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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关思量的脑袋因为徐青野的动作小幅度地上下磨蹭着,听见这话他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放下来,对他打手语:刚才不是有过一次了吗?

徐青野的手撑在他脸侧,另一只手捞起关思量的腿弯,勾在臂弯里随着动作轻轻晃着,徐青野摸着他发烫的身体,又软又轻,带着被情欲袭卷的湿热,他的嗓子哑得听不出原来的声音,闷热潮湿,说:“不够。”

关思量垂下发颤的手,额头已经沁出汗珠来,黏着头发,衬得他的脸更加白皙,珍珠似的,关思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比喘息声更重一些的声音,徐青野知道他要射了,放在他脸侧的手抬起来拨开他的头发,连带着汗被擦掉,只剩眼周的红,看起来很烫,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徐青野。

徐青野见不得他哭起来的样子,动作更快了些,关思量马上发出带着抽泣的喘息,并拢在身前的膝盖夹得更紧了。几乎透明的精液射在他自己的小腹上,关思量似乎没发觉自己射了,还在微微发抖又难捱地慢慢扭腰,想让徐青野也射出来。

徐青野的动作没停,把手指轻轻塞进他被自己咬破的口腔里,拨出他咬住的下唇,关思量控制不住地咬着徐青野的手指,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徐青野不觉得疼,低头在他浸润津液的嘴角亲了亲,又伸进一根手指撬开了本就无力的牙关。

“你永远都这么安静。”徐青野的声音听不出语气,太低了,“到底怎样你才……”

剩下的话徐青野没说出来,大概是觉得没有意义,挺起身来抓住关思量的窄腰,让他用身上唯一算得上饱满的屁股不停拍打着徐青野的小腹,发出低低的啪啪声,像拍打水面,柔软微凉,徐青野整个人都要溺进去了一样。

他明白自己承受不住任何来自于关思量的主动,还有示弱,这种程度的示好,足够让徐青野在绝路里给关思量找到一条生路,心甘情愿带他离开。

关思量生日前几天回谢家住了,因为谢桥出院了,按理说徐青野也该还去看看,但他没去,不想去,让徐秋月给自己带了句话就算了。

今天早上徐青野好不容易求着关思量同意和自己打视频,徐青野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关思量那边来了个电话,徐青野觉得挺奇怪的,都知道关思量是个哑巴,根本没人给他打电话,不知道哪个脑子里没脑浆的干这种事。

不过关思量倒没挂,徐青野猜是池今,关思量的工作室池今有入股,两个人天天待在一起,还这么多话说,还没等徐青野想明白,关思量忽然站起来跑出去了,视频也忘了挂,把平板扔在桌子上就走了。

徐青野挂了视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办公桌上放的一摞文件一本没看,助理给他泡好的茶放凉了也没喝。

心烦意乱。徐青野最近每天都是这种心情,只有看见关思量的时候会好一些,暂时能把那些糟心事抛到脑后,虽然每一件事都和关思量有关系。

正烦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徐青野抬了抬眼,看着穿得跟个下乡扶贫干部一样的严怿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端起他那杯凉茶喝了一大口。

“我要跟我妈学纹身,”严怿长长地舒了口气,往椅背里一靠双脚搭上徐青野办公桌,“这个破仕途我是走不下去了,谁爱干谁干,我还是适合做个手艺人。”

严怿大学学的法,和手艺人一点不挨着,严市长给他找的这个岗位还算适合他,但在他刚进规划局那天他跟徐青野就打赌他能待多久,比徐青野估摸得要久,好歹快两年了。

徐青野又垂下眼,懒洋洋地说:“你还不如来我公司做法务,我估计严市长还有同意的可能。”

“我真想举报他啊他怎么还不退休!”严怿喊了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脸,“我什么命啊,职场失意情场失意,我爸妈还离婚了,家庭也失意,我的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消消乐。”

“你还好好存在着呢。”徐青野安慰他,“情场又怎么了,池今不一直给你机会在追吗。”

“也没怎么,最近忽然不理我了,不过他经常这样,这次时间有点久。”

徐青野想了想,给他出主意:“要不算了吧,你回头看看,说不定还是喜欢女的。”

“你以为我没想过算了吗?”严怿放下腿坐直了,“但我好像算不了了。”

“不至于吧,”徐青野不太信,“你俩两年了都没谈过,有什么放不下的。”

严怿冷笑一声反问他:“你跟你舅妈谈过吗?”

徐青野把手里的文件扔到桌子上,拿过那杯凉茶喝了一口,强忍住把严怿从二十四楼扔下去的冲动,咽下了那口苦茶。

“兄弟,这事我都替你发愁,好不容易折腾到今天,就是没想到主要角色反水了,”严怿想起谢云飞就烦,“我把话撂这,你那舅没憋好屁,闹了这么些年说老实就老实了,绝对有事。”

“我知道。”徐青野自言自语似的说,他看着不远处的窗户,和严怿一样满脸不痛快,不知道看了多久,徐青野眨了眨眼,忽然声音很低地开口:“要是谢云飞死了就好了。”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想,就只让严怿听见了,关思量他都没说过。

严怿明显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猛地扭头看向徐青野,发现这人的表情阴沉得吓人,反应过来他不是在乱说泄愤的,严怿腾地一下站起来,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办公室大门,然后走到徐青野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弯腰盯着他的眼睛,徐青野回过神,也看着严怿。

“你疯了?”严怿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样子,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气音了,“这话你敢跟第二个人说我就把你送精神病院去!”

