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意识到对方正在潜移默化的调教自己,沈玉白手指收紧,紧紧地攥住手中的魔方,直到指尖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才反应过来立刻收了手。眼睛看不到,可是他却开始担心自己的手指是不是留下了痕迹,没有衣服蔽体的身体很容易被人看出所有的异样。
这个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从最开始见面的体贴周到里不动声色的锋芒,藏在温柔和善里面的严厉与控制,就像一把带着刀鞘的利刃正在顶着他的咽喉,藏在牛皮刀鞘里刀尖的凛冽寒光让他如坐针毡,不知道什么时候锋利的刀锋会完全出鞘,用他的鲜血给宝刀增添战绩。
"不太清楚你喜欢什么,诗歌会喜欢吗,《唐诗三百首》?"他听到对方说道,下一刻房间里就传来了标准的朗诵音。
“《小池》宋·杨万里,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熟悉的中文,熟悉的诗句,听着传来的悠悠朗诵音,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校园生活,那个时候他衣着整齐,成绩优异,是老师家长心中的骄傲,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那段青春期并不是那样的完美,可是此刻对比起来莫名的让人怀念。
他呆愣的跪坐在床上,静默的听着曾经在校园里一遍又一遍背诵过的诗句,把此刻所有的痛苦与挣扎都放下,催眠自己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光阴。
直到听到了对方打电话的声音,似乎是视频会议,他听到旁边的人用一种低沉醇厚的语调跟人谈论一些数据,似乎是一些接下来的行程安排问题。有声书播放的声音太大似乎影响到了开会,他听到对方重复了好几遍:继续,我在听。
应该是带了耳机所以他没有听到对面说了些什么,但是可以听到他时不时的用语气词表示自己的想法。沈玉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直到对方来来回回的出去打电话,都是很小声,再加上有地毯消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一直关注着对方,他都不知道人有没有出去。
眼看着翻阅文件的声音开始规律起来,他这才开口,“在这里您似乎不太方便,要不然把有声书关了或者您去书房工作吧。”
确实不太方便,又要给一个瞎子放有声书,自己又要顶着杂乱的声音打视频开线上会议,又要小声的不让自己的声音太太影响对方,就连沈玉白自己都觉得对方实在是有些委屈了。
“你是要跟我去书房吗?”文件翻阅以及钢笔摩擦的声音没有停,显然对方对他的话甚至可能头都没有抬。
“啊,这个就不用了吧,我也帮不上您的忙。”
听到他的回复之后他仿佛听到了对方叹了一口气,但是似乎真的有些忙了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默的继续自己的工作。过了一会儿有声书停了下来,对方语调温和的问道,“距离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你应该消化得差不多了,是要继续听诗歌还是睡个午觉?”
“可以继续听诗歌吗?”
他实在是不想要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些不堪而又痛苦的回忆,清醒的时候是噩梦,睡着了梦中的场景还是噩梦,还不如此刻静静地跪坐在床上听着诗歌回忆那些能让人暂时忘却痛苦的学生时代。。
熟悉的唐诗被重新播放,不知怎的,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真正的要求其实是让他午睡休息一下。可是他还是给了自己选择,即使自己没有按照他的想法走,可是仍旧尊重了他的想法。
明明知道对方不是表面上的好人,可是此刻他的内心却依旧浮现出了一种类似感激的情绪。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应该,诚然是他从那处深渊将自己救了出来,可是通过早上的相处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对方也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好人。他与那些上极乐岛买奴隶玩乐的顾客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都参与了人口买卖,囚禁,强奸,这条产业链是因为他们而存在的。
他本来可以有想要听什么都可以的自由,就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有了人口买卖,才有了他的噩梦,打断别人的腿再给对方一副拐杖,何其的假仁假义。
无论他做什么自己都不应该有任何的正面情绪才是。
在对方又一次的出了门接听电话回来之后他闷闷的开口,“这样太打扰您工作了,有声书您关掉吧,我睡一觉。”
师止行沉默了一下,忍了忍克制住了,“是因为不想听了想睡觉,还是因为觉得打扰了我工作所以才想关掉?”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沈玉白低着头小声嘟囔,“有声书一直在响影响您工作了,我其实听不听也无所谓的。”
工作日手上的工作本来就多,居家办公有所不便,早上的放纵还需要下午加倍的弥补回来,旁边还有个不省心的奴隶,师止行忍耐的端起一旁的咖啡给自己提提神。
他头也不抬,保持着依旧平静的语气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给你的选择是听书或者睡觉。你现在的选择究竟是听书还是睡觉?”
他当然不想睡觉,“听书。”
“既然是想要听书,为什么要说违心的话?”
