论某个nv孩子很漂亮,大大的眼睛nengneng的脸庞卷卷的头发,像芭b娃娃一样可ai。

甚至很多大人小孩都说他长得很好看。为此他曾遭受不少无法抗拒的sao扰。没办法,大人总是自以为是,一意孤行,根本不t谅孩子的不乐意。

老师曾经对着窗外挂满雪花的松柏感叹,真美啊,白茫茫一片。

他却觉得,世界上最美的人是他的姐姐。

所以,美术老师让他们画下心中最美的事物,他画的是沈嘉文。线条极简,却将她冷淡疏离的神情g勒得十分生动,显然是观察得极为细致。

在她深邃的凝视下,男孩的脸颊越来越红了,结结巴巴地补充:“姐……姐姐,那我给你写下家里的号码,你一定要好好保存,不能丢了,好不好?”

沈嘉文定定地看着他,看得男孩不知所措,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好。”

男孩从书包里拿出笔盒,用卷笔刀削尖笔,在作业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串号码,然后撕下来,郑重地交到她手里,小大人似的叮嘱:

“姐姐,一定不能丢了,要好好记住。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健健康康。”

在接受了姐姐即将远离的事实之后,他仿佛在这段时间内突然长大了。

他懂得用更成熟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和ai意。

尽管还是时不时ch0uch0u噎噎,目光还是小狗似的,盈着两团sh漉漉的雾气。

沈嘉文接过纸条,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将纸条叠了叠,掏出钱包放了进去。

“和我的身份证,所有财物放一起。不会丢。”

男孩高兴地笑了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上弦月,baengneng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他以自己的姐姐为荣,因为姐姐能背下很多厚厚的书籍,记下很多复杂的知识,考上很好的大学,受到很多人的称赞。世上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倒姐姐,他的姐姐学识渊博,无所不能。

但是,万一呢,万一她要是忘了家里的电话呢?

他一定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姐姐忘了,他会帮她好好记着。

临走前,沈嘉文的班级还组织了一次聚会。

她的x子虽然冷淡,然而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心中尤其感念这三年来各科任老师毫无余力的栽培和悉心教诲,所以也没有拒绝同学们的邀请。

聚会上,所有同学都笑着,闹着,甚至有人疯狂告白,妄图抓住最后的散场。她敬完酒后,只是坐在角落里,半阖着眼睛休息。

聚会结束,谢别了老师和要好的朋友,打算走路回去,会场离她家不远。

盛夏的夜风带着炙热的温度,她不喜欢夏天的高温,所以迈开步子,三步两步走,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小区门口了。

“嘉文!”

过了变声期的男生声音低沉悦耳,沈嘉文停住了脚步,转身冷淡地看向来人,并未做过多表示。

少年身材高大,容貌俊美,嘴角微微扬起,眉目间隐隐现出桀骜不驯的本se。

他又叫了一遍:“嘉文同学,我有话跟你说。”

见她不语,男生继续说道:“嘉文同学,我喜欢你。”

沈嘉文冷静地点了点头,示意有在听他说话,“哦,你说过了。”

当初他在大庭广众下向她表白,弄得她莫名其妙了一上午,她并不是很喜欢暴露在别人隐晦打量的视线中。

事实证明,她的莫名其妙是有道理的。

男生本来就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不学无术的典型,天天沾花惹草,顶撞老师,逃课违纪,要不是家里有钱,根本不可能混进附高。

当然,以上都不是主要原因。

她对浪费资源,以及不遵守秩序的人向来抱有很大的偏见,更不用说接受他。

所以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头校园种马。

犹记得当时桀骜不驯的男生脸上露出的不敢置信的神情以及愤然离去的背影。

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事后从其他nv生的八卦中了解到,他之所以向她表白,是因为跟朋友赌输了。所以要向她这个不懂情趣且古板的学习仔表白。

了解到这个情况,她心中松了口气。

她并不怕他,而是非常讨厌麻烦。

之后,她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了。无论男生做什么,谈恋ai,逃课,违反校规,或是莫名其妙变成了好学生,改过自新,成了高考最大的黑马……都和她没关系。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男生微微嘘气,年轻的脸上淌着汗水,闻言皱了皱眉,立刻迈开腿更靠近她。

光是看着就觉得热,甚至还有些脏。

“嘉文,你听我说。”

少nv挑了挑眉,不动声se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喜欢靠别人太近,你就站在那,我听得到。”

男生果然停住了脚步。

脸有些红,目光依旧坚定凝视着她。

“我喜欢你,请你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要去帝都,我也报了那里的大学。”

沈嘉文微微颔首致歉,“不好意思,我的答案不会变。祝你生活愉快。”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男生急忙追上来,强壮的手臂挽着她,炙热的温度从对方的身t传来,引来她浑身寒毛竖起,立刻想撒开他的束缚。

男生不依不饶。

“嘉文,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和别人打赌,我们认识的方式不对,这是我的错……所以我努力学习,跟上你的脚步……给我一个机会好吗?”男生眼中露出哀求的se彩,“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请你放手。”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沈嘉文停止了挣扎,目光像冰冷的利刃一样扎进少年的心中,语气也变得严厉很多。

“我再说一遍,放手。”

明白了无论如何挣扎,如何哀求都不可能换来她的另眼相待。

她就是一块坚冰,独自屹立于终年积雪的高山之巅,没有人能让她动容。

然而,谁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人。

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男生俊朗的面容漾出惨淡的笑容,夜幕下,少年失望的目光渐渐变得决绝,似荒野中孤注一掷的野兽,滚烫的视线令人心惊。

沈嘉文并不喜欢这样的俯视,或许这在别的nv生眼中是壁咚,是少nv心满满的姿势,然而她只感受到了压迫和不适。

“沈嘉文,你永远不可能b退我……”

男生说完,低下头就要吻上nv生淡粉se的薄唇。

沈嘉文暗中戒备,看他神情不对立刻往后退,却不防男生的动作太快,且力量很大,温热的呼x1夹杂着少年蓬b0的荷尔蒙,如同阵阵热浪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电光火石之间,男生突然痛呼出声。

“什么东西!”

男生的臂膀立刻放开了她,连忙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紧紧抓着他的另一只手,头闷在胳膊上,显然刚才的痛感正是他引起的。

“你做什么!松嘴!”

男生大声吼叫,用力撕扯,男孩牙齿仍是咬得紧紧的,一时之间竟无法甩开。

沈嘉文已反应过来那是沈嘉泽。

立刻冲上前,在事情还没有变得糟糕之前扯开男孩。

“松嘴。”

男孩仍是没有松口。

沈嘉文低喝一声:“松嘴,想受伤吗?”

男孩渐渐松开了嘴。

突然冲出来的男孩令少年莫名其妙,额头青筋暴起,愤怒地指着他一顿大吼大叫: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属狗的吗怎么乱咬人!”

沈嘉文把沈嘉泽拉在身后,直视着男生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的眼,冷静地说道:“他姓沈,是我家的孩子,不是属狗的。”

“我……”

沈嘉文不由分说,打断了他的话。

“刚刚我已经报警了,附近都有监控,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很明显。希望你尽快离开,当然,你也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未成年人故意伤害,医药费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只是你的ao扰怕是不能善了。如此说来,故意伤害罪应该不能成立,这是正当防卫。”

男生做过很多设想,料到她会无情地拒绝,却也没料到,他第一次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如此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却是这种惨烈的结局。

沈嘉文没有兴趣了解他的黯然神伤,只微微对着几乎隐没在夜se中的小萝卜头点了点头,两人走进小区,按了电梯。

“走吧。”顿了顿,她继续道,“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

男孩neng嘟嘟的脸颊罕见地染上了y霾。

“他欺负姐姐!他还害姐姐名誉扫地!”

名誉扫地?

沈嘉文愣了愣,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高二时候的事。

那时回家的路上,他也用了这个对于二年级的小孩来说很高端的词汇。

“那家伙让姐姐名誉扫地,所以他该打!”

原来那件事他一直记在心里。

心中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脸上的不悦散去了几分。

这只愚蠢的小狗虽然黏人,但总归不至于没有可取之处。

“没有的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是校内的国旗手,每天坚持锻炼,身t很好。我可以保护姐姐!”

正说着,电梯门开了,两人走出了电梯。

沈嘉文c作密码锁的同时,淡淡地说道:“大人的事,大人会自己解决,你不要c心。”

男孩抿了抿唇,显然并不服气,却并不反驳。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们已经开始了另外的话题,久到沈嘉文洗好了澡,披散着半g的头发,按照往日的习惯从书房拿出一本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着,因为疲倦而半阖着眼睛,即将入睡。

男孩才穿着卡通睡衣,从自己的房间冒出来,小腿跪在榻榻米上,一如既往地仰视着她,清亮的目光中满是她的倒影。

“姐姐。”

沈嘉文从恍惚的状态中惊醒,迷离着双眼,目光不似寻常时刻那般清明冷锐,只从鼻腔软软地哼出一声。

“嗯?”

像只猫咪一样挠在男孩的心中,幼小的心灵就像被玫瑰亲吻了一样突然颤了颤。

他把头枕在沙发上,离她最近的地方,却不敢触碰她。他知道姐姐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姐姐即将离他远去。

一去就是很久,很久。

他知道离别的滋味,但是,从来没有一次离别,让他感觉这样难受。

如果可以像书上说的,日月如梭,光y似箭,时间如白驹过隙,一闭眼一睁眼,姐姐就在他身边,那该有多好?

男孩又轻轻呼唤了一声,仿佛是在确定她的存在:“姐姐。”

r0u了r0u眼睛,恢复了清明之后,沈嘉文从沙发上起身,把书搁在茶几上。

“怎么了?”

“长大是什么?”

“长大……”沈嘉文罕见地愣了愣,又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咀嚼了片刻。

她不知道长大和非长大的区别。

一个月前学校为他们举行了集tren礼。

年老的校长站在台上,目光温和而睿智,语气一如既往亲切和蔼。

“同学们,你们即将毕业,告别年少,向成熟迈进。作为师长,在此有几句话要跟大家说……”

校长眼中的长大是承担起责任,包括个人,家庭的和社会的。

过了ren门后,早有备着鲜花的家长迎了上来,和子nv拥抱在一起,亲吻对方的脸颊。

“侬侬长大了,大学后可以谈恋ai了。”

“还要变得成熟稳重点,x格太跳脱了。”

对于大多数家长来说,孩子的“长大”意味着,开始走向更好的人生,走向没有他们的人生。

而她并不知道长大和非长大的区别。

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过的。

一个人,努力地向上生长。

思索许久,她才说道:“长大,或许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她的野蛮生长是不自由的。

她不喜欢向父母伸手要钱,讨厌g0u通时令人窒息的沉寂,以及无所适从的尴尬。每每相对无言,总让她心中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在潜滋暗长。

去帝都上大学,不仅是出于学业考虑,更是因为,她向往一个没有羁绊,没有压抑的环境。能逃离多远,就逃离多远。

她的放逐是无限的。

男孩听了,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长大,就是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吗?”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长大了,他就能永远和姐姐在一起了?

