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四：师尊的过度保护行为
就算忌青现在是人形，他也实在无法把这家伙当成一个正常成年男人来看待。“听话，安静待着——我会回来的，待会儿我们再一起玩。”
林至都这样开口了，忌青也只好上前又表示亲密地蹭了蹭他的小主人。再低下头来伸出舌头舔了舔林至的手背。
他不想离开小主人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和他一起过去。
任由面前黑皮白发的男人表达不舍般地用舌头轻舔着自己的手背，林至又看了看浑身上下毫无遮挡的忌青。
这一定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失策。
让忌青藏好，这里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过来，林至便步行前往那座城镇。这是人界的地盘，所以进出还相对方便一些。
一个只有十一岁的人类孩子，一般人都不会生出什么戒备的心思。这城镇上恰巧举办一月一次的集市，热闹得很。
要不是还想着那头没穿衣服的雪狼，林至就往那边去了。
走在道路上打量着两边的店面，若能找到一家成衣店就是最理想的状态。这种事还真是不陌生，他想起来第一个世界里就当面向某个王爷要过自己下人穿的衣物。
一抬头便是一家成衣店，林至直接走了进去。
“这位小少爷今儿想看些什么？”店内的老板看到是一个孩子进来也并未怠慢，连忙迎了上来。这孩子身上的穿着并不张扬华丽，但一看就是准备衣物的人费尽心思的。
每一处的剪裁都十分完美合身，这布料虽看起来不过分昂贵，但识货的人都知道绝对不好找，更何况是用这布料做了一整套衣服。
若不是这孩子身边没有下人跟着，他还真以为是谁家当宝贝养着的小少爷来他们这儿玩乐了。
大概看了看店里的那些成衣，又向店老板比划了下忌青的身形。选了一套做工不差的成衣后连带着买了个帷帽，付了钱林至就离开了那店。
这自然不是他自己的钱，这些货币都是玄云谏给他的。这个世界中人界的模式倒是和古代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流通的货币由金银铜换成了灵石。
灵石分为上品、中品、下品三种等级。
有一袋子下品灵石在人界中玩上几天就已很是足够。
不过玄云谏塞给他的多是中品灵石，不给自己上品灵石的理由这个男人貌似还耐心解释过。在他人眼皮底下随意露财可能会招来灾祸。
“林至，你的安危最为重要。”玄云谏的话语还时不时在耳边响起。从这儿就能看出这个男人对自己实属贴心。
又在隔壁的制鞋店买了双鞋，抱着衣物拿着鞋的林至便准备回去找藏在森林里的忌青。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一阵嘈杂声。
喜欢看热闹的林至停下了脚步，在找乐子和光着身子的忌青中间做了一个选择。思考了三秒钟，他就果断抱着买来的衣物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反正忌青也不怕冷，他看一会儿热闹再回去找他也不迟。
四下无人的森林入口处，被告诫着在这安静等着的忌青蹲坐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不远处的人类城镇。
他浑身上下未着寸缕，黑皮白发异于常人，那如同野兽瞳孔一般异色的双眸也证实了他并非纯种的人类。
忌青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小主人正待着的那座城镇，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嗷呜——”一声。
知道自己不能被其他人类发现，否则又会惹自己的小主人不高兴，于是连这道动物受伤般的悲鸣都不敢太大声。
他当然不知道他的主人在看热闹和他之间，果断选择了去看热闹。
没什么良心的林至走到声音来源那儿，先在一旁放下了自己怀里大包小包的衣物鞋子。这里是一排商铺的后面，一条阴暗潮湿常年未有人打扫的小巷。