“可是这样好像给您增添了麻烦,”他小声地说道,“要不然您还是去”
“小狗,”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第一,我是一个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真的有被打扰,我会自己处理好。既然选择了在这里办公并且给你选择,我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不便的准备,不需要你一直为我‘考虑’。”
“第二,我是你的主人,从第一天起就要求过你对我保持坦诚,所以当我给了你选择之后,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一遍又一遍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作出违心的选择。”
“坦诚的遵从自己的内心,我并不会回应你的所有需求,但是当我愿意给你选择的时候,不需要你委曲求全。”
沈玉白嘴唇张了张,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坦诚的遵从内心,不需要委曲求全,怎么可能呢,人活在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一直坦诚的遵从内心,也不需要委曲求全?
你是大孩子,让让弟弟妹妹;你身体特殊,自己保持分寸,男女同学之间注意点距离;爸爸工作忙不能随时关注到你,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好的,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没事,我会处理好的。
明明自己是在为对方着想,怎么还给自己招来了教训?
“我只是觉得这样让您不太方便,”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委屈,“您去书房更清净一些,我可以自己在这里听书”这样两个人都方便,不至于这样大家都苦恼。
“因为我不放心。”他听到对方这样说,“留你一个人呆在卧室里我不放心。”
“啊?”
“会担心你想要下床走走不小心磕碰到墙壁或者桌子,饿了还是渴了因为身边没人照顾只能忍着,害怕或者孤单的时候没人陪在身边说说话。”
沈玉白:“”
长久的沉默,心脏剧烈跳动着,手指轻微的颤栗,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他听到自己几乎低得听不到的声音,“我,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不想被磕碰到可以选择不下床,不想挨饿挨渴就及时吃饭喝水,他也不想像祥林嫂一样一遍又一遍的诉说那些难堪与痛苦。我根本不需要你来照顾。
我是一个成年男人,我自己会承担责任,我会保护自己,就算是眼睛失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他会习惯,也会想办法做手术,如果不是因为被困在这里
“在你的眼睛做手术恢复之前,我尽可能不离你太远。”文件翻动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的清晰,“只是走正规渠道等捐献流程会很慢,幸运的话一两个月就会遇到器官捐献者,也有可能要半年以上。”
“我的工作很忙,有些时候并不能够随时随地的关注到你的每个细节,所以我要求你对我保持坦诚。赤裸身体可以让我随时检查你的身体健康,让你坦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有助于我了解你的需求以及心理健康。”
沈玉白哑然,脑中嗡嗡作响,明明对方说的是中文,可是他却有种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的感觉,过了半响才哑着声音说道:“您给我安排了手术?”
“需要等器官。”
“就算是捐献做手术也应该要花钱的吧,是不是很贵?您已经在我身上花了很多钱了。”
“我这样的身份等器官捐献,是不是有点浪费资源了。”
性奴的保质期不是只有两三年吗,只是一个玩物而已,在床上使用一下,厌弃之后就丢掉,或者重新卖掉转手,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影响,怎么还会去等捐献器官,还要给他花钱呢?
“小狗。”听着他低哑甚至带着迷茫的语调,师止行的语调低沉而又温和,“楼下花园的栀子花开了,很漂亮,也很香。”
“栀子花开完之后就是丁香,花园里还有郁金香,都是园丁辛苦照料的,如果你能够看到,一定会喜欢。”
“即使生命在下一刻就要走到尽头,只要在死亡来临前可以看到太阳和鲜花,那就都不能算是一种浪费。”
“我已经开始期待牵着你的手去我的花园了。”
所以,被恶劣而又自私的庄园主人强迫移栽的花,请你尽快在这片为你精心准备的花园扎根吧。
庄园的主人会合理的修剪你的花枝,可能会有些疼痛,难以适应,会被规划着生长,再也没有随意舒展的自由。
但是他为你准备了可以遮风避雨的棚子让你免受风吹雨打,有数不尽的养料可以让你被精心照料,整座庄园的资源都会向你倾斜。
庄园的主人一直都在看着你,用无尽的耐心期待你能够在他的花园里绽放出更美的姿态。
沈玉白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缩在薄被里面,听着熟悉而又温柔的播音,静静的键盘敲击声音,一点点的陷入了沉眠。
不是很安静,不像被关禁闭封闭五感的时候,视觉,听觉,甚至是触觉,身体所有的感知器官都被现代设备一点点的隔绝,仿佛整个人都脱离了人世,你感知不到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大脑强迫着你尽快进入休眠,只要睡着了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可是那种空茫的,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的孤独感,在清醒之后一点点的袭上心头。