徐青野没说话,严怿一下就急了,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用力捏着晃了晃他,“听见没有?我没跟你闹着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徐青野,你别发疯。”

严怿从还在地上乱爬的时候就是和徐青野一起爬着长大的,要说了解徐青野,关思量都得排在他后面,徐青野从来不说没头没尾的话,不做一时兴起的事,他现在敢说出来就证明他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

“从小到大你干的所有事我都没有不站在你这边的,但是你要是真敢……”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徐青野打断了严怿的话,“我还有什么办法?”

“那这也不是个好办法啊!”严怿忽然吼了一声,“你要是被抓了不还是不能跟关思量在一起吗蠢货!”

徐青野被他捏得肩膀都疼了,他扯开严怿的手,把他推回椅子上坐下,然后又喝了一口又苦又凉的茶,嗓子都苦哑了,“你说的我能想不到吗,我就是随口一说。”

“我看你是真有点魔怔了,他给你下什么药了我就不明白,”严怿皱着眉,把桌子拍得啪啪响,也不嫌疼,“你到底为什么喜欢他啊?”

徐青野忽然笑了一声,“我要是知道为什么喜欢他,我至于跟你一样算不了吗。”

这下严怿不说话了,但他毕竟没跟池今发生点什么,还是不能理解徐青野为什么疯成这样,他也不想理解,他刚才被徐青野吓了个半死,注意力暂时没法放到纠结喜不喜欢的问题上。

“你自己有数就行,你爸还有你姐夫他们家这种成分都经不住你折腾一下……”

严怿劝他劝得苦口婆心,徐青野一句没听进去,刚要走神手机响了,是关思量发来的消息。

关思量发消息总是一条就把所有事说完,每次都是很长一段,但这次就俩字,问他在哪。徐青野跟他说在公司,那边回复得很快,给他发了张写字楼大门口的照片,离得有点远,估计是坐在停路边的车里拍的。

徐青野一下站了起来,边回消息边往外走,顺手推了严怿一下,“我出去一下,你随意吧。”

说完就拿起外套跑出去了,严怿犹豫了一下,跟着他一起下楼了,他自己在这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关思量的车就停在正对写字楼门口的路边,徐青野远远地就看见了后座车窗后面露出的半张脸,他快步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怎么来这了,有事?”

关思量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刚放下车窗徐青野就发现了,正想问他怎么了,后面的严怿跟了上来,和关思量打了个招呼,关思量抬起来的手又放下了,看见严怿后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只对他点了点头就把头转回去了。

严怿愣了愣,看了徐青野一眼,觉得自己也没惹过关思量,徐青野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没事,严怿也没当回事,抬腿就走,回自己车上了。

徐青野上了车,把车窗全都关上,关思量现在的司机是他的,他上班之后一直自己开车,把司机给关思量用了。

“心情不好还是严怿惹你了?”徐青野握了握关思量放在腿上的手,很凉,徐青野皱了皱眉,把他的手拢进自己手掌里捂着,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关思量不该冷成这样,“你怎么了?”

关思量一直低着头,这时才看了他一眼,徐青野看见他眼睛红了,但没哭出来,不等徐青野开口问,关思量抽出自己的手,用手语和他说:池今眼睛出问题了。

徐青野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事,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怪不得刚才关思量看见严怿脸色那么不自然,肯定是池今不让他告诉严怿。

“出了什么问题,不是早就好了吗?”徐青野问,他忍不住想起刚才严怿跟他说的那句池今最近都没理他,“很严重吗?”

关思量摇了摇头,又说:他的病治不好,小时候是控制住了的,但最近忽然复发了,经常一下什么都看不到。

这事你别告诉严怿。关思量最后手指很用力地对徐青野比划了这句话:池今本来都不让我跟你说的,但我想让你想办法找一下二院眼科郑主任。

二院的眼科是全国排名前几的,很难挂到号,对徐青野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看着关思量着急的样子,眼睛都红了,刚才在池今那里肯定跟他一起哭过,徐青野和池今这么不对付都有点担心,要是严怿知道了……

“我肯定会帮他的,你别太担心,这事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徐青野拿出手机,另一只手把关思量抱进怀里,让他靠着自己休息。

徐青野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通讯录页面上停顿了一下,犹豫了几秒后,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了。

挂号这事他可以找很多人,严怿就是其中一个能帮上这种忙的,徐青野想了一路,电话还是没打出去。

池今的眼睛是遗传疾病,他爷爷就有这种病,三十多岁才恶化的,但他爸一直没事,结果遗传到池今这来了,他现在还没到彻底看不见的地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眼前一黑,过几分钟就好,但天一黑就不行了,跟个盲人没区别。