“是的。”她说着,少有地0了0他的头,微微诧异于男孩卷翘的毛发竟是如此柔软,又多0了几把,“你也要努力长大,好好学习,以后好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必因拮据和困顿而感到遗憾和后悔。

她顿了顿,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或许可以理解孤独,然而不可能明白拮据和困顿的含义。

因为困顿而产生的遗憾,是童年时一去不复返的春游,是价值三块钱的彩se笔,是春节时别的nv孩子身上穿的漂亮的蓬蓬裙,是一盒新鲜而昂贵的草莓。

她错过了很多,不想今后再失去。

两人对于“长大”的理解,竟然是天差地别。

一个向往自由自在的高飞,一个向往亲密无间的相守。

此时的姐弟俩,是难以理解这种宛若鸿g0u的差别,今后将给彼此的人生带来什么的。

男孩子歪了歪头,用大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她。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长大?”

即将远离,她的心情也罕见地轻松起来,学着他的样子歪了歪头。

“我也不知道,你慢慢长吧,长大后告诉我一声就行。”

有的人,一旦离开了,那么便如同鱼入大海,鸟翔高空,如同时光匆匆流逝,大江东去,一去不复返。

男孩等啊等,等过了春夏秋冬,燕子来了又去,树叶绿了又h,白雪翻飞,冰雪消融,日光流转,那个人影,却像是消失在了岁月深处,又像是未曾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他的生命中,似乎未曾出现过一个叫“沈嘉文”的人。

他在她的钱包里留下了一个锚点,留下了一根线,妄图在某个h昏,突然接到对方的来电,任她那薄荷似的冰凉的嗓音,幽冷流水似的轻轻划过他的耳际,像童年时代一样,保持着虽不亲昵却也不疏远的距离。

却终究是徒劳。

他用八年的时间,长成了少年的模样,从小学升了初中,再到了高中。

沈嘉文一次都没有回来。

她很早就做好了未来的规划,而这其中,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四年本科毕业,努力学习,x1收养分,旅行,交际,甚至是……像普通大学生一样找个合适的人谈恋ai,然后因为多方面的原因分手。

而后出国交换,参加工作,一去就又是四年……

只有在某些时候,某些真实发生的事情才会真真切切提醒他,这个人是存在的,他的记忆并不是虚妄中的构想,只是他的等待注定没有结果。

过年过节她会和家里通一次客套的电话,所说的也仅仅是近况,询问家里人身t如何,更深入的问题从来避而不谈。

某些时候,会寄回来一些诸如衣服鞋子首饰手表包包之类寻常且不容易出错的礼物。

就连对子nv不怎么上心的沈父都会在某些时刻感慨:

“嘉文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学习好,x格不赖,要强。就是……唉……大概是今生没有父nv缘分吧……”

年夜饭上,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生x阔达的沈父都会调侃:“嘉泽啊,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姐姐吗?”

小男孩会露出羞涩的,暗含期待的笑容,神采奕奕的样子,重重地点头。

“当然啦,我怎么会忘记姐姐!”

年年过节,年年吃年夜饭,沈父都会问这个问题,似乎不提一下自己远在他乡的nv儿,这顿饭就不完整。

或许人老了,不复年轻,心态也会渐渐收回家庭,对新鲜事物的追求也会变成对家庭亲情的眷念。

这些年,完成了产业链升级的工厂渐渐步入了正轨,沈父沈母也开始回归家庭生活,不再是忙里忙外脚跟沾不着地的状态了。

变成少年模样的男孩遇到这个问题,则会嘻嘻一笑,逗弄长辈似的挤眉弄眼,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家庭开心果的角se。

“姐姐?什么姐姐?你们瞒着我养在外边的吗?”

沈母就会用筷子敲敲他的脑袋。

“胡说什么?越长大越没个正形!”

少年手长腿长,耸了耸肩,漾出笑脸,脸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对沈嘉文的执念已经渐渐淡去,那个人只余下一双冰凉淡漠的眼睛,在记忆深处不远不近地凝视着他。

当然,嘴上不说,心里总是有所惦念。最让他介怀的是,沈嘉文食言了,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

窗外热烈的pa0竹声入耳,璀璨的烟花透过玻璃窗照亮略显昏暗的yan台,电视机里春节联欢晚会的春节序曲再次响起。

新的一年又到了。

沈父摇摇头,目光变得悠远漫长,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拿出根烟点上,泡杯茶在yan台静坐。

这顿年夜饭就结束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缺少了她,也无所谓。这个世界照常运转。

没有谁离不开谁。

少年洗完了澡,头发sh漉漉的,上身只穿着一条背心,把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迈着长腿长脚就要走进房间。

沈母看见了,忍不住骂他:“都高中生了,大冷天的你想上天吗?快去穿好衣服吹g头发!什么坏毛病!”

少年点了点头,边擦头发边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眼睛仍是盯着手机看,时不时刷着微信消息。

沈母看着眼前的高大少年,不由得感慨时光的流逝。

“唉,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小时候多乖巧懂事呀。”

“妈,我的压岁钱呢!”

沈母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身高也只能够到他的肩膀。

这些年,忙里忙外的,她苍老了很多,挺直的,仿佛风雨压不倒的背脊也渐渐垂了下去。

“多大了,还伸手要压岁钱,你姐懂事,都没伸手向我们要过什么。”

少年盯着手机的目光略微失神。

记忆深处那双淡漠冰凉的眼睛又在凝视着他。

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常态。

“她是她我是我,g嘛总拿我跟她b较。”

沈母强制x地摁下他的头,帮他吹g了头发,拿起他肩膀上的sh毛巾,絮絮叨叨走了。

“我得去看看腊肠,给她寄一点去,她喜欢吃这个,国外的不正宗……”

少年脱口而出:“人家不稀罕你的东西!”

说完后又是一阵懊恼。

他的话被听见了,少不得又是一顿骂。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人家人家的,她是你姐!现在哪家快递还在工作?”

“别寄了,她在那边吃西餐的,又没时间弄这个。”

“吃什么吃,就那些汉堡牛排能吃一辈子啊!”

尽管沈母也同不少外国人有生意上的往来,然而,终究是不能理解他们的饮食习惯。中国人的胃,就是五谷温养,顿顿热餐,适口充肠。

离开了中国的食物,中国人还能活得好吗?

当人不再年轻,距离美化回忆,对远在他乡的子nv的惦念就会占据上风。

沈嘉泽道:“她就是吃一辈子,你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沈母踹了他一脚,“她远在天边,我是拿她没办法,但可以拿你开刀。快给我查查哪家快递还在工作,可以寄往海外的。”

少年嚷嚷:“顺丰顺丰!”

沈母走后,沈嘉泽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冷淡的装修se调,黑se的窗帘,极简的风格。

根本不像一个jg力充沛,有着诸多渴望,诸多幻想的青春期男生。

也不是故意要学那个人,只是,他的审美好像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加上他又懒得打理自己,很少把时间花在这方面,生活毛毛糙糙的,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少年关上门,拉上了窗帘,打开床头灯调至最暗,漫无目的刷着手机。

中考结束后,他就买了一部智能机。

班级微信群里,微信红包一轮又一轮轰炸,抢了几个后,沈嘉泽也往里边发了一个红包,惹来一群人鬼哭狼嚎。

“沈哥家里有矿,小弟给您拜年了!”

“谢谢大老板!”

“t育委员万岁!”

一群有n就是娘的混账东西。

少年“切”了一声,把手机丢在一边,盖上眼睛闭目养神。

窗外pa0竹声声,少年的记忆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往事。

当年父亲母亲工作忙,很多时候,年夜饭也顾不上,阿姨也回家跟家人团聚了,就剩他俩在这里过年。

沈嘉文不是个喜欢麻烦的x子,对食物的要求也不高,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即便是几包泡面,也可以过这个年。

然而,当他一脸期待地问她:“姐姐,春节我们怎么过?课本上的春节可热闹了,贴对联,买新衣服,给灶神爷爷抹麦芽糖……”

少nv心中就会升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似乎在透过他,看到了往日的光景,看到了曾经的期待和失落。

“我们去超市。”她说,“你想吃什么?”

“姐姐做什么我都吃!”

超市里,人影攒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喜悦,携家带口出来置备年货。

他们推着一辆购物车,从生活用品区逛到r0u类蔬菜区。

姐姐专注地看着某款产品的成分,然后放进购物车里,对他来说,是深刻且温暖的记忆。

两人逛到服饰区,她偶尔也会在那里驻足,停在相对于各大时尚快消品牌店来说十分清冷的货架前。

或是拿出一件羽绒服,或是拿出一套背带k,对着他的身子b划。

她会罕见地蹲下身子,仔细扯着衣角k脚,丈量衣服的尺寸是否合适。

从他的角度来看,可以看到她略显锋利峭拔的眉微微蹙起。

似乎太短了,今年穿完,年底就不合适了,她又转身换了一件。

“喜欢这件吗?”她问。

男孩的思绪还停留在她清冷的眉目间,听到她的声音只管倒头如蒜,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喜欢!”

姐姐给他的东西,他都喜欢!

而后,她就会露出转瞬即逝的微笑,把衣服放进购物车里。

他知道,每当满足他小小的愿望,她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后来,他知道,那种成就感,和给家里的宠物置备东西,看到宠物露出高兴的模样,其实没有什么差距。

在她眼中,他和宠物没有什么区别。

没关系,宠物就宠物,他可以接受。只要能留在她身边。

只是,我的姐姐,你向来言而有信,为什么,不遵守承诺呢?

少年倏地撂开了放在眼皮上的手,手肘撑着床垫起身,颇为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ga0什么!又在乱想,有意思吗……”

皱着浓密英挺漆黑如墨的眉,少年暗自生了会儿闷气,气自己不争气,总是贱兮兮地想起那个人,过了很久,才拿起手机玩起来了。

微信好友又有了新消息。

几条告白短信。

根本不认识的nv生,哦,还有男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加的,因为不重要所以不备注。

或许是在公共t育课,或是校际运动会上被人加的吧,毕竟他是班级的t育委员,校内篮球队队员。

少年面无表情地想。

他的生日告白,他们的生日告白,祖国母亲的生日告白,元宵节告白,情人节告白,七夕节告白,劳动节告白,中秋节告白,圣诞节告白,春节告白……

告白告白告白!

这些男男nvnv就不能消停点吗?b如谈谈如何一起愉快地建设社会主义,为祖国的发展添砖加瓦贡献力量?

既然不认识,也不重要,那就没有躺在朋友圈里的必要了吧,平白浪费对方的资源。

“新春快乐!暂时没有谈恋ai的打算。祝你生活愉快,学习进步。另外,微信好友已满,请互删,谢谢。”

编辑完,复制粘贴,立即发送,删除好友。

扔掉手机在床上躺尸,看到床头放着的那本《苏菲的世界》,又把床头灯开亮,拿起来翻了一会儿。

这是沈嘉文离去前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书,对书本十分珍ai的她没有把书放在书架上再离开,可见当时去得有多着急。

她未曾收好的东西,他都一一收好了。

少年翻了会儿,直到眼睛有些g涩,才r0u了r0u眼打算入睡。

十二点的钟声正好敲响,窗外烟花齐放,pa0竹声声。

睡前,微信好友又来了消息。

少年眯起朦胧的睡眼,打算点掉红点就睡觉。他有强迫症,不能允许红点的存在。

“忙得疏忽了许多事,恍然间又过了一轮春秋。心中深感抱歉。祝国内的朋友新春愉快,阖家安康!”

