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鬼魂
高坐在成微殿里的帝君，微微地翻了几页公文，提起朱砂笔装模作样的批了批……
含笑看向黎笑「卿有何事秉奏?这般慌张模样，莫不是你那些狂风浪蝶又ga0出了什麽麻烦？需要孤帮忙啊？」黎笑这斯一向把官服穿得一丝不苟，偏又是下界屈指一数的俏郎君…能看到他这副模样，属实不易……
「君上就别拿臣说笑了……臣收到急报，说是凡间的大沅、西骆和北沧三国打了起来，三方都是si伤无数……一时之间冥界涌入大批鬼魂，还到处乱窜，似乎是生前打不够，si後在这还要打呢…」说着说着，黎笑自己忍不住笑了……
从来也没见过这麽逗的一群鬼，他这还真不知道怎麽办呢……
君臣两人，你上我下，却是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整个大厅弥漫着一gu轻松自在的氛围……
但，现在的重点是…那堆鬼啊！
「君上别笑！虽然，臣也知道这很好笑……但这鬼魂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咱们冥界都要装不下了……上面的战争也还未结束……臣底下的官员们，各个都受不了……特别跑到臣这里抱怨，希望君上能尽快处理此事……其实算到此时，约莫已经乱了一个时辰……但下面的实在是解决不了了……」
「行了，孤就陪你走这一趟。」
收起笑脸，帝君勉强y起一张脸……和黎笑腾云驾雾地赶到了冥界大门……
平日庄重严肃的冥界大门，此时被早已无数的鬼魂包围……几个值班的黑白无常混在其中，根本起不了丝毫的作用……被紧急呼唤来加班的牛头马面们，也是相同的情形……
一时之间，帝君感觉自己特别的丢脸……这样的冥界，成何t统……孤身为一界之主的面子，往哪摆？
一个飞身便立於冥界大门之上，帝君伸出一手，大喝一声「止！」
刹那间，所有的鬼魂彷佛都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一动也不动……身处其中的鬼差们，终於松了一口气……一旁准备继续呼叫支援的鬼吏们，也停下了动作……对他们的君上，献上了无限的敬佩……以及被救了一命？的感恩……
帝君瞧着一个个仅能咕噜噜转动眼睛的孤魂野鬼，道「孤乃下界之主，也是凡人俗称的阎罗王……若尔等再继续放肆争吵，孤也就不客气了……」
帝君回头瞧了一名身穿白se官袍的娃娃脸，示意道「黎安，畜生道可还有名额？若诸位不嫌弃，孤便请诸位前去坐坐，与孤喝杯茶如何？孤绝对会好好招待各位的……」
黎安拱手作揖，一张娃娃脸露出了几分不怀好意的诡笑「秉君上，畜生道单论家禽一类，就有大量缺额……不如，全送过去……也好圆了各位同年同月同时si的缘分……下辈子还能做个伴……」
帝君抬手，解了咒术……念在初次，总是要给个机会…免得什麽我佛慈悲，又要下来烦人……「孤呢……毕竟呢，还是有良心的……诸位要是不想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听孤的指挥便是……大沅在前，西骆在左，北漠在右；三军各自派军阶最高者，随孤走一趟……剩余的鬼魂，听从黎笑黎安两位上仙吩咐安排……」
「黎笑黎安听命，恭送君上」两位仙君列队站好，恭敬送走意外没有发飙的帝君……小命幸存，感谢老天爷……
黎安的一张娃娃脸，终於收起了诡异的笑容，转而感叹起这群鬼魂的好命「今日诸位真算是si里逃生，我们家君上，向来肆意妄为，对待孤魂野鬼更是没什麽耐x……诸位真是有福之鬼啊！这做鬼呢？诸位也是头一遭……今个讲的规则，还请各位好好听着呢……下回怕是没有这样好运了吧…」
对於下属的请求，算是高标准完成……黎笑自觉很满意。
於是，黎笑的玉面郎君模样，又回来了……笑得让一群鬼很有安全感…
「身为一个新鬼，首先要接受审判官的审判，如果不服审判结果，可以上诉……但只有一次机会……一生功过、善恶相抵後，若仍是有罪……简单一句话，下地狱！」
这三个字，黎笑说得那是掷地有声……众鬼00鼻子，觉得这一个也不好惹……想当初，他们也个个都是战场上的各路好手，如今怎麽就沦落到这种地步……哎…冥界不是个好混的地方……
黎安看着几只被吓住的鬼，慢悠悠的接了黎笑的话「其实呢，凡人都误会了…这冥间不等於地狱，而这地狱也不只十八层…事实上，是一百八十层……一点也不拥挤……至於，不必去地狱的，会依自身的福德领到魂珠……」