林至探头往巷子里面看了一眼，正有几个看起来是酒楼打杂伙计的人围着坐在地上的一个男人。他们边用脚在那家伙身上踢着，口中边骂骂咧咧地发泄着怒气。
“没钱吃什么饭！穷鬼一个！真他娘晦气！”
另一个人应声：“早知道就不把这脏死了的野人给迎进来了，果然浑身上下连一个子儿都没有。”
“下次再让我们看见你这吃白饭的废物，把你打得尿都要流出来！呸！”
这几个打杂伙计是收到酒楼掌柜的指示才把人赶出去再带到这里教训。他们掌柜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在他手底下干活都得注意着分寸。
这人其实也没吃什么，只点了一盘素菜一盘肉加上一碗米饭。也能说是幸亏这家伙点得少，不然掌柜的可不会让他们这样教训一下就了事。
这几人看着差不多了就停了手，他们可不想闹出人命来。
正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坐在地上那个头发蓬乱身上也被踢踹得脏污一片的男人突然动了动脖子。
然后本来在看着好戏的林至先一步走了出来。
“这不是我家的狗嘛！怎么跑这儿来偷吃了，回去定要罚你！各位多担待，刚买来没多久的野狗就是不懂事。”
林至一脸找了好久地上那个蓬头垢面男人的愠怒表情，转眼间就换上一副笑脸，走过去拿出一块中品灵石放到为首的那个伙计手里。
那伙计收了比饭钱还多上许多的灵石，又看着这小孩儿的穿着感觉真是位谁家的少爷。
和其他两人交换了下眼神也就和气地笑道：“这狗能有你这样的主子还真是有福分！我们就不打扰了，有空您再来！”
说罢，相安无事地让那三人离开了此处。
林至这才看向正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脸的男人，他难得没开口说些什么，转身就走。
这会儿林至像是终于想起了还在外面苦等他的忌青，抱起那堆东西就要出城门找忌青。
谁知刚刚还坐在地上任由其他人对他拳脚相加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接着就紧紧跟在了林至的身后。林至走去哪儿他就走去哪儿，一步一步只跟着林至走。
林至倒是无视了身后那个被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五官的男人，照常出了城门。出了城门后，他才站在原地转过身，抬眼看着从刚刚开始就紧跟在自己身后并保持着一段距离的男人。
“去、去！”林至抽出一只手对着那男人甩了两下，像是有意要赶走无故黏上来的野狗一样，口中发出的也是将其驱赶的拟声词。
他现在除了那头不谙世事的雪狼外，可不想再多养什么宠物了。何况那个总是会无意识纵容自己的男人，大概不会想看见他再带什么家伙回去。
谁让玄云谏将无处安放的保护欲都放在他身上了。
林至想着些有的没的，他让那家伙离远点就继续往忌青所在的方向走去。
虽然身后的男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声，但只凭着男人掩藏在蓬乱头发下盯人的视线，林至就知道这家伙还在紧跟着自己。
想想算了，他其实也懒得管这种事，之后就算发生了什么他还有玄云谏在背后撑腰。
在原地安分等着的雪狼忌青闻见了小主人的气味，他扒开树丛让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他的小主人正往这边走来。
保持着人形的忌青自然没有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他要是有尾巴的话早就将其摇成残影了。忌青兴奋地喘着气，兽性本能地将手掌撑在地上想朝着他的小主人飞奔过去。
掌心已经碰到泥土，忌青却迟迟没有冲出去。
他记得小主人的命令，小主人让他安静待着。于是现在他也只能一眨不眨地望着林至，身体倒是还做着冲过去的准备似的，双手并未离地。