想哭,想大声的叫喊,想跟人说说话,想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想被人触摸,一点点就好,什么都可以,不管是谁也好,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抛下他一个人,别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意识半沉半醒之间仿佛发现播音被停止了,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急喘了两声,下一刻规律而又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响传入耳中,仿佛是漂泊在大海里找不到港口的船只随着猛烈的飓风在海浪中被迫疾行,而那个细微而又不曾间断的敲击声成为了这艘漂泊无定的船只唯一的铁锚,给了他可以安定的底气。
随处漂泊的小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码头,被坚实的铁锚从动荡不安中拉了回来。
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
在你眼睛恢复光明之前,我尽可能的不会离你太远。
他不是一个人,有人一直在陪着他。
这个念头传到脑海里面,原本有些绷紧的神经似乎终于放松了下来,长久的疲累以及因为虐待而混乱的思绪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渐渐陷入了深度睡眠。
梦境里是阔别已久的大学校园,他手里拿着猫粮和猫条蹲坐在咖啡厅的不远处喂猫,每次deadle结束之后他都喜欢来这家咖啡厅点一杯,喂一喂老板领养的小猫放松一下,才喂到一半就听到从咖啡厅里走出的女同学们窃窃私语,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嘀咕着:huebscherann。
国外帅哥多,他呆了两年早就已经习惯了,眼看着小猫餍足的不再吃喝,他摸了摸它光滑的皮毛返回咖啡厅还老板借给他喂猫的小碗。
目光不着痕迹的转了一圈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绝世美男让女同学们离开咖啡厅还念念不忘,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窗边此刻专心致志的敲击着键盘的高大人影,外国人普遍偏高,而那个人的身高在其中也是翘楚,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在人群之中一眼便可脱颖而出。
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就看到那个人几乎无处可放的大长腿,包裹在剪裁合宜的西裤里更显得修长笔直,此刻有些憋屈的缩在了小小的咖啡桌下,莫名的显得有些委屈。
他坐在椅子也只坐了一半,身姿挺拔没有靠着椅背,无声的展露出了极佳的仪态。此刻脸上几乎没有表情,灰色的眼眸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电脑,流畅的下颌线因为认真的缘故显得有几分冷峻,鼻梁高挺,带着西方特有的深刻轮廓,优越到让人一眼难忘的容貌,却因为本人深沉冷漠的气场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他,那人的目光从电脑前移开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沈玉白几乎是心惊肉跳的在一瞬间移开了视线,感谢完店主之后转过头拿着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
他当然认识这个人,同专业的硕士学长,比起每年都拿奖学金的成绩更出名的是他每周开着的就没有低于500万的各型豪车,即使是忙于学业从不关心这些的沈玉白有些时候也会在同乡群里面看到群里成员分享的偷拍的豪车照片。
一个家境长相个人能力各个方面都优秀到让人自惭形秽的人物,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不过
-------确实很帅!
梦境的最后是被一阵尿急憋醒的,他对着公寓的马桶拉下拉链,明明憋得已经开始打尿颤,可是身体的排泄器官似乎已经坏掉了,无论他怎么样催促都没有办法把肚子里胀满的液体排出来,肚子被尿液涨得很难受,挣扎间有人摸了摸他的脸,很温和的声音,“醒了吗?”
梦境终于消散,他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睛,有些迷糊的用脸蹭了蹭抚摸脸颊的手指,听到对方轻笑了一声,语调很温柔的夸了一句乖孩子,没有收回手,就像在摸一只温顺听话的小猫咪一样从他的脸颊摸到了下巴,恶劣的用手指挠了挠他的下颌以及喉结。
这下不想醒都得清醒了,他用鼻音抗议了一下这个扰人的行为,思绪渐渐回笼有些迷茫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两个半小时,刚好可以吃晚饭。”
“这个午睡时间有点长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他的午睡时间素来是一个小时,根据现在的清醒状态来看,他刚才应当是进入了深度睡眠,真是不可思议,他竟然在这个地方进入了深度睡眠?
“晚上没有睡好午觉刚好补眠,不用担心,你的睡眠是正常的。”脑袋被人揉了两下,似乎他此刻迷迷糊糊的表情真的太过可爱,对方的手顺势向下捏了捏他的耳垂,很温柔的哄道:“晚餐就不吃多了,小份的蔬菜沙拉怎么样,明天早上还是想吃小馄饨吗?”
脑子晕乎着,条件反射的点点头,随后立刻开口说道:“嗯,小馄饨。”
听着师止行吩咐佣人送饭上来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您怎么知道我晚上没有睡好?”
师止行放下内线电话,继续手中的工作,听到问题也没有隐瞒,“你身上的项圈除了有定位功能之外还会记录呼吸以及心率,呼吸心率过高或者过低都会有记录,到了一定的界线会发出警报。持续做噩梦的话记录里面心率会变快,呼吸频率也会变高,系统会给我提示。”
沈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