是一条群发消息。

她发来的。

备注“沈嘉文”。

这三个字,让他莫名感到不舒服,令人难以忍受,尤其在今天这样热闹非凡的日子里。

太冰冷了。

想了想,改成了“姐姐”。

看了半晌,又觉得过分亲昵,于是又改成了“姐”。

空荡荡的对话框,逢年过节才会收到对方的群发祝福。清冷疏离中带着尴尬。

该回什么好?

少年抓了抓理得极短的头发,心中仿佛烧着一团火。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然而当真正要表达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指尖敲击屏幕,过了半天才打出一句话:

姐,春节快乐!

打完后,任由这行字徜徉在输入栏里,迟迟未点击发送。

删删减减,犹犹豫豫,才把那个字给删掉了,只剩“新春快乐”四个字发过去。

刚点击发送,心里又产生了后悔的情绪。痴痴盯着屏幕半晌,等回过神来,他已经盯着对话框看了将近半个小时。

对方没有回话。

焦躁不安,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冷静了下来。仿佛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终于落下了,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她就是这样的人。

不曾为谁驻足停留,偶尔有所回应,也不应心存幻想。

黑暗中,少年的目光闪烁着点点泪光,顷刻间这种脆弱的感觉又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少年嘴角扬起自嘲的笑容,立刻把手机关闭了,丢在床头柜上,蒙上被子,想立刻入睡,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想起了更多往事。

都是关于她的,关于他们的。

他用八年时间确定,她是真的丢弃他了,就像丢弃一条狗。开始或许会心存愧疚,偶尔会和他通话,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点愧疚也会消磨在生活中。

夜渐渐变得深沉,窗外依稀传来零星的pa0竹声。少年抱着被子慢慢入睡。

当国内的朋友换上喜气洋洋的新装,揣上jg心准备的礼物到亲朋好友家里拜年的时候,大洋彼岸的沈嘉文正经历着夜幕降临。

今天中午休息时间,经日本同事的提醒,她才恍然意识到,中华大地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同事们知道后,纷纷夸张地向她表示祝贺。

“wendy,happyspriival!”

“今天这么难得的日子,你应该立刻停下工作,放心,david他绝对不敢扣你工资!”

众人大笑,即便是总监david的到来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调侃。

“哦?我是不敢扣wendy的,但我可以扣你的,今早你迟到了ea。”

沈嘉文很喜欢这种环境,开放,包容,自由,肤se各异信仰不一的人聚集到一起,为同一个目标奋斗,不为过多的人情所累。

“eon!你已经忙了很久了,你们东亚人太努力啦。再继续下去,公司都没职位给你晋升了,你应该给老板一些……e你们中国人所说的‘面子’。”

想了想,最后她还是微笑着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企划案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没有必要因此停下工作。

况且,她在这里,自由归自由,也有一点隐情不足为外人道。

她其实没有什么可以一起庆祝的朋友,这个节不过也罢,过了倒显得孤零零一人很冷清。

犹豫再三,终于ch0u出点时间,打开将近三年未使用的微信,登录,编辑了一条短信,点击了群发,然后就把手机放到一边了。

如果是在四年前,那么即便是意识到在过节,那么她也不会有所触动。与她相熟的人无需客套,有话直说,与她不熟的人,即便是群发佳节祝福也会显得矫情。

然而,时间和距离终究会美化一切,远离也会带来改变,日复一日的忙碌,数不清的企划案收购案相继出台,她的心竟也渐渐产生了些许疲倦。

jg准到分秒的人生总会有所疏漏。

圣诞节期间,这里的街头巷尾都有人在亲吻,互相祝福新年的到来,她看着,心中也会生出些许羡慕。

她能理解他们的快乐,却无法真正跨越文化的差异共享他们的心情。

忙碌之际,收到亲朋好友的祝福,其实也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她其实也在慢慢改变着。

群发祝福发送了后,她就一心沉入了工作中,直到夜幕降临,检查完最后一个单词,她才有时间翻开手机。

落地窗外华灯初上,俯视大地,车水马龙。

这是她离开这么些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同国内的故人有所交流。

微信已经被消息轰炸了。

多数人表示,失踪人口再次出现,喜大普奔。

沈嘉文推了推眼镜框。大学期间,b高中还要忙碌,夜以继日做课题刷绩点,用眼过度,她就近视了,看到这些cha科诨打不由得莞尔一笑。

一一翻开,看到了沈嘉泽的消息,短短的四个字。这是他们这些年来,唯一的一次短信对话。

新春快乐!

十分冷淡,也十分客套的回答。时间带来的隔阂显而易见地摆在对话框里。

沈嘉文顿时愣了愣,眼前依稀浮现出一个小小男孩的形象,那双亮晶晶的,sh漉漉的眼睛仿佛透过时光的尘埃,静静地凝视着她。

对于沈嘉泽,她心中是有些许愧疚的。她没能遵守自己的诺言,然而,也不算是违背了诺言,毕竟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那时她说的“有机会”,就真的是成年人的“有机会”,带着归期未定的意味。成年人的隐喻唯有彼此之间能理解。

拒绝,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也是要顾及不让对方尴尬的。

而在孩子的心中,想必对“有机会”的理解是不一样的。他们会把一分的希望当成十分的去对待。

那个男孩在等着她。她心中对此有很清晰的认知。

现在他也已经上高中了吧?

事已至此,只能安慰自己,她别无他法。

他也在渐渐长大。

沈嘉文鬼使神差地点进了男孩的朋友圈。

只有一张照片,很久以前发的,没有配文。

穿着篮球服,手里拿着一个篮球,人高马大的,长成了俊朗的少年模样,正歪着嘴对着镜头笑。

那个小小的孤独的身影,仿佛在渐渐远去。

唯有此刻,她方才觉得,时间是如此神奇。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离别的过程。每一段路都有每一段路的责任和jg彩,会有更多的人占据原来的位置。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下去,直到春天流逝,即将步入初夏,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打乱了她所有布局,令人猝不及防。

那是在她下班之后,当地时间晚上九点。

刚回到公寓的沈嘉文接了一通电话。

她反sx地用英语问了声好,又想起这是来自国内的电话,连忙转换成了汉语:“喂,你好!”

她并没有储存对方的电话,然而,能千里迢迢打来,想必是亲朋好友。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沈嘉文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是不是打错了,低沉悦耳的男声突然传来,嗓音带着沙哑的少年感。

“姐。”

这下轮到她愣住了,呆愣愣了半晌,那边也没有催促,静静的空气中似乎只余下对方的呼x1声。

许久之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上了一天班的g涩和疲倦。

“嘉泽吗?”

“嗯,是我。”

她找回了自己的思绪:“这么晚了……”她停住了,想起现在国内还是白天,“突然打电话过来,出了什么问题吗?”

那边又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声音重新传来。

“妈生病了,跟你说一声。”

“嗯。”沈嘉文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脱下西装外套搁在沙发上,然后坐了下来,交叠双腿,从茶几底下拿出铁观音茶叶。

这些年,母亲总是拿这个借口b她回去。其实想想也理解,中国式父母,对于远在他乡的孩子总是不放心,总觉得成家才是nv孩子最终的归宿。

然而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每次都是敷衍搪塞了事。

“要不要紧?”她旋即又加了一句,仿佛不客套,事情就不会了结。

少年轻轻说道,像是即将消失在空气中的癔语:“脑癌晚期。”

沈嘉文泡茶的动作停止了,瓷器茶壶掉在茶几上,热水溅了出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怎么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焦虑和关切,她连忙回过神,深x1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然而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状态。

“我没事,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

“前天早上。”

“妈不是每年都做t检吗?怎么突然这样?”

“没有检查出来,藏得太深了,也许是急x。前天突然发作,头剧烈疼痛,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恶x肿瘤,已经晚期。”

“好的,我知道了。”

“你不回来吗?妈想见见你。”

沈嘉文的手攥了攥了沙发。

“我会好好安排。”

“姐!”少年的声音蓦地提升,里边藏着不可思议,“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是真的不明白,作为亲人,我们想见你一面就那么难吗?是不是以后我si了,你也不管不顾?就像小时候那样毅然决然把我抛弃?你到底在想什么?”

电话那端的少年头靠在墙上声嘶力竭地呐喊,手紧紧攥着,几乎掐出鲜血。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以如此激越的情绪倾诉自己压抑多年的失落和痛恨。

“我说了我会好好安排,给我点时间。”

沈嘉文咬着牙说完话,立刻挂了电话,把头埋在臂弯里。

姐弟俩时隔多年的第一次通话以不欢而散告终。

她在害怕。

si亡,是姥爷的突然离去,只剩一口黑黝黝的棺材停在灵堂里,是玩得很好的高中同学在花一样的年纪里凋零,是前些天还说说笑笑的同事转眼间就躺在了太平间。

世事无常,她深刻地品味着命运的不可琢磨。

而现在,它又悄无声息靠近了她的亲人。带走小时候未曾给予她充分关注,以及在之后的日子里竭力修补骨r0u亲情的母亲。

她的yan台上,还晾着春节期间从国内寄来的香肠,还剩两根。忙里偷闲,想要犒劳自己的时候她会切上一小段,拌着香葱爆炒,配上老g妈,再煮点白米饭。一顿中式简餐足以温暖冰冷的胃。

温暖的人间烟火气息随风散开,隔壁来自加州的金发姑娘就会在yan台处朝她招手,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声呼喊给自己留点好吃的。

而现在,那个近些年总是对她絮絮叨叨的nv人,总是催促她回国结婚的nv人,也即将离她而去……

这一夜她并没有入睡,细长的nv士香烟一根又一根点亮,直至yan台上都是薄荷烟的清冷香气,晨光熹微,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她才匆忙洗漱收拾到了公司。

例行会议结束后,身着高定西装的白人中年男人突然叫住了她。

“andrew?”

“wendy,你今天可不在状态,要不要来杯咖啡?”

显然他是有事和自己说,想起前段时间的谈话,沈嘉文点了点头,两人到了休息区叫了两杯咖啡。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男人微微整了整领结,把手交叉放在桌子上,“aaron那边还在等你的意见。毕竟……”他耸了耸肩,“nv士优先。要是你不乐意,那么他一定会苦着脸领下任务的。”

“我……”

男人安慰她:“一定要考虑清楚,毕竟这是关于职业生涯的选择。你是最优选择,然而也不是非你不可,不必过分忧虑。你的工作能力很出se,在哪里都能发挥作用。”

两人谈的是中国地区负责人的问题。这些年公司在中国的发展很顺利,已经在那边成立了分公司。前段时间地区负责人被调到了其他地方,总部需要考虑新的人选。综合考虑她是最优选择。

她在国内的时候就曾在区域公司实习,到了这边,更是在交换结束后直接进了总部。有将近五年的工作经历,能力也很出se,s市离她家乡不远,是邻市,高铁两个小时就能到达。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她都b日本同事aaron更合适。

沈嘉文交叠在桌上的手指紧了紧,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一瞬间,她的脑中划过了很多思考,以及,很多纷乱的往事。那是不为人所知的往事。

那片土地上,不仅保留着她破碎的童年,令她ai恨交织的亲人,让人眷念的好友知己,还存留着关于她最狼狈时刻的记忆。

她的出逃,未尝不是为了躲开那些记忆。

罢了,该来的总是会来。她总不至于躲一辈子。这并不是她的风格。

只希望,到时候,她不至于输得那么彻底,溃不成军。

就在中年男人拿起咖啡杯小小抿一口时,他突然听见对面黑发黑眸的东方姑娘,用那薄荷似的清凉的嗓音说道:

“andrew,我考虑好了,我可以回去,近段时间可以尽快安排交接。”

就在初夏将尽,华夏大地热浪开始翻涌之时,沈嘉文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上飞机前,只给沈嘉泽打了一通电话,说自己要回去了。

他问什么时候可以落地,他可以去接机,她没有回答时间,只是淡淡地说:“你好好上课,别关心这些琐事,我会安排好自己。”就挂了电话。

少年盯着手机的黑屏,神情恍惚,心中思绪纷乱,不知作何感想,就连好友的叫唤都不能让他回神。

“喂!”同龄少年看着他挤眉弄眼,“你最近是不是谈恋ai了?刚刚那nv声是不是你nv朋友?”

