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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梁淑华出门后右转,没有打车,也没有选择其他交通工具,这为后面跟踪的两个人提供了便利。她步行的过程中全程没有回头看,估计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韩雪妍和陈海莲跟梁淑华保持着二十多米的距离。现在是早高峰,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比较多,乔装打扮后混在人流之中的她们,完全不用担心被梁淑华发现。她们跟着对方走了两三条街,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梁淑华每走一段路,就会停下来驻足观望一阵——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或者想什么,停留的时间也不太长,十几秒后,就会继续往前走。看上去像是在寻觅或者等待什么。如此表现,令人不解。

“喂,她不会是在跟谁接头吧?”陈海莲怀疑地说。

韩雪妍摇了摇头:“不像,如果是跟谁接头的话,她直接走到指定地点去跟那个人碰面就行了,不用一路走走停停。我倒觉得,她像是在沿途寻找什么。”

“找什么?余思彤吗?她不会认为这几个孩子会出现在早高峰的街道上吧?”

韩雪妍也想不通,说:“再看看吧,反正她出来肯定有什么目的,不是随便瞎逛。”

于是两人继续跟踪,九点半的时候,梁淑华走到一家大型商场门口。商场正好九点半开门,她走了进去。韩雪妍两人尾随而至。

这家商场的负一楼有一个很大的生鲜超市。每天都有早市和晚市,也就是早晚都会打折,这个时候来买东西最划算,特别是肉蛋果蔬类的食品。虽然超市才开门,但是已经涌进来一大群赶早市的人了,多数都是老头老太太,梁淑华也在其中。

“不会吧,搞了半天她就是来赶早买菜的啊。这的确像梁淑华会做的事,她一直都很节约。”陈海莲说。

“如果她一开始就是想来这里买菜,路上干吗一直搜寻别的东西?可见进这家超市,是临时起意。”韩雪妍说。

“有道理,那我们要进去吗?”

“进去吧,混在这些买菜的人当中,她很难认出我们。”

两人便走进了这家超市,跟梁淑华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几乎只隔了几米远。身边摩肩接踵全是人,成为很好的掩护。假如梁淑华回头张望,她们就立刻把头扭到一旁,假装选菜。

梁淑华逐渐离开了卖菜的区域,走到相对冷清的餐具区,早上的这个区域连导购员都没有。梁淑华走到一排摆放了各种精致咖啡杯的货架旁,拿起其中一个带杯托和金属小勺子的骨瓷咖啡杯,看了一阵后,她放下杯子,做出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举动——把外套的拉链拉开一些,将金属小勺子迅速扔了进去。她穿的这件深色外套下摆是束腰型的,完全可以兜住一些不重的小东西,等同于一个穿在身上的大袋子。刚才那把勺子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收入囊中。

这次行窃的动作幅度之小,速度之快,几乎就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监控也很难捕捉到这么迅速和细微的动作。悄悄躲在货架旁的韩雪妍和陈海莲刚才如果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梁淑华,也不可能看到这一幕。此刻,她们两个人完全惊呆了,以至于梁淑华转过身来望向她们时,她们竟忘了回避,也没来得及收起脸上惊愕的表情,就这样和她直接对视了。

梁淑华发现有两个人目睹自己行窃后,先是一惊,随后睁大眼睛一看,认出了这两个人竟然是韩雪妍和陈海莲。一瞬间,她陷入巨大的尴尬之中,一张脸因羞愧而涨得通红。她已经无法假装什么都没做了,因为对面两个人的表情,已经清清楚楚地说明了一切。况且她们两个人会出现在这里,显然也不是巧合。梁淑华回想起昨天上午跟她们相遇,再注意到她们是经过乔装的,仿佛猜到了她们的想法。但此刻,她无法理直气壮地质问,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你们……跟踪我?”

暴露行踪后的韩雪妍和陈海莲也十分尴尬,况且还目睹了这一幕,现在双方都一脸窘态。沉默片刻后,韩雪妍说:“我们还是出去说吧。不过……你得先把那把勺子放回去。”

“只是一把勺子而已,不值几个钱的。我是太喜欢了,才……”梁淑华低声辩解着。

“你知道这不是价格的问题,也不是喜欢与否的问题,对吧?”

韩雪妍的这句话,让梁淑华更加无地自容了。她不再说话,默默把勺子从衣服中掏出来,放回到杯中,然后快步朝超市外面走去。

三个人走出商场,来到大街上,梁淑华用乞求的口吻说:“别把你们看到的告诉任何人,好吗?我只是见这把勺子很漂亮,又不想把整套杯子都买下来,一时糊涂才忍不住……”

“我很想相信你,但你不可能是一时糊涂,”韩雪妍遗憾地摇着头说,“你昨天上午拎着的那袋小东西,想必也是这样得来的吧?今天从你离开小区,我们就一直跟在你后面,发现你沿途一直在寻找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你是在看哪家店最适合做这种事吧。”

被说准心思的梁淑华,就像被人剥光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紧咬着嘴唇,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好一阵后,她终于承认了:“好吧,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有病。”