林至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忌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跪坐在地上，他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忌青面前。“停，不准碰我。穿上衣服再抱你一小下。”
制止了这家伙在他过来后就要猛扑上来蹭着自己的举动，那对于未开化的雪狼忌青来说只是对主人表达亲昵的一种方式。
但是对林至来说，比他体型大上许多的全裸男人扑过来的画面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忍直视。
被拒绝了靠近的忌青只能硬生生地停下动作，他又从喉咙里发出一道低沉的“嗷呜——”声，然后便听话地拿起那些衣物和鞋子自己穿上。
之前玄云谏教过忌青如何穿人类的衣物。最开始其实是林至来教的，结果他教了几次看忌青还是笨手笨脚的就不想继续教下去，于是教导雪狼穿衣的任务就落在了玄云谏的头上。
对此玄云谏倒是并无任何不满，他一眼就看出这生性聪颖的雪狼是故意学不会穿衣，好让林至多伸手触碰他亲自教导。
教导自己的人由小主人换成了冷面冷心一向不喜欢自己的玄云谏，忌青一下子就蔫了下来。
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他自然是不敢耍什么小心思，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去穿人类的衣物，也知道以人的形态跟在小主人身边时不可随意张嘴出声。
在忌青穿衣的时候，林至照旧无视了身后离他五步远距离停在原地的男人。男人看着绝非人类的忌青时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着忌青穿好衣服并戴了能遮住面容和头发的帷帽，透过面纱都能感受到这家伙期待的眼神。林至见敷衍不过去便伸手抱了上去，随意地摸了两把就收回手。
被自己喜爱的小主人亲手抱上来的感觉太过美好，忌青的情绪显然很高。
他跟着自己的小主人要走，结果这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那个陌生男人。
只一瞬间忌青就冲到林至的身前怒视着那个从未见过的家伙，像是浑身都炸毛了一般，喉咙里也跟着发出威吓敌人的响声。
他的鼻子平时都很好用，嗅觉异常灵敏，刚刚却一点都没有闻见对方的气息。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小主人身边有这家伙的存在！
眼看着忌青就要冲过去咬对方，林至抬手拽了下忌青的衣袖。“别什么脏东西都吃，你要是咬他了我就不要你了——听清楚你主人的话没？”
来自林至明确的制止让忌青不敢轻易再动，他对那个陌生男人却依旧满带着攻击性。野兽的本能正告诉他那家伙一定会对小主人产生威胁，他绝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他的主人。
对于林至一直用很不客气的话去形容自己，男人还是毫无反应。藏在头发之下的双眼倒是直勾勾地盯着正拉着忌青往城里走的林至。
接下来林至像是当那个紧跟在他身后的男人根本不存在一样，让忌青跟着自己又进了城镇。
于是城内集市上的人这天都看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爷身旁跟着一个戴着帷帽看不清脸的高大男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还一直紧跟着一个蓬头垢面同样看不清脸的家伙。
在城里逛了一圈把该买的不该买的都买了让忌青拿着后，林至就出了城准备回去。
他也没避着身后那人，让忌青把衣服脱光再变回雪狼形态。把买来的一堆东西穿好绳套在忌青脖子上，就坐上去回了清心谷。
雪狼忌青今天自然是想要让他的小主人赶快回去，他不喜欢那个一步步紧跟着小主人不离开的陌生男人，他身上的味道令它讨厌。
又担心小主人受凉无法加快速度，忌青心中焦躁无比。
好在回程的路总是让人感觉很快，快要到清心谷的时候恰好在谷外看到了玄云谏。