看着稍稍回神的鬼们，黎安继续解释「可别小看这魂珠……鬼魂不破散和转世投胎都得依靠这魂珠……一颗魂珠，能保鬼魂十日不散……下辈子要投生到怎样的家庭，则是各有一定数量的魂珠的要求……当然，若是凡间尚有亲朋好友祭拜，也可得到不少魂珠。」
适时的一句冷嘲热讽，往往能让人看清楚现况……鬼也不例外……黎笑适时开口补刀「不过呢…诸位丧命於战场，怕是没几个能享後代子孙供奉……」
「回头别忘了，和刚刚几位被叫过去的统领，讲一声规矩啊！」
众鬼立马表示，这两人仙？鬼？虽然都长得人模狗样的，却b什麽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可怕多了！
晚点看能不能托个梦给子孙後代，要点祭品，顺便提醒一番…
……
……
帝君拎领着三鬼，到了冥界大门附近的闹市，上了茶楼，要了雅间，被恭恭敬敬的领上楼……
三鬼一路上那是仔细的看了看又瞧了瞧，依着他们的身分地位，在凡间也算是小有眼见了……愣是没瞧出这位“阎罗王”的真实地位如何？
看着这三鬼东张西望，帝君也不理会……起身招了外头的鬼小二，要了壶碧罗春和几碟jg致的小点心……
看着三鬼揣测不安的模样，终是开口道「各位不必拘谨，唤孤帝君即可……孤虽然是阎罗王，但对於战场上为了保家卫国而战si的英魂，那是相当敬重的……要不是诸位先前过於吵闹，将军士兵在我们这一向都是接受最好的待遇的……这一时间也找不着像样的酒楼…诸位先凑合凑合一下……要不先自我介绍一下？」
三鬼互相看了看，昔日战场上的英雄好汉，如今个个闭紧了嘴，当起了蚌壳……
就这麽安静了一柱香的时间，一个约莫四十岁，满脸胡渣的老大粗终於忍不住开口了…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痛快些……
「在下拜见帝君，在下是北漠的威武将军，左边这位是大沅的宣明将军，右边则是西骆的忠武参军……」
帝君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忠武参军”「孤可没听过什麽忠武参军，这世上不是只有左右参军麽？」
本来想安静的探查一下局势，还是开开口，免得被当成骗子好了……「秉帝君，世上虽只有左右参军，但我张志铭忠心耿耿、一心为国；陛下原先要升我为忠武将军，却因年纪太小，怕是不能服众……因此，先特封我为忠武参军……只待战争结束後，再论功行赏……只可惜，出身未捷，身先si啊…」
果然嘛……年纪轻轻就是禁不起激啊！瞧，这不开口了吗？帝君满意的笑了笑「原来是孤错怪了…来，喝杯碧罗春……就当是孤赔罪了……」
三鬼之中，唯有大沅的宣明将军未曾开口……他瞧着这“帝君”为人似是谦和友善……「帝君有何事想知，在下堂堂大沅的宣明将军，定不欺瞒，如实告知……」
「好，孤就欣赏这样的」帝君随手挥出折扇，敲了敲桌面……也给宣明将军倒了杯茶……
忠武参军张志铭，默默地撇了撇嘴……敌人si了成了鬼，还是敌鬼嘛！特别是这样狗腿子！嗯，不能放松警惕，不管是对这个宣明将军，还是这个帝君都一样……
嚐了块糕点，瞧了瞧年轻气盛的忠武参军……
不错，心思活络起来了……话，也就好套多了……
帝君举杯道「来，诸位都是战场上的好儿郎……如今为国战si，也算si得其所……孤今日以茶代酒，敬各位好汉！」
三只鬼，你瞧我我瞧你，动也不动……
这茶都是满的，就是没有一个好意思喝上……
毕竟……
「来嘛！虽说诸位在战场上呢…有的是盟友，有的是敌人，如今都到了y间，还管这麽多作什？不如在此，共同举杯喝茶，稍慰诸位心头不甘，早日投胎转世……」
三鬼终究是被帝君说服了……
茶过三巡後，三鬼那是打成一片……从前的恩怨情仇，顿时似是一笔g销……成了肩并肩的好兄弟，只差没喝酒划拳……一时之间，仿若仍在人世……
眼看着时机成熟了，帝君举杯敬了敬忠武参军，又道「志铭小兄弟，孤听闻这事，是你们西骆姗雅公主做得不到地……原先，不都和大沅的摄政王订婚了…怎麽事到临头，就反悔了呢？」
威武将军倒是茶不醉人人自醉，抚掌大笑「这怎麽了？咱七皇子，玉树临风、学识渊博，把珊雅公主迷倒了呗！老夫，瞧这事挺好的……」忽恍间，什麽敌对、君臣都忘了……只是个维护自家的糟老头子……
忠武参军可还清醒着，赶紧替自家主子的闺誉洗白白……「当初咱们和大沅订婚，大沅哪有说要娶哪个公主啊？如今，还不是大沅藉机找咱的麻烦！」