“什么病?”陈海莲问。

“偷窃癖,我查过资料,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或者精神障碍。我偷这些东西,不是因为喜欢,也不是因为它们的价值,纯粹就是因为……偷窃那一瞬间产生的刺激感和偷走东西后产生的满足感。”梁淑华哭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这种病,我也知道这样很可耻,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要压力大的时候,我就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减压……我恨我自己,真的,但我……”

她说不下去了,羞愧难当,泣不成声。韩雪妍同情起她来了,开始安慰她:“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特殊的心理疾病,知道患者的确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我建议你找一个心理咨询师,向她倾诉自己的苦恼,然后接受治疗。”

“我会的,那么,请你们不要把这件丢人的事说出去,好吗?……”

“好的,我答应你。”韩雪妍点头道,随后望向陈海莲,却发现她睁大眼睛,怒视着梁淑华。韩雪妍对她的愤怒感到不解,因为这事并没有触犯到她们的利益,她这么生气,难道仅仅是出于道德感吗?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陈海莲说,“现在看来,也是你做的吧?”

梁淑华错愕地望着陈海莲,韩雪妍亦然。陈海莲似乎忘了这是在大街上,厉声道:“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件事!”

“我真的不知道……”

“少装蒜了!上学期运动会的时候,有一项亲子活动,每个学生的家长都要参与,跟自己的孩子一起两人三足跳,当时我们都在现场。比赛之前,家长们把随身背的包放在体育馆的一张乒乓球桌上,想着这是学校,又那么多人,不可能有人偷东西。结果回家之后,我才发现包里的手机不见了。当时觉得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现在想起来,肯定是你偷的吧!”

“不,不是我……”梁淑华摆手否认,脸上的表情却慌乱不已,说话也底气不足,这样的态度,无法令人信服,反而让陈海莲愈发坚信就是如此。她回忆起了更多细节:

“比赛过后,你是第一个去拿包的,而我的包跟你的放在一起,打开着的,手机就放在面上,触手可及。以你刚才的手速来看,要拿走它简直易如反掌。对了,你刚才不是说,压力大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做这事吗?那段时间,你工作上正好出了一个很大的疏漏,差点被开除,这是你自己跟我说的!你当时以为要失业,愁得天天睡不好觉,结果你就是这样减压的?!”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厉声问道:“这部手机,你后来是怎么处理的?你有没有看过我手机上的内容?”

梁淑华一边摇头一边乞求陈海莲不要再说下去,因为街上已经有一些人注意到了她们,甚至停下来听她们在说什么。韩雪妍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劝陈海莲不要再说了或者换个地方说。但是盛怒之下的陈海莲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彻底爆发了:“梁淑华,你偷谁的手机不好,偏偏偷我的!亏我还一直把你当朋友!你知道现在丢一部手机有多麻烦吗?挂失手机号、网银、支付宝、微信,然后用各种复杂的方式恢复号码、补卡,之前拍的照片、视频什么的也没有了,还要花钱买新手机。现在手机这么贵,动辄就几千!除此之外,还有精神上的损失,丢了手机后的焦虑、自责,就跟我现在丢了孩子一样!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你要让我反复经历?!”

陈海莲越说越气愤,把丢孩子的崩溃和丢手机的沮丧混为一谈,尽数发泄在了梁淑华身上,最后甚至撕扯起来,要将梁淑华扭送到公安局。一旁的韩雪妍明显是吓到了,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一步,她的劝解全然无用。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人不明就里,还以为陈海莲当场抓住了偷自己手机的人,义愤填膺地嚷着必须报警处理。现场一片混乱,最后把商场的保安吸引了过来,听说有人偷东西,保安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隐藏的事情

高新区派出所和刑警队在同一栋大楼里,办事大厅在一楼,刑警队在二楼。陈娟每天上班都会经过一楼的大厅,今天刚进公安局大门,就听到一阵喧闹声,本来以为是民警在处理一般的民事案件,结果抬眼一看,发现几个熟悉的身影。她快步走了过去,发现居然是韩雪妍、陈海莲和梁淑华三个人,似乎刚被民警带回来。她诧异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梁淑华看到陈娟,尴尬地迅速埋下头。韩雪妍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陈海莲则气呼呼地瞪着梁淑华。陈娟一时有点摸不清状况,把处理此事的民警拉到一旁,问道:“什么情况?”

“娟姐,我们刚才接到报案,说有人行窃。”民警说。

“行窃?”陈娟吃了一惊,“她们三个人当中的一个?”

“对,就是她。”民警指了一下梁淑华,“另外两个人好像是她的熟人朋友,又好像是她们报的案,我们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正打算问。”

陈娟想了想,说:“你知道我最近正在办的那起绑架案吧,她们三个人就是被绑架的其中三个孩子的妈妈。我这两天正焦头烂额地帮她们找孩子呢,她们倒好,闹出这种事来了。小黄,你看能不能把她们三个人交给我,我来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问题,那就辛苦你了,娟姐。”

“客气啥。”

说好之后,陈娟走向梁淑华等人,对她们说:“你们到我办公室来吧,我来了解情况。”

三个妈妈便跟着陈娟来到二楼刑警队,陈娟的办公室。陈娟把门关上,让她们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说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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