林至伸手拍了拍忌青的后颈，示意它停下来。忌青照做后他就从雪狼的背上跳下来，向玄云谏跑过去。
“师父！”
有跟踪狂看上你唯一的徒弟了，救命啊。这一句实打实地是林至的心里话。
其实玄云谏早早地站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当下看见林至朝他跑过来，纵然是冰雪做的心此时都要融成了一汪春水。
他弯下腰来打开双臂护住扑到他怀里的林至，把人紧紧抱在怀中才能感到安心似的。总是毫无温度的偏低声音里此时也听出了几分溺爱。
“身子怎又弄得如此寒凉，下次定要记得服一颗赤丸再回。”
赤丸也是玄云谏为林至精心准备的药丸。主料是能暖腹增温的赤果，再辅以数十种有发热功效对人体有益的珍稀药草制成。
林至还没回应玄云谏，下一刻就被这个男人迅速地护在身后。
因为离他和玄云谏的不远处，正站着那个头发蓬乱看不清面庞的男人。而一向对林至很上心的玄云谏此时面色发冷，眼底深处掀起波澜。
他还未开口，那个一直跟着林至又突然现身于此的男人先低笑着开了口。
“这么久没见，你倒是开始养孩子了？”
听到那男人似是嘲讽似是关心的话语，玄云谏并未应声。
他仍是一动不动地将林至护在身后，面色凝着，虽是并未展露出明显的不悦，但眼底深处掀起的情绪却又告知所有人并非如此。
林至这次没有从玄云谏的身后探出头来看热闹，毕竟玄云谏将他护在身后保证了绝对安全的同时，他也没办法离开这个男人的保护范围。
对于玄云谏的过度保护，有时林至接受得还挺坦然。他做什么都是看心情，心情不错了也就不会对这个保护欲过强的男人多说些什么。
何况让玄云谏变成这样的那个男人，本就是他故意引过来的。
在集市上听到声音好奇不假，还未走到那儿系统就把那人的身份全都告诉自己了。
【你这笨蛋家伙还真是不知道惊喜两个字怎么写啊。】对于系统的这番剧透，林至只觉得他的好奇心都要消失了。
如果系统不多说些什么的话，他其实也能看出那个男人身上奇怪的地方。
头发蓬乱让人看不清脸也看不见神情，身上衣物带着脏污，的确很符合一个被欺负之人的形象。
但哪里有人会在被踢被踹时不去下意识地用手臂来护住身体重要的部位。这个男人却完全没那样做，只是坐在地上任由那些打杂伙计欺辱他。
并非没有自保能力，他站起来比那些打杂伙计都要高一个头。这家伙更像是故意装成这样，想让这些人对他动手。
这是什么？被虐狂吗？在一旁看好戏的林至看得差点笑出了声。
在那些人差不多停手后，这个男人便要开始做些什么，就在这个时间节点林至站了出来。
看起来他是扯了个谎帮了那男人，实际上是阻止了那家伙接下来要做的事，被“帮”了的反而是那几个打杂伙计。
林至倒是没什么非要去救谁的命这样的想法，他一向觉得这种心情太过沉重。向来都是随心所欲去享乐，不被其他事物缠身才是他喜欢的人生。
阻止了那男人的行动后，他也没再和对方多话而是转身就走。
被扰了好事的那家伙怎么可能不会跟上来，便做出符合他这张皮囊的行为，沉默又老实地跟在林至的身后。
在被一路跟着的时候，林至还故意借了雪狼忌青来骂了那男人两句。这纯粹是他个人的喜好，忍着笑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现在林至只等着看热闹。
很少会在玄云谏的面上看见愠怒或是其他神情，他总是一副将七情六欲隔绝在外的模样。凡世的情感他不曾拥有，也从未让那些纷杂思绪沾染他分毫。
现如今，在这个男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些情感倒是如丝如缕般地渐渐缠绕在他身上。等玄云谏发觉时，一定为时已晚。
见玄云谏不应，那个男人也不恼。他将话题引到别处，低声问被玄云谏藏在身后藏得严严实实的林至。“小不点，别和这种无趣之人待在一起了。到我这边来，我会让你看到极有趣的事物。”
似是看出林至对有意思的事物兴趣更大，男人说这话时诱骗哄着的语气真是用了个十成十。
一方面他是对这个看出他设了套的小家伙感兴趣，一方面是实在没想到如此有灵性的小家伙居然会是玄云谏的人。
这个无心之人，何时会选择和人类孩子日夜相处十余年？而且一看还存着想要将这小家伙养大成人的念头，说不定连对方成年了他都放不下心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若是换个人他还能信上几分，以他的了解，这种事在玄云谏身上出现的几率比盛夏飞雪还要小。