少年猛然惊醒,脸一下子变红了,大声呵斥朋友的胡思乱想:“胡说什么!她是我姐!”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男孩大失所望,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走开。

“哦,姐姐啊。”

只余下少年一人站在yan台上,凝视着远方的风景。

不远处的天空有一架飞机掠过,会有她在上面吗?

少年的恍惚持续到了下午放学。

下课铃声一响,少年立刻往肩上搭了一个小帆布包,迈着长腿飞奔回去。

沿途不小心碰到了无辜的nv生,小声道歉后立刻离开,只余下面颊持续泛红的nv生望着他高大的背影驻足良久。

少年手长腿长,像风一样飞奔而过,不多时就回到了家。

他停在楼下,两手撑着膝盖,鼻腔发出轻微的喘息,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散布着点点汗水。

明丽的眸子望着空空如也的道路出神。

一阵微风拂过,散去了夏日的炎热,带来不知何处的茉莉清香,少年猛然回神。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如果她回来,那么无论何时都终将见面,眼巴巴凑上去贱不贱?如果……她不回来,那么即便他寻遍天涯海角,也无处觅得她的行踪。

她总是有那个本事。

她的去留,从来与他无关。

意识到这点,少年眼眶微微发热,不知是额头的汗水流进了眼睛,还是心中汹涌的热意溢了出来。

他静静地在那里驻足了许久,直到日落西山,鸟儿归巢,鸣叫声声。

忽然间,似有所感,少年像被一种什么力量牵着,猛然转身看去。

温暖的夕yan之下,nv人穿着白衬衫,外边套着一件黑se宽松款nv式西装,袖口叠着,露出纤细的手腕,下半身是九分西k,脚穿一双宝蓝se猫跟鞋。

轻盈的夏季鞋将她颀长的身姿微微托举着,似鸟儿即将展翅高飞。她的影子被落日拉得很长,离他很近。

看到他的模样,她似乎有些愣怔和恍惚,黑框眼镜下清冷深邃的眸子溢出诧异,片刻之后,仿佛被风吹皱的细痕彻底消失,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情。

少年僵y着身子,看着她拉着行李一步步靠近。

“嘉泽?”她站在他面前,离得不远不近,目光平视着他,他能感受到她无处不在的打量。

这种视线让他不知所措,几乎想要慌不择路转身逃跑。

她又用上了陈述句:“嘉泽。”

少年曾不知多少次设想他们再次见面时的场景。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关于他的落寞,关于他的痛恨,关于这些年的所有事

,然而,他终究是垂下了眸子,避开了她的目光,g巴巴地说:“是我。”

她讶异于他惊人的成长速度。

手长腿长,身材高大,胳膊jg壮,肌r0u线条利落流畅,r0u嘟嘟的脸颊,圆溜溜sh漉漉的眸子变成了如今英挺少年的模样。

唯有抿起唇时不小心露出的浅浅的酒窝,才让她找到了些许熟悉感。

沈嘉文恍惚了片刻,而后伸手抬了抬眼镜框,微微点了点头。

“走吧。”

离开八年,她仅仅用了几分钟,就确定了自己的主导地位。语气是如此熟稔,一如往昔,少年不自觉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高高束起的头发,以及白皙纤细的脖颈。

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很奇妙的角度。

他记忆中的姐姐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只能日复一日仰望她,望进她淡漠如水的眸子,如同仰望一座巍巍高山,上面的皑皑白雪令人心驰神往,也令人痛彻心扉。

而现在,他能够站在她身后,看到她如同天鹅一样白皙纤细的脖子,以及上面亲吻脖子的缕缕碎发。

仿佛,能够从背后拥抱到她。

她按下了电梯,他能看到她纤细修长的手指。

“走吧。”

她突然微微侧过头,话语轻得像天边的云,却像一阵冷风吹过,吹散了少年不知何时冒出头的胡思乱想。

沈嘉泽连忙收回思绪,点了点头,立刻走到她前边,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沈嘉文惯了,并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尤其是力所能及之事,然而,看到少年沉默寡言的样子,像一座山杵在面前,不由得收了即将出口的拒绝。

两人出了电梯,沈嘉文刚想输入密码,却尴尬地发现,她并不记得了。

少年默默地瞥了她一眼,她自觉后退一步,把地方让给了他。

“159753。”

刚刚的尴尬还没散去,她只愣愣地回了句:“嗯?哦。”

“这是你亲自设定的。”少年按下密码,把门打开,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他这么说,沈嘉文才蓦然想起,密码确实是她设定的,九g0ng格的对角线数字。

“这么多年还没改啊……”

沈嘉文掩唇,轻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恰好少年转头,看到了她不自在的模样。

自然而然地把手收起,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沈嘉泽帮她把行李搬上了二楼。

沈嘉文看到楼梯有些诧异,“家里买二楼了?”

“爸妈有时过来住,就打通了二楼,形成复式空间宽敞点。”

少年的声音在上边响起,沈嘉文跟着她上了楼。

“前两年的事了,我记得妈有跟你说过。”

沈嘉文愣了愣,没有回话,只在零星的回忆中搜寻线索。或许是有吧,只是当时她并不上心。只想着对话赶紧结束,好继续她的工作。

心中顿时浮现出淡淡的愧疚。

沈嘉泽把行李放到了她房间,问她:“需要我搬进去吗?”

沈嘉文摇了摇头,又听少年说道:“浴室的东西都是新的,你可以用。”

舟车劳顿,旅途漫长,天气又热,她确实感觉浑身上下很难受,所以点了点头。心中为他周到的考虑感到妥帖。

她打开房门,一瞬间,仿佛穿越了八年的时光。

地板清理得gg净净,灰蓝se床单,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黑se的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就连梳妆台都摆在原来的位置,窗边的绿萝开得正繁盛。显然是有人时常打理的。

打开衣柜,看到了几套还散发着yan光气息的居家服,整整齐齐叠起来。

沈嘉文洗好了澡,换上居家服,感觉浑身上下一片清爽,带着半g的头发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杂志随便翻。

沈嘉泽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她倚着沙发,用手梳理头发,目光闪了闪。

“坐吧。”沈嘉文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少年依言坐了下来。

“你喜欢篮球?”她翻着篮球杂志,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业余兴趣,有时间的时候玩一玩。”

沈嘉文闻言抬起头,目光巡睃一番,嘴角略微带了笑意。

“看样子你的业余兴趣经营得不错。”

语气一如既往,就像是小时候毫不吝啬的夸赞。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往身后一看,看到了摆放在柜子里的各se奖杯,热意开始顺着心脏往耳朵脸颊爬。

开始坐立不安。

沈嘉文定定地看着他,终于是有了一丝熟悉感。

“我……”迟疑片刻,少年说道,“团队协作得好,并不是我一个人做得有多好。”

“不必过谦。”

说完这四个字,她把杂志翻到拿起来时的那页,放在茶几上,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沈嘉文收回了笑意,r0u了r0u眉心,脸上看不出表情,只问他:“妈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没有什么问题,在医院住着,下个月安排第一场手术。”

她皱了皱眉,“第一场?”

“嗯,肿瘤很大,压迫了主要神经,医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保守治疗,一点点来。”

她的手指不自觉放在一起,“手术……成功率有多大?”

沈嘉泽沉默了,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支着头,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说道:“百分之二十。”

迎接两人的是持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沈嘉文才从沉思的状态中解脱,朝少年微微点头。

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对方,轻轻说了句:“别担心,医生会尽力的。”

——————

关于是he是be这个问题,e……依照嘉文的x格,事情肯定没有he那么简单。

然鹅,渣作者又是个喜欢和和美美一家亲的老太太。就看嘉文和作者之间的battle会出什么结果了叭【点烟jpg】

至于篇幅问题……隔壁p梦一个小脑洞都能整成这样,渣作者对自己的能力实在没有信心【捂脸jpg】

她离开客厅进去休息后,沈嘉泽又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少年搔了搔头,理得极短的头发已经长出来,毛糙糙的样子。他思绪纷乱,看到对面空着的沙发,又想起了刚才她坐在那里时的姿态。

穿着深紫se丝质居家服,衣服是v领设计,隐隐露出前x,那些隐秘的肌肤在暖h的灯光下泛着不可言说的se泽。

她习惯了翘腿看书,虽然这是种不健康的习惯。修长的腿交叠着,k子因此上提,从他的角度可看到纤细的脚踝。

越想停止,越忍不住思考更多的细节。

他对“她回来了”这件事,甚至b“母亲手术的成功率”这件事更为关注。因为后者,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尽人事听天命,无论结果如何都得接受。而前者,是他用了八年时间期盼的答案。

鬼使神差地,少年站起身,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紧闭的房门。

今天她的面容很疲倦,想必现在已经睡着了。

他开始幻想里边的人睡着的模样,然而想不出。沈嘉文是个很注重ygsi的人,她在的时候,她的房间他也仅仅进过几次。更不用说,亲昵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不过,她会用他亲手准备的东西,她房间的所有东西都是他准备的。

意识到这点,少年的心像是升起了一团火焰,又像是被丢在了岩浆里翻滚不休。

空气中似乎还存留着淡淡的香气。那是独属于她的气息,前调清淡而悠远,后调又带着点清苦和冰凉。很独特的气息。唯有这气息,才能让他如此确认,她是真的回来了。

她会触碰他给她准备的东西吗?倚着他触0过的枕头床单被子入睡。这种感觉,就像……他真实地触碰到了这个人。

他的姐姐,是真的回来了。

所有的失落,等待,彷徨,怨恨,似乎都消失不见,唯有深深的依恋和眷念萦绕心头。

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切都会变好。

所以,他并没有问出那个滞留在心里很久,从她说要回来的那刻开始就一直思考的问题。

“你回来了,还要离开吗?”

“如果离开了,还会回来吗?”