宣明将军瞧着装疯卖傻、东拉西扯的一老一少，一身火爆脾气实在是压不住了……「找麻烦怎麽了？别以为，我们大沅不知道你们暗中结盟……这都要结亲家了，还不许大沅捞点东西啊？」
忠武参军斜睨了宣明将军一眼……反正si都si了，哪还有什麽不敢说的…
「我们珊雅公主和北漠七皇子，那是佳偶天成！谁不知，大沅摄政王今年三十有二，是个孤寡终身的命！哪配得上我们公主！」
宣明将军这会笑了……
「知道还订婚！你说你们西骆不是靠卖nv儿发达的？鬼都不信呐！」
忠武参军嘴皮子停了下来，随即又道「不舍得卖宝贝nv儿，怎麽稳住大沅的心！总是要先虚情假意一番，反正我们陛下也不会真舍得这样做……公主殿下，也是愿意为国牺牲这麽点小事的！」
嘴皮子斗不过这小鬼，宣明将军的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想了想，战场上哪靠这唇枪舌战……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反正，看咱大沅不把你们两国打得p滚尿流……反正，我就在这里等着消息……」
边上的帝君和威武将军，安静地喝茶吃糕点，皆是笑看两人你来我往的模样……一声也不出……然後……
威武将军终是开口，看了看宣明将军……「老夫倒是劝你别做春秋大梦……小心失落感太重啊…」
没等宣明将军反驳……威武将军苍老的脸庞亮了起来，胡须也一根根翘了起来……「大沅这麽多年是怎麽欺负西骆、北漠的……难道，真当天下人是傻子啊？西骆、北漠又怎麽可能，真能咽得下这口气？」
上扬的语调，轻快的语气……似乎突然年轻了十几岁「没有万全的准备……西骆皇帝再怎麽宠珊雅公主，都不可能毁约……一个尚未登基的七皇子和大沅相b，孰轻孰重…这还不好选吗？」
威武将军转身，望着神se不明的帝君……下跪向帝君行了大礼，哽咽道「帝君，您是神仙……您，心存万物、慈ai天下……在下知道，帝君唤我们来，不过是想知道这场战争的走向……好及早挽救众生……」
他抬头，老泪纵横而下……「但…帝君……这场战争不能停，也不可能停……否则…叫我们代代筹谋，尽成了一场空……世世代代受得的屈辱，又有谁来嚐？谁来替我们受罪？」
「帝君……两国皇室几代的大好儿nv，就算投胎转世了……也都等着这一日，好抬头挺x做人……不再叫人有丝毫的瞧不起！也好对得起大好山河和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啊！帝君……大沅必灭！否则善恶又有什麽差别……」
「望帝君……三思……」
威武将军就这麽跪着……等着帝君的答案……
所有人都秉气凝神的等待着……
帝君伸手轻轻往上一抬，托起威武将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孤自然也是……」
威武将军耍得好牌，就不知是上面…哪位啊…出的主意……
「否则沧海桑田，孤如何得闲？」
「威武将军留下，至於余下的两位…请回吧……顾好各自的人马，否则休怪孤心狠手辣……」
……
……
方才帝君那些虚伪的笑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茶水糕点什麽的也都被撤下，换上了几碟下酒菜和两壶酒水……
帝君斟了两杯酒，道「威武将军倒真是个聪明人，算是孤看走了眼……棋差一招了……来，孤敬你一杯……」
威武将军笑着举起酒杯「不是有句话说什麽刀子口豆腐心麽？帝君嘴上再怎麽狠，心倒底还是善的……」
一口饮下辛辣的温酒……「贫嘴什麽……si这麽多人，孤要做的事情又多了起来……」
又斟了一杯，帝君眼神离迷，轻晃着酒杯……jg致的脸庞仿若妖jg，一时间叫人看痴了眼…
「你说的不错……你们世世代代的努力，不能被孤一点仁慈毁了……那是孤对你们的不仁……」
「不过麽……能一次全灭吗？毕竟……孤给过一次机会，可没有下回啊……」
重重的放下酒杯，帝君有感而发，大笑的像是个失意的孩子……「哎…这回冥界又要热闹了……孤就先去准备准备……威武将军再多喝些，再走……要是不够，就再要……」
又连续喝了三杯，帝君起身道「威武将军，孤祝北漠一举灭掉大沅！孤期待下回再和你见面……告辞！」
……
……
一朵云上站着两人，细看就是赶着回太初g0ng的帝君和庆樱……
这一路上，可谓万籁具寂……只听得风飒飒的响……直到太初g0ng的匾额都依稀可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