两个人头一次面对面的时候都很安静,池今看了他一眼就不说话了,也没怪关思量告诉他,一个人缩在病房的沙发里抱着膝盖出神,关思量蹲在他面前,动作很慢地跟他打手语说话。

我让徐青野联系二院的郑主任了,过两天就转院,你别害怕,眼睛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池今有没有看到,反正他没什么反应,眼睛动了一下,忽然看向徐青野,其实池今不是非常出众的长相,算得上清秀,但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睫毛很长,双眼皮深深的,眼珠是浅浅的褐色,清亮透润,给整张脸平添了些光彩。

“徐青野,”池今叫了他一声,声音很小,“你别告诉他。”

“我不告诉他他早晚也会知道的,”徐青野说,“你不会还以为他对你就是兴致上来了玩玩吧,没有人能在毫无回应的情况下跟你玩两年。”

池今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顺着鼻梁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关思量有些着急地瞪了徐青野一眼,徐青野这次没有理他,他拿出了手机,边翻边说:“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嫌弃你会瞎,那他知道了更没什么了,他会跑得比你躲他还快,是吧?”

说完他就把手机举到了耳边,边往外走边说:“我不会告诉他的,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让你知道严怿是个什么样的人,其他的你自己决定,我会帮你联系医院的,你不用担心看病的事。”

徐青野关上病房门的瞬间听到了里面池今哭出来的声音,他的手顿了一下,轻轻把门关上了,电话那边的人接了起来,问他搞什么。

“你在哪?”徐青野问。

“我在路上。”严怿回答,“咱俩不刚分开半小时吗,这么点时间我能去哪,我去市政府拉横幅告严市长压榨劳动力。”

“那你顺路帮我去二院找个医生。”

严怿大咧咧地问:“谁看病啊,哪个科,严重吗,需要动用严市长的邪恶势力吗?”

“我不知道算不算严重,”徐青野似乎是笑了一声,“看你怎么想吧。”

挂了电话后,徐青野把池今的信息和病历要来,给严怿发了过去,严怿头一次没回他的消息,徐青野也没问。

下午池今爸妈来了,关思量没再继续陪着他,跟徐青野一起走了。

原本徐青野今天想叫关思量出来,提前给他过生日的,谢桥早就给他打电话说了关思量生日让他回家一起吃饭,他给拒绝了,说那天要出差,自从那天在医院说了结婚的事后,谢桥总是有意无意地让谢云飞往关思量身边凑,徐青野看见就心烦,怕自己控制不住把谢云飞打一顿。

关思量看起来没什么心情过生日,徐青野就也没提,陪他回了工作室,小洋房一楼是工作区,二楼是关思量和池今的办公区,别人上不来,关思量坐在池今的工作台旁边看他留下的图纸,徐青野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我跟严怿说了。”徐青野忽然说,关思量猛地抬头看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沉默了一会儿后,什么都没说,徐青野摸了摸他的下巴,换了个话题,“你好像瘦了。”

关思量点了点头,用手语跟他说:最近胃不舒服。

“吃药了吗?”徐青野把手捂在他的肚子上很轻地揉了揉,“等你过完生日去医院看看,胃病很难治的。”

关思量只摇了摇头,没吃药,也不去医院,徐青野知道他因为池今的事不想去医院做检查,也没非让他去,只是看着关思量有点苍白的脸色,心里不太舒服。

两人面对面沉默半晌,关思量才又问徐青野:严怿会帮忙吗?他俩根本没在一起过,我不放心。

徐青野靠着桌子,垂着眼看了他很久,最后只叹了口气,语气里夹杂着无奈,也不知道是在为谁无奈,“两个人的事,不是非要有个什么名分才会有感情,有的人就是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和是你的谁没关系,要看他够不够爱你。”

“我以前觉得爱能抵万难是句很蠢的话,”徐青野伸出食指,在关思量的睫毛上扫了一下,是一种很轻,很痒,又很实实在在的触感,“现在想想,大概人家的意思不是只要有爱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关思量眨了下眼,随着徐青野站起来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他们都不是把感情挂在嘴边的人,徐青野忽然把话说得这么直接,让关思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面对他,但徐青野大概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就那么独自说了下去。

“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弃你。”徐青野说完这句话,又慢慢靠回了桌子上,这是他第二次对关思量说爱,仍然没有想得到他的回应,他只是现在很想说出来而已,他看着关思量隐在昏暗灯光下的侧脸,忽然又问了他一句:“你也是吗?”

关思量没反应,他慢慢把桌子上的图纸收拾好,放到架子上,然后和徐青野一样,坐到了工作台的桌子上,和他肩膀靠着肩膀,微微侧了下身,把脸埋进了徐青野的肩膀里,胳膊无力地抬起搭在徐青野肩膀上。

一个依赖到有些软弱的姿势,徐青野的眼睛忽然变热,他猛地闭了下眼睛,闻见了关思量身上的薄荷味,盖过了想哭的时候喉咙里特有的那种眼泪的味道。

在这一刻徐青野终于在关思量几年如一日的安静里感受到了一点什么,他抱住了关思量,然后和他一样,用沉默来应对两人之间一直暗潮汹涌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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