他不敢问,怕打破了眼前日思夜想的一切,怕清醒时知道这只是一场梦,更怕她的答案与八年前一模一样。

“有机会。”

如果长大的代价是进入成年人的世界,那么他并不想懂这三个字的隐喻。

第二天,两人去看正在病床上的沈母。

沈嘉泽还未成年,还没有驾照,不能开车,所以两人只得打车前去。

看着窗外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令人全然想不到八年前这条路上仍是尘土满天飞的模样,沈嘉文心中只有无限的感慨。

“市区近些年变化挺大。”

沈嘉泽闻言回答:“嗯,政策下来了,也靠近s市,发展很迅速。搭上了人口红利的便车。”

沈嘉文听了,摇头一笑。

“我们家也是搭上了人口红利的车,只不过早了一些。”

“嗯,现在不能这么下去了,廉价劳动力市场向东南亚转移了。”

两人又聊到了父亲公司的转型。

司机一听他们的话题,立马jg神了,唠唠嗑磕没法停。

看着沈嘉文嘴角带着浅浅微笑,凝神静静倾听的模样,少年嘴里的婉拒吞了下去。

他怕姐姐不喜欢闲人的絮絮叨叨,然而……这些年,她变化挺大。

那种少nv时代的倔强和冷淡被藏在了平静无波的表皮下,尖锐的棱角被渐渐磨平。

少年用余光打量着她。

不是那种摄人心魄的美丽,皮相之美或许与她关系不大,然而,周身自成一界的自信昂扬的气质,高挑纤细的眉,淡漠如水的目光,却能让她轻易脱颖而出,成为众人的焦点。

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少年再次在心中发问。

如果需要经历无数次的磨练才能磨去一个人身上分明的棱角,那么他宁愿她没有遇到过那些困难。

就算姐姐脾气不好,也无须迁就他人的看法。少年的心中是如此笃定,全然忽视一个人,若生x冷漠究竟会对他人造成什么不便。

快到医院的时候,沈嘉文叫司机停了车。

“怎么了?”

“我们去买些花。”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在手机上付了钱,跟在了她身后。

沈嘉文拒绝了店员花里胡哨的介绍,只挑挑拣拣,选了一束品相好的康乃馨,搭配满天星。

很质朴的搭配。至少现在很少有人记得这么古老的搭配。

她从包里掏出钱包,沈嘉泽眼尖,瞥见了那张藏在皮夹上层的纸,还未来得及细看,她就把钱包放了进去,手里拿着一张卡。

“抱歉,没有足够的现金,可否刷卡支付?”

店员目光诧异地看着她,一脸为难。

“这……我们店不接受刷卡支付。”

沈嘉泽从她身后出来,拿手机屏幕给店员看,“好了,我支付宝付款了。”

直到出去,沈嘉文还是一脸懵懵的,不知道电光火石之间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可以走了。

她呆愣愣不明情况的样子十分可ai。

不到两天,他就发现,站在这个角度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记忆中无坚不摧的姐姐,无所不能的姐姐,其实是有很多弱点的。

她会尴尬,会手足无措,遇到不明的情况也会懵懵懂懂的。

只是当时他还小,不曾发现这些细节。

少年仔细品味了一会她脸上的表情,在她即将出口询问之前解答了她的疑问。

“这些年,国内的移动支付发展很迅速。你的微信,哦,你还可以下载支付宝……”

他拿过她的手机,指导她下载软件并使用,就像小时候她指导他如何使用滑板车一样。

只不过更细心耐心。那时的沈嘉文并没有他这么有耐心,多数时候都是使用说明书的复读机。

沈嘉文弄懂了关键,扫他的支付宝二维码,试着转了一笔账。

“是这样吗?”

沈嘉泽看到了到账信息,眼角不自觉ch0u了ch0u。

他怀疑他姐在趁机偷偷塞钱,但是没有证据。

“姐,你多打了很多个零。”

“啊是这样吗?下次我会注意。”

如果忽视她嘴边噙着的淡淡的笑意,那么她所说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她罕见的恶作剧弄得少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姐,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他并不想要她的钱,尤其是这种长辈似的赐予。

沈嘉文挑了挑眉,把花束塞到他怀里,施施然往前走,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跟上。

“哦,知道了,走吧。”

少年在她身后跳了跳脚,心中的郁闷不知该如何发泄。

两人到了医院。

率先走进病房的沈嘉泽把花cha在花瓶里,沈母看见了骂他浪费钱。

沈嘉文从洗手间回来,听到母亲的絮叨,不由得愣了愣,从外边走进来,轻轻咳了一声。

“妈。”

病床上的nv人不复年轻,曾经的意气风发似乎消失在了岁月的尘埃中。听到她的叫唤,停止了念叨。

半晌之后,从床上挣扎起来,又埋怨起了儿子。

“你姐回来了,你怎么不说一声?”

“我想说,你让我说话了吗?”

“你就使劲气我!”

沈母的jg神很好,甚至还很有兴致地起床,慢慢地给她削了一个苹果。

沈嘉文看她专注的神情,以及瘦削的手腕,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沈母削好了皮,把水果递给她。

“你吃,你吃,这苹果从山里刚摘来的,新鲜,又脆又甜水分还多。”

沈嘉文并不习惯母亲的热切。尽管这些年在母亲的努力下,两人的关系还不错,然而,直面她的热切,还是让她多少有些坐立难安。

沈嘉泽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嘻嘻凑上前,接过沈母手中的苹果,张大嘴巴咬了一大口,发出清脆的声响,有滋有味嚼了起来。

“妈,我喜欢吃苹果,你怎么不叫我?”

沈母骂他:“你个大嘴巴,吃吃吃,你什么不吃!给你头猪你都能生吞了!”

少年又咬了口,含含糊糊说道:“是是是,我是大胃王。”

被他这么一打岔,病房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母nv两人坐在椅子上聊天。

聊了一会儿琐事,沈母问她:“嘉文,这次回来,还要不要走了?”

充当背景板的少年听到这句话,手里即将放到嘴里的苹果顿住了,不自觉放在桌子上,悄悄竖起了耳朵。

沈嘉文愣了愣,摇头说道:“暂时不走了,我的工作调回来了,短时间内无法离开。”

那双暗中窥听的耳朵动了动,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如同雨后春笋蓬b0而出,悄然滋长,不可抑制。

少年动了动脚,拼命压制想要背叛自己的肢t语言,不想因此打断母nv之间难得的久违的对话。又不知如何控制心中潜滋暗长的喜悦,只用手戳着窗台的绿萝。

没一会儿,室内植物neng绿的叶片就被扒了几片。少年恍若未见,全神贯注地偷听着母nv的谈话。

沈母显然很兴奋,瘦削的脸颊上那深陷下去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调回了哪里?离家近不近?”

“就在s市。”

沈母听了十分开心,像个孩子一样拍了拍手,嘴里念念有词。

“s市好,离家近。依我看,以后就一直在那里了,nv孩子稳定点好。”

沈嘉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微笑着点了点头。

话题聊着聊着,又扯到了令人尴尬的境地。

“嘉文啊,你在那边,有没有谈得来的对象?”

话音一落,病房里的另外两人同时愣住了。

少年停止了祸害绿萝的手,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袭上心头,犹如熊熊烈火,让他头皮发麻,心脏震颤,浑身血ye似乎即将燃烧殆尽。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只知道自己拒绝听到这个话题。

更拒绝听到她肯定的答复。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异常凶猛。这在他以往的经历中是没有出现过的。

这八年来,沈嘉文带给他的伤害,是日积月累的,如同悬挂在头顶上的一把刀,或是一种缓慢的刑法,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跳出来给他痛苦的折磨。

所以,他不理解这种情绪。

只知道她的回答会在瞬息之间让自己坠入万丈深渊。

明明……亲人之间,若是听到对方幸福,那么自己也会高兴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眼眶会酸胀得无以复加。

b即将被抛弃还令人难以忍受。

少年紧握着双拳,咬紧牙关,抑制破门而出的冲动,像是刑场上的犯人等到最后一刻判决。

可怜的少年度过了单纯的十六年光y,未曾像这个年纪倾慕异x的男孩一样,被任何不明的情绪烦扰,活得坦坦荡荡,尚未意识到,自己对亲姐姐的情感,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之中慢慢发酵,慢慢变质。

他看着她的目光,已经渐渐摆脱了血脉相连的亲人该有的样子。他眼中的她,没有一刻不是站在男x的角度去看待的。

欣赏,依恋,期盼,倾慕,恐慌,嫉妒……所有因她而升起的情绪都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也幸而,他未曾意识到。

y暗中滋生的不l之恋,如同被恶意浇灌的花朵,注定是令人痛苦的。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在关键的时刻里错过关键信息,那么他可以摆脱这种痛苦的折磨。

即便日后明白过来当初的心意,那么仅存的也不过是一种岁月的惘然,以及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同样的话听在耳朵里,于沈嘉文看来,则又是另一种情况。

时隔多年,那种局促不安又开始了。

如果是在电话里,那么她尚可以从容应对,通过巧妙的话术转移话题,然而,面对母亲眼中燃烧起的期待,以及那种……对子nv未来生活的忧心和不舍,喉咙中的敷衍搪塞都被深深埋进了心底。

她不自觉抓了抓手中的挎包,抿了抿唇,对着母亲摇了摇头。

“还没有。”

沈母听后,深深陷入眼眶中的眼睛,流露出不知是喜悦,还是失落的情绪。

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用子nv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也好,这样也好……嫁远了,我也不安心……”

“这些年……”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想让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为她的事情忧心,“忙于工作,疏忽了这方面。”

沈母似乎想说什么,眼睛一瞥,乍然看到了正对着窗外出神的儿子,以及落了一地的绿萝neng叶,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什么“要静心修养”的医嘱了。

“沈嘉泽!”

她的大吼大叫让少年收回了思绪,当即转身,沈母没注意到他面se苍白的样子,只指着他大骂:“你这个混账东西!老娘养什么si什么,好不容易伺候好的绿萝被你糟蹋!给我出去!”

少年顿了顿,把手中的绿叶扔出了窗外,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姐姐,就迈着长腿离开了。

沈嘉文则是被他意味不明的眼神弄得愣了愣。

感觉他很难过,很悲伤的样子。

还未细品出其中意味,就听到沈母咳了几声,她赶紧收回思绪,跑过去给她倒水,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一点小事,不值得这样子生气。”

沈母喝了几口水,对她摆了摆手。

“我这脾气也是不好,但是那小子也着实令人生气。”

“嘉泽很好。”

“你也不用替他说话,他是什么x子,我还不清楚?毛毛糙糙,没心没肺,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

沈嘉文听了,嘴角略微露出笑容。

“他也是个孩子,国外十六岁的孩子,整天嘻嘻哈哈吵吵闹闹。”

“十六岁,还是个孩子!你十三岁都没让我这么c心。我跟他说篮球这东西,玩玩就好,别耽误学习,他就是不听,自以为是。”

沈嘉文脑海中浮现出家中柜子里摆放的各se奖杯,其中不乏各类竞赛获得的奖项,显然这些年学习功课并没有因此落下,不由得说道:“他心里有数,能平衡好自己。他学习也不错。”

沈母脸上露出欣慰而怅惘的笑容。

“是啊,他就是这点好。不过,这孩子越长大,我是越想不出他在想什么。小时候还软绵绵的一个小子,怎么成了今天这模样。家里来客人就沉默寡言,把自己关进房间,每天都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人一走,就来气我。这个x格以后怎么好?”