对于那个男人如此明显的引诱态度，林至不打算无视掉。他从玄云谏的身后探出脑袋，双手还拽着玄云谏腰间的布料不撒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过去。
“才不要，我不和乞丐一起玩。”
林至装作什么都不知晓，故意这样去说，将男人有心的诱骗拒绝得干脆利落。
暂且不提玄云谏在此处的话，这个男人就不可能将他带走。他要是一心跟着那家伙走，玄云谏自然拦不住，只不过那个时间怎么都不可能是现在。
现阶段他只想待在一边看热闹，别将他卷入其中。
在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后，玄云谏就低下头来专心看着林至。在这孩子跳下雪狼的背向他跑过来的那一瞬间，体内就只充盈着无上的满足。
他自是舍不得让林至因他而生气，气怒伤身是其一，其二就只有林至一生气就不和自己亲近这一点。
这或许就是人界之人常常挂在嘴边的“寂寞”二字的含义。
林至一开口，玄云谏的注意力便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那双无波无光的眼只注视着林至一人，这偌大的世间都不曾进入过他的眼底，现如今却装满了一人的身影。
被林至这副态度给逗笑了，这小家伙居然在玄云谏的面前装乖，玄云谏知道他养的孩子在外有着另外一面么？
到时候在这小家伙的身上吃了亏，可怪不了别人。
对此男人显然不打算拆穿，也未恢复原本的相貌，仍是一副被蓬乱的头发遮住面庞浑身脏污的模样。他看出两人的关系亲密无间，就越是对能让玄云谏那种不容于世的家伙陷进去的小不点感到好奇。
他再清楚不过，玄云谏可不是所谓的心怀苍生悲悯之人，外表之下是一片空无。撇去他的身份不谈，这个男人身上本就存着一种神性，他从不在意世间万物的一切。
自己曾在百年前目睹人界惨状时问了玄云谏如何去看，当时这个像是会拯救那些悲苦之人的男人只回了他一句。
“苍生尽灭，与我何干？”
连他当时都被这句回应问住了，一时间无话可说。
这小家伙让玄云谏有了“人性”，七情六欲尽染的后果谁都不曾知晓。让这个男人自求多福这种事他可做不来，他更想看到玄云谏被小家伙彻底舍弃掉的下场是什么。
思来想去对以后会发生的事实在是好奇得不得了，对林至的兴趣也就更大了些。“别这么快拒绝，小不点，我这儿可比他那儿要好玩得多——”
这个男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自发地向后退了两步。他本来离林至算不上太远，现在倒是离得有了段距离。
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他看向神色自若仍垂眼看向林至的玄云谏。居然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瞒着小家伙动手，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再开口引诱小家伙。
这人何时会如此面不改色地警告他人？下手还真是狠心，刚刚那下他若是没察觉到躲闪不及的话，之后怕不是要疗养好一段时间。
“看来这里有人不欢迎我。今日便算了，我改日再来拜访。”对于能让玄云谏改变如此之大的林至，他的探知欲是越来越多了。
男人话里的笑意只增不减，他又对在他眼中完完全全就是个小家伙的林至笑着说道。
“小家伙，下次见。”
这个男人不将五官露出来仍是一副被欺辱过的扮相，去除了那份老实沉默的懦弱伪装后，整个人的言谈和行为都让他给人带来一种极深刻的印象。
林至没说话，他抬起手朝着那个男人做了一个鬼脸。
近距离地看清楚了林至做的鬼脸，玄云谏只觉得他的心好似又被一只无形的手紧攥起来肆意揉捏。他不会让任何人来抢走这孩子，定要避免让蚊虫鼠蚁近他的身。
感知到了玄云谏的视线，做完鬼脸后林至抬起头和他对视。然后弯着眼睛露出笑脸，小声地叫了一下玄云谏。“师父最好了。”