沈嘉文宽慰她:“以后的路那么长,该怎么走,他心里有数,用不着我们指点。”

沈母听了,点了点头,沈嘉文适时地把话题引向其他方向。

不知不觉就聊起了沈嘉泽这些年的糗事。

x格清冷的沈嘉文听到这些有趣的事,也不免会心一笑。

母nv俩又聊了会儿,注意到母亲眼中浮现出的淡淡的倦意,沈嘉文适时开口,提出离开。

沈母向她摆了摆手,点了点头,临行前,躺在床上的人又突然加了句:

“回来了,有适合的,就好好谈谈吧。你是个有主见的,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妈也没什么特殊的要求,不求那人大富大贵,他对你好,人上进,你看过眼就可以。”

声音很淡,说完后她就闭着眼睛休息了,就像是随口提了一个建议。然而,沈嘉文知道,这句话才是今天的主题。

母亲在尝试用其他方式和自己g0u通。

不再是强迫,不再是说教,不再是念叨。

她在尝试着,用平等的方式和自己对话。这是这么多年来,她们之间唯一的一次平等的对话。

然而,未知的y影笼罩在她心头。她c劳了半辈子,为父亲忧心,为事业忧心,现在又开始为子nv忧心。她只是希望,能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做好最后的布局。不然她心中难安。

沈嘉文心中难受,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堵在心口,闷闷的涨得慌,所以没有回应她,只关上了房门,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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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手头有珍珠的可以投哦,不勉强,但是渣作者看到大噶挥舞的小手手会更加有动力,兴许心血来cha0就会加更呢【并不】

沈嘉文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昏沉沉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

正想打电话给沈嘉泽,微微侧头,就看见暖h的路灯下,少年正坐在路边的藤椅上,手肘支着膝盖,半边脸藏在黑暗中,灯光映出侧脸俊朗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如同峰峦一般起伏。

就像雨后春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也如同一座巍然不动的雕塑。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朝他走去。少年听见细微的脚步声,恍然抬头,看到了那抹高挑纤细的身姿,夜幕之下影影绰绰,恍若在梦境中。

她踏入了灯束照耀的范围,微微垂眸看他。

目光深邃淡然,平静无波,令人无法参透其中的情绪。

少年难得恍惚片刻,一瞬间,又以为回到了童年。

“走吧。”

“嗯,走吧。”

少年回过神,起身,主动接过她手里的包,吊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

两人沿着草坪小路静静走着,灯光拉长了彼此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藏了很多心事的少年才出声询问:“妈都跟你聊了什么?”

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nv人面se中带着的些许烦恼尽数散去,微微带了点笑意。

她偏头,目光闪烁,少年能注意到她脑后的马尾摇了摇。夜风静静地吹拂着,发丝萦绕缠绵的触感似乎吹到了他的胳膊上,引起阵阵su麻颤栗。

她的神情竟是难得的轻松,带着戏谑和一点恶作剧似的调皮,或许连她也没注意到,高跟鞋踩踏石板的声音,像是一首欢快的曲子。

不知是被夜风,还是什么撩拨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亲吻了一下。

少年连忙避开了她的视线,却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着这种似有若无的视线的折磨,脸颊至耳尖,像是被火灼烧了一样红了一片。

心如擂鼓,乱如麻。

b之她的轻快,他的脚步显然沉重滞缓了许多。像是喝醉了酒。

“你真想知道?”她问。

这个问题,显然是很想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少年果然不负她心血来cha0的期待,红着脸点了点头。

只可惜夜se太黑,遮住了所有的yu说还休。

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粲然。

“妈说起了你小时候的糗事。”

少年的呼x1仿佛停止了,面对她偶尔为之的热切,根本不知作何反应。

他并不想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糗事。

然而,也不愿因此打断她的兴致。

“五年级的时候,你们班上没有足够的nv生参加舞蹈表演……”她止住了声音,饶有兴趣欣赏少年的表情。

却因为天太黑,只察觉到他僵y的肢t动作。

摇头一笑,继续说道:“于是,班主任把你打扮成了nv生,混入了舞蹈表演队里。妈说家里还有当时的照片?”

迎着她含笑的眼睛,少年猛然回神,当机立断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沈嘉文没有追问是“没有扮成nv生”这回事,还是已经“没有了照片”,继续说道:“好吧。还有一次,你们班有nv生看你长得好看,想亲你……”

少年矢口否认:“没有!没有这回事!我在班里不受欢迎独来独往从不跟nv生亲近!”

原来他还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

沈嘉文对他的“寡言少语”又有了新的认知。

“当时你不是把人家打了一顿?人家家长都找上门了。”

“我只是看她不顺眼!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看人家nv生不顺眼……这是个很好的打人理由?

沈嘉文眼皮跳了跳。

“好吧。还有……”

少年猛然跳起了脚,崩溃地抓了抓头发,语气气急败坏:“妈都跟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果然不该离开!就老妈那大嘴巴,他都不知道被抖出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沈嘉文摊开手,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没有了,反应不要那么大。”

她说完,少年果然像被按住了暂停键,似乎刚才的气急败坏只是错觉。

两人静静地走着,走到了大路边,没有说一句话。

沈嘉泽拿出手机,查看网约车司机的距离,却被告知订单临时取消,又匆忙约了其他车辆,不少司机觉得市医院在郊区,路程太远不划算,路也不好走,所以g脆拒绝了。

两人只能在车站等出租车。

这里往来的车辆很少,两人等了二十分钟,才姗姗来迟一辆公交车,车上的服务员朝着他们大喊:“最后一班车了,要上赶紧上了,错过就没有了!”

沈嘉文当机立断:“我们坐公交。”说完立刻踩着短高跟跳上了车。

两人上去后,才发现车内很挤。

服务员像是塞棉花一样把他们往里边挤。

车厢内爆发出阵阵抱怨声。

“ga0什么啊!还上人!”

“脚都没地放了还塞人!”

“挤尼玛啊挤!老子又不是n牛!”

“别踩我的白鞋!”

服务员用中气十足的嗓音大吼:“最后一趟了,大家委屈点,方便更多人上来。”

沈嘉文艰难地呼喊:“我们还没投币。”

“别在意这些细节赶紧上来!人上来就行!”

服务员以一种开公交不仅仅是为了营利,偶尔也是为社会做贡献的语气说着,厚实的巴掌摁在沈嘉文的肩膀上往里推。

沈嘉文是真的很后悔上来了。第一次为自己的果决感到后悔。这是她人生中坐过的最挤的一辆公交车。

沈嘉泽手长腿长,用力挤到她身后,将她整个人护在了怀中。

像是用自己的躯t,为她营造了一方不为外界侵扰的小世界。

少年年轻的躯t散发着热力,像是一轮滚烫的太yan,蓬b0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夏衫传递到她身上。

她的t温偏凉,乍然遇到这种温度,如同冰水遇上了炙热的岩浆,浑身上下不知是冷是热,竟生出了只有在严寒环境中才会出现的颤栗。

沈嘉文有些不适,微微挪动身子,拉开了肌肤相贴的尴尬的距离。

郊区的路段在修修补补,把水泥地翻成柏油马路。此时尚未施工完。前些天还下了雨,路面坑坑洼洼的,车子摇摇晃晃往前走去。不期然踩到一个大坑,整个车厢的人都前仰后合,还伴随着阵阵尖叫。

“我靠开的什么车!”

少年的胳膊立刻揽住了她的细腰,把她紧紧箍在自己的x前,不让她因为惯x向前倒,另一只手强自拉着扶手撑住两人的t重。

不知何故,他又把头靠得更近,仗着身高优势,几乎枕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x1喷洒在她的脖子周围。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清远,而后带着点点苦涩。那是记忆中永不变的气味。

两人肌肤相贴,密不可分,共享着彼此的温度和呼x1,宛若一t。

在她即将反应过来之前,少年又立刻后退了。在她身后,以最靠近的距离,却不敢轻易越界。

仿佛刚才的亲密无间只是错觉。

“抓着我的手臂。”少年哑声说道。

声音十分陌生,似乎从别的空间传来,而非……从那个孩子的喉咙深处传来。

“这段路不好走,你可以抓着我的手。”

横亘在前的铁一样的臂膀拉回了她飘渺的思绪。

她略带迟疑地,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臂,触感像0着滚热的钢铁。似乎无论外界再如何摇晃动荡,都无法动摇他的坚持。

不再是记忆中天真的,软乎乎,甜腻腻的童稚形象。

沉稳如山,默然如海,坚不可摧。如同眼前这条臂膀一样带着沉甸甸的真实感。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t会到的东西。

她回到家里,上楼梯,把门锁上,放下挎包,脱下高跟鞋,放在鞋柜里,脱下西装外套,搁在沙发上。

露出白se的衬衫,和被腰带系得更显盈盈一握的纤腰。

她摘下发箍,时常被高高束起的头发如同黑se的瀑布倾泻而下,脸上是罕见的惬意舒适的笑容,没有被工作烦恼,没有被任何人打扰,如同被春日的风轻轻吹拂着。

她走到冰箱,从里边拿出一瓶红酒,往高脚杯里倒,没有任何矫饰的面容在红酒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妖异。

她坐在沙发上,修长笔直的腿翘起来,有一下没一下晃悠着,纤纤细指拿起酒杯,眯起细长妩媚的眼睛小小抿了一口。

略显单薄冷淡的唇仿佛燃烧了起来,紧接着,这团火燃烧到了她的脸颊,燃烧到了她清冷深邃的眸子,像春日繁盛华丽的桃花染上皑皑雪山。

她似乎有些热,修长细指漫不经心地放在衣领上,把扣到最上边的衬衫扣子解开。

一颗,两颗,停在了第三颗。

她深邃的眸子似乎在看着他,又似乎透过他在看着什么,又似乎空无一物,什么都没看。

隐约可见里边黑se的x罩,光洁的肌肤从洁白的衣领中探出一角。

他的脑海中蓦然浮出一个词。

春光乍泄。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乱如麻,血ye上涌,浑身上下如同放在火里烤炙。

本该立刻转身,移开眼睛,逃离这种意想不到的尴尬,少年却仿佛被某种力量定住了身子。

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无法动摇半步。

她微微一笑,长发披散在两肩,远远地朝他举起酒杯,做出庆贺的姿态,然后仰头,白天鹅一样的脖子拉长,将暗红如血的yet一饮而尽。

他觉得,她不是在喝酒,而是在饮用他的血。用一把小刀在他身上划出伤痕,沁出鲜血,像是冷血的侩子手慢慢折磨着他。

不然何以产生头晕目眩之感?浑身上下如同被什么啃噬。他甚至连自己的身子都支撑不住。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坍塌,只有她,完好无缺映入他的眼帘。

“嘉泽……”

她用薄荷似的冰凉的嗓音呼唤他的名字,轻得像是要消失在空气中,然后,把空空的酒杯扣到桌上,站起来,慢慢靠近他。

“我回来了,你在吗?”

她的问题无须回答,因为她会径自走到他面前,亲自确认他的存在。此时她嘴角淡淡的笑似乎有些嘲讽之意。

她似乎笃定了,无论何时,他都会在原地等着她。对于她来说,他永远都在。

少年猛然惊醒,被她抛弃八年的痛楚像是藏在暗处的冰,一丝一丝渗透到他的心底。

那个小小的男孩在y暗的角落蜷缩着,日复一日等待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于是他倔强地抿起了唇。

眼睛里闪现着晶莹的泪光。

他一直都在等她的道歉。这个道歉不是为了弥补曾经的空缺,消除早已造成的伤痕,而是为了未来的承诺做铺垫。

他急需确认这一点,从今往后,她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nv人轻轻一叹,抬起手抚0着他的脸颊。

从光洁爆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再到他的嘴唇。

“八年时间,都不认识你了……你不说话,是不是在怨恨我?”她顿了顿,手指最后停在了他棱角分明的俊朗的脸,眼中流露出迷茫和怅惘,“不期然就长成了俊朗的少年模样……你还是嘉泽吗?”

“我不恨你……我怎么会恨你……”少年喃喃自语,“我是嘉泽,永远是,不管长成什么模样,一直都是。”

她的手顺着脸颊滑到他的脖子,停在了了凸出的喉结上,少年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一样,身子激起层层战栗。

她说:“对不起……”

话音一落,立刻落入了一个深深的怀抱之中。

少年铁一般的臂膀紧紧搂着她,咬着牙拼命压抑着x膛中激烈翻涌的情绪,埋头在她的脖子处,像是迷失归途的犬类确认主人一样大起大落地呼x1着,庆祝着侥幸逃生。

“没关系……没关系……”他等这个道歉,已经等了很久了,唯有听到她的歉意,惶惑不安的心才会落到实处,“一直在我身边……不,让我停留在你身边,别抛弃我,不要让我离开好吗?千万别让我离开……我会si,我会si……”

她的臂膀也环住了他的腰背,轻轻拍着,安抚他激动的心情。

“我不会再离开你。”她挣脱他的怀抱,清淡疏离的眸子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火光,她拉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x膛上,按在了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少年俊朗的脸如遭雷劈,呆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

“我不会再离开你,我用这里保证。”

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清。飘渺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歌声,令人听不真切,而唯有手掌中的触感是真实。

柔软,温暖,欢快地跳动着,像是揣着一只即将展翅飞翔的鸟儿。隔着层层衣物,他按在了她柔软的rufang上,手掌外边罩着她的手。

他觉得自己被剥夺了呼x1,被剥夺了生的权利,自己的呼x1和她相连在一起,起起伏伏都保持着同一频率,任她予取予求。

“你不相信吗?”她挑了挑眉,嘴角浮现出微妙的弧度,慢条斯理地解开剩余的扣子,白se衬衫彻底向他敞开,露出最里边的黑sex罩。

少年蓦然惊醒,立刻哆嗦着手抓住她的手腕,用颤抖不已的唇对她说:“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不必这样……我相信你……请不要这样……不值得……”

声音虚弱得近乎哀求,通红的眼中尽是痛苦的挣扎。

他仿佛在希冀着什么,期盼着什么,同时又深深惧怕着什么。

她直截了当指出了他的虚张声势和表里不一:“嘉泽,你在害怕什么?”

“……”

“你不想吗?你明明想,为何否认?我都看到了。”

少年痛苦地哀求,又像是在竭力说服自己:“不,不是……我们……不应该这样……”

他隐秘的期待,会彻底毁了她。

“嘉泽,你可否知道……”她扔掉虚虚吊在身上的衬衫,任凭x罩挤出饱满的弧度展露在他面前,“两个人,如何才能做到永不分离?”

她根本没想过要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直接搂着他的要,让两人身t相贴,呼x1相闻,密不可分。

她轻轻一叹。

“兄弟姐妹之间靠血缘关系维系的缘分,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稀释在岁月的长河中。我们终究会有自己的生活,而后渐行渐远,各自为生活奋斗忙碌。偶尔才能见一面,所聊的也只是无关痛痒的话题,然后,我们都会结婚生子……”

这个词似乎触动了少年心中最惶恐的答案,他立刻捂住了她的嘴,避免听到这会让他饱受折磨的话语。

“别再说了……”

然而,她的眼睛似乎在说。

这是没用的。

她说的都是事实。

“别再说了……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少年哀求,猛地捂着头sheny1n出声。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对他的痛苦视若无睹,眼中带着残酷的真实。

一片凄凉与茫然中,眼前似乎浮现出她穿上婚纱,面带幸福的微笑,把手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里的情景。

不能忍受!无法忍受!

少年猛然从梦中惊醒,额头沁满了冷汗,眼中血丝密布,满是惊惧和痛苦。

窗外雷声阵阵,凄风苦雨绵绵不绝,虽是夏天夜晚,空气中竟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少年缓缓抚上了自己的x膛,那里剧烈跳动着,惊惧仍未消除。

x腔里跳动的一颗心,b这夜se还要冰凉。

他ai上了自己的姐姐,血脉相连的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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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r0u渣【并不】,安慰某位被套路了的北鼻。

我在想要不明天更一更隔壁p梦?坑里的小伙伴蹲太久也不好,有福同享有坑同蹲嘛【00小肥脸jpg】

开通了同名微博姐弟恋给我锁si,日后打算专攻姐弟恋啦!!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来康康,不定期分享有趣的小脑洞。

近段时间沈嘉文总是有一种感觉,沈嘉泽在躲着她。

早上她起床,很多时候他都已经出门了。沈嘉文并非赖床的人,她明明记得,附高实行素质教育,并不像其他学校那样b迫着学生早早到教室学习。

她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或是这么多年附高的模式发生了改变,然而阿姨对他近段时间的变化,心中也是颇为纳闷。

偶尔起得早了,下楼看到他坐在餐桌旁用餐。少年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他的食量并不小,然而,如果看到她走下楼梯,就会立刻放下手里的食物,含含糊糊跟她打一声招呼,拎起帆布书包飞奔出门。

晚上用餐的时候,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阿姨去敲门,也只是在里边瓮声瓮气地表示,自己在学习,准备考试,让她们先吃。

他的反常引起了保姆的担忧,这天晚上,阿姨做好饭,便上楼去敲了敲沈嘉文的房间门,支支吾吾地说道:

“嘉文,嘉泽近段时间……不太对劲……我担心他身子出了什么问题,男孩子又粗心大意,如果出了啥事,藏着掖着也不是个办法。”

保姆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并不想介入雇主家的事,尤其怕沈嘉文冷淡的神情,然而,沈嘉泽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说是当成孙子也不为过,所以,这个时候也只得跟她反应情况。

沈嘉文站在门口,头发半g,披散在肩,脸上露出诧异的神se,想到这段时间少年的变化,心中暗道原来不是她的错觉,思索片刻,她对保姆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去问问他。”

保姆连连点头,无不担忧地下了楼。

沈嘉文把手中半sh的毛巾挂在墙上,对着镜子略微整了整居家服,她刚洗澡出来,怕有不妥引起尴尬。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后,才到隔壁敲了敲门。

一连敲了好几下,少年的声音才传来。

“我说了我待会吃,你们先吃,别管我!”

听起来有点点苦恼,又有点点气闷,并不像他平日里表现出的好脾气,似乎因为被打断了思绪所以显得有些暴躁。

沈嘉文挑了挑眉,又敲了几下,才低声说道:“是我。”

里边一下子沉寂了。她有一种错觉,似乎连空气,以及人的呼x1都停滞了。

半晌之后,少年从里边打开了门。

房间里黑漆漆的,并没有开灯,所以,他所说的“学习”,其实是个伪命题。

沈嘉文并没有揭开他的谎言,而是双手抱x,带着沐浴后的慵懒,偏了偏头看向沙发,然后径自往那里走去,坐下。

少年手长腿长,t格健壮,却拉耸着脑袋,如同一条闷闷不乐的大型犬类跟在她后边。

沈嘉文习惯x地翘起了腿,手搁在膝盖上,看向少年的目光带着审视意味。

“你近段时间,有事吗?”

少年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头,避开了她有如实质x的审视。

“我没事。”

沈嘉文放下交叠的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啜饮着,垂眸吹开不小心倒出的茶叶,语气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淡然,却将他近段时间的反常表现一一细数,末了,面带微笑问他:“还需要我继续下去吗?”

她在谈判场上与人切磋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动声se,从容不迫,却暗含锋芒,直指关键的吗?

少年神情恍惚,仿佛看见了她巍然不动,笔直如松的品格。

“别说了……”他低声回答,眉眼低垂。

他怕被她看到眼中的挣扎和痛苦,还有面对她时,毫不加以掩饰的错误的情感。

他怕毁了眼前这一切。

沈嘉文轻抿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收起了要笑不笑的表情。

她也不喜欢这样,然而,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有许多奇妙的心理,尤其是像沈嘉泽这样天生优秀,自尊心又极强的男生。

无论发生了什么,遇到什么麻烦,都咬牙y撑,总是觉得自己已经长大,麻烦家长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沈嘉文x格早熟,并没有麻烦过父母,然而,想到大洋彼岸那些吵吵闹闹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她觉得,或许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模样。

不知不觉中,她对于熊孩子的态度也在慢慢发生改变。

“你的身t……”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或是……不舒服?”

少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迅速避开了视线,好像在怕被她的注视烫到一般。

“没……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前段时间刚做身t检查,没有事。”

事实上,他何止是没有不舒服,他简直要yu仙yi了。

自从那晚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上课想,跑步想,听音乐想,走路想,吃饭想……偶尔遇到某个背影和她很像的nv生,也会在想,当时她在附高,是不是也这样,穿着蓝校k白衬衫,吊着高高的马尾,走过他熟悉的每个角落。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静得仿佛能听见窗外细微的风声,以及她轻缓的动静。她绵柔的呼x1声,似乎穿越了这堵墙,如同一个迷茫的梦境一样萦绕在他身边。

让他无法自拔地迷失其中。

他的身子会在这样宁静安详的夜里,如同一团火焰烧了起来,从因为想念她想得发疯而发热眩晕的头顶,一路烧下去,直烧到那个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

双腿之间,硕大粗长的yan物高高竖起,在内k底下令人惊骇地撑起了一顶帐篷。

他竭力抑制住脑海中关于她的幻想,讽刺的是,白天他陷入疯狂般地想她,几乎没法安心上课,夜里却拼命地回想课堂,知识点,篮球和动听的音乐,企图用其他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却只是枉然。

剪不断理还乱。

她就像他的根,悄然驻扎在他的心上,日复一日攫取他的心头血,每一次激烈的跳动都是因她而起。

人是不能做到全然忘本的。

身上的火越烧越烈。直至无法忍受,明白想要解除这种折磨只是痴心妄想,他才颤抖着手,解开高高竖起的帐篷,握上了那罪恶的根源。

每一次ch0u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她的脸。

她微笑的模样,思索的模样,慵懒的模样,冷漠的模样……

这样想着,心cha0澎湃,yan物更是胀大了几分。

一次又一次幻想她的模样,一次又一次s出浓白的jgye,在他达到巅峰快感之时,又想到了她巍然如山的神情。

清冷如斯,淡然若水。

那连多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的皑皑白雪,似乎沾上了肮脏堕落的w垢和尘埃。

因他而起。

短暂的欢愉结束之后,就是毁天灭地的羞愧感和恐惧感铺天盖地向他奔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她?