这下子玄云谏对如何去抑制住内心情感更是毫无办法，他再也忍耐不下去似的抬手摸上了林至的头顶。掌心轻柔抚摸上去，指尖触碰到发丝，关怀之意尽显。
看他们师徒二人旁若无人地做这种事，男人是想加入也毫无头绪。不继续在这儿自讨没趣，一眨眼他便消失不见，未过多关注他的林至和玄云谏就更是不在意。
他这个师父还真是意外地好哄骗。装作无害的模样随口说句不出自真心的话，玄云谏就真的听信了这种连甜言蜜语都算不上的东西。
玄云谏对自己虽说还算不上无底线的溺爱，但自己要什么就给什么，其实已隐隐产生了这种趋向。
见林至对那人不关心，玄云谏还是不放心地低声嘱咐了两句。
“他性子怪异，常做出一些令人费解之举。话里无可信的部分，最好是不允他近你的身。”
这番话玄云谏已是说得较为委婉，他不愿早早就在林至这里灌输那个家伙有多古怪这个观念。并不是想要为那男人说什么好话维持形象，而是不肯让那些污浊之物进了林至的耳中。
不想让任何人带坏这孩子，包括他自己。
男人的叮嘱很像是负责又操心的家长一遍遍对孩子强调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也别跟着陌生人离开。
质感偏冷又低下来的声线，每个字都只透露出关切和担忧。
林至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表面得先应和一下玄云谏，不然一定会被对方千百个不放心地过度关注着。
看林至应了，玄云谏也还是无法彻底安心。他抬眼看向那男人刚刚所在之处，眉眼蒙上一层阴霾。
若林至抬头观察玄云谏此时面上的神情，便会看到他与平时不同的地方。这个男人居然也会流露出“人”才会有的情感，他本人还未自知似的。
林至的注意力放在了从刚刚开始就被迫无法靠近他的雪狼忌青那儿。
在那个男人到来的时候，忌青就龇牙亮出爪子，那些物什都还挂在脖子上就想立刻扑过去攻击对方。
可惜先一步地被玄云谏暗中用禁令限制在原地，任它如何想要去攻击那人都无计可施。察觉到玄云谏都做了些什么后，焦躁又愤怒的雪狼就只能在原地不断用锋利的爪子刨着地面。
等那男人走后玄云谏又对林至叮嘱完才收回了禁令，忌青这下才能离开原地去到林至的身边。它满脑子都只有小主人，对玄云谏的行为虽有不满但这万万抵不上小主人的重要。
被解除了禁令之后，忌青便朝着它唯一的主人奔去。而在它刚刚被强制性留在那儿的地面上，已留下了两个被锋利的前爪刨出的深坑。
不让雪狼忌青过来并非出自玄云谏不想让其近林至身的私心，它若加入进来受伤了他就没办法向林至交代。
正因林至喜爱这兽，才不能让它贸然行动伤到哪儿。
不然林至的注意力一定又会放在这兽身上，整日让雪狼围着他打转。玄云谏一想到那一幕就有些吃味，他真是希望夏季快些到来，这样能陪着这孩子玩乐的人就换成他了。
归根到底还是出自“私心”，而深陷其中的玄云谏却似乎还未意识到这一点。
雪狼忌青奔过来到林至身边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自己的小主人有没有事，看到小主人还是很有精神后就忍不住想用鼻子蹭蹭他。
可惜它刚靠近林至想要这样做的时候，就被头顶一道极冷的目光警告着阻止了这道举动。
“嗷呜。”忌青压低声音叫了一声表达它的不满，倒是没敢继续做下去。
看到忌青过来了，林至便放开手不再碰玄云谏，他伸手乱揉了一把雪狼毛茸茸的耳朵。被这样对待的忌青两只眼睛都显出亮光，左右兽瞳不一的色彩像是将大海与骄阳各装了进去。
这一人一狼关系如此之好，玄云谏便只能在一旁看着。他垂下眼来注视着因成长而长高的林至，当初那个还不及自己腰身高的孩子现已长成这般模样了。
林至自己的确没什么成长的烦恼，不过他的成长对玄云谏来说似乎烦恼颇多。
在林至长高后，玄云谏便无法常常将他抱起来，双臂和怀中都空荡荡的感觉让玄云谏暗感寂寞。
既为林至的成长感到欢喜，又忧虑成长得太快那短短几十年时间便弹指一挥。
在这一刻，玄云谏似乎有些理解了人界之人无论如何都想要飞升成仙的想法。世人终究逃不过“贪嗔痴慢疑”，想要让自己珍视之人长生不老何尝不是一种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