若是被她知道……若是被她知道……

不!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少年把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做出犯人被逮捕时略带忏悔意味的动作——双手扣在后脑勺上,沉默着静待审判。

“哦,这样,身t没事就好,有事也别撑着,趁早发现趁早解决。”

沈嘉文并不知道少年心中的起伏和挣扎,也不知道他竟这样的心思,略微思索他所说的话后,点了点头。

他这模样也不像撒谎。

心中淡淡的隐忧散去。

除了生si,一切都是小事。至于其他的事,应该由他自行解决,作为姐姐也不应管太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他不愿意说,就不说。以长辈的名义肆意g扰别人的选择,指点别人如何生活,其实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她说道:“下去吃饭吧。”

这顿饭对她来说没什么不同,甚至还微笑着夸赞了阿姨新学的菜式。

而坐在一旁的少年,却是机械似的用完了晚餐。

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少年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想起这两个词。

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而还在和保姆寒暄的沈嘉文一无所知。

沈母一生经历了大风大浪,与丈夫并肩作战,从一名农村妇nv变成了当地知名企业家,当初得知自己或许寿命将尽,劳碌一生尚未安度晚年就要离开人士,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也消沉了一段时间。

医生劝导她,要静心静气,不可忧虑过多。然而说来容易,临近si亡,又有谁能安然直面?直到沈嘉文从国外回来,和沈嘉泽日日前来探望她,品尝了骨r0u亲情绕膝陪伴的滋味,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渐渐变成了遗憾和不舍。

或许世间的母亲最大的遗憾,便是无法亲眼看见儿nv成家,t会亲手为nv儿置备嫁妆,为儿子照顾孩子的滋味。

所以,这段时间,沈母一直在为沈嘉文的事忙活。

那是一个午后,她出门晒太yan,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b她年纪大,jg神却很好,脸上笑眯眯的,每一条皱纹都很和善。直到两人聊起天,她才知道,老人是肺癌晚期。

两人同样身患绝症,不知不觉多聊了会儿,没一会儿就聊到了家庭,她向老太太倾诉了自己的隐忧,老太太同时也提到了自家优秀的孙子,就在s市接替父亲管理公司。

两人面面相觑,一拍即合。

缘分如此奇妙。

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成就一段佳缘都对不住老天的巧妙安排。

那天是星期六,姐弟俩拎着j汤来到了医院。

沈嘉泽刚把j汤放到桌上,就听到母亲说:“嘉文,过来这边坐着,今天妈跟你说点事。”

少年盛着j汤的手顿了顿,所有的注意力都被x1引住了。

沈嘉文面露诧异,还是点了点头,坐在了离母亲最近的椅子上。

“前些天,妈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母亲跟她说了很多,她怎么可能一下子想到是什么事。

面对她的耿直,沈母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榆木疙瘩!

她也渐渐明白了,跟这一根筋脑瓜子说弯话是说不通的,当下直接切入正题:“你找到对象了没有?”

少年手中的勺子掉到了汤里,滚烫的浓j汤溅到他的手腕上,烫出点点通红,他却毫不在乎。

沈嘉文仔细打量了几眼母亲的神情。

心里估0着“找到对象了没有”这句话。

这话说得真没道理,像是找对象这种事,变成了去菜市场挑选菜一样简单。要知道她回来还不到一个月。

没等到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沈母又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帮你约了一个小伙子,本市的,现在在s市工作。这些天回来探亲,你有时间去和人家聊聊。”

病房内似乎掉入了一片沉寂。

三人之间弥漫着……很奇怪的氛围。沈嘉文理解母亲的坚持,却难以理解沈嘉泽的僵y和苍白。

身材高大的少年好像失去了魂魄。

然而当下她也只能先回答母亲的问题:“还没有,但是我现在不……”

“你必须去,无论结果怎样。我都跟人家约好了,怎么能失信?”沈母皱了皱眉,立刻打断了她的拒绝,她是个很重约定的人,临时变卦对她来说是失信于人的大事。

话音一落,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强y了,沈嘉文不吃这套,又缓了语气说服她:“年轻人约出来吃顿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算。他在s市工作,接管父亲的医疗用品分销公司,也算是你的同行,就算处不了,你刚回国,多认识几个商场上的朋友,多条路子也是好的。”

知nv莫过母,明白她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事业,她这番话简直是掐中了她的软肋。

沈嘉文思索片刻,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况且这又是母亲所愿,满足她小小的愿望也无可厚非,所以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在哪里?你有他的基本资料吗?”

“时间地点你们年轻人定,我们老太婆才不瞎掺和。这孩子名叫季玄,我这有他的资料……”

她要打开柜子拿东西,发现自家傻儿子呆愣愣杵在那里,双眼放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一副不怎么伶俐的样子,心里不开心,就拍了拍他的腿,“嘉泽,你让开,妈拿点东西。”

沈嘉泽慢慢腾挪身子退到了一边,沈母打开床头柜,发现里边空空如也,心中顿感纳闷,嘀嘀咕咕放哪去了,翻身下床找啊找,就是找不到。

“奇了怪了,我刚刚还放着的……莫不是脑瘤把脑子吃了事儿记不住了……”

沈嘉文立刻回答:“妈,还是别去了,这资料丢了,就证明缘分也没到。”

去不去无所谓,但是最好还是不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是个耐烦应付陌生人的人。这是她的态度。

“胡说八道!哪有这种说法?”那小伙子相貌堂堂,事业有成,她一看就立马喜欢上了,怎么能轻易说放弃。

沈嘉文有些无奈:“不然你说怎么联系人家?”

沈母皱了皱眉,凝神思索了一番。想到老太太就在这家医院,是肺癌晚期,找一找应该不难,所以放下了心,朝着nv儿摆了摆手。

“放心,我可以解决。”

两人都没发现隐没在角落的少年越发苍白的脸se,以及缓缓收紧掐出血痕的手掌。

沈母解决了心头大事,觉得有些饿了,刚想转头问儿子今天带了什么吃的,就看到那傻子像一只呆头鹅,像木桩一样一动不动杵着。

碗里的米饭被烫泡得稀巴烂,柜台上到处都是溅出来的j汤,简直惨不忍睹。

“沈嘉泽!你在做什么!怎么蠢成这样!”

不说沈母如何痛斥自家的傻儿子,从医院出来的沈嘉文也有些心事,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yuwang,竟忘记了询问少年刚刚为何露出异样的神情。

如果说,她能在少年最单纯,最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时候,发现他心中藏着的隐秘的情感,或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些故事。

两人回到家,看到沈嘉文关上了房门,少年才移开黑黝黝的视线,打开了自己的房间,关门,顺手从桌上ch0u出一根烟和打火机。

他知道姐姐x1烟,虽然烟瘾不大,也从未在家人面前ch0u过,然而,他们的房间是相邻的,以少年细腻的心思,很快发现了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那种细细长长的nv士香烟,薄荷味的,姐姐偶尔会在深夜之时,站在yan台处,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根烟点上,靠着栏杆,望着远方吞云吐雾。

她的目光是如此悠远,仿佛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落在了他永远也无法追溯的地方,以至于他就在她隔壁,站在那边的yan台静静地看着她,她都未曾发现。

她都看到了什么?或是什么都没看到?

少年望向那个方向。

那是s市的方向。

但他直觉,并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某段没有他参与,他也永远无法介入的曾经。

这个认知让他嫉妒得发狂。

那是他失去的八年,本该属于他的八年。被某个无耻之徒利用某种卑劣的手段篡夺了。

他知道,她心中有个人。那个人深深埋藏在她心底,就像睡着了一般。然而,无人能动摇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少年学着她的样子,两指捏着烟蒂,用打火机点燃末端,轻轻x1了一口。

果然是nv士香烟,味道淡得几乎可以不记。

只是那gu薄荷般的冰凉,仿佛始终萦绕在他喉咙间。

少年x1了几口,吐出烟雾,从k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是那个人的资料。当时柜子正开着,他趁母亲不注意拿走了。他根本没打算让这份资料落入沈嘉文的手中。

确实很卑劣,不过也很畅快。

点开打火机,明亮的火光照亮的少年漆黑如墨的眸子。

那份资料就这样,被放在微弱的火舌之上,一点点被燃烧。

那名为季玄的男人,他的名字,他的联系方式,他那英俊潇洒的菁英脸,瞬间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无声无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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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重来的机会,那么沈嘉泽不会在那天下午,刚好在那段时间回来,恰好注意到那个落在沙发上的皮夹,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鬼使神差打开来看。

自从上次买花时偶然一瞥,发现了收藏在皮夹上层的纸张,他的心就像被种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日复一日撩拨他的心弦。他实在很好奇,八年前那张纸张,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经常带在身上,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应该还换过新皮夹,然后,又把这张等同废纸的东西放到了里边。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明白,她所说的“忘记家里的电话号码”就是个笑话。

讲给小孩子听的。那时候他是真的蠢,连这种谎言都相信。

皮夹里的身份证银行卡经常使用,来来去去,放进ch0u出,那张纸会不会因此泛h,或是产生皱褶,被水沁入的纸浆会不会起一层绒毛,每一道痕迹都充满了时间的印记。

那是他失去的八年。

少年想啊想,始终不会开口,提出这种突兀的要求。她当然不会拒绝这种无关紧要的要求,却会觉得莫名其妙。

他不想引起她的莫名其妙。他希望,在她眼中,他是一个做事有条理的人,一个大人,不会孩子气地要求某些东西。

所以,那个静静躺在沙发上的皮夹,不断在他眼中放大,再放大。

最终,他坐在旁边,做贼心虚似的往前往后观察了一番。

现在六点半,她应该是出门了,前天说约见了老同学。应该是出门匆忙,没带皮夹,不过这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国内方便的移动支付。

依照他对她的了解,这顿好友聚餐,大概会持续三四个小时。所以,他完全有时间仔细翻看,而不必担忧她会突然回来,然后发现他鬼鬼祟祟的举动。

少年的手,放在了那个淡粉se的皮夹上,拿起来仔细端详,仿佛能透过这个小物件看到她真实的样子。

lv的,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款式有些老旧。

她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很高,定期断舍离,该丢弃的东西从不拖泥带水。尤其注重着装打扮,身上用的东西无一不是最新季的,即便不是浑身名牌,也会做到得t大方。沈嘉泽觉得,这是她的职业病。

所以,这个旧皮夹能使用那么久,是有些奇怪的。少年并没有多加思索,只是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又放在了一边。

当然,她怎么样都好。

少年面带微笑,半晌之后恍然回神,收起了涣散的思绪,打开皮夹,上层赫然放着那张八年前他给她写的纸。

隔着透明薄膜看纸上铅笔写的字迹,很幼稚,却一笔一划都很认真。看起来被保存得很好,没有泛h或是起毛。

心中的甜蜜难以抑制,同时,又有一丝丝怪异的t验弥漫心头。

这张纸,就像是被摆放在橱柜里的布娃娃一样,即便时隔多年,也依然崭新如故。

少年放下心中细微的触动,从皮夹里ch0u出了纸。

动作轻柔,近乎小心翼翼,仿佛是在ch0u出失去的时光。

纸张下方,不知何时存在,又不知珍藏了多久的照片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少年脸上温馨惬意的笑刹那间被凝固。眼中冰霜漫延,手颤抖不已。明明是盛夏